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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要挟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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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达虽听得心惊肉跳，但仍有不解：“一叶祖师所为，虽然不堪，但情有可原。为何会成为本门禁忌？”孙湘不去回答，反而问道：“师弟，你可知本门第十代掌门一叶兵戈是如何亡故的么？”
锺达一愣：“不是因为重伤难愈，忧思而亡的么？”孙湘哈哈笑道：“若如此，这满室的牌位之中，为何没有一叶兵戈的名讳呢？”锺达四下看去，果然，历代掌门牌位之中只有第十代掌门的牌位上不提名讳。以前竟未发觉。
孙湘道：“回归本门的一叶兵戈毕竟只有一点灵智，日久天长，执念顿生。一心要将分离的形、神、智三体合而为一，而心中亦念念不忘当日圣刀灌满魂力之威。恰好江湖早有传言，能将《自然道法》八部合一者，可倒旋乾坤，逆天乱命。招形唤魂自是不在话下。
于是一为执迷，一为贪欲。细柳掌门一叶兵戈化身江湖魔头残灯无心，杀人夺宝，暗害同门。后来终于被将军府一众元老识破，宿体被灭，灵消智碎。对外则宣称因伤重忧思而亡。
然他的罪孽太过深重，以至于他的家族将他踢出族谱，他的后人也深以为耻，更名叶姓，迁出一叶家族世代居住的千年一叶。而兵主祠中，也只有第十代掌门的牌位而没有一叶兵戈的位置。”
“什么？”锺达霍然立起，死死盯着第十代掌门的牌位，恨不得将它拿下来摔个粉碎。孙湘道：“我当日初闻，与你一样的表现。但又能如何呢？细柳不能没有第十代掌门，而第十代掌门的功业，也是谁都无法抹杀的。”
“唉！”锺达重重一叹，颓然坐了下来。却是突然想起，掌门师兄今日所为，不就是当日一叶祖师的翻版么？自己助纣为虐，早晚必被发觉。想想百年之后如同第十代掌门一样，这里只有第三十四代掌门与第三十五代掌门的牌位而没有孙湘与锺达的名讳，他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孙湘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以为他一时难以接受，当下说道：“好了，话已说完。锺师弟，请在门外站得辛苦的军座元老进来坐会儿吧！”“什么？”锺达脸色大变。今日之事，决不能被第三人知晓！
太行之境，邺城。杨锡保带着羽杉、鬼面、琴儿三人进入大堂之中，还未行礼。姬威羽已关切地问道：“杨锡保你无恙否？”杨锡保忙单膝跪地：“劳教主挂怀。属下得这三位好友相助，已无大碍。只是癫狂之下误伤了不少弟兄。请教主降罪！”
姬威羽道：“好！吾就罚你今日畅饮，不醉不归！大家随我去前厅，好生自发杨供奉！”“诺！”众人一声应诺，齐齐起身。羽杉微微皱眉：这教主好手段！姬威羽已对他们说道：“三位既是杨锡保的好友，今日又有援手之德。就一同前去吧。”说完也不管三人同不同意，径自带着满堂的人往前厅去了。
羽杉三人相视苦笑，随着走在后面的杨锡保往前厅走去。杨锡保低声道：“一会儿不论教主说什么，都不可应允。免得像我一样。”鬼面道：“杨兄既不愿在此，何不抽身而退？”杨锡保叹息道：“投而复叛，君子不为。三位这不也是要回赤雪城去么？”
三人边说边进入前厅，厅中此时饮宴正酣。杨锡保甫一入厅就被狂风陆梓舆一帮人拥到别处“责罚”去了。羽杉三人尴尬地站在门口，心道杨兄你真多虑了，人家哪里把我们当个人物看呢！
倒是今日的主人翁方一生执杯而来，热情地招呼三人往自己那一桌坐了。这三人虽是外人，然是教主带来的，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气氛不似刚才那般热闹。只有姬修乾常常到厚土分舵来，深知方一生的眼光。他既然对这三人如此周到，就绝不是只是因为客套。因此不时打量三人，弄得三人颇为不自在。
恰在此时，笛声隐隐传来。厅中诸人听闻此声，无不现出陶醉神色，连教主姬威羽也不列外。琴儿却是眉头一皱，柳眉竖起，猛地一拍桌子：“是谁？”
中土之境，阳墟。锺达甫一离开将军府，军座尚君泽就借故从大堂离开，悄悄缀在锺达身后。不知怎地，他总觉得锺达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尤其是那天在兵主祠找到那几名失踪弟子的尸首之时锺达脸上的表情，更让他笃定其中另有隐情。
锺达一路进了兵主祠，四名弟子守在院门之外。这自然难不住堂堂首座元老但见他身形飘动，四名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点倒在地。他闪进院中，在窗边偷偷朝里观望。待见到孙湘之魂时大吃一惊，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便继续潜藏观察，谁知又听到如此秘辛，更是心惊肉跳，不敢再待。恰在此时，孙湘的声音响起。尚君泽知道行踪已露，忙要走时，丝丝黑气已不知何时缠上双腿，将他拽进门去。
尚君泽倒在地上，抬眼看去，不见孙湘，只有锺达冷冷地看着自己。心下一惊，慌忙站起。锺达已淡淡发问：“军座元老有事吗？为何刚才不进来呢？”尚君泽不知道孙湘之魂为何会消失不见，闻言强笑道：“无他。只是关于项·英仕之事有些愚见，想要告知掌门。”“哦？”锺达扫他一眼，“军座坐下说吧。”
尚君泽在一旁蒲团上坐下，不时往供在桌上的万骨枯上扫一眼，仿佛能将孙湘之魂扫出来一样。锺达道：“军座元老有何高见，尽管说吧！”尚君泽拱拱手，道：“掌门，老朽以为，将座所言之事，其实再简单不过。一个项·英仕而已，修为谋略均非一流，弃便弃了。总好过朝廷追究起来牵连本门，也算是他为师门尽了最后一丝绵薄之力。”
锺达听他堂堂首座元老，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下恼怒，却不露声色：“是吗？可这样以来，我门中平白损一大将。军座元老你不是不知道目下情况，正是用人之际，又怎能随便弃之？”尚君泽满不在乎：“掌门，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锺达奇道：“怎讲？”
尚君泽道：“若掌门定要保下项·英仕，将座心生不满倒好说，可朝廷呢？即便明里不说什么，暗里定会使绊子。而其他四门也会趁机发难，处处刁难我们。到时候举步维艰。而弃了项·英仕就不一样了。朝廷定会嘉许，而其他四门别的不说，天策上·将府老夫保证他们会鼎力相助。将座更会心生感激，尽心尽力。有了这许多方面尤其是朝廷的支持，掌门，又何愁本门不兴呢？”
锺达抬眼看他，好久才说道：“将座更会心生感激，尽心尽力？照军座元老所说，谋坐的感受倒可以不予理会了？巴师弟的感受也不用理会了？天机一脉上下的感受也可以不用理会了？”尚君泽不以为意：“无足轻重之人，考虑那么多做什么！有了朝廷……”
“住口！”锺达拍案怒斥，“一口一个朝廷。尚君泽，你也想将细柳营变作你天策上·将府一般么？”原来上五门势力庞杂，影响甚广。朝廷为防止一家独大，曾在二十年前将上五门元老进行过一次调换。尚君泽就是那时由天策上·将府调入细柳营将军府的。
而当年的天策上·将府也如今日的细柳营一般，朝廷派与江湖派争执不下。而正是以尚君泽为首的一班元老力劝当时的天策掌门计无谋向朝廷示好已换得朝廷的全力支持。结果如今天策上·将府沦为名门世家子弟出仕朝廷的垫脚石。
这件事不仅在江湖上，就在上五门之中也沦为笑柄。计无谋悔不当初，引咎辞去掌门之位，孤身进入无际之涯，从此生死不明。如今听尚君泽口气，竟是要让细柳步天策后尘了。
尚君泽受此喝斥，也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掌门，恐怕你只能答应了！”锺达语气越发阴沉：“为什么呢？”尚君泽有恃无恐：“难道掌门想让老夫今日的所见所闻人尽皆知吗？”锺达道：“你又看到了什么呢？”
尚君泽一指万骨枯：“孙湘之魂，一叶兵戈之事。这些要是公诸于世，会引起什么反应，老夫可不知道！”锺达见他以此要挟，眼中杀意凛凛：“若我坚持己见呢？”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尚君泽拂袖而起：“锺达！你既如此态度，还有什么好谈！老夫告辞了！”转身欲走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只怕你走不了了？”
尚君泽步伐灵动，闪向门边，避开孙湘悄无声息的一击，戟指道：“好个孙湘！死后尚且如此为恶！”孙湘冷笑一声，身形一飘，已附着在锺达背上：“锺师弟，此人不除，后患无穷。还等什么！”
锺达双眼一红，抓起供在案上的万骨枯，瞬间一动，正挡在门前。手中刀高举，奇形的刀影正落在尚君泽脸上。尚君泽脸色大变，却是不退一步：“锺达你敢！”话音未落，锺达已一刀刺来。
尚君泽脚踏斗步，双手连挥：“乾坤无形，阴阳无迹，三星……”偈语忽然停顿，锺达一刀以刺破他的护体真气，直透胸膛，黑气随之蔓延。“呃——”感受到黑气蚀魂之威，尚君泽双眼大睁，身体在颤抖中不停干瘪下去，最终变成一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