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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家结子        书名:明骚暗贱(高干)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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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体位

    【爱哭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突来的低沉声音传进书房内,三人一惊,扭头朝门口看去。黑色西装一身正式的宋书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看着里间的几人,确切的说,是那个立身于梨木雕花书桌前的小姑娘。

    严其灼屏住呼吸,平静的看着朝她走来的人。

    宋岳华的一双眼看似眼神平和,严其灼却在那一片平和里看到了隐忍不发的锐利。

    没有人的仕途会是一帆风顺的,从你一脚踏进官场开始,另一只脚便悬浮在半空,永远的岌岌可危,也永远都谨慎严防。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宋伯夫。”

    她向他问好,礼貌得体。宋岳华微微点头,转身去看桌上的字,平静的眸子里波澜微起,余光轻瞥女孩,不住的点头。

    “字,倒是好字。”

    他点到为止,后半句话像是没有了,又像是不愿说出来。严其灼心中明了,清水妖眸便漫过无趣。

    宋青城将那丝无趣收进眼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宋母看着儿子的反映,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公以及身侧意兴阑珊的小姑娘。心里叹息又有些雀跃,这样的一家人,以后可有的料爆了。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都下去吧,张嫂的菜估计做得差不多了。”

    她捅了捅宋岳华,用眼神示意他下楼,后者不动声色的轻瞥了一眼小姑娘,随即朗声笑了起来。

    “严老的字向来是集大家之所长,你这字,是严老教的吧?”

    有些人,谈笑间就能将你厮杀于无形,也有人能在转瞬间忘却前尘其乐融融。

    严其灼看了一眼宣纸上力透纸背的字,眼角流露出自豪。

    “嗯,虽然是爷爷教的,但是我一直顽劣,也只学到了个皮毛。”她一句话,便将宋岳华推到了千里之外。这是人的本能,一个人对你的感觉如何会无形中通过磁场传达给另一个人。

    严其灼从宋岳华那里接收到的,是不喜欢。大抵她给他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就是不过尔尔吧。

    宋岳华神色依旧,笑着和宋母先离开了书房,宋青城拉着严其灼的手,示意她稍等。待夫妇二人完全消失在楼梯口,他才弯腰与她对视,好以整暇的看着及肩发的女子。

    “这个,是写给我的么?”

    细眸里笑意不减分毫,严其灼放松下来,斜靠在书桌上垂眼看着那些字。

    “那不然呢?”

    “给我的,我就收着了,就当是你给我的信物。”他伸手将已经干了的墨宝卷好,灌进一旁空着的桶轴里。取出红色的丝线系好,看了半晌,始终不舍得移开眼,轻抿着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其灼好奇,伸指戳他。“想什么呢?”

    男人回眸,目光如炬。

    “我也送你十六个字作回礼,只可惜,我写不来这样的字,就口头表述给你,聊表心意,不知你愿不愿意收下。”

    严其灼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但视线始终没有逃离的与他两两相望。

    “那要看你这十六个字配不配的上我的。”

    男人将手中的桶轴放好,慢慢走到她面前,双臂撑在书桌上,将她环在xiōng前,黝黑的凤眸凝视着她,头颅微低,与她额际相抵。

    女孩看他的眸因为抬眼,浓密的长睫几乎贴在了上眼睑上,泛着黑亮的光泽。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永佩此誓,与汝、”他顿了一下,随即坚定的开口,“偕老。”

    清水妖眼里蓦地一震,随即浮起一丝亮意,抿住要上扬的唇角,严其灼垂睫微喘息了一下,才将翻江倒海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墨黑的眼珠来回转了两圈,负气的咬唇看他。

    “宋青城,这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诺的。”

    “嗯!”男人点头,眼神平静泰然,含着悠远宁静的长情。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角溢出来,又飞快的滑落。她环抱住面前男人的窄腰,埋首在他xiōng口,久久不曾再开口。

    这世间,总会有一个人,他的出现,抚平了你曾受过的所有创伤,并许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你来晚了这么多年。”

    宋家的饭吃的算是安稳,没有什么剑拔弩张,也没有明枪暗箭,大概是宋书记并不屑于和一个小姑娘玩心眼,再加上宋母的巧言化解,直至严其灼告辞,期间气氛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夭夭,改天我和你宋伯夫请你爷爷、爸妈吃个饭,咱们也算认认亲,选好了日子,我会亲自拜帖的。”

    石城的亲,开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古老繁琐的细节,并未因历史的更替而没落。宋夫人自然是了解个中窍门,送他二人出门时,她拉着小姑娘的手笑道。

    言下之意,媳妇看中了,拜帖自然不在话下。

    严其灼点头称好,眉眼敛笑,站直了身子朝宋氏夫妇弯了弯腰,“谢谢您和伯母的款待,我先告辞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宋岳华夹着手里的烟,惯例的点点头。

    “回去帮我和你爷爷问好,我有空去拜访他。”

    “好!”

    说到底,还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宋书记才会看她一眼吧。没来由的,她想起了初见时的宋青城。

    “宋青城,你和你爸爸真像。”

    开车的人一顿,明了她的意思。“是么?别人都说我像我妈,尤其是眼睛,特别像。”

    他明明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却借机岔开了话题,严其灼也不恼他,直觉的心里闷得慌,一时间眼皮子又突突的跳了起来。她惊得一把攀住宋青城放在档位上的手臂,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宋青城,开慢点、慢点。”

    “夭夭,你怎么了?”

    副驾座的女孩猛地甩甩头,右手贴在后脑勺上,喘息了一阵。

    “我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不停地梦魇,然后惊醒,再睡,在梦魇……那些猩红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像是要将她吞灭一般。

    “夭夭,”宋青城将车停在富阳山的侧道上,转身扶住女孩的双肩。“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做恶梦睡不着?”

    “没有。”

    “没有你干嘛否决的这么快?”

    女孩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别过眼看向挡风玻璃外,下午三点多的阳光穿过高耸入云的云杉树化作亮白的芒落尽眼里,美不胜收。

    “是不是因为你在渝市……”

    “不是,宋青城,我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她打断她的臆想,扭头看他。五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又要分开了,无边的暗夜里,惶恐席卷全身的感觉,真让人窒息。

    “宋青城。”她喊了他一声,欺身过去吻住他的薄唇。

    感受到女孩的不舍和依恋,宋青城没来由的不安,扶在双肩上的手下滑,揽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近身,怜爱的拥吻起来。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抱住他头颅的小女孩一双小掌越过西装探进他衬衫的领口时,他才猛然清醒。

    “夭夭,”他哑着嗓子喊她。

    女孩清水眼如同水洗,眸色撩人,她断断续续的在他耳边低喃。

    “宋青城、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她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小舌头在他耳边打着转,继而含住他的耳尖,轻轻啃咬。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在她锁骨处传来,饱含着压抑。

    “你、也想要的,是不是?”毛茸茸的小脑袋移到他项颈处,她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吮吸着,将他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欢愉返还给他。

    “夭夭,不行,今天不行了。”

    “宋青城,我不会晕过去了,我这次保证不会晕过去。”她急切的想要去解开他衬衫的纽扣,小嘴在他喉结动脉处卖力的吻着,带着迫不及待。

    “夭夭,停下来,夭夭……”

    “不要,宋青城。”

    “夭夭,夭夭,夭夭!”最后一声夭夭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从他嘴里蹦出,他一把将伏在身上的女孩拉开,拧眉看着她。“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反应这么强烈,就像突然转变成另一个人一般,宋青城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发怵的地步。

    清醒过来的严其灼伸手按住不停跳动的眼皮,低低的喘着气。

    “我不知道,只是,眼睛跳得厉害,总觉得心里发慌。”她老实的回答,不好意思的看着被自己蹂躏的一团糟的宋青城,小手一伸,将那几颗被她解开的扣子扣好。

    “夭夭,”他拢了拢她亮玫色毛衣外套,仰头在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这种体位对女孩不好,尤其是一天里连续两次,乖。”

    严其灼脸一红,就着他的手翻身坐回副驾驶,羞的不敢看他,只拿一双清水眼望着单向玻璃外,那些明明灭灭的亮芒。

    宋青城拉过她一只手,把玩着。

    “如果你不想这么早回去,那,我们出去走走。”

    “不要,我现在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她偷瞄了他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没头没脑。

    宋青城被她的小表情逗笑,发动车子驶进车道,一路想着富阳山去了。五分钟的路程,眨眼车子就停在了大宅的停车坪上。

    “那我回去了。”严其灼看了他一眼,推门欲下车,却在车门开到一半时顿住,她竭力压住心中的不安,飞快的回身扑向驾座上的人。

    红唇微嘟,印上他的。

    “夭夭。”他喊住下车后拔腿要跑的女孩,招招手将她换到车窗前。“我明天下午带你去个地方,你记得请假,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平日里清冷俊美的脸上都是笑意,迎着大好的阳光,一下子照进了她的心底,占据了她心房所有的地方,包括那个yīn暗的角落。

    她看傻了眼,愣愣的点头。

    “夭夭,我爱你。”

    他伸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将这几个字喂进了她的小嘴里,随着她的吞咽,一路滑进了心里。

    “我也,爱你。”

    她低低的呢喃着,可是他听不到了,因为车子已经走远,远到她觉得这一别,就是经年。

    娄御安归来

    【夭夭!他喊她,一声夭夭,万千深情。】——

    白色的揽胜已经不见踪影了,严其灼还站在草坪上,纤长的影子倒映在草地上,乍一看上去寂寞满档,萧瑟荒寥,即便是大好秋阳也赶不走满目的苍夷。

    她伸手捂住后脑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疯了一般从大宅的侧门奔进厨房,取出背包里的白色药瓶倒出几颗药片混着冷水服了下去。

    “你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近期从事的一系列应激举动诱导了anxiety neurosis的复发,药物的控制只是一方面的,你最好能回来做一下心理治疗。夭夭,你要知道,这事可大可小。”

    陈晓艳的话历历在目,严其灼无奈的闭上眼,抱住后脑勺微微发呆。而她所在的窗口正对着停车坪,一辆红色的polo停在她的车子边,而她刚刚经过那里,都没能注意到。眼神一闪,想到客厅不知是否还跪着的人,她快步朝里走去。

    “那你二人从此以后要相辅相成,相惜相伴走过一辈子,做了夫妻就不能当成儿戏。”

    她还没进厅,就听到厅里有声音传来,苍老中透露着威严。脑中嗡的一声响,她几乎软了脚步。

    不可能,爷爷怎么可能答应哥哥娶小白菜呢?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她走进客厅看清客厅里的人后,才知道哥哥娶小白菜当然不可能,因为站在爷爷身前的一对人是青青姐和……李冉。

    而她的哥哥,仍旧跪在远处,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回来了?”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孙女,全然忽略了地上跪着的人。“过来,青青今天来向我辞行,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今天已是下旬,下个月,也就是几天的事。

    “是么?”

    她一步步走到几人身边,看着秦陌青,又看看地上跪着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他们两个,真是可笑,一个长跪不起,为了别娶,另一个兴师动众,为了他嫁。

    “夭夭,这是你和你哥哥的请柬。”

    有大红的东西递到了她眼前,请柬的一侧,是秦陌青细白的手指,可能是因为用力,指甲盖子顶端都有些发白。

    严其灼没有接,而是蹲下身子怜悯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摇摇欲坠的宇文堂,看着他白森森的脸庞上青砺的胡渣,眼眶一热。

    “哥,”她轻声喊他,拉了拉他冰凉的大掌。

    一旁的秦陌青倏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怕再多看一秒,便会心碎而死。那个曾经许她此生不渝的男人,现在为了另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长跪在地上,只求成全。映衬着她曾经的飞蛾扑火孤注一掷是多么可笑,比起失去他更令她伤心的是,他都没有为两人在一起而努力过。

    “严爷爷,那我们就先走了,到时候您若有空还请莅临。”

    清冷的嗓音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忍耐,秦陌青拉着李冉给严老弯了弯腰,片刻也不能耽搁的起身要离开,却在走到大门边时被身后的惊呼声喊住。

    “哥,哥,你怎么了?哥!”

    严其灼凄厉的喊声传进秦陌青的耳里,她跨了一半的脚便再也抬不动了,沉重的如灌满了铅。她手掌捏得死紧,连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青青。”李冉伸手握住她的,眉间都是关切。

    “哥,你醒醒,你怎么了?”

    “老王,老王,快叫警卫连的陈医生过来。”沙发上的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子朝屋外喊道。

    进驻富阳山警卫连的士兵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反映敏捷更是不在话下。老爷子这边刚喊上,那边陈军医已经裹着常服外套拎着医药箱带人过来了。小战士们一把将地上的人抱起来,在喧闹声中将人抱进了一楼的卧房。

    原本嘈杂的客厅一时间安静下来,就如刚刚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般。秦陌青终是没有回头,感受到手里传来的热源,她鼻头一酸,泪水便冲破禁锢奔涌而出。李冉空着的掌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带离了这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大房子。

    宇文堂醒来的时候,严其灼正在三楼的阳台上,渐黑的天际惯例的薄雾四起,她望着远处出神的厉害。

    她专心的发着呆,却不知楼下早已风起云涌。

    “你现在知道错了么?”

    严卫东皱眉看着床上的外孙,惨白的脸因为脱水而越发青灰,双腿也因为长时间的跪地血液堵塞,差点导致血管坏死。他怎么就能这么犟呢?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要我能动,我还会跪回去的,除非您答应!”

    “你这个混账东西!”

    拐杖应声就要落下时,却在瞄到点滴管时停住了。

    “混账,早知今天,还不如当初就让你娶了她,省的你现如今为了一个不能看到的东西闹成这样!”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刚溢出口,脑子就转过来了。可此时,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便是万难。

    “谢谢外公成全!”

    宇文堂缓缓吐出这六个字,看着老者,眼里都是肆掠的泪水。他等着一句话,等了这么多年,精心策划,步步为营,最后连命都博上了,才终得圆满。

    老爷子震怒,拐杖奋力挥向梳妆镜,哗啦一声响,那面一人高的镜子便粉碎在地板上,发出滔天巨响。

    “你这个逆子,马上给我滚,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位于三楼的人,只听得玻璃镜子碎裂和老爷子最后的惊天怒吼,她的眼泪扑哧扑哧的往外冒,擦都擦不尽。

    纤细的身子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拉锯战中,她捂住脑袋蹲下身子,却怎么都哭不出声音。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只手,卡住了她的喉咙,不让她宣泄出一丝痛意。她片刻便陷入了燥郁里,来回走动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啊——”

    她张口想要尖叫,却最终只是仰天张口,发不出半点声音。握紧的拳头狠命的捶到了大理石台面上,掌下立时通红。她顾不得疼痛,疯了一般奔下楼,取了背包便朝停车坪奔去。

    她双眼慌乱的看着红火的车门,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又伸出去,再缩回。脑海里不断盘旋出猩红的画面,带血的军刺,侧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金发男孩。

    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一用力,车门拉开,她做了进去。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插进锁孔里,手腕一转,v8发动机一声咆哮,她转过方向盘便出了大院的门,一路朝着市区狂奔而去。

    她觉得喘不过气,觉得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得不到救赎。她要有一片清静的地方,那个地方,她知道在哪,她知道。尽管此时已经不属于她了,但是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几乎是以赶超死神的速度将车开进出租屋的小区,刚停稳,拔了钥匙抓起背包就朝单元门奔去。她记得密码,想进去自然不难,进电梯按数字一分不差。出了电梯后,她摇摇晃晃的朝出租屋的防盗门走去。

    铜红色防盗门紧闭着,像是在嘲笑她一般,耳里一时又涌进警笛鸣嚣的声音。她痛苦的抱住抽疼的后脑勺,跌坐在防盗门边。

    药就在包了,可她不敢拿,她不想吃,或者说,她已经忘记了吃药。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夜风袭来,蚀骨的寒意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才猛然惊醒自己做了什么。她缩起双臂环抱住双膝,迷茫的看着身后的防盗门。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人对她说:进来吧,进来你就解脱了。

    “夭夭!”

    果真,有人说话了。

    她木然的转过头,看向自电梯口向她跑来的男人。他穿着银灰的西装,墨蓝的衬衫和银灰的窄边领带。

    那件衬衫,那件墨蓝的衬衫,就在不久前,还被她解开了好几颗扣子。

    “夭夭,怎么了?”他蹲下身,借着走廊的灯看她,才看清,眼里边被暗沉席卷。

    “出什么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双眼几乎是充了血的红,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红眼吸血小怪物一般骇人。

    “宋青城。”她只喊了一声,便哭起来,抱膝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被咬出牙印的小嘴急切的凑了上来,寻求安慰。

    “夭……唔。”

    他含糊不清的话语被她吞进了嘴里,宋青城任她吻着,揽她腰的手臂一用力,连人带背包一起拖了起来,他自裤袋里取出钥匙开门,长腿一勾,门被人重重的合上。双手揽住热情吻着他的小女孩,连客厅的灯都未开,他只借着月色便带着她疾步进了房间。

    微阖的门缝里,隐隐传来女孩的尖叫声混杂着男人的低吼声,如爱得交响曲,又如华丽悲伤的乐章,此起彼伏。

    当严其灼再次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深夜,身侧男人清浅的呼吸传进她耳里,让她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她微微抬起身子,在黑夜里睁着清水妖眼看他,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饱满的额头,看他短而精神的乌发,她纤细的指划过男人形状优美的锁骨,又沿着锁骨一路往下,最后落在那块雪玉上。

    “青城,青城。”她喊他,像是小猫的低叫。

    见男人睡的熟,她慢慢的拿开他环在腰上的手掌,蹑手蹑脚的下床,胡乱的捡起他的衬衫套在光裸的身子上,赤脚出了房门。

    倒了杯水后,她坐在上发前的地毯上,借着微弱的壁灯自背包里掏出那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两颗药后,混着水吞了下去。颤巍巍的将水杯放到茶几上,虚脱般的靠着沙发边缘,单薄的身子蜷缩成团,不停地瑟瑟发抖。大抵是太过劳累,她的警惕性如宋青城所料一般降到了负值。

    男人靠在房门口,远远的看着她,以及那瓶立在茶几上的白色药瓶。

    他们从有肌肤之亲开始一直没有做过防范措施,宋青城本以为是两人默契的达成共识,有了孩子便生下来,却不想却是她背着他……吃药。

    犹如冷不丁被人闷了一拳,宋青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回房躺好,可一双眼,却再也没有闭上——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事么?”

    小区楼下,宋青城看着跑车旁的女孩,平静的问道。而他面前的严其灼,早已神色如常的斜睇着她,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说多少遍啊,我又没有老年痴呆。”一把将背包扔进副驾座,她猫腰坐进车里。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

    “宋青城,我中午会提前走,把车子开回大院,你到时候直接来大院接我吧。”

    男人点了点头,女孩冲他粲然一笑。

    “宋青城,那个……”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终红着脸没说完。“算了算了,下次再告诉你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可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她给李阿姨打电话说中午回来一趟时,电话里传来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那时候,她的车已经开出了隧道,只要直行六百米不到拐个弯就是大院南大门。

    “阿姨,你在听么?”

    “呃,我在,不不,夭夭,我不在家,你先别回来了。”电话那端的人语无伦次,舌头打结。

    “阿姨,我……喂?”瞄了一眼手机屏,在听到耳机里嘟嘟的忙音后,严其灼疑惑的皱眉。

    怎么今天,阿姨怪怪的?她一边转弯,一边把住方向盘,匀速的进了南大门的警备区,车子在林荫大道上疾驰着,直奔严家的小院。这时,电话铃响,她一看来显:妈妈。

    “喂,妈。”

    “你现在在哪?”陈舫玉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马上到家了,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将车子拐进了右侧的水泥路,这样,顺着这条路就可以直接开到车库的大门,不用倒车。天知道她多讨厌倒车,简直是她的死穴!

    “你现在掉头,去爷爷家,我有东西丢在爷爷家了,你帮我取了送过来。”

    “等下,我下午帮你取。”

    “夭夭,你听我说,这份文件很重要,我现在就要要。”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丢到爷爷家?再说了,你这几天不是没去爷爷家么?”她越说严其灼越觉得疑惑,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去想她母上大人的意思,然后,车子在经过娄家大院时戛然而止,陈舫玉只听到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夭夭,夭夭,你听到妈妈说话么?”陈舫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电话那段急切的大喊着。

    可是严其灼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了娄家院子里。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秋日的波斯菊争相开放着,带着绝艳的明媚。

    有个男人站在院子里,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女婴,身边围了一圈人,他好看的丹凤眼宠溺的笼罩在女婴身上,然后,对着离他最近的人扬唇轻笑,温润如玉。那个离他最近的,是个女人,看不清脸孔,只依稀辩得,黑发如云,身段温柔。

    酒后吐醉言

    【我到底是还爱着你,还是不甘心。】——

    严其灼曾经为自己和娄御安的重逢设计了几千几万种方式,但在心底她却一直害怕哪怕一次真正的相遇,不仅仅害怕,还恐惧。

    她坐在贵妃椅上,双眼失焦,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桌上的手机发了疯似得叫唤着,她却置若罔闻。

    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年少的画面,温润如玉的少年拉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推着秋千架,将她推远又拉回来;明亮的灯下,他一遍遍给她讲着那些绞尽脑汁的数学题:方程组、重心、垂心;饭桌上,将挑光鱼刺的鱼肉倒进她碗里,轻声许诺若吃完了,就带她去放风筝、采桑葚……

    这所有所有的记忆,都在他最后的唤声里破碎。

    “夭夭,开不开心?”

    他抱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婴,在她粉嫩的下巴上一连串的亲了四五口问道。小女婴咯咯的笑着,娇憨的童音软软的喊他。

    “帕帕,帕帕,痒痒,哈哈哈……”

    院子里的人都沉浸在小孩带来的喜悦里,谁也没有看到院门口站着的女孩,她漂亮的清水妖眼里都是恐慌和不敢置信。

    “夭夭,开心么,帕帕抱着飞飞咯!”男人微微举高小女婴,迈开长腿转身带她轻跑起来,“飞咯,飞去高……”

    ……

    身子转过来的须臾间,男人手足一顿,再也动不了半分。被微举着的小女婴还咿咿呀呀的唱着歌,却不想抱她的人早已思绪短路。

    “……夭夭。”他艰难的开口。

    “帕帕,帕帕,帕帕飞!”小女婴应着,欢快的一叠声叫着爸帕帕。除了她,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拢聚到门口,那个站着的,脸色发白的女孩身上。

    严其灼在肺部发出尖锐的疼痛时,才记起呼吸这件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蹒跚着朝后跄踉。双眼仍旧凝视在男人的身上,不曾离开过半秒。

    七年了,她被这突来的认知给击垮,她不能相信面前的这一切是真的,不能相信那个人,那个在她生不如死的岁月里都念念不忘放在心上的人,此时妻美女娇的站在她面前。就好像曾经的轰轰烈烈和奋不顾身只是一场属于一个人的梦一般,而她,就是那个唯一的织梦者,孤独,可悲。

    长相思,摧心肝,心肝不过枉断肠。

    “夭夭!”

    门口的女孩猛地摇了摇头,然后奔回车边,拉开车门便呼啸着离开。娄御安大惊,再喊她已经来不及了,抱着女儿冲到门边时,连车影都已看不到了。

    “夭夭,夭夭。”他刚跨出去的半只脚突然停住,然后收了回来。低声的呢喃着那两个字,反复不停。

    “帕帕,我在,帕帕,我在哟。”

    小女婴捧着他的脸,弯着一双漂亮的大眼娇滴滴的喊道。他们身后,那个黑发如云的女子温柔的眼角闪过一丝明了,薄唇轻抿,迎着正午的暖阳弯成一抹缱倦的弧。

    她终于,见到她了。

    宋青城坐在车里,盯着手机半晌,不死心的再拨出去,却依旧是无人接听状态,再打,又是正在通话中,如此反复,他渐渐失了耐心。手指轻点,将电话贴在了耳边。

    “她在哪?”

    那边程阳一愣,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脚拿了下来。“中午她和我说请半天假,不是走了么?”

    “你看着她走的?”

    程阳被宋青城问住,无奈的站起身推门出去,拐进财务室扫视一周后,捂着话筒朝里面的人问道:“小严人呢?”

    “一个小时前就走了呀。”钱会计不解,不是说和老板请过假了么?

    程阳点点头,飞快的转身离开。

    “听到了吧,一小时前就走了。”

    那边听完这句话,很久没吭声,程阳心里顿觉不妙,关上办公室门时,咔嗒的锁响声传进耳里,一时便有些慎人。

    “什么情况你,你们两个约了出去么?”

    宋青城没有回答他,视线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南大门,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就是没有他想找的人。

    “宋青城?”程阳敲了敲桌面,提醒他电话这头还有个大活人。

    “我先挂了,你要是……万一看到她了,记得和我联系。”

    “你们……喂,宋青城,宋!”对着嘟嘟嘟响个不停的电话,程阳挫败,只能无语的坐回皮椅里,思忖着这两人在唱哪出戏。

    宋青城再打电话过去时,那头已经变成冰冷的人工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的心咯噔一声响,是她自己关机了还是没电了自动关机?若是前者,也就是说她看到了他给她打的电话,非但没有回过来,还关了机,若是后者……

    一个小时,够她从单位回大院很多次了,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联系不到她,她也不联系他。

    低头看着手机,大拇指不停地翻着通讯薄里的名单,最后在严伯母处停下,细长的凤眸又看了一眼庄严的南大门,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去。

    陈舫玉接到宋青城的电话时,车子已经到了拐弯处,她带上耳机,看了一眼倒后镜,一边将方向盘往右打,一边应声。

    “青城。”

    “阿姨,夭夭和您联系了么?”

    宋青城开门见山,并不做一丝一毫的遮掩。陈舫玉一听这话,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她只做了几秒的停顿后,便做出了决定。既然是爸爸看中的人,那就该接受夭夭的全部,现在、未来以及……过去。

    “青城,你听我说,夭夭小的时候有个一起长大的男孩,他们感情很要好,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在她高一那年两个人被强行分开了。男孩一直都在法/国,但是,前天刚刚回/国/且就住在大院里。”

    她顿了顿,还在想着如何遣词用句才能不伤害女儿又能让宋青城在最短的时间里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夭夭刚刚告诉我她回大院了,然后……我猜她可能、可能见到了,我现在正在往回赶,你……”

    “我看到您了!”

    男子低沉如水的声音在她耳边漫开,她脚下一用劲,黑亮的雷克萨斯便急刹在南大门的警备线内,车内的人由于惯性狠狠的往前冲了一下,稳住身体后,陈舫玉推开车门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马路上靠边停着一辆白色的揽胜,一个烟灰色毛衣背心的男人站在门边,清冷的看着她。

    “灼姐,你没事吧?”

    “酒呢?”

    贵妃椅上的人只问不答,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托盘,那里面只有一杯rǔ白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果奶香味。

    “灼姐,你已经开了两瓶了。”十一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柔声说道。

    可那人却是不耐烦的挥手,脚一伸,贵妃椅上的一个空着的红酒瓶被挤到了地毯上,滚了几圈后停在桌脚边,暗红的液体顺着瓶口慢慢的滴出来,带着诱人的芳香。

    “十一,我让你上酒,你不要啰嗦的直接给我上。”

    “可是灼姐……”

    “哪来那么多可是你烦不烦,这酒吧我开的,我喝个酒你还唧唧歪歪个鸟,到底你是老板还我是老板啊!”

    严其灼一阵噼里啪啦如倒豆子一般,随着一同被倒出的还有她喷薄的怒气。

    十一一怔,愣愣的看着她,脑袋一下反应不过来。他在这里的几年里,从来没有看到过严其灼这样狂躁。

    “灼姐,”他讪讪的开口,最后没有说下去。她说的对,酒吧是她的,酒也是她的,她这个老板要喝酒那里有他置喙的资格。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她的员工,卑微且无足轻重。

    所以,他领命取酒、醒酒、倒酒,看着她从慢吞吞的饮着到一杯杯往嘴里灌,他都不发一言。他告诉自己,他没有资格。

    一个人最可悲的不是贫穷不是潦倒,而是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里的重要程度。

    “嗯,这酒,挺不错的……呵呵”

    桌子上地毯上贵妃椅上三三两两的倒着空着的酒瓶,严其灼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已经有了醉意。她将那杯酒凑到鼻下,深深的嗅了一口称赞道,半天得不到回答后,扭头看向旁边躬身站着的男人。

    “十一?你干嘛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累么?”

    那人不说话,也不动作,严其灼心里不开心,她一直手撑在贵妃椅的侧边,将自己从椅子里撑起来,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朝着十一走去,两三步的距离,复古花纹高脚杯里的红酒已经又见底了。

    “嗯,没有了,”摇摇酒杯,再摇摇,然后伸到十一面前,嘿嘿傻笑着看那些暗红的液体从瓶子里过渡到玻璃杯中。

    “你为什么不说话,嗯?怎么不说话?”她想要拉他,却不料脚被茶几的边缘磕到,跄踉着就向左倒去。

    “啊——”

    “小心点。”十一一把揽住她,说话的声音里裹了一把紧张。

    严其灼迷迷糊糊的看着抱住她的人,看着他慢慢变成两个人,又慢慢变回一个人。熟悉又陌生的丹凤眼看着她,紧张且满含怜惜。

    “娄御安,你怎么不说话?”伸手捧住他的脸,严其灼眼角渐渐泛红,有液体迅速充盈了她的眼眶,泫然欲坠。

    十一一顿,心里沉沉的不是滋味。“你醉了,先坐下来。”

    “娄哥哥,你说话呀,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呜呜,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爸爸就要把我送走了,你快点说话啊,你告诉爸爸,是我非要让你带我逃跑的,你快点告诉爸爸呀,呜呜。”

    “灼姐。”

    “我知道我知道,在厦门时,我把机票弄丢了,我把去香港的机票弄丢了你生气了是不是?呜呜,所以才会被抓回来对不对?所以你才不告诉爸爸,你不告诉……”

    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不曾参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十一扶着她坐回贵妃椅上,起身想要去拿毛毯,却被她一把拉住。

    “我去找你,我坐了好久的飞机去找你,我找了你好久……”那时候,她刚被送到美国,下着大雨的晚上她从那些监视她的人手里逃出来,逃到法/国找他,历经千辛万苦,可是他不要她了,他寒着脸让她滚,他说都是因为她才会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说着一切都是她害的。

    那些年少的被抛弃的画面不断的在脑子里重复叫嚣着,严其灼后脑勺一阵阵抽疼,她泪眼磅礴的看着面前那双丹凤眼,伸手环住他的项颈。

    “不是我的错,娄哥哥,我也不想的……”

    艳红的唇贴在十一的薄唇上,带着凄惨的绝望,像是一尾濒临干涸的鱼寻求一丝湿润,又像是溺水的人偶然抓住的救命稻草。十一想将她拉开,却不想惹得身上的女子更强烈的索取,他渐渐松了推她的力道,揽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严其灼!”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时,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一声怒喝自大开的门边传来,带着蚀骨的森寒。

    祸从萧墙起

    【有很多事,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然后让你每每忆起,都追悔莫及。】——

    “严其灼!”

    见贵妃椅上的人对自己的怒叱半分反应都没有,宋青城几乎是铁青着脸走过去,一把将十一身上的女孩拉起来,让她正视自己。

    “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推开要来拉严其灼的十一,他摇着女孩的双肩,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字来。

    女孩抬眼看他,一瞬间的疑惑从眼底划过,随即又被迷茫醉意替代。

    “你婚姻美满女儿娇俏衣锦还乡,那这些年,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呢?”小手抵在他xiōng前的衣料上,揪起褶皱。

    “我到底算什么,娄御安!”

    如果说,他推开门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拥吻的景况让他震惊愤怒,那么此时此刻,她对着他说完这番话时,他只剩下绝望。

    他放开她,眼里染上气急败坏后的无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出了房间。

    她不肯自救,那他再如何努力,也都是枉然。

    十一看着那个一身森冷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出了1314后,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严其灼,心中思绪如巨浪般翻飞。扶桑姐回老家了,现在,没有人能管制住面前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一刻不停的。

    宋青城一路走到楼梯边,正要迈下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屏息凝神,可等了半晌,身后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烟灰色袖口的手掌握成拳,紧了紧,最后松开。

    他到底走不进她的心里,自以为从此朝暮与共只羡鸳鸯不羡仙,却不想在她的心里,属于他们的区域如此不堪一击。与那个男人只一面,便将所有过往捣得粉碎。

    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在娄御安不在的日子里,偷了属于他二人时光的挫败感。

    大抵是想得出神,他在楼梯拐角处猛地撞到了什么人,然后被撞的人重重的跌倒了地上,脸色发白的捂着小腹。

    “抱歉!”

    看着那个眼神清澈的小女孩,宋青城想将她拉起来,可手臂怎么都抬不起一丝力气。

    “没、没关系,您先走。”

    女孩扶着墙站起来,纤长的手掌紧紧的按着小腹,低眉顺眼的让出了空间。男人微微点头,转身下了楼梯消失在出门的拐角处。

    身后的女孩望着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张开来,清澈的眼移到二楼的栏杆处,苍白的唇角终于染上一丝诡异的笑靥。

    该来的,终究要来,既然她已经失去了一切,那还有什么是需要等待的呢。

    “你们现在可以过来了,记得房间号,还有,不要忘了带上我交代的东西。”

    小白菜对着电话轻语,清澈的眼角止不住的攀上一丝疯狂,她失去的东西,要加倍的,从这个人身上讨回来。她让她不好过,那她一定要她更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一手抱xiōng,一手转动着手机,她拾阶而上,以缓慢的速度踱向1314——

    严其灼酒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她半睁着肿的不行的双眼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半开的窗户外阳光灿烂,微风裹着暖阳的味道吹拂着纱幔,一下又一下的飘起再落下,像是晒干的狗尾巴草拂在脖子上,骚动不安。

    她双手抱住疼得厉害的后脑勺和太阳穴,倒在被子里,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这期间发生的事。

    她回大院了,无意间发现娄御安回来了,再后来,她开车去了‘迷失’,开了很多酒,和十一……

    宋青城!

    她脑中浮现出宋青城森寒的眼神和声音,心中惊骇,脸色顿时大变。她跌跌撞撞的冲到床下,在沙发上的背包里翻着手机,翻了半天都没有找着。在环视四周,哪里有手机的影子?

    “阿姨,阿姨你在不在?”

    “阿姨,你看到我的手机了么?”

    她一边疯跑着,一边向楼下冲来,然后,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刹住了脚看向客厅里的一干人,神色灰暗的。

    妈妈,阿姨,还有……娄御安以及他的妻女。

    “夭夭。”陈舫玉脸色微变,惊得站起了身子看向她。

    “夭夭,你怎么连鞋都没穿,”李阿姨从沙发上站起来,赶紧去前厅去了一双棉拖递到楼梯下。

    “快穿上,这么冷的天。”她拉着她的小手,催促道。

    女孩没有动,她定定的看着客厅的人。那个三岁大的女婴安安静静的坐在妈妈身边,却在听到陈舫玉和李阿姨的那声‘夭夭’时,面露不解。

    “妈妈,夭夭在这里,是我。”

    “嘘,阿姨也叫夭夭哦,乖,不要出声。”林肖兮伸手拍拍女儿的小脸,安慰道。

    “夭夭,把鞋穿上,家里还有客人,先去换身衣服。”陈舫玉沉声说道,可楼梯上的人却置若罔闻。她赤着脚,一步步走向沙发,走向那个至始至终都望着她,温柔的笑着的男人——娄御安。

    再一次相见,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但除了苦涩和艰难外,昨天那种几乎是锥心的疼痛少了很多。

    “夭夭,”男人站起身来,笑看着她。“好久不见了。”

    七年的时间,那个曾经对她咆哮着说都是因为她他才亲人分离的男人如今已被岁月雕刻成一尊美好的艺术品,他温润、儒雅且带着醉人的沧桑。而这些,都不属于她,再也不能属于她了。

    他和她的一切,都掩埋在过去,谁都回不去的那些美好时光,只能残存在记忆里。如今,已有另一个男人许她偕老、免她无依且将一生的情爱的给了她。而她,亦然。

    这一认知,让她突然眼眶一热,眼角发红。

    她就像是一个在结婚前夕品读曾经尘封在日记里的初恋情怀一般,除了缅怀便再不能有其他的想法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唯一不能释怀的,就是曾经的深情如今都化作了云烟,说到底人的感情是多么的脆弱又多么的坚不可摧呢?

    终究不过是被时光抛弃的人,行走在岁月的边缘。

    “夭夭,你好,我是林肖兮。”随着娄御安一同站起来的女子上前一步,抱着女儿冲严其灼打招呼,温娴的脸上都是友好的笑意。

    严其灼这才将视线移到男人身侧,清水妖眼看着她,神色复杂。

    “我也叫夭夭,帕帕抱抱。”突来的软糯童音打破了几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小女童说完向娄御安展开了双臂。

    男人露出温柔的笑,将女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拉着她的一只手伸向严其灼。

    “来,乖宝贝和夭夭阿姨握个手,告诉阿姨,你出生在桃花盛开的三月,所以取名夭夭。”

    听着他像是解释又像是掩盖什么的说着女儿的小名,严其灼脸色一僵,眼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白嫩小手发愣。

    一时间,空气里又浮现出尴尬的气氛,陈舫玉轻咳一声,起身端起瓷杯抿了一口。

    “宝宝大名叫什么?长得也漂亮。”

    “芳菲,娄芳菲。”林肖兮温语答道,看了一眼娄御安。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终不过都是为了应那桃花罢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娄御安看着仍旧不开口说话的女孩,心里突然像被人捏住了一般,疼痛难当。

    “宝贝儿,让夭夭阿姨抱抱好不好?”他逗弄着女儿,靠近严其灼,却不想面前的女孩猛然退开一步,躲开了小女童伸向她的双臂。

    “帕帕。”小女童委屈的看向父亲,撇撇小嘴又看向妈妈。

    “不、不好意思,我没洗脸,手也没洗,不卫生。”

    严其灼干巴巴的找着理由,一双眼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身后的陈舫玉站起来,伸指点了点女儿的脑门。

    “这孩子呀,就是迷迷糊糊的,还不快去洗脸,李姐,你带她去吧。”

    李阿姨一看陈舫玉的眼色,心下明了,拉着严其灼拐了个弯就去到另一处楼梯,带她上楼去了。

    “都别站着,肖兮,御安坐,坐会儿,别被我着女儿给吓到了,她打小就这样,我们都拿她没辙,呵呵。”

    男人抱着女儿坐下来,清浅的眼角余光始终凝固在拐角的偏听,侧耳聆听着。

    “夭夭,你带阿姨去青青那一趟,好不好?”

    李阿姨看着穿戴整齐从衣帽间走出来的严其灼,眉开眼笑的说道。

    “现在?”

    “是啊,我本来上午就要出她那,她结婚有些东西我还要帮着准备准备的。另外,你妈妈叮嘱,她一定要从这里出闺,我还要去和她商量一下出闺的事宜。”她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事?”

    “没有,没事。”严其灼忙着摆手,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跳着。

    “那我们,现在走?”李阿姨站起身,试探的问道,心里想着,这样带夭夭出去了,那就不会再和御安碰到了。

    “嗯,走吧。”

    她将背包里跨在肩上,挽住李阿姨的胳膊就朝楼下走去。“我们自己开车去,省的再让赵班长他们送了。”

    “还是我这小冤家好,真乖。”李阿姨拍拍她的小手,带她从偏厅的楼梯出了屋子,朝侧面的停车库走去。

    “阿姨,你开心么?”

    待两人系好安全带,严其灼转身看着右手边的人,认真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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