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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又见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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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凌云真人亲来,送给阿呆两部典籍,内里是一部《逍遥游》身法,连同一部《三十六式流云剑法》。阿呆千恩万谢的收了,恭敬问道:“昨日那位前辈,弟子还未请教道号,还望仙长示下”。
那凌云真人笑道:“你还是直接问他吧,莫要负了人家嘱托,好好研习也就是了。哦,对了,那位前辈说什么,你最好照办”。“那位前辈让我叫他老头儿,这也照办吗?”阿呆暗自腹诽,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应了,目送凌云真人离去。
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阿呆手不释卷将那部逍遥游身法看完,来回在石室内不断演练,算是心中有了个大概。期间巧儿来看过他几回,见他用功也就没做耽搁。
黄昏时分,阿呆嫌室中促狭,干脆来到昨日的演武大厅,衣带翻飞练将起来。以他现在内息进境,已经不必担心真气不续的问题,这位爷又是一个得了新鲜玩意就乐此不疲的主,这一练直练到月弯高挂,方才罢了。
一连三日,阿呆苦练不辍,将那套逍遥游浸润得颇有些潇洒气度。看着四壁映衬下,自己俨然有了些高手风范,阿呆心内也自高兴。这套轻身功法,配合初云决内息导引,身体着力更加沉稳精准,意念所致凭借身边一切着力之处,推送身体弹向各方,或凌空飞扑、或挥洒滑行。巅峰时落叶飞花均可受力,配合典籍所录步法,可任意起承转合,随心所欲,端的是诡变无方。这位爷兴之所至,点床沿,借桌角翻身倒挂于穹顶,四肢伸开撑在墙角转折之处。
正巧此时,石门分开左右、巧儿手捧食盒,莲步轻迈走将进来。阿呆趁巧儿不备,飘落巧儿身后,探手拂过巧儿鬓角,小姑娘一惊双手食盒一松,堪堪跌落地面。这位爷脚下发力滑至巧儿身前伸手接过,巧儿回头不见身后有人,复又转身来看,正好撞人阿呆怀中,大惊失色。定睛一看、见是阿呆,双手扶住心口嗔怪道:“哎呦,可吓死了我,就知道欺负人家,看我还给你好脸色”。
言毕,跺脚别过身去。阿呆见巧儿想走,嗖的一声窜至她面前,巧儿着恼回身躲避,却见面前阿呆早到,拦住去路。此时阿呆脸上一副兴奋炫耀之情,哪有一丝歉疚,巧儿伸手推他,阿呆心念一动向后飘出半尺,引得巧儿一个踉跄。巧儿见他诚心作弄自己,心中更怒,粉拳如雨点般打来,阿呆见巧儿真的怒了,就任由她拍打在自己胸前肩膀。
巧儿扑打一阵,初时听阿呆口中嘻嘻哈哈,没一点诚意,不觉出手开始有些力道,突然见到阿呆双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就此不动。过了一会儿,尽管心中狐疑,巧儿还是俯下身去,口中嗔道:“莫要装模作样,快些起来!喂!再不起来,我这辈子就不理你了!喂!”巧儿伸手探向阿呆鼻息处,好似半点气息也无,不禁慌了手脚,双手不断在阿呆胸前揉捏,盼他缓过一口气来。
正自绝望间,一只手自背后环来,一把将巧儿拥入怀中,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巧儿心中这个后悔,筋疲力尽之下奋力挣扎。只听阿呆笑得连连咳嗽:“好妹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你就是,好了好了!”见阿呆认错,自己又正力竭,巧儿伏在阿呆怀中慢慢不动。
阿呆轻拂巧儿背心,口中不断安慰,此时巧儿满面通红,娇羞无限,只想赶快逃离此处,可身上偏偏一丝力气也无。只感觉在阿呆怀中,有种说不出的慰藉包围着自己,心中好像早就期盼此时此刻的到来,让人好生依恋。一对小儿女懵懵懂懂,说了不少无关痛痒的傻话,直到巧儿惊觉、来时房门并未关闭,二人这才起身。
巧儿欲走还羞,被阿呆强拉着坐在身边,打开食盒,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石室中空气旖旎,小丫头语笑嫣然,阿呆在家时是个老幺,被两位姐姐疼惯了,早就想有个妹妹陪在身边。男女之事对此时的阿呆来说还太遥远,只是觉得这巧儿实在是可爱到极处,饮食起居皆善解人意,与她在一起自有一种家人般的亲近,说不出的快活。可这位爷哪里知道,此时的巧儿心底所思却和他大为不同,仿佛一颗石子掉落深潭,碧波荡漾开来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会平复的。
佳人相伴,阿呆练功也不寂寞,偶有指点巧儿一些强身健体之法,初时不过玩闹之心多些,不料这小丫头悟性却是好得很,短短半月二人已经开始拆解三十六式流云剑法。那巧儿没有内家功底,只和阿呆见招拆招,尽管如此也让阿呆多了一份做哥哥的乐趣。
这一日,阿呆眼看那两部典籍所录自己已经牢牢记住,感念那老者赠经之情,按老者所言行至山巅那处院落。此处离顶峰已然不远,空山悠悠,飞鸟难至,四下里寂静无声。阿呆见院门虚掩,正想扣动门环,却听屋内传声道:“你小子总算是来啦,看来还有点良心。既然来了,还挫在那里作甚?”。
阿呆心中羞愧,这些时日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对这位恩人的确是怠慢的很,整整衣冠推门而入。院中一簇簇紫色小花叫不出名字,屏风奇石自有一番布置。阿呆不敢流连快步行至正堂,见那老者负手而立,正看向墙上一幅古画。那古画中一位仙人做文士打扮,正脚踏一柄飞剑,乘风而行,下方是一片山水,隐隐似飞来阁摸样。
那老者似感觉阿呆进来,也不回头,说道:“我传了你小子功法,只因你是内门弟子,可没让你传给外人。按理这可是不小的罪过,不过那小丫头倒是颇有灵性,一会儿回去,你可以问问她,是否愿意入青莲峰上官仙子门下为徒。哼!宗门倒是不在乎多个有悟性的弟子。”
阿呆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位肯定是宗门大有权势之人,神态愈发恭敬的应道:“晚辈承蒙厚爱,不胜感激!您不责罚晚辈,已经是晚辈……..”。
那老者仿佛颇为不耐,转身打断阿呆话头:“又是这些繁文缛节,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说话倒像七老八十似的。人生在世,什么年纪就应该说什么话,装来装去的好玩么?要是早知你是这般迂腐,就不招你来了。”
阿呆看那老者似乎动了真气,也就不再端着,笑道:“可让我一个愣头青,口出不逊的叫您老头儿,这总是不妥吧?”那老者哈哈一笑:“这仙剑宗十二峰上,背地里叫我老头儿的还少吗?恐怕更难听的都有吧。小子,听人说你入门尚不足三个月?你那道无形剑气是如何练就的,不妨说来听听”。
阿呆感觉老头儿似无半点架子,况且自己无师自通颇多费解之处,也愿意多个人指点,也就坦诚相见,将自己入门心得连同水月斩得来的缘由和盘托出,唯独未提那铜符之事。倒不是阿呆不愿,只是此时还不知那铜符究竟有多少妙用。
那老者叫阿呆进门坐在榻前,自己也盘膝而坐,侧耳倾听。虽然不明阿呆进境神速的缘由,但阿呆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早就有所耳闻。看阿呆已经将两部典籍带来归还,就更印证传言非虚。阿呆缓缓背诵所学章节,运功打通诸脉关节,演示行功之法。老者频频点头,不时出言点播关键所在,自与紫霞观二老修为不知高明几何。
一老一小物我两忘,这一番叙话不觉已近午时,期间道童将茶果换过数次,二人竟毫无觉察。那老者老怀甚慰道:“自开山祖师传道于此,本门招徒从来都是不拘一格,才有本门此番兴旺。小子,你可知这什么水月斩在这仙剑宗有多少人眼热心跳?这天下又有多少门派求之不得?”看见阿呆一脸迷茫,那老者复又郑重言道:“小子,也别高兴太早。你可曾知道,现在纵然是初云决五层巅峰进境,说得好些也就是江湖中的绝世高手,与那飞升大道的仙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见这小子满眼热切,老者又道:“岂知?那些仙人可踏剑御风飞行,可拨云弄日,掌控风雷;可股掌间搬山填海,可暴怒之下倾覆城郭,操控十万人生死,不过一息;”言道此处,那老者目光炯炯,望向阿呆,“凡人寿限穷极一生不过百年,那些仙人却可逍遥千年。想我仙剑宗悠悠千载,门下弟子何止万人,得成此道者不过我开山祖师一人而已。你既然下定决心追寻修真之路,就莫要虚度了大好光阴,扎扎实实淬炼自身才是正道,这可是一丝一毫分心不得的。小子、你可牢记了”。
阿呆从悠悠神往中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肃然起身应了。心中思量:想那些仙人俯视苍生的法力何等强大?搬山填海肉身如何承受?练就不死之身还有多少路要走?可心中感悟越多就疑问越多,真想向这老头儿问个究竟。
那老者仿佛看出阿呆心思,微笑言道:“我知你心中还有很多要问,可有些事非亲身经历是不会明白的。况且,我之境界与仙人之境界亦不可同日而语,很多情形别说是我,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能够解答,只有你自己去寻找历练了。去吧!今日与你说得已经够多,今后福祸自知”。
阿呆心有所感,知道方才老者所言句句赤诚,害怕老头儿不喜多礼,面露感激之色,辞别而去。那老者目送阿呆背影,心中自有一番思量:祖师有言、岁二十甲子自有得道之人。掐指一算正是我这一辈,眼看老夫寿限过半,但愿此人有所成就,否则有生之年又哪里寻那人去?
三日后,凌云真人亲来,将阿呆玉符印信交割。阿呆忙问:“掌教等诸位长老尚未召见,这内门弟子之物如何可得?”凌云真人看向阿呆颇有深意,答道:“掌教他老人家,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况且,他老人家吩咐过了,繁文缛节都省了,从今日起一切既成事实。一应所需连同门内资源按常例发放,如有特殊要求,可以直接来找我。待秋试,自会正式告知宗门人等知晓”。阿呆会心一笑,脑海中浮现那老者风采,不禁又多了一分感激。
转眼来到七月,天气却愈发炎热,连日来滴雨未下,天上骄阳似火,池塘中的青莲却开得正艳。小桥流水,泻湖假山之间,施施然的荡过几只轻舟,泛舟的是几名年轻女子,不时探芊芊玉手捞起一簇菱角,或拨弄下一只青翠欲滴的莲蓬。一只红尾蜻蜓静静落在花瓣尖角,引逗少女蹑手蹑脚伸出两指,欲掐住蜻蜓翅膀,不料那虫儿振翅飞走,落得周遭一片惋惜之音。时光若是停在这一刻,体态婀娜的少女,如花笑颜与池中青莲争艳,软语嫣然配碧波荡漾,倒是足以引动那些江南才子们大大感慨一番。从此这世间又多出几幅诗书画三绝的作品,也说不定。
上官婉儿一手扶栏,一手拖着下颚,正自心不在焉。一旁莲儿手握一只精巧的银锥,低头默默剥着莲子,那银锥轻挑苦线翻出,指尖捏落间,顺带着环绕一周,绿色的外皮应手而落,一枚洁白如玉的莲子叮咚一声丢进一盆清水之中。
天气闷热,莲儿鬓角鼻尖微微渗着细汗,眼神专注而清澈,绒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如芦苇拂动一汪春水。上官婉儿双手托腮,小嘴嘟着不满地说:“师姐————,说好陪我散心聊天,到了这儿就知道干活儿,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下山了”。
莲儿头也不抬,轻声回应道:“你看人家师姐、师妹的都在忙活,也就你个大小姐好意思自说自话。再说了,小小年纪哪有那些心好散。你心里翻来覆去还不就那几件事,我说婉儿,你心眼忒也小了”。
“死莲儿,你才比我年长几岁,一天到晚就知道教训人。这倒好,莲儿剥莲子,你这是自残骨肉懂不懂。瞅你还乐此不疲的”。
“我大小也是你师姐,你敢这么编排我,看不缝上你这张小嘴,我看有两针就够了”。那莲儿手上霑了清水,弹了婉儿一脸,那婉儿踨上前来,双手伸进她腋窝搔痒,二女顿时闹做一团。
忽闻身后一声轻咳,二女连忙停了打闹,莲儿挣扎起身,躬身道:“宫主,您怎么来了”。那婉儿咧嘴一笑,欢声道:“娘,您来了。师姐她又欺负我,这次你可不许偏袒她”。不待话说完,柔身扑入面前一位妇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