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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1

作者:灵力不足        书名:和总经理谈恋爱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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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单妈到底没来,单简明挂了电话以后,拉黑了灯,对着透了点月光角角落落却黑得像墨的房子叹了口气:“怕黑的不是我。”

    躺入被子,仰着脸瞪了会儿眼睛,单简明把头一歪,脸倒下去埋进枕头,他把渗出来的眼泪扑腾掉,觉得,似乎他哥再不回来,不止妈,他自己也要把他忘记了。

    早几年,他妈还会叫错单简明的名字:“简易,晚饭吃什么好?”

    单简明总是皱着眉头纠正她:“问我吗?我不叫简易!”拖长的音像要打个卷儿。

    而单简易则会伸手拍在他顶起的头发上:“不许叫哥的名字。”单简明总会仰着头顶着他哥的手,撒娇着喊几遍哥,哥。

    单简易走后的前两个月单妈也还是会叫错两兄弟的名字,后来……

    单简易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单简明高中住校以后,周末回一趟家就被跟来的蒋承瑞带走。

    “空荡荡的,开了灯也这么暗,有什么好待的,去我家吧。”,“衣服放着,阿姨会自己拿去洗的。”

    单简明不算一个多懂事的孩子,他当真就把穿脏的衣服放在了地上,背着书包去了蒋承瑞的家里。

    这单妈啦,她的本名叫赵泉秋,父亲赵贾谊是当时的一个教书先生,家境到她父亲意外死亡之前都还算尚可,所以她有初中的学历,单简明留的字条她都认得。

    “刺啦”,第二天,单简明是被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噪音吵醒的,他有些起床气重,坐到桌前时都还是闷闷不乐的。

    单妈笑了笑,看着他喝粥:“不早了,有快八点半了,你哥要还在,又得打你的屁股了。”

    单简明起的头,赵泉秋谈起大儿子时随意了好多。说起来,她并不清楚单简明的心思,因为单简明很少有机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嗯,才不会,我都多大了,还打屁股呢,妈您真爱说笑。”犹豫了一下单简明客气地问,“妈,您吃过了?”

    赵泉秋愣了愣,她摸过自己烫卷的头发,微笑起来:“是啊,你刘叔起早给我做了糖水蛋。”

    单简明“哦”了一声,低头的动作让额前半长的头发垂了下来。

    赵泉秋大概也感觉到了单简明的沉闷,她把两只手收回来放在膝上,问:“等会儿去看你惠惠姑姑吗?”

    一下愣住,单简明差点打翻碟子,他手忙脚乱地扶好,抬起头:“姑姑不是在北方嫁人了吗?她回来了?”

    他姑姑是爷爷家的老五,比单简明他爸单民磊小近二十岁,今年刚三十吧,比单简明大五岁。

    “回来了,离了婚的。一个月前把孩子流了,劝不住,听说是个成了型的男孩。”说完很是可惜地叹了口气。

    听完的单简明有些食不知味:“那,那个男人知道她有孩子了吗?”

    赵泉秋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半晌才又说道:“知道,又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回来呢,就算没了情份,男人……也都是紧着孩子的,更何况,那人年纪也不小了。等你有了孩子就懂了。”

    赵泉秋的表情有些晦涩不明,单简明不置可否地听了,站起来的时候还绊倒了椅子,赵泉秋见他魂不守舍,不由担心地问:“简明,你怎么了?”

    单简明回头:“没事,就是替姑姑可惜。”他的脸色有些白,衬得嘴唇绯红,说完转身把碗筷洗出来,搓了搓手,“妈,她现在住哪儿?我去看看她赶下午的车走。”

    赵泉秋吃了一惊,她拉着单简明的手:“今天就走?晚上你刘叔还请客呢。”

    单简明的手很凉,手掌很薄,被他妈抓住就顺势错开了手指:“前一周都在出差,想回去歇歇,挺累。”

    赵泉秋有些不知所措,她皱了皱眉,又松开,染了口红的嘴唇动了动,嘴角慢慢往下拉。

    被松开的单简明心脏一紧,他忙抱住赵泉秋的肩膀:“妈,您,您别哭啊。我去,去还不行吗,晚上再走。”

    赵泉秋连声答应:“哎,哎,我让你叔把时间定早些。”

    单简明靠在她背上点头:“都行,庄子里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吧。”

    之后单简明套上游今逸放在他包里的一件深蓝色羊毛大衣,打车去了他姑姑单敏慧住的小区,离他家不算近,在新开发的小区,靠山,离镇中心也很远。单简明以前没有来过。

    单简明爱在周末出去乱晃也是工作以后养成的习惯,一来搜罗自己没吃过的好东西,二来,朋友是有,但像张冰这样的不多。架不住人各有志,张冰可不是纯血统的吃货,陪着单简明站路口舔冰淇淋高兴了还上电子秤“您的身高……您的体重”可不行,他加了个汽车俱乐部。

    还在镇上的时候,单简明除了学校就是蒋承瑞家,衣服都跟他穿的大小号的运动服。

    蒋承瑞不爱出去瞎逛,最多就是带单简明去少年宫外的篮球场打打篮球,吃点冰,然后去边上的图书馆坐会儿。

    说实在的,这片开发区一所不小的学校都建好了,单简明愣是听都没听说过。

    大概是没有太大的归属感,单简明看着看着还觉得有些新鲜,直到被单敏慧叫住才知道自己走过头了。

    “简明,简明,过了过了。”

    眼前的单敏慧和他爸长得挺像,斯斯文文的样子,头发很长,垂在雪白的狐狸皮草披肩上。单简明一回头就认出来了,因为年龄差距不大,单简明支吾了半天才喊了声姑姑,把手里的礼物送了过去。

    单敏慧也没客气接下了,打量着单简明,在他的衣服上停留得久了,单简明再木头也不自在了起来:“怎么了吗?是妈叫你下来等我的吗?”

    “嗯,是啊。你在s市过得不错?”提到赵泉秋,单敏慧愣了愣,继而露出很不屑的表情,当先领着单简明往楼里走。

    单简明想了想,摇摇头:“拿死工资还房贷,还好吧,能混。”

    单敏慧皱了皱眉,又仔细地看了几眼他的外套,没错的话,这衣服要三千英镑普通人半年的工资。

    单简明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惊讶地“啊”了一声,脸涨得通红。

    单敏慧疑惑地问:“怎么了?”不过对单简明的红脸倒没多大的反应。

    戳了戳身上偏大的衣服,单简明皱了皱眉,摇摇头:“没,没什么。”

    进了屋以后,单简明打量了一下,发现户型也不小,还是复式跃层,他们镇的房价不便宜,能买上这样的房子生活应该是有所保障的,这让单简明松了口气。单简明的专业不是特别好,他进了恺达以后虽然干得不错,算是得到了于鹏远的赏识,但这种赏识并没有表现在工资上。才两年,资格也不够。

    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单简明还了前几期的房贷,那张房贷卡里就八块钱了,家用卡里倒还有几千,反正就是穷得叮当响。工资卡没看,不然乐死他,里面躺着七万奖金呢!

    随意聊了聊,客气了几句,单简明起身要走。

    “哦,对了,我在丁江看见过你哥。”单敏慧叫住他,“副驾驶位上一闪而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他什么时候去的北”

    “你,你说什么?你看见,看见我哥了?”单简明几步跑回玄关,一路跌到了单敏慧跟前。那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忙伸出手去扶他:“当心点,哎呀,膝盖都破了。”

    单简明起不来,他焦急地抓住她衣角,秉着呼吸:“姑姑,你说你看见我哥了,是真的吗?在哪?究竟在哪?”

    单敏慧有些被吓到,也不敢拉他了:“我也不确定,在h市丁江我前夫的老家。当时天色有些黑,看着是像,不过我,我可不确定啊。”单敏慧越说越心虚,脸也红了起来。

    “嘶。”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单简明喘着粗气一手撑到地面上站起来,“谢谢姑姑,真是,太好了。我太高兴了。”

    单敏慧笑得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怎么应付有些疯癫的侄子:“简明,你还好吧?怎么这么,嗯,你还好吗?”

    单简明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我就是想他了。”

    “哦哦,是吗?”

    单敏慧在北方生活也快十年了,所以对他们家的事知之甚微,单民磊死的时候没能回来吊唁一直是她的心病。

    走在路上,单简明的膝盖上像被射了一箭,抽疼抽疼的,他的心情反反复复充斥全身的每个细胞,哪怕再有那么一下,就要集体死亡似的。

    想要找个人倾吐的欲望比火山还壮烈,比呼吸还渴望,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游今逸的电话。

    “嘟嘟嘟……”打不通,单简明不死心地又拨了一次,还是打不通。

    揉了揉眼睛,“接电话啊,接电话好不好吗?”,还是打不通,被憋得眼前阵阵发黑的单简明枕着手臂当街就哭了起来。

    声音大得吓人近似哀嚎,委屈得差点没脸没皮地蹲地上去。

    哭过劲以后单简明犹豫了好几次才把手臂拿下来,看都不敢看路过的行人快步拦了车就逃了进去。

    的哥朝后看了一眼,被他的兔子眼睛逗乐了:“怎么的,跟男朋友吵架了?”

    单简明仰着脖子瞪他:“我是男的。”

    司机愣了愣,又问了一遍:“额,跟男朋友吵架了?”,“不是不是,我是问你要去哪?”

    “……”单简明愣住了,绞紧脑汁都想不起来刘叔的农庄叫什么。

    的哥被他的表情取悦了:“行了别想了,你形容看看。”

    “唔,一个扩建的大农庄,有钓鱼池,木头做的房子。”

    “……”

    单简明犹豫地看了眼司机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形容。

    “啊,我想起来,有一个刘字。”

    最终单简明被拉到了刘叔家的农庄,吃了一顿客随主便的饭,赵泉秋送他到车站时已经是晚上五点了。

    “回去以后注意身体啊,妈这边也没什么好牵挂的。”顿了顿她的脸色出现了一种厌恶的表情,“早点给妈带个女朋友回家,可别学”好像觉得没立场,她没把那个名字带出来,拍了拍单简明的肩膀。

    单简明抬头飞快地看了他妈一眼又低下,眼睛看向了一边,拳头握得死紧:“我,我其实也”

    “简明啊,妈不求你什么,别说行吗?妈有点怕。好吗,体谅体谅妈。”赵泉秋突然把背对着单简明,梗着嗓子说完。单简明可以看出她在微微的颤抖。

    蒋家和卫家的事小镇上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单简明和蒋承瑞好,他妈也是知道的,但是怎么能呢,他妈不能这样的……

    赵泉秋想到的东西,单简明不会想知道,她看见单简明的反应,她怕了,那一瞬间的感觉像天塌了似的,她几乎不敢想。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男人,妈。”

    “单简明,你怎么这么狠心,妈就指望你一个儿子了,妈对你掏心挖肺的好啊,你怎么也跟他一样,你这么伤妈的心啊你,不孝子啊不孝子。”赵泉秋转过身就打,哭叫着引来几个人围观。

    “你是不是早就不要哥了,养大了就可以丢了,您怎么舍得啊妈。”单简明被她推得踉跄,“不见了不是可以找回来的吗,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啊妈。现在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呜。刘叔就真的这么好吗?你想过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和他的女儿都对我们兄弟做了什么,妈你想过吗,想过吗?”单简明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拉不住坠下去的行李。

    看清楚儿子眼里的悲伤,瞬间,赵泉秋被一种罪恶感袭满全身,她抹了抹眼泪,抖着手捡起地上的一个女式手包,念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哥他自甘堕落不怪我不怪我。”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他看着***背影,短卷的头发,凌乱的脚步一声、一声踩在单简明的心口上。

    后来发生的事,让单简明的生活陷入一度的混乱,留职,北上丁江,从一个恶人嘴里知道了一个他死都想不到的秘密。

    一通电话——在丁江狭窄的房子里知道自己被赵泉秋放弃的时候,他,已经麻木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阴冷的地下通道直廊里,单简明好奇地看了几眼大半夜还在往瓷墙上贴东西的男人,又往前扫着他密密麻麻快贴成放射线的黑白照片,寻狗寻人启事?脚步轻巧地走过去,凑近了看,唔,这张脸好熟悉啊,是明星吗?

    二百五单简明完全没认出来那是他自己的脸,他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就往上走出了地下通道,一点也没有留意到那个手里还拎着浆糊桶的男人他脸上见了鬼似的表情。

    呼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抬头看天夜色浑浊,累了,回到游先生身边一定会很舒服很安心的吧,好想回去。

    单简明到达s市的车站时还没过午夜。因为行李不多,所以还算轻松,虽然***反应让他难过混乱,但被知道他哥行踪的喜悦抵消以后这都不算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很严重的问题,他妈说的对,他是不孝子。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受到单简易的影响才会这样,也许不是。

    带着几许复杂的心思,单简明走进了三源里巨大罗马石柱形成的入口,他没有钥匙,游今逸在家吗,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害自己憋哭了,为什么没有回他的短信,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闪光灯!

    ——咔嚓咔嚓咔嚓

    等发现自己被一群混合着男男女女的陌生人强行堵住时,单简明手里的行李差点抛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好开森,一大早起来,发现这么多留言,真是咚咚锵咚咚锵,还有鸣谢昨天给我扔雷的虚妄还有不懂家的小孩撒花撒花~~

    嗯嗯,蹭过来再谢谢一次给我留言的大人们,没有小jj哦!

    ☆、49

    ——咔嚓咔嚓咔嚓

    “您是这里的住户吗?您和游氏二少是同居关系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请问是单简明单先生吗,这里是天天娱乐快报,您和游今逸游先生进行到了哪一步,你们是情人关系吗?”

    “您好,下面有几个问题想请你为我们解答?你们是打算出柜了吗?”

    “八点快报,您是恺达财务部的职员吗?这张照片上面的人是你吗?请您回答。”

    ……

    单简明惊恐地看着其中一名记者手里的几张照片,眼睛被闪光灯晃地发白一片,他伸手想拿的时候那人飞快地缩回了手。

    照片里的他躺在一张沙发上,游今逸抱着他的腰,脸凑近印在他的脸上,看背景应该是前天的年会。一点记忆都没有。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照片的真实性,这不可能。等等,刚才那个男人贴的就是他的脸!

    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独自面对来自陌生人轻慢鄙夷但透着深深恐怖的嘴脸中。

    “喂,臭小子,你哥真是变态啊?”这是同龄玩伴。

    “喂,儿子快过来,别跟他玩,他哥是变态,害死他爸,还猥亵女童。已经去坐牢了,判了二十年,你也想被抓走吗。”

    “打你一顿都是轻的,像你哥那样的败类,出现这我们镇上真是恶心,乡巴佬你们还是滚回乡下吧,啊大家快跑,蒋承瑞来了。”

    就在他要出声反驳时,一名记者突然闯了出来,把话筒横在他眼前,质问:“请问你们已经有实质关系了吗?是他追求的您吗,还是您想靠他上位。三号,快拍,快拍,他的膝盖。”

    单简明下意识地用行李挡着自己乌紫的膝盖,却被人粗鲁地挥开,行李落到地上又被人踢走。

    单简明抖着手想维护自己的权益,在推开面前的麦时,“嘭”一个重物砸落在他的头上,又弹落到地上,金属撞击地面发出的钝音被后继的一片哗然淹没。

    “天啦,他摔倒了,流血了,是谁,哪家的麦克风掉下来了,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不是我。”

    “别看我,不是我干的。他自己摔倒了吧。”

    “对对对,他自己摔倒的。”那家掉了防风麦克风的电视台女记者赶紧把东西捡了起来,并和其他记者混了出去。

    一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单简明露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眼前不断有光影掠过,他的身体在摇晃,头很痛,很痛,周围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可算醒了。我,我……唉。”张冰红着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病床上眼皮跳动的单简明,最后叹了一口气。

    单简明好像感到疼他抬起手想摸脑袋,“别摸,刚包好。”张冰边把他的手往下拉,边扶他坐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单简明头晕的厉害,隐隐有要吐的前兆。

    “你脑震荡了,想吐也是正常的,别担心。医生说砸的地方是前额,还好不是后脑着地,我”

    “张冰你他妈别打岔,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单简明吼完就趴在床上猛喘气。

    张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咬着牙:“我真是看错了游今逸这个东西,出了事他就逃去了美国。照片应该是前总经理关海联合你们这次下访的那个杨厂长放出来的,携私报复,杨厂长不是被游,游总罢免了吗,关海接了传票后一直不出现,一出现就让你倒了大霉,不过这事太古怪了,有人在花大价钱想害死你啊,我也是在自家小区的墙皮上看到那些贴子。哼,我算是知道了,我们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单简明心脏猛一抖,他不确信地问:“你说什么?”

    张冰抱着他的肩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只知道他出国了。你的电话又打不通。才让那帮记者给堵了。哥对不起你。”

    “难怪打不通他的电话了。”单简明啃了啃嘴唇,脸色发白,“他可能有事才出国的吧,毕竟他的家在美国。”

    自言自语地说完,单简明碰了碰缠了一圈纱布的脑袋:“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张冰立刻就回答了:“今天就可以了。你搬去我那儿住吧,我不跟你一屋,客房都收拾好了,滚滚还在家候着你呢。”

    单简明苦笑道:“我家大概也被堵上了吧。”伸出腿来碰了碰膝盖上摔出来的淤青,哽咽,“操,我这是自己摔的,想什么呢,他们会怎么写,我真是不敢面对明天了。”

    张冰见单简明的脸色阴地吓人,要开口的安慰反而说不出口了。

    开车经过三源里气势恢宏的大门口时,还能看到大批的记者被拦在外面,他们吵嚷的声音就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似乎还没有收到游今逸离境的消息,看仗势恐怕要等到天亮才会罢休。

    单简明的脸色白里泛青,走路歪歪斜斜一点力气都没有。被踩拦的行李包提在张冰的手里,他扶上单简明的肩膀:“你靠我身上吧,好兄弟不计较这个。”

    单简明对他笑了笑:“被拍到,你也不用做人了。”

    “妈的,都说了我不计较。”张冰暴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吓人。

    单简明却感动地想哭:“你背我上楼吧,我心脏好闷,好像有点跳不动了。”他喘气的声音很大,像是持续性受到惊吓的心力不济。

    张冰哎了一声赶紧背着他走进电梯,按了楼层,放软了声音宽慰他:“简明啊,你怎么样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吗。实在不行,想想,你还有我啊,我永远也不会不理你的,你信我,我们这两年不是白相处的,好哥们。”

    张冰还想继续,感觉肩上湿了一块,他颠了颠背上的单简明:“哎,你弄得哥也想哭了。”

    “我才不是哭,流了点清鼻涕在你背上。”语气羞涩,抽了抽鼻子。

    “……我真闹不明白你,不过你还是”,“混蛋!”

    张冰和蓝月同居以后就住进了新房,结婚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们的房子布置得很温馨,位置不太妙在二楼。

    早该睡了的滚滚,在单简明他们进门后就蹿了过来,前爪扑在单简明身上呜呜叫唤,似乎想单简明想得厉害。

    滚滚卖乖的样子,让单简明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边摸着手里的狗毛,边伸着腿让张冰给他在腿上上药。

    长气是叹了一个又一个,张冰拍了拍他的脚示意好了。

    送单简明进客房以后,满腹疑惑的张冰跟着进了卧室。

    三个小时以后,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游今逸**你大爷,破移动我也操你大爷”,张冰被吓得一抖,他赶紧跳下床:“怎么了,怎么了?做噩梦了?”

    单简明拿着手机,瞪着血红的眼睛,抱着被子正坐在床上,见张冰闯进来,支吾道:“睡不习惯,睡不着,难受得厉害。”

    张冰了然,掀了被子爬上床:“嘶,死人才睡得着,冰窖啊。你这还真是雪里种出来的苦命孩子。”

    单简明有些黑线:“你哪听说的?”

    张冰打了几个哆嗦才算好,听见单简明追问,含糊道:“瞎说的呗,行了行了,快睡吧。”

    第二天张冰醒来的时候,单简明还躺在床上,不过显然已经醒了,他在用手机刷网页。

    张冰挠了挠头,有点无奈:“有什么好看的,起床上厕所刷牙洗脸吃饭看电视视视视。”

    单简明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放下手机:“好的。”

    这么听话?张冰拿他的手机看了眼,丁江?北边h市的一个繁华区。看这个做什么?

    ——大家好,这是小p,小q为大家进行天天娱乐播报,话说s市啊真是风生水起的一个繁华大都,像芙洛森啊,恺达这种大公司的总部都设在这儿。说起这恺达啊,那可就厉害了,小q你是不是说过,你的香水在哪里买的?

    ——说到这个香水啊,那可厉害啦!诶,大屏幕上的网友猜对了,就是国际著名的cardamom了。想必大家已经能猜到恺达跟cardamom的关系了,没错,恺达还只是附属公司哦。好了,废话不多说,今天的八卦跟这恺达就息息相关了,诶,小p你家不是住在那区的三源里附近吗。

    ——哈,三源里名居我可就买不起啦。不过啊那里住了一个~~~,好了好了,我就不卖关子了,大家请看大屏幕上的图片。很型的男人大家说对不对?右边这张time杂志侧脸是谁的?诶,他,就是cardamom的二当家了!叱咤政经界的海外华裔,嘶,大名人啊。同性绯闻相信大家不少听,但是这样热辣还证据确凿的办公室恋情,可就少见了。

    他说完屏幕上就放了单简明的拼接特写照。

    那个小p正说得眉飞色舞,突然他看到了前方举起的白板,震惊地瞳孔猛一缩,他对着镜头僵硬地微笑道:“接下来的广告时间之后,我们马上回来。”

    “简明,我下楼买点吃的。”张冰瞄着单简明平板的脸色,对着电视里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主持人撇了撇嘴,如是说。

    所以说娱记历来能人辈出,竟然让他们给找到了张冰住的小区。

    下楼买饭的张冰被闪光灯晃成了木头,那几个彪悍的女记者一看见他出来,把包子油条一放就围了上来。

    “请问您是游氏二股东游今逸的朋友吗?楼下的那辆豪车是他送给您的吗?据闻您也是恺达的普通员工是吗?昨晚把单简明单先生带走的黑衣男是您吗?他是住在您家吗?请您回答。”

    张冰可没单简明这么温和,他推了她们一把:“怎么说话的。**都没你们叫得早,小心我告你们扰民。”

    拎了豆浆奶黄包等等吃食回来的张冰也没刻意关电视,特地买的娱乐报纸也看了,越气越要看,倒是单简明自己时不时去刷一下手机上的网页,加了个丁江同乡会的论坛。

    楼下吵囔的声音持续不断,中午的时候单简明从床上爬起来默不作声地走进卫生间,吭哧吭哧拎着一个红色的水桶出来。

    走到阳台,“喂,看上面。”单简明朝楼下的那些记者吼了一声。

    齐齐抬头——“哗……”

    有意无意的,几乎全浇在了昨晚砸了他一脑袋的那个扶长枪话筒的男人身上,那男人被冻得朝天彪了个海豚音,吓倒了一片人。

    而他配合的那个女记者也是满头满脸的水,她尖叫着:“啊……完了完了,都湿了,白忙了,啊,漏电了。”

    倒干净的单简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掉个头就走进了房子里面。

    张冰愣愣地看着单简明。

    单简明扶着墙打了个哈欠:“实在太吵了,我睡不着。”说完把水桶扣在了地上。

    张冰咧嘴一笑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干得好!”

    不过下面的记者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的,竟然叫骂了起来,尤其是被淋了一身的那个天天的女记者,她披着毯子就坐在花坛边上,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公事俨然已经下降到了私事。

    午睡醒来的单简明把耳朵里的棉花拿出来,皱了皱眉头又塞了回去。

    到了晚上吃完饭,单简明敲了敲碗,示意一人一狗注意了。

    “咳,忘记说了,我有我哥的线索了,他极有可能在丁江。”偷偷瞄了眼张冰的脸色,“所以,我想去那儿。”

    “可是”张冰想问工作怎么办,单简明直接给他答了:“我会辞职。”

    张冰大惊,滚滚也惊得身子一绷呜呜了起来。单简明见他们一人一狗都神色凄然,有点不好意思:“滚滚可能还要麻烦你照顾了,至于工作,我也是真的做不下去。这事挺吓人的,你说是吧?”可怜楚楚地看着张冰。

    那哪只是吓人啊,传单一样漫天在发,电线杆子上都贴了他的照片,随便一个公厕都能看见单简明被印刷的脸。好在他神经不够细,不然早崩溃了。张冰抿着唇皱着眉,半晌无力地摊在桌子上喷了一鼻子气雾:“我帮你,不过你怎么出去啊,下面那女的可是被你气疯了帐篷都运过来了。”

    单简明好像也挺愁,他碰了碰脑袋:“一报还一报,是她思想觉悟不高。”

    因为移动信号延迟,单简明是昨晚收到的短信,里面交代了游今逸离开的原因,所以单简明虽然慌但不乱。他想了想,觉得这事自己一定要回避不然会越发不可收拾,人多口杂,难听的话他也不愿意去听。

    不过午睡的时候人总是特别容易暴躁的,没忍住就泼了桶水下去,大冬天的,是狠了点。

    “要不,我给她送送温暖,女人总是心软的。”单简明懊恼地捶了自己几棒槌去烧了壶热水。

    “哔……哔哔哔”听见水烧开的声音,穿着黑色短羽绒的单简明三两下奔了过去,提起盖子还在哔哔叫的不锈钢热水壶就走到了阳台。他还没开口呢,底下那个气急败坏的女人先发现了他。

    “你给我下来,我告诉你说,我跟你没完,别以为你多了不起,你给我下来,滚下来,我弄死你,死小白脸,娘娘腔,变态,狗东西。”

    她吊着眼角暴躁地走来走去,说话不带喘地骂完以后单简明把热水拎了出来。

    ☆、50

    那女人不知道是被单简明给吓怕了还是怎么的,接了一个电话就阴着脸走了,其他记者也多少收敛了一些,但似乎是上头施压,都耐着寒没离开。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张冰小区的大门外,室内保安看了眼副驾位上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有些避讳地放了行。

    “叩叩叩”,门铃之后,张家大门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张冰从厨房跑出来,和单简明面面相觑。

    揭开猫眼看了眼,呼,原来是大舅李青松。张冰招呼着单简明“没事,是我大舅”就开了门。

    李青松对身后的一个男人示意了一下,让他先走了进去。

    “大舅,你怎么,变、了个人?”

    李青松大概心情非常不好,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他从莫云身后走出来就使劲给了张冰一下:“你要做死了。”

    张冰委屈地抱着头蹿到了单简明身边。

    单简明看着那个直面向自己的男人愣了愣,推了推张冰。

    有点眼熟,但应该没有打过交道,张冰的舅舅应该是警#察吧,他怎么会来,不会是那个记者报警了吧。单简明想着想着就有些慌。

    这个人正是游今逸的助理莫云,他长得不算多好看,头发长不过耳,五官平平,但一双眼睛异常得大。气质很沉稳,年龄大概比游今逸还要小上一些,身上穿着很规范的职业西装,体型健硕,有些像体操队员。

    他看了眼单简明,指了指李青松:“李先生是老板介绍的,他是张先生的舅舅,不方便处理这件事,所以等会儿还会来一个警员,请不要担心。至于老板离开的原因,由于某些原因,涉及机密信息,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希望你谅解。”他声音很冷清,但奇异地让人心安。

    李青松见莫云解释完了,依旧皱着眉头,警帽下的脸非常严肃:“你们,外面的报纸传得沸沸扬扬的,究竟怎么回事?”投到单简明脸上的表情带着非常明显的厌恶。

    没想到会被长辈质问,张冰愣了愣看向单简明。单简明被看得惭愧,张着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毕竟这事换谁都不光彩,说得严重点,简直是让祖宗蒙羞。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胶着状态,莫云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坐下说。“恺达集团前阵子换了新的领导人,也就是我的老板游今逸游先生。关海不服,所以在移民前惹出了这样的事,不过是为了损坏恺达的名声罢了。”,“但是恺达是海外游氏控股的公司,股市不会这么轻易就受到动荡,单先生大可放心。”

    单简明的表情说不清,他对着莫云点点头,没有说出自己要辞职的想法。

    对坐十分钟后,莫云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似乎是需要他去参加一个紧急会议,看下面的记者都被请走了,他客气了几句让单简明明天正常上班,便匆匆离开了。

    他走后李青松就把张冰扯到了阳台上。

    “赶紧让他滚,那种事是会传染的,性格传染。你听舅的话,你妈就你一个儿子,还巴巴盼着你把月月娶了,这事闹得大了,绝对没有那个莫什么说的那么简单,真是,你家小区门口喝茶的大爷都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传下来你让你爸妈怎么想。到时候传到蓝家小区里,你还让不让她做人了,还有那车,赶紧给人还回去,那样的人咱老百姓是惹不起的。哼长那逼样,我当初就怀疑了。”

    张冰的脸被他舅舅说得黑进了肉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青松:“大舅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李青松不耐烦地把警帽摘下来挥了挥:“我不管你怎么说,你让里面那个鸭给我滚。这是原则问题,你想想你妈,她身体不好,你忍心吗。”

    “舅舅!”张冰一声厉喝,那个字真是太不堪了,“你听我说,不会这么严重的,妈也见过简明的,还想收他当干儿子呢。”

    李青松一声嗤笑:“那是因为她那时候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这事儿太恶心了,我是绝对不会忍受的。一个孩子长得出众本来应该是父母的骄傲,但他这种不要脸的人竟然跟另一个男人身子底下钻着,那就是恶心,基因里就是病。我想起来进过他的房间就恶心地受不了。我知道了,变态吸引变态,难怪那个吕丽萍治好了几年的分裂人格都被他勾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的舅舅,一个高级的知识分子,竟然是这样偏执不讲理的人,张冰陷入了沉默。

    伴着时不时的暴喝,无意识的专注,单简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听着阳台传来的争吵声,脑子里“轰”一声炸开全身都涨得发晕——同性恋原来这么不堪吗?

    李青松走前还想打单简明,大概忌惮游氏的势力又松了手,他指着单简明的鼻子:“我也不来这些虚的,你马上从我外甥家滚出去。”

    单简明挥开他的手退了一步,嘴角露了一个冷笑。

    “张冰,你不赶他走,我就告诉你爸。”

    李青松撂下狠话就气急败坏地走了,单简明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张冰的脸色还是很阴沉,他有些羞愧地看了眼单简明,苦笑:“没想到,你没被外人的口水喷死,先在哥们手里遭了罪。”

    单简明脸上冰冷的表情过了很久才褪下,他扫了张冰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相对无言。

    至于消失的游先生,他元旦那天和单简明通电话时,提到想换一辆车,很谨慎地问了单简明的意见。对此一窍不通的单简明只能建议他去海滨区的一家私车店看看。

    那家是卫尉的店,主营高档进口车。

    游今逸看中了一辆全尺寸的suv——悍马h2,游今逸似乎买什么都喜欢付全款,被游致恺教训过几次都无效。

    老板卫尉最近焦头烂额,库利担保公司的老总被关了,连带了银行为保险起见开始催还贷款,有将近一亿啊。他的店规模很大,都是一线进口车,存有近百辆豪车。像游今逸看中的这款就有十辆,一字排开的时候那不仅仅只是霸气侧漏。

    虽然因为前期信誉好,银行给宽限了半年,但是这是卖车不是卖白菜啊,半年,起码需要两年才能周转过来。他又没有合伙人,这下担子全压在他肩上,心里沉重地喘不过气来,如果连钱都没有了,他卫尉就——什么都没有了。

    急急忙忙赶到店里见到游今逸的时候,卫尉愣了愣,继而有些心虚,在某本排行杂志上见过的侧脸,拿着打过一次手枪。

    “黑色。”他买车前后只用了十分钟,有五分钟还是为了等卫尉赶过来。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们这种小人物一般很难能搭上这种大鱼的。所以卫尉把给他打的八折记到了自己的账上:“游先生怎么从美国来国内了?”

    游今逸脾气不错,知道卫尉在讨好他,也不介意:“收复失地。”

    卫尉抽了抽嘴角,恭维道:“那想必一定很快就能成功了。”

    游今逸:“你不看新闻吗?也是,两个行业没什么牵连。”

    “有,有有有,我这儿不是卖车吗,你不是来买车了吗。”卫尉忙不迭地挽留。

    “嗯,我是听人介绍才来的,前几个月那部车我嫌挤。”

    卫尉大胆地猜:“911?”

    游今逸非常诧异,他看了眼矮自己很多的卫老板:“很厉害。说起来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他还是越速俱乐部的会员。”

    卫尉笑得尴尬:“最近s市卖出的911都是我这儿的,包括——你那辆。”

    游今逸环视了眼这家大型4s店:“你的店开得挺大。”

    卫尉苦笑了下:“如果早知道我倒情愿开小点,现在资金都被扣住,哎……你是直接把车开走还是怎么?”

    游今逸犹豫了一下,打量着卫尉问道:“你和简明是朋友?”

    卫尉的眉毛扬得很高,他诧异地几乎要去掏自己的耳朵:“介绍你来的不会是他吧?靠,他什么时候还认识你这种人了。”

    “我这种人。”游今逸说得恼火。

    卫尉咯噔了一下,收了刚才精老板的面貌,鬼灵鬼灵地问:“舔了他十几口的游、先、生是你吧?”

    游今逸涨红了脸,前晚还把他给,做了的呢。于是点点头。

    “靠,吓死我了。幸会幸会,同道中人啊!”

    游今逸上下看了卫尉几眼,没点头。

    卫尉不知道想什么呢,脸爆红:“我是top,1。”

    只有我这样的才是好老攻啊!游今逸心里感慨了一句,微转头对卫尉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卫尉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游今逸敲了敲表盘,皱着眉思考了会儿,写了个号码给他:“你找他,瑞安银行行长的私人电话,会卖我这个面子。”

    后来卫尉打过去,才发现这货把号码写错了一位啊,还好本市号码比较好辨认,让全体职员试了一天终于打通了,也顺利地解决了这件事。

    真正的大老板,一般都不会用手机。游今逸在cardamom的时候一般都由秘书随行报告。所以他没有标记号码的习惯,手机里也仅存了单简明一个人的,好在他记忆惊人,想想还真想起来了。

    如果单简明知道游今逸在元旦那天,琢磨了一天不让他受伤的方法,就是亲身体验,自己给自己爆了菊花,不知道后来还会不会那么坚决地因为原则数次拒绝他。

    那天,把伍芳华的书锁起来,游今逸去隔壁卫生间的马桶抽水箱里拿出了单简明藏的开塞露。

    躺在浴缸里之后,静默了片刻,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地往里面放,什么样的手法,什么样的姿势比较不疼不别扭,怎么找到那个点……

    最后差点把自己戳高了才罢手,脸红得淌血。可能会有点幼稚会有点白痴,但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而之所以会回美国,是因为一通午夜打来的电话。在那长达半小时的通话过程中,游寂深一直在无助地痛哭。

    “uncle,请你回来,我需要你。”

    游莫浅确诊急性粒细胞白血病,然而游致恺和游寂深的骨髓配型都失败了。因为血型不合,家族旁支大多被淘汰了,游莫浅根本等不起了。

    游致恺已经丧心病狂,他打算再代孕一个孩子,这无意中被游寂深察觉,才有了那通越洋电话。

    这事单简明并不了解,甚至到了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和游先生的关系已经走回了开始。

    不过这些现在的单简明还不知道。和张冰吃完晚饭后,两人一狗对坐发呆屋里的电话在此时突兀地响了起来。

    “铃铃铃铃铃铃……”

    ☆、51

    单简明抬头扫了眼张冰,见他不动,便走过去接了起来:“喂?”

    那头愣了愣,继而笑道:“是小明吧?你接了也好。先别慌,阿姨可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在冰冰家里安心住着,没事儿。你叔叔他也说了,把那儿当自己家可别傻乎乎地跑回清泰了,我们俩老的怕呀,怕你这万一一个好歹。至于其他的阿姨就不说了,你尽管放宽了心也别怕,电线杆上的照片你叔偷着黑全撕了。总之我们老张家大门时刻向你敞开,阿姨还想尝尝你的手艺呢。”

    看着单简明沉默不语的背影,张冰有些无措,他跑了过去:“是我妈吧?你别听她瞎说,我是不会和你这个兄弟散伙的。”

    那头的张妈听见了,和蔼的笑声不断:“我这儿子什么时候都这么毛糙。”

    “谢谢阿姨。”半晌单简明压抑着说完,手软得拿不住话筒,他妈都做不到的事别人的妈妈连想都没有想过。

    张冰疑惑地接过电话,听了半晌笑逐颜开:“妈,您真先进。”

    “妈又不是机器,还先进。总之,你安慰安慰他,这事闹得啊,哎,都是造化。”

    挂了电话后,张冰对着单简明挤眉弄眼,扑过去揽着他的肩膀:“你说我妈怎么会这么开明呢?”

    “因为你妈先进啊。”单简明也笑了起来,气氛总算轻松了不少。

    四号那天,单简明去公司办离职,被莫云阻止了,他说:“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单先生想清楚。”

    单简明看着莫云办公桌上堆满的文件有些愣,他问:“游今逸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大眼睛里都是血丝,莫云摇摇头:“这事牵扯到老板的家人,我也不太清楚。”

    之后因为辞职需要提前三十天提交书面提交,很显然单简明不符合条件,所以莫云准了他大假。

    告别了张冰,单简明便踏上了北上寻亲的坑爹之路。

    趁着单简明不在,张冰去网上搜索过相关的信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搜到一个相关帖。除了甩到单简明门面上的照片,还有几张在公车上拍的,一张打码的安全楼道里接吻的。

    公车拍的那些,游今逸的脸都照得非常清楚,而身材与单简明相似的人则窝在他怀里,确实是太暧昧了。

    打码的那张应该和爆照片的人不是同一个,也就是说总共才三份照片,分别从三个方向漏出来。而且看这清扫的速度,很显然游今逸或者是恺达已经控制了那个造谣的幕后黑手。

    看完以后舒了一口气,张冰嘀咕:“这样也好。”

    美国——

    看着床上的莫浅,游今逸连喘气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游今逸有多敬重他的大哥,在那一瞬间对他就有多失望。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想象,那么疼爱莫浅的游致恺都承受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把他摒除在外。

    他是稀有血型,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为自己的小侄子捐髓。

    但有一个人可以,道格里家的小姐,带着家族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追求过他的格温。道格里,他读研时的学妹,为了他差点杀人的那个学妹。

    大侄子游寂深告诉他,她提供的配对结果是在一个月前出来的——匹配的hla位点超过六个。

    虽然在路易港呆了三年,但格温就像游今逸撕掉的一片指甲,死而复生。

    骨髓捐赠是自愿的,对于道格里这样根基深厚的大集团来说,舆论的力量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不会因为社会的谴责就无条件的救助才三岁的莫浅,可以完全压制他的游氏又完全没有半点筹码。所以在各大媒体求证道格里和游氏是否即将联姻的消息时,游今逸选择了沉默。

    这一消息不止引起了欧美地的动荡,国内更是一片哗然。虽然变相地甩了天天等报纸一个响亮的巴掌,但对于张冰来说,这简直,这简直“欺人太甚,游今逸,我也操你大爷的。”暴走的张冰把报纸撕得粉碎,茶几拍得“哐哐”作响。

    游今逸尝试过联系单简明,但都失败了。

    “大爷,这个报纸可以翻一个面吗?”单简明直愣愣地盯着报刊亭摊子上堆的一叠新报纸。

    老大爷抖了抖眉毛,看单简明确实落魄,就摆了摆手:“轻点翻,还要卖的。”

    单简明的手瘦得背上都没有肉了,伸出去的时候把七十的老大爷吓了一跳,他不落忍地走出来抽出一张:“算了算了,给你吧,五毛钱也没啥。”

    双手接过的单简明茫然地看着上面巨大的标题“华侨即将迎娶美国道格里巨富独女”,配图分明就是游今逸的侧脸,他不会认错的。

    大标题下洋洋洒洒的报道也证实了单简明的想法。当时简直就是一声轰雷直下,愤怒,羞辱,不堪到最后都转变成了满目的嘲弄。

    当有一天,你的男朋友被登上了报纸,仿佛全世界都在说他要娶另一个女人时,你就知道你能拿出来的信任有多少了。

    单简明没有选择,新闻不会随便开玩笑,因为他们玩弄不起权贵的笑容。

    在租住的只有一面窗像是火柴盒的房子里,单简明陷入了无边的焦虑,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全世界最大的小丑,他神经质地触摸自己的鼻子,担心第二天起来时,它会变得又圆又大。

    他的鼻子没有变成小丑鼻子,但是他的额头常常莫名其妙地出现肿块,腿上也常常有淤青。

    就这么浑浑噩噩得过了一个月,此生第一次饱尝颠沛流离之苦的单简明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易明工作室,见到了当时的杨清。

    而见到单简明杨清非常惊讶以至于那种惊讶都表现在了脸上,他下意识地拧紧了眉:“你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了,这脸上这伤不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天南地北的?”

    一个月的时间,连到处寻人的单简明都知道了那庄国际典报,更何况杨清这个广告业的,所以虽然隐隐知道单简明的来意,他还是问了一句。

    单简明的身形明显是超过身体负荷的那种快速消瘦,脸上还有颜料盘似的伤口,他抬头看了几眼出来接待自己的大个子杨清,拿出一张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杨清直觉地摇了摇头。

    手脚不受控制地打摆,单简明失望地垂下了头:“是吗?”

    “你是不是冷啊?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可以送你回去。”看着他像是狐仙失了精气一样的脸色,杨清打高空调的温度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怎么办?哑声重复了一遍的单简明早没了当初的信誓旦旦,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怀疑,他姑姑单敏慧或许真的只是看错了,当时的天色很暗不是吗。

    单简明嘴角自嘲的冷笑,让杨清瞪大了眼睛,再软的人也是存在负能量的,他觉得单简明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这样下去不好要出事。

    苦笑了一下,自己爱瞎操心,或许真叫他说对了。

    “得,欠了你们兄弟的。这个人他的确是在丁江,是二零零零年年初来的吧,他不爱说以前的事,我也就是猜的。身上只带了一张文凭,是沿路打工来的,你那时候大概才十多岁,不懂当时的时局。这么说吧,我稍微回想一下,都能闻到那时候漫天的尘土味。”,“他来的时候很落魄,在码头给人挑拣打上来的鱼,手被鱼刺扎得,到现在都还有旧疤痕。是后来遇上的庄鸿天吧,之后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通过杨清一连串的叙述,单简明得知,单简易的确是在丁江,而且已经待了十年了,从来没有离开过,也离不开。

    “你的意思是,我哥被人限制了人身自由?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单简明觉得非常得荒唐,他边说边摇头,“杨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禁不起你闹。”

    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单简明面前,杨清努了努嘴:“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看着茶杯上冒的热气,单简明皱着眉头消化从对面那个高壮的男人嘴里听到的消息。自问和他仅有数面之缘的杨清没理由欺骗他,而且他现在这么落魄,也确实没什么能再被骗走的。

    看单简明还是犹豫,杨清干脆全说了:“你也不聪明,跟方存有一拼。这家公司叫易明工作室吗,跟单简易当然有关了,要我说跟你也搭点边。他是跟着我学的设计,你别瞪我,我很厉害的。”

    喝了口茶,杨清又继续说道:“我认识他有七八年了,他这人就喜欢把什么都闷在自己心里,什么都不说。跟方存去江镇见到你的时候我就隐约知道你是他弟弟了,你别瞪我呀,我也是有原因的。”

    一直瞪着杨清的单简明,皱着眉催促他快说:“杨大哥,你别喝了,快点告诉我,我很心急啊你体谅我,我我求求你了。”

    杨清愣了愣,不至于委屈出鼻音吧。只好继续说道:“他跟你长得不太像,没你这么是漂亮吧。”说完中肯地点了点头,“至于他是怎么被盛鼎国际的董事长看上的,这你问我,我得转个身问个鬼,他们的关系冰与火啊。”

    一直皱着眉的单简明抿了抿嘴唇,头撇向办公室角落的绿萝,低声失神地说:“那他就从来没想过回家吗?”说完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杨清。

    杨清耸了耸肩:“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庄鸿天了。还是庄鸿天让我当的他老师。我当时也就是一个刚出大学的愣头青,后来我就发现了,单简易真是好说话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啊……”叹了口气,“他是真犟啊,阿凡达那驴都赶不上他,他竟然”

    单简明的手揪紧,急忙问道:“怎,怎么了?”

    “你也别怪他,我猜他是想家的。不然不会”好似掂量着单简明的承受能力,杨清犹豫着又顿了半晌才继续说下去,“他割过腕的。听说当时血都冻住了,差点没救回来。从那以后庄鸿天也怕了,去哪都带着他,所以我才说他被限制了自由。”

    杨清提到庄鸿天时脸上没有对他的厌恶,甚至觉得惋惜,所以他看向单简明的眼睛就没有防备。

    这种情况之下,冷不丁看到一双血红血红盛满愤怒的眼睛,他吓得腿都踢了好几下:“我靠,我杨清从脱了开裆裤起就没被人吓得这么厉害过了,你先别激动,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单简明不听,他站起来就往外冲,咆哮着怒吼道:“我要去杀了那个人。”

    无头苍蝇一样冲出去又压着胸口蹲到地上,单简明喘着气青白着脸小声说:“驴是阿凡提的。杨大哥给我带带路好吗,我的心脏好像有点跳不动了。”单简明把拳头握得很紧,好像这样就可以握住力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要那么疲惫。

    他哥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遇到那样的一个人,得罪了姓庄的?那个人的报复心天一样大,要把他哥逼上绝路的。

    让带路还提驴干什么,杨清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扶回去吸了口气又叹出,纳闷道:“你该不是生病了吧,身子太虚了有些吓人啊,而且你就没想过,你哥跟他什么关系?能纠葛成这样的关系,贸贸然闯”

    这一句好似醍醐灌顶,单简明不可置信地猛然抬起趴在腿上的身子质问:“他们是情人?”

    好像也变相地提醒了杨清,他抽了抽嘴角:“你跟cardamom那二当家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我靠,不至于吧,你们家两兄弟都是gay啊,我去,这爸妈得被你们气进棺材了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可真是名符其实地婉婉啊,一次性掰弯了俩。

    心里面乱成一团的单简明被这个猜想击懵了,他妈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办,这不是要她的命吗?想到这儿的单简明崩溃地倒在了沙发上。想到什么,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游今逸,格温。道格里。

    他们都要订婚了。

    消息已经公诸于世,不可能挽回了。

    回到租住的小单间,单简明把游今逸发给他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自虐似的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惊讶地发现,回忆再长,也只到二零一x年的秋天。

    同样是三个月,他们朝夕相处,甚至萌生了背德的爱情,可是三个月以后呢,相见时难。

    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单简明迅速憔悴了下去,爱情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究竟是什么呢,或许只有等到失去了以后才知道,夜不成眠只因为想一个人。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游今逸离开前留给他的短信上面写着:家里急事,回国半年,来不及通知你,记得考虑我说的话,我a等你。

    里面包裹着的那个小小的英文字母a,他想说的,和单简明想的一样吗?

    国人含蓄,游今逸又说得有多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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