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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6

作者:苏鎏        书名:刺青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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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命运

    那一天,徐天颂确实很晚才回家。

    下午何慕则来接阮筝出院,两个人谁都没怎么说话。何慕则本来就是那种话不多的人,比庄严还要来得沉默。阮筝觉得他这几年变了不少,十七年前见他时他远不是现在这样的。当时的他年轻肆意,是那种很潇洒的人。阮筝至今记得他倚在门边淡笑的样子,虽然不像徐天颂那般惊艳,却独有一股温润雅致的韵味。

    何慕则送阮筝回去之后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阮筝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刚想追问点什么,对方却只冲她摆了摆手,潇洒转身离去。

    他这样的举动很是奇怪,阮筝站在客厅里愣怔着出神,直到财嫂过来叫她名字,她才重新回过神来。

    家里的佣人都让徐天颂提前“请”回来了,前几天略显空旷的房子有了不少生气。财嫂一张皱巴巴的老脸里暗隐了几分笑意,望着门口何慕则刚才离开的地方,像是在喃喃自语:“慕少爷跟我们家少爷感情一直不错,这么多年了,两人就跟亲兄弟一样,真是难得。”

    阮筝平时很少跟财嫂接触,虽然知道她在徐家多年,一定了解很多不为人知的j□j,但总找不到机会向她讨教。今天既然碰上了,阮筝就索性开口问了:“财嫂,你跟徐天颂还有何慕则都很熟吧?”

    财嫂皱了皱眉:“少爷是你未来公公,你怎么直呼他的姓名?唉,现在的年轻人不比从前了,规矩什么的也都忘光了,从前老爷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家里从上到下谁都得按规矩来,哪像现在啊。说起来少爷也是个随便的人,按理说你还没进门,是不能住在家里的,多少要避讳一点。可你看他……唉,少爷命实在太苦,要是老爷还活着,少爷这辈子还不知道怎么享福呢。”

    关于徐天颂父母的情况,阮筝一直没调查出什么头绪来。别说外人了,就是徐启琛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说徐天颂从不提自己父母的事情,不管谁问起他都说自己是孤儿,对父母没有印象。

    这和他洒脱的性格有一些不相符,似乎也可以从侧面印证失去父母这件事情是他心头一个难以抹去的疤痕。

    阮筝对此愈加好奇了:“财嫂,徐天颂……哦不,爸爸的父母是怎么过世的,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当然知道。”财嫂扶着阮筝的手慢慢往沙发走去,边走边回忆往事,“四十年前,徐家原本在香港也是名门旺族。当时的徐老爷,也就是少爷的父亲是开伞厂的,家境很殷实。我那个时候在他们家帮佣,除了我之外家里至少还有二十多个佣人。那时候真是好啊,房子比这里还要大,吃的用的都很讲究,连我们下人穿的衣服都体面考究。”

    “想不到爸爸从前的家境这么好。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父母的财产一点儿也没有留下?我听说爸爸小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苦,是因为伞厂的效益不好,倒闭了吗?”

    “哪儿的话,那家伞厂效益从前就很好,到现在还开着呢。只不过老板早就换人了,换成老爷年轻时的一个朋友了。”

    阮筝眼前一亮,这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原本兴旺的大家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时,大多会遭朋友算计,最后产业让人骗走,老爷夫人活活气死。少爷自小吃苦,长大后发奋图强开创自己的事业。成功之后还要杀将回去,叫当年害他家破人亡的恶人付出代价。

    tvb的片子都这么演。阮筝也跟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那爸爸有回去找那个人吗?没向他把伞厂要回来吗?”

    “哪能要回来。那个朋友很好心,当年要不是他少爷恐怕都不能生出来。那时候伞厂的状况一塌糊涂,这个朋友念在和老爷往日的情份上才收了这个烂摊子,后来慢慢熬过来的。少爷在香港的时候常去看望他,一直拿他当长辈看待。”

    “伞厂为什么会濒临倒闭,是因为经营不善吗?”

    阮筝问出这话时,明显看到财嫂的脸色一变。原本充满惋惜的脸上满是痛恨的表情,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说来说去都是那东西不好。如果不是迷上了那东西,老爷不会没心思管理伞厂,伞厂也不会连连亏损。那时候太太怀着少爷,连买营养品的钱都快拿不出来了。后来老爷没办法,只能把伞厂卖了,换一点钱回来。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那点钱根本不够花的,那东西太费钱了。”

    “那东西是什么?”阮筝心里多少有点数了,“难道是……毒品?”

    “就是白粉儿!老爷要是不抽那东西,伞厂就不会卖掉。夫人也不会忧心忡忡差点难产死掉。这东西真是害人啊,老爷那时候真是上瘾了,连少爷买奶粉的钱都拿去买白粉抽。夫人在家里天天抹眼泪,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连口吃的都没了。我那时候已经不在徐家做了,可我实在担心夫人和少爷,只能经常偷偷买点东西去看他们。有一次我去的时候,少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要不是他命大,哪里能活到现在。”

    财嫂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过,最后竟直接抹起眼泪来了。阮筝听了心里也有点发酸,不管对方是不是徐天颂,听到这些事情总是令人难受。想像一下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从前过的是衣来伸手的生活,现在却穷得连孩子的奶都供不上。明明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豪门少爷,结果却是父母双亡沦落到靠人救济的地步。这样大的反差,不是亲身经历的人很难体会那种痛苦。

    幸好徐天颂经历这一切时年纪还小,从前的那些荣华富贵都与他无关。他就像是带着诅咒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一般,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徐家就已经彻底败落了。

    财嫂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回忆个没完儿。从老爷后来是怎么抽白粉抽死的,到夫人在丈夫死后怎么没能熬过去也跟着去了。还说起徐天颂前头的那个哥哥,怎么跟着父亲一起抽粉,最后精神失常被车撞死的惨况。

    然后她又提到了徐天颂父母两家的亲戚朋友如何无情,将一个年纪幼小的孩子拒之门外不愿意沾染的情形一一说了个遍。说到最后她又感叹了一句:“说起来,慕少爷也跟我家少爷一样可怜。都是被白粉害了的孩子,原本好好的两个家,就这么散得一塌糊涂了。少爷还算好,总算有阿琛这孩子给徐家延续香火。不知道慕少爷打算怎么样,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成家的念想,真准备一个人过到底了?”

    阮筝早就猜到何慕则和徐天颂必定有相似之处,如果不是在人生中有相同的经历,他们两人不会这么惺惺相惜。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都是被毒品害了的人。难怪徐天颂在知道阿晋吸毒后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一定恨透了毒品,恨透了那些被毒品控制失了心神的人。

    他与自己有着类似的经历。小小年纪父母双亡,饱受亲人的冷眼,甚至失去了唯一的兄弟。这么多相似的地方,自己这前二十年,简直就是他人生的翻版。

    听了这些话,阮筝本该对他产生巨大的同情。可她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明明知道孩子失去父母的痛苦,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的爹娘,难道把她变成另一个不幸的他,就能让他扭曲的心灵好过一些?

    阮筝有些坐不住了。她随便应付了财嫂几句,转身就上楼了。时间已经到下午五点了,冬天日头暖,窗外已有了层层暮色,投进房间的光线昏暗而带着暖意。徐天颂已经让人把屋子收拾干净了,那天的狼籍不复存在,床单换了新的,打碎的东西也都收走了,重新摆上了别的装饰品。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样。但只有阮筝心里清楚,就在几天前,这间屋子上演了怎样不堪的一幕。那些事情她不愿再想起,每次一想到那幅画面,加上自己当时那种心情,她都觉得很对不起死去的父母。

    因为在被徐天颂强硬对待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不甘、委曲、伤心难过外,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渴望吗,还是迎合,她甚至都有些糊涂了。这步棋下到现在,连阮筝自己都看不分明了。

    都说女人容易为情所绊,这话看来真是不假。如果今天她是个男人的话,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夹杂在仇恨里。她会果断、坚定、甚至狠毒地把徐天颂这个男人送进地狱。而现在她却没有这样的把握了。

    这件事情做了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连阮筝自己也不知道。她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走到床边,从包里掏出手机,然后拨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电话响了没几下,很快就接通了,没等对方说什么,阮筝就自报家门。

    ”喂,我是阮筝。”作者有话要说:老徐真是我写过的出生最悲惨的男主角,没有之一。替他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大家顺便猜猜小阮给谁打电话?

    ☆、第39章 变故

    正如阮筝预料的那样,事情一开始进展得并不顺利。

    那天早上她陪徐天颂吃早餐时,对方依旧拿了份报纸看得认真。阮筝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面对着她的那一面正巧就是头版。上面用极大的篇幅报道了最近在s市新动工的一条轻轨线,配了一张施工现场的图片。

    再往旁边看是社会版,分隔成大约三块,分别了介绍了一起医疗事故、一起见义勇为事件,还有一条关于最近城西菜市场的扩建事宜。

    阮筝从头到尾仔细把那两版看了又看,连中缝的位置都没放过,但并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她正准备把脑袋缩回来,就听到徐天颂隔着报纸问她:“你想看报?”

    “嗯……哦不,没有,你看吧。”阮筝点头又摇头,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搞笑。徐天颂把报纸放了下来,微皱着眉头盯着阮筝看了三秒,然后将报纸往她面前一推。

    “你看吧。”随即他整个人站了起来,随便擦了擦嘴,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

    阮筝在后面叫他:“你去哪里?”

    “去上班。”

    他这话提醒了阮筝,她顺嘴就问了一句:“员工放假到几号,我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徐天颂原本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后又折返回来,抬手就去摸阮筝的额头,轻轻抚了抚她额角的疤痕:“算了,你是玻璃做的,磕不得摔不得。动不动就磕破头要不就是哮喘发作,你还是在家里老实待着吧,也给我省点医药费。”

    阮筝极其鄙视是瞪了他一眼。徐天颂大方地收下这记白眼,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家。阮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直打鼓,原本满满的信心慢慢开始瓦解。

    那一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阮筝黄昏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听对方的口气事情已经办妥,第二天就能见报。那一天晚上阮筝一夜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很久。往事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关于徐天颂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通通都浮现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阮筝几乎有些疑惑了。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又看,最后在困倦中慢慢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变故终于发生。

    依旧是在那张餐桌边,徐天颂和前一天一样,边喝咖啡边看报纸。阮筝这一次没凑上去,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切着盘子里的肉片。她其实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动作重复了又重复,那片肉让她切得烂烂的,却一口都没吃进嘴里。

    报纸后面的徐天颂表情淡然,盯着分版的某条报道看了一眼,然后将报道推到了阮筝面前:“你昨天就是在找这个吧。”

    “啊?”阮筝愣了一下,抬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徐天颂,又低头去看报纸。上面用极粗的字体清楚地写下一条标题:惊爆原建岛大厦地块竞标藏黑幕,青膺集团或卷入其中。

    这是一条有些隐讳的报道。阮筝细细读了一遍,发现这位记者还是有所保留的。他在报道里只是提到了有人向报社报料,此次竞标有暗箱操作,且报料者手中掌握了极强大的证据。但证据具体是什么并没有说,青膺跟谁做这笔幕后交易也没有提及,甚至连徐天颂的名字都没有提到。

    很显然,这位记者胆子不够大,没敢把事情的真相完全抖落出来。这应该只是一个导火索,至于这场火烧不烧得起来,还得看谁的运气更旺一些。

    阮筝抬头看着徐天颂,眼神既不高兴也不失望,完全是一派平静无波。徐天颂伸手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颇有些赞赏道:“不错,果然有胆识,我还以为你会气得把报纸撕了呢。”

    “瞧您说的,爸爸,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生气?这种子虚乌有的传闻你都不会在意,哪里用得着**心。”

    徐天颂眼里的赞赏变得更深了。沉默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我真该奖励你,表现这么好,不愧是要进我徐家门的女人。”

    他这话说得语意不详。不清楚内情的人自然以为他说的是阮筝和徐启琛的婚事。但阮筝心里清楚,他暗示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已经越来越明显,几乎到了立马要撕破脸皮的程度。阮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不出手的话,他会立即像头野狼一般扑过来,生生把她撕成碎片。

    所幸好戏终于上演了,两个人也到了正面交锋的地步。阮筝相信,这一次无论成与不成,她跟徐天颂之间都不可能再维持这种平和的假象了。

    这场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阮筝猜得没错,这场报道确实是个导火索。而令她满意的是,这场大火终于还是烧起来了。就在报道出来的第二天,同一份报纸更显眼的地方又登了一条相关新闻。这次使用的篇幅更大,介绍的是青膺集团老总徐天颂被警方请去调查的事件。报纸上还配了一张徐天颂从警局出来的照片,侧面照,脸部表情不明显,但整个人看上去很有精神,一点儿也没有霉运当头的迹象。

    阮筝上网查了查,发现网络上关于这条新闻的讨论已经铺天盖地。市中心原建岛大厦的竞标一直以来都饱受关注,很多相关行业的人士都在引颈观望。此刻爆出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会极为关心。

    而对广大网民来说,他们的关注点显然有些不同。虽然报道里只说青膺涉嫌与某位政府官员达成幕后交易,以贿/赂的方式向这位官员低价私购这块风水宝地,并没有点出这位官员的名字。但网友的智慧却是无穷的,很快就有自称内部人士爆料,将矛头直接点向副市长刘长远。

    爆料人摆出了一系列证据,比如刘长远是专管这一块的政府官员,再比如有人曾在事发几天前见过两人一起去某酒店吃饭。甚至还有人将不久之前在香港的某次宴会提出来说事儿,将徐天颂带着刘长远的独女刘碧芝入场的照片堂而皇之地放到了网上。

    在这么多所谓的证据面前,网友很快就一边倒地站到了青膺的对立面。对于这种暗箱操作,普通民众向来是深恶痛绝的,青膺又是上市集团,多少人对徐天颂的财富眼红。这种高高在上平时几乎连衣角都碰不到的大人物,如今一下子栽了,幸灾乐祸者有之,咬牙切齿者亦有之。

    不少人都等着周一股市开盘的时候看青膺股票的走势。已经有预言帝发声,称青膺的股价必定爆跌,说不定整个集团会立马陷入破产的危机。网友里有人买了青膺的股票,一下子不少人万念俱灰哭爹喊娘,恨不得周末股市也开门,立马把手里的烫手山芋抛掉才好。

    阮筝日子过得糊涂,连今天是周六都没有意识到。昨天那篇报道出来后,对青膺的影响并不太大,很多人还持观望态度。但今天的报纸一出,阮筝毫不怀疑股民们的信心已在瞬间被击毁。特别是那张徐天颂从警局出来的照片,往报纸上那么一登,简直就是敲响了青膺的丧钟。

    这一刻她等了很久,一直以来都觉得像是一场梦一般。但当这场梦终于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情远不是想像中的那样。

    她固然是喜悦的,但这喜悦并不纯粹,甚至一点儿也不强烈。前一刻她还觉得欣喜,但后一刻一股深深的失落感就席卷而来,像是心里有一块地方被掏空了,呼呼地刮着冷风。那股寒意从心头涌起,将她整个人重重包围。

    她恨了他十七年,无数个夜晚在梦中将他碎尸万断。她想尽办法来到他身边,寻找一切报复的机会。可当她真的接近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远没有想像般坚强。这个男人有一种侵略一切的野心及气场,能将阮筝心头的恨意牢牢地压制住。很多次她都问自己,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吗,真的下得了手吗?

    她在犹豫与挣扎中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在成功即将到来的时候心里却有一丝悲凉。她爱的男人是她的杀父仇人,这样矛盾的关系根本无解。她将自己织进了一道难题里,可是她永远找不到答案。

    那一晚,徐天颂没有回来,阮筝一个人默默地在房间里坐到天亮,才缩在沙发里睡着了。清晨时分她从寒冷中醒来,瑟缩着爬上床去休息。整个人明明充满了睡意,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这一天是周日,徐天颂依旧没有回来。阮筝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索性开始打扫卫生。她先将自己的房间清扫了一遍,整理出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扔掉。然后又去了徐天颂的房间。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从前两人也有过很亲密的时光,但从来没在这个房间里做过什么。阮筝也没想过要进来看一看,这是徐天颂最为私密的空间,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的气息。

    阮筝想帮他收拾点什么,可进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事可做。佣人早将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东西也不多,推开衣橱只有清一色的衬衫西装,顶多几件夏天的短袖运动衫。床上铺着灰白黑格子的床单,没有一点温情的气息。屋子里的家具也以这三色为主,阮筝走进去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看黑白老电影。

    她站在房间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或许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个房间。就像是在告别一般,和这个房间告别,也和这个房间的主人深深告别。作者有话要说:先谢谢岂日无依妹子扔的雷,这个新年礼物我好喜欢。然后大苏我终于写到复仇这一块了,再不写我估计大家都要忘了这个事情了。小阮要设计老徐这是万万不能的,但大家不要以为这一次就是小阮输哦,事实上,她可是大赢家。另外我觉得昨天的猜谜游戏,有个妹子猜舅舅这很令人惊讶,如果不是她提醒,我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啦。

    ☆、第40章 撕破脸

    星期一早上九点半,股市准时开盘。

    阮筝期待的事情却没能如预期般出现在她面前。其实在更早一些的时候,胜负已经摆在了眼前。她看着茶几上徐天颂摆放的三张报纸,分别是周五的、周六的还有周一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才不过四天时间,她和徐天颂的第一场较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前两份报纸她已经看过了,这最后的一份是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阮筝拿起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上面浓烈的油墨香气,很显然这是一份新报纸,连看都没看过。

    徐天颂特意买了一份来给她,这一举动似乎饱含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但阮筝拿到报纸时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地接了过来,摊在面前细细地读。

    又是头版头条,占据了一整个篇幅,详细介绍了近期警方破获的一起诬陷勒索罪。犯罪嫌疑人算是s市的名人,鸿伟集团的杜兆年董事长。犯罪内容描述得很详尽,整篇报道都在介绍他如何雇佣两个声线与青膺集团董事长徐天颂和市政府要员刘长远极其相似的演员,录了一段两人就原建岛大厦地块竞标私下行/贿受/贿的内容,然后将此份录音交给报社,利用报社造舆论压力,一方面打击青膺集团,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参与竞标加重砝码。

    报道里同时写明,警方已将此录音交给技术部鉴定,证明其系伪造,对话中的两人并非徐董事长和刘副市长。与此同时杜兆年已被逮捕,罪名是伪造证物诬陷他人,及利用此录音向政府要员敲诈勒索巨额钱财。

    原本周六的报道一出,手里握有青膺股票的股民吓得脸都绿了,一连两夜都没睡好。没成想新报道赶在股市开盘前出来,青膺的股价非但没降,反而小幅地上涨了几成。许多人因为鸿伟的倒台转而支持青膺,认为它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投标中中标。青膺的股票一下子成了大热,是周一整个股市行情最看好的一支。

    阮筝得知这一消息后由衷地恭喜徐天颂:“你又小赚了一笔,说起来你真该谢谢我。”

    “我自然得谢你。不过杜总大概会恨死你。”

    与青膺的红火相比,鸿伟简直不能只用“惨淡”二字来形容。鸿伟这几年本来发展就一般,外面看起来辉煌,内里其实已经空了,杜兆年完全是在靠数字游戏粉饰太平。现在刘长远又抛弃了他,对他更是一记沉重的打击。今天杜兆年被捕的消息一出来,鸿伟的股价立马爆跌,直接来了个跌停板。

    可以预见到,只要杜兆年一天不从警局出来,鸿伟的股价就会一直跌下去。以阮筝对徐天颂的了解,杜兆年是不可能轻易出得来的。那就意味着曾经盛极一时的鸿伟集团,很可能因为这一击而彻底倒台,面临破产清盘的局面。

    一座庞然大物倾刻间倒塌,而造成这一局面的两个人却淡然地坐在那里看报纸。

    徐天颂好心地递了杯茶给阮筝,发出了一声感叹:“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找杜兆年这种人当队友。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语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以为你们年轻人应该会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懂这层意思才是。”

    阮筝接过茶杯冲他笑笑:“您过谦了,与其说是杜兆年这个猪队友不给力,倒不如说是爸爸您这个神对手更强悍。输给你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有一点我比较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是说我在你手表里装窃听器的事情,您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报道里说的都是些场面话。事实上那份录音根本不是杜兆年伪造的,那是阮筝给他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徐天颂给发现了窃听器的事情,所以做了这么一份假的录音出来。阮筝不知有诈拿给了杜兆年,猪队友也没听出异样来,捅到了报社里。

    可以说,徐天颂借阮筝之手完美地铲除了杜兆年这个长久以来的宿敌,又击破了阮筝的诡计,达到了一石二鸟的地步。这一招实在很高明,即便是阮筝也不得不佩服。所以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露出马脚的,莫非对方真有读心术?

    徐天颂听到这个问题时,眼神微微一变。阮筝看不清那是什么情绪,因为那变化转瞬即逝,她再想去深究时对方已经恢复了常态。

    “刘碧芝给你的那杯酒,你根本就没喝过。那天我救你上来后你吐了我一身水,那件衣服后来我让人拿去化验过,里面没有任何类似迷幻剂之类的药物,甚至没有酒精的成分。所以我断定,那天你没喝那杯酒。但我问过刘碧芝,她承认给你下药,也说你当时走路不稳很像是药性发作的样子。这只能说明一点,你当时是装的。你故意让她以为你喝了药,然后趁机接近杜兆年,又演了一出跳池的戏码给大家看,为的就是撇清跟杜兆年的关系。你以为你跟杜兆年闹翻了,我就不会将你们两个联系在一起,你们就可以背着我在私底下搞些小动作。阮筝,你就这么恨我,恨得不惜冒生命危险。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要是不及时救你上来,那么冷的水会活活把你冻死!”

    “我知道,可我没有退路。你说的东西也不全对。我是想接近杜兆年,但我事先并不知道刘碧芝要害我。我跟刘碧芝接触只是为了认识杜兆年,因为我知道刘长远和鸿伟这些年来的亲密关系。但杜兆年利用刘碧芝来给他找女人这个事情我事先不知道,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情纯粹是一场意外。不过也该谢谢刘碧芝,要是没这场意外,我也发愁要怎么跟杜兆年搭上关系。如果做得太明显,难保不被你发现。可要是什么都不做,我又怎么利用他来发布这个消息呢?”

    阮筝越说越兴奋,眼睛里竟闪现了几丝光彩。徐天颂默默地注视着她,半晌后凑近了轻声道:“阮筝,其实我很欣赏你。你跟一般的女人太不一样了。你似乎很直接,想要什么都会表现出来,可你一点儿也不像她们那么令人讨厌。你的贪婪透着天真和可爱,有时候我真分不清楚,你是真的想要点什么,还是纯粹只是为了报复我。”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死。”阮筝同样凑到徐天颂耳边,轻声细语吐出这么一句极具杀伤力的话来。

    她和他之间,终于彻底撕破脸,赤/裸裸地将心底的怨恨摆到了台面上。

    听了这话徐天颂并不恼火,只是略有不解道:“既然这么恨我,怎么会想到找杜兆年来当帮手。不觉得他的智商太低了吗?你完全可以自己把录音材料公之于众嘛。”

    “一个能亲手建立起鸿伟的人,智商怎么可能很低。他之所以会落入你的圈套,完全是被急攻进利的想法给害了。他这几年大不如前,一直以来的盟友刘长远也抛弃了他。所以他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对他来说,搞到你跟刘长远密谈的内容,再将你们一网打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对我来说,他有足够的人脉和魄力,敢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我不过是个小女子,如果这事儿由我捅出来的话,只怕没人敢接。我连报社的门都摸不到,那些记者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更何况你和刘长远都不是我能得罪的人。这个事情出来了,我跟徐家一定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到时候没了你的庇护,刘长远要捏死我简直易如反掌。所以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得靠杜兆年将这件事情彻底搞大,如果你跟刘长远都倒台,那么谁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跟刘长远都没事儿,反倒是杜兆年进了局子。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你就没想过万一事情失败,你要怎么收场?无论是我还是刘长远,想要你死都太容易了。”

    阮筝不由笑了。她笑的时候真是一脸灿烂,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头顶巨大的水晶灯照射下来,衬得她脸色红润神情明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青春的甜美气息。

    她开口的时候语调缓缓的,声音软软的,简直要把徐天颂的心都给说化了:“现在?现在一切如常啊。我依旧是徐启琛的未婚妻,您未来的儿媳妇。您怎么可能会杀我呢,青膺集团未来的老板娘要是不明不白死了,爸爸你可是要惹麻烦的。刘副市长就更不会找我的茬了。他肯定想不到我会跟杜兆年联手。她女儿做的那件好事不是还让你拿来反过来要挟他了嘛,他怎么可能认为我跟杜兆年其实是一伙的。有您在上头罩着我,刘副市长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说到这里,阮筝站起身来,冲徐天颂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她居高临下望着对方:“爸爸,您觉得我这计划怎么样?有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味道吧。”

    “不错不错。”徐天颂大笑着鼓掌,也慢慢站了起来,“真没想到,我居然给我儿子找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连我这久经沙场的人都被你绕了进去,实在太厉害了。”

    “您过奖了。其实也没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得利用您这颗棋子,自然得给您点甜头。美色什么的您比我多得多,但我好歹也是个女人,男人被女人玩弄也是正常的事情。您玩过那么多女人,偶尔被人玩一下也不算丢脸嘛。”

    徐天颂一直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只是抿唇不语。他的眼睛里又露出刚才那种转瞬即逝的表情来。这一次阮筝觉得自己看清楚了,她惊奇地发现那神情居然隐藏着一丝痛苦。她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在她还没有回过味来时,徐天颂已经抬起手来,干肮俐落地给了她一巴掌。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再次感叹,老徐真的和我以往写的任何一个男主角都不同。我以前写的男主角,再怎么样也不会动手打自己心爱的女人。可老徐不一样,他爱归爱打归打,一码是一码。这么狂霸酷拽属的男主,我简直有点hold不住他啦。

    ☆、第41章 白眼狼

    徐天颂做事情,从来都很绝。

    他不信奉做事留一线的原则。当他决定打阮筝的时候,他就没有保留一丝力气。阮筝被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直接扑了出去。她摔倒在了茶几上,额头重重地撞在玻璃台面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动。

    所有佣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里不敢出来,生怕会惹了徐天颂的逆鳞。只有财嫂拄着拐棍晃着身子慢慢走了过来,好心伸手要来扶阮筝。阮筝没去碰她的手,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这一下差点把她撞晕过去,虽然没破皮,但比起上一次救冯连晋撞伤脑袋,她觉得这一次显然更疼。

    额头上的疼痛夹杂着脸颊上的火辣,阮筝眼前模糊一片,勉强扶着沙发才不至于摔倒在地。财嫂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有些责怪地冲徐天颂道:“少爷,有些事情做不得。做了要后悔的。”

    徐天颂对财嫂一向恭敬,被她教训了也不恼,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样子。当着财嫂的面,他甚至还伸手扶了阮筝一把:“没事儿,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对劲儿,少爷听我一句劝,别再跟自己拧着干了。”

    阮筝头晕脑胀,看东西已经有些重影了。这两个人的对话她虽然都听见了,但话里的意思却完全听不明白。恍惚间她只听到财嫂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徐天颂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事情我怕现在不做,将来会更后悔。”

    他话音刚落,阮筝就感觉身子一轻,原本就晕得厉害的脑袋就像一团浆糊,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她感觉自己似乎让人扛了起来,肚子就顶在那人的肩膀上,顶得她想吐。随着他走动的步子自己的身体也有节奏的轻微晃动着。

    然后她就听到了走楼梯的声音,一级级台阶往上,脚步干脆而利落。阮筝用仅有的意识思考着,当她终于想明白是徐天颂把她扛在身上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对方的房间里。

    昨天她来这里想收拾一下的时候,还以为那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进这间屋子。没想到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竟又来到了这里。只是和上一次的心境不太一样,这会儿的阮筝心里充满了郁结和愤怒。

    当她被徐天颂扔在床上时,她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徐天颂,你忘了自己的承诺了吗?你说过只要我跟阿琛还有一天婚约,你就不会碰我!”

    “取消了。”

    “什么?”

    “我说,你跟阿琛的婚约取消了。”徐天颂跪在床边,将整个身子凑了过来。

    阮筝感觉到危险扑面而来:“什么时候?”

    “就在我来找你之前。我已经让庄严向所有那天来参加订婚礼的亲戚朋友发了邮件,告诉他们你跟阿琛取消婚礼的事情。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徐启琛的女人,你跟徐家的关系仅限于和我有关。”

    阮筝觉得徐天颂真是个霸道到无可救药的男人,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完全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阮筝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你凭什么,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凭什么替我们决定。就算要取消婚约,也该徐启琛来同我说。”

    “好,我现在就让他打越洋电话给你。只要我切断他的信用卡,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你信不信?”

    “我信,我当然信。你这种禽兽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你连亲生儿子都这么对待,会这么对我也不稀奇了。”

    “呵呵,我是禽兽。”徐天颂贴着阮筝的脸颊直笑,这笑容听起来竟有几分苦涩,“在医院里亲眼看到你往我的手表里放窃听器的时候,我真恨自己不是个禽兽。如果我是的话,我一定当场就把你扑倒,在医院的洗手间里就办了你。阮筝,我对你实在太心慈手软了,才会把你一步步纵容到今天这个地步!”

    阮筝终于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在徐天颂的监视之下。那天晚上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她送他的领带、袖扣什么的她都没有动。那些东西太显眼,在那上面动手脚徐天颂一定会想到。只有那只手表,似乎是他比较中意的款式,平时常见他戴着。

    旧的东西,又是用惯了的,阮筝就赌那一回。她赌徐天颂在医院里不会龟毛到回家换手表,衣服裤子或许会换,但手表他不会,他不是那种一天要换十几身形头的男人。尽管他长得比谁都惊艳,连顾知桐都跟她提起过徐天颂的天人之姿。但他自己似乎从不以此为傲。他活得像个十足的纯爷们,是那种洒脱到骨子里的男人。

    所以那一次,阮筝以为自己成功了。将窃听器放进那里后,她曾检查过好几遍。她将接听装置安装在了手机里,以便随时监听对方的动向。她不知道徐天颂什么时候换下了那块手表,从什么时候起她听到的就是演员们事先模拟好的对话了。

    不得不说,这事上所有的事情都得钱来办。徐天颂是如此有钱,才可以找到一个和他声线如此相似的男人。阮筝凭人耳根本听不出其中的分别,或许只有警局最高精密的仪器才可以分辨出来吧。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有钱,警方才会如此迅速地替他做检测,报社的记者才会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公布。这个局设得如此精妙,所有的时间都卡得刚刚好,完全利用了周末证券交易所不营业这一特性,演了一出高/潮迭起精妙绝伦的好戏。

    想到这里,阮筝终于苦笑起来:“你就算得这么准?如果周一那篇报道没出来,只要差一天,你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阮筝毫不怀疑,如果今天早上那篇报道没有出来,这会儿青膺的股票早就跌停了。即便第二天能涨回来,这损失也是无法弥补的。

    徐天颂对此精确的时间表很不以为然,他的手指从阮筝鼻尖划过,淡淡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人为安排。只要我安排好和刘长远吃饭的时间,后面的一切都很好解决。甚至连杜兆年找的那个记者都是我安排好的。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一点,这世上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办好,无论我花多少钱,都没办法办得很完美。”

    阮筝动了动脑袋,想要避开徐天颂的魔爪,可避了几次都没避开。她不禁有些气恼,没好气道:“什么事儿?”

    徐天颂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顺着她的鼻尖慢慢向旁边吻去,一直吻到了她的耳朵根儿。然后他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在阮筝的惊叫声中慢悠悠开口道:“就是你啊阮筝。从你五岁起我供你吃供你穿,还要连带着供你那没出息的舅舅一家子。你高中毕业申请的奖学金其实是我安排的,哪里来的那种奖学金,根本就是放屁。你也没那么好运,不过是我以奖学金的名义资助你去国外罢了。你在国外每次打工的地方也是我安排的,那些乱七八糟钱又少的实在不适合你,轻松点来钱又快的怎么可能次次都找上你。为了养大你我花了多少心血,阮笙离家后你一度心理崩溃压抑到了极点。我担心你会得抑郁症,让你舅舅带你去看心理医生。连那个医生都是我安排的。我花了这么多心血把你养大,没想到最后居然养出一只白眼狼来,反过来狠狠咬了我一口。”

    阮筝面无表情地听完徐天颂的讲述,心里已如涨潮时的大海般汹涌磅礴。她从没想过自己竟是这个男人养大的。这世界也太爱给她开玩笑了吧,让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却又让他把她养大。为什么她非要和这个男人扯上这么多的关系。阮筝已经理不清楚了,到最后所有的纠结都化成了一句冷笑。

    “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爸妈不会死,也用不着你来养我。你以为害死他们,把我丢给舅舅舅妈,再给他们点钱就是对我好吗?徐天颂,你真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吗?你可以把我父母还给我吗,可以把我弟弟还给我吗?没有你,我弟弟不会死。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还有什么脸来指责我。”

    徐天颂放开了对她的钳制,翻身坐了起来。他的身体懒懒地靠在床头,抽出根烟来准备点燃。可打火机点到一半他还是把烟扔了,似乎是想到了阮筝的哮喘。他微微抬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你以为那天我不来,你们一家就可以幸福快乐到永远吗?别傻了,如果那天我不来的话,今天你们一家子早就死绝了,一个都不会剩。”

    “你放x!”阮筝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勉强支持起身体,满眼通红地望着徐天颂,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要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你舅舅。这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大概真的做错了,我本来以为把你放在舅舅家是好的,至少可以让你感受到一点亲情的温暖。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一个至亲愿意伸出手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或许我错了,无论谁都代替不了亲生父母的关爱,把你送过去是我的失误。”

    “你到今天才知道吗?”阮筝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它咬出血来。

    徐天颂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然后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两人四目相接,片刻后徐天颂才开口道:“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现在我只知道,今天我特别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除夕,先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因为暂时不能给大家吃肉,所以今天先送上小剧场一则,以作安抚。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肉章我已经码好了,只等更新到那一天就可以放上来给大家看啦。

    小剧场

    某年除夕的时候,徐天颂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着。

    他一身衬衣西裤,身材挺拔漂亮,就是腰上系了一条小碎花的粉色围裙,令他有些不满。倒不是说这东西有损他的形象,而是系上它之后,他整个人就显得更加妖媚了。

    肉包子迷你徐踩着小拖鞋从客厅里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冲他喊:“爸爸,今天是除夕,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吃饭啊?”

    徐天颂扭头看儿子:“谁规定除夕就要在外面吃饭的?”事实上以前除夕的时候,大家不都是在家吃团圆饭的吗?

    肉包子显然活在当下,眉头紧皱道:“爸爸,我的小伙伴们过年都在外面酒店吃饭,你这样太不高大上了。我刚刚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在家里吃饭时,他们都惊呆了。”

    徐天颂的眉头皱得比儿子还要紧:“你爸我本来就不高大上,我是土豪,难道你不知道吗?”

    肉包子抬头看了看厨房内外的装修,想想觉得不过瘾,又跑到楼梯口向楼上张望。看了一圈后他重新跑了回来:“也还好嘛,咱们家房子是挺大,不过我的小伙伴们他们家里也不小啊。”

    郑叔叔家的房子是中式的庭院,大得都能在里面骑马跑。叶叔叔家的房子里有一间比他房间大十倍的实验室,里面据说还泡着尸体。这么对比下来,其实他们家也没什么特色啊。

    徐天颂指了指窗外:“咱们家院子里能开飞机,你觉得这还不够土豪吗?”

    肉包子想了想点头:“嗯,这么说起来是挺土豪的。上次我把飞机展示给他们看时,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么容易惊呆?””你的小伙伴们怎么这肉包子沉思片刻,抬头认真道:”因为咱们家,真的很一一有一一钱!”

    ☆、第42章 渴望

    阮筝知道,徐天颂是那种说到做到的男人。

    她想起那天的情景,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他把她的衬衣打开,指尖在她柔嫩的皮肤上来回地摩挲。尽管内心觉得无比羞耻,但她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竟令人回味而留恋。

    那时候她还是徐启琛的未婚妻,现在婚约取消了,她就只是普通人阮筝了。她跟徐天颂的关系错综复杂,但从道德层面来讲,他和她发生关系已经不属于乱/伦了。

    阮筝觉得内心正被人用力向两个方向撕扯着。身为女人她对徐天颂有着难以言说的渴望,可是身为阮家人,她对徐天颂又有着刻骨的仇恨。就像是两只脚同时迈步,一只执着着往前,另一只却拼命想要后退,她单薄的身体几乎要被撕成两半,矛盾带来的痛苦迅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她摸了摸自己发晕的额头,试图拒绝道:“徐天颂你不能这样,你明明知道我有病。”

    “没关系,我备了药。”他一手还把阮筝揽在怀里,一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你的药都给你备下了,想要吗?”

    阮筝有些无语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后用力一挣扎,总算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徐天颂也不过来抓她,指了指房门口:“李默就在隔壁,你要病得重了他还可以过来替你看病。”

    阮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徐天颂,你是不是疯了?你找他来干什么,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说了你跟阿琛解除婚约的事情,也说了我跟你的恩怨,我还告诉他打算今天对你下手的事情。他知道你有病,所以答应过来帮我这个忙。他是我的好朋友,你放心他嘴巴很严,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绝对不会说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阮筝很想直接掐死徐天颂。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世上会有男人在跟女人上床前,把医生都请进家里来吗?如此直白地告诉对方因为想要上自己,又担心她会发病,所以才把人请来坐镇?这算什么,如果一会儿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办到一半的时候她哮喘病发了,难道李默还要进来看着光身子的她进行治疗吗?

    阮筝的脸色青白不定,因为极度的震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白而干裂,整个人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她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徐天颂,一个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眼神充满了讽刺意味,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另一个则是一脸柔和的表情,他慢慢向自己靠近,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开口道:“阮筝,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阮筝心想,我他妈当然是有病了。我要是没病怎么会爱上你这种男人呢?她用力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徐天颂的身影又多了几个。一个两个重叠在了一起,一波接一波地向自己涌过来。

    原本就发沉的脑袋晕得更厉害了。阮筝伸出手来,想把徐天颂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拉下来,可她刚把手举到半空,眼前的世界就飞速地旋转起来。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徐天颂的脸就贴在离她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只看了一眼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像。

    徐天颂颇有些无奈,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阮筝,又摸了摸自己发胀的下半身,苦笑道:“怎么我一来兴致你就病呢?”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费这么大的心思,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动心。十七年前那个一脸乖巧懂事眼睛里满是警惕之色的小女孩,终于有一天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徐天颂不知道阮筝是什么时候走进他心里的,他只知道她就像自己身上的一个刺青,擦不去抹不掉,已经深入皮肤渗入骨髓。除非他做全身的换血手术,否则这辈子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放开这个女人了。

    徐天颂将阮筝零乱的衣服整好,然后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转身给隔壁房间的李默打电话。李默过来的时候穿着一身浴袍,头发还有些微湿地搭在额头上。他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的阮筝,对徐天颂露出不屑的表情:“你把她弄死了?”

    “我还没开始。”徐天颂没有丝毫的羞耻心,“她也没死。”

    李默一边翻阮筝的眼皮一边问:“那她怎么成这样了?你到底对她做什么了。我也没怎么听到这里有动静。等等,时间也不太对吧,你们上楼才多久。徐天颂,你果然老了。”

    这最后一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徐天颂终于露出了凶相:“少废话,再多说一句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欲/求不满的男人都跟你一样,最喜欢恼羞成怒。她看起来不像哮喘发作了,是不是被吓着了。你那玩意儿尺寸大到能把一姑娘吓晕的程度?”

    徐天颂是知道李默的,这家伙向来口无遮拦,身为医生对人体各大器官已是了若指掌,所以一般人提起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地方,他却可以毫无障碍地说出来。他谈论起那方面来就像普通人谈论天气一样平常,甚至更为自然。

    徐天颂强压下揍他的冲动,淡然道:“我打了她一巴掌,或许跟这个有关。”

    “禽兽。”李默回头扫他一眼,“以我多年的经验来说,一巴掌应该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打她的时候她脑袋撞在了茶几上,声音挺响的。”

    李默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暴躁道:“徐天颂,我跟你说过很多回了,让你出手注意一点。她是你什么人?她是你喜欢的女人,你下手有必要这么重吗?你到底明不明白女人是什么样的生物,你以为她们跟你一样是铁打的吗?我告诉你,女人是水做的,柔弱地就跟你茶几上摆着的纸巾一样,轻轻一用力就稀巴烂了。就你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居然还有女人前扑后继上赶着倒贴,这年头有受虐倾向的人真他妈多。”

    “别废话,她到底怎么了?”

    “还不明白吗?她被你打得脑震荡了,这种情况要送医院,你找我也没用。”

    李默说完甩甩手走了。他是真不想管这档子烂摊子了,他就没见过有人恋个爱这么累的。像他这种情场高手,玩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从来无法想像像徐天颂这样对着某一个女人这么苦手。都同一屋檐下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到那一步。对李默来说,认识的女人三天不上/床他就准备开扔了。哪那么好脾气还从五岁养到二十几岁,最后只能看看还吃不了。

    真是烂锅配烂盖,这两人都有些犯贱。

    李默是专业人士,他的意见不能不听。徐天颂无奈地耸耸肩,吩咐人把车开出来,带阮筝去了医院。医生一系列检查做下来,证实阮筝确实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不严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阮筝随后就被转去了病房,徐天颂站在偌大的房间里,想要打电话让人送衣服来,突然间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已经拿出来的手机又被他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不过就是十来天前,他也这么陪着阮筝在医院里过夜。当时两个人正经历着感情的甜蜜期。因为顾知桐他突然发了一顿脾气,把阮筝的哮喘给逼了出来。后来住院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刻意回避了这件事情,彼此对对方都是少见的温柔和贴心。

    当时觉得很美好的事情,现在想想却充满了阴谋与诡计。阮筝就是在那个时候筹划着要拿到他跟刘长远交易的录音的。她让自己将手提包拿来,不是因为住院太闷要玩手机,而是里面装着窃听器和接收器。

    他还记得他假装和刘长远见面那一天早晨,阮筝替自己穿了衣服。她替他系衬衫扣子,一颗一颗从上往下,两个人贴得很近,阮筝的呼吸直接喷到了衬衫上,透过薄薄的面料似乎能侵入他的皮肤。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十根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动起来的样子格外赏心悦目。

    后来她还替自己系了领带,戴了手表,拿来外套给自己套上。临出门的时候她甚至还对自己说了几句好听话,乖巧温顺的像只宠物猫。

    徐天颂突然发现,阮筝其实跟自己很像。他们都是那种很会伪装自己的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他们会不惜隐藏真实的自我,而变成另外一个人。徐天颂想想当时的自己,或许他也没有足够的立场来指责阮筝吧。

    当阮筝自以为一切得逞的时候,他一直像个猎人般躲在角落里窥视着这一切。无论阮筝做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从阮筝踏进徐家的那天起,她所费的种种心思都已被他掌控,注定没有成功的那一天。

    自己虚长了她几岁,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但恍惚间徐天颂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阮筝做了这么多,即便所有的事情都失败了,但有一件事情她却是彻底的成功了。

    那就是,收复了他的心。牢牢地捏在了手里,谁也夺不去了。作者有话要说:老徐的下半身总有一天会让作者我生生给写憋坏掉的!

    ☆、第43章 逃亡

    阮筝站在浴室的大玻璃镜前,看着里面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忍不住讽刺地笑了。搞了半天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真是偷**不成蚀把米,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觉得这会儿徐天颂一定在心里可劲儿地笑话自己呢。

    果然这年头想干点什么都得有钱,哪怕是算计别人。她还是把徐天颂想得太简单了,以为靠点美色给他点甜头,他就会被自己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阮筝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想想神采飞扬的徐天颂,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她那点美色算什么呢,跟徐天颂比起来,她只是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那个男人最不缺的就是美色了,他自己都有一箩筐了,哪里还会对别人的动心。

    想清楚这一点后,阮筝也就释然了。她快速地洗漱干净,捏着鼻子换上自己来医院时穿的那身衣服。虽然是脏衣服,但她还是得穿着。她需要靠这一身行头离开医院,如果穿着病号服出去,她敢肯定没走出百米就会让人揪回来。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机,大约是徐天颂怕她无聊特意送来的。这东西还真具有讽刺意味,当初她就以无聊为由让徐天颂拿手机过来,结果自以为天衣无缝地算计到了对方。现在再看同样的场景,不由觉得自己既无知又可笑。

    她拿起手机开始刷新闻,今天的头条很扎眼,副市长刘长远被双/规的消息一本正经地登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新闻内容严肃而正经,跟所有类似的新闻用词都差不多。阮筝点进去细看了两眼,发现底下没有评论的框框,扯着嘴角笑了笑,就把手机给关了。

    一个杜兆年,一个刘长远,她其实没吃亏,根本还是赚了。

    她又伸手进大衣口袋,摸出一把零钱来。这是周日去超市的时候人家找给她的。阮筝细细数了数,一共六十七块八毛,最便宜的旅店大概也够住一晚了。

    她就这么揣着一点点钱下了楼,去楼下小卖部花十块钱买了双塑料拖鞋,然后趁人不注意溜出了医院大门。冰天雪地的,塑料拖鞋一点不保暖,阮筝冻得直哆嗦,勉强走出去几百米后,靠在一个公交车站台上开始琢磨给朋友打电话。

    然后阮筝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在这个城市几乎没有朋友。事实上她本来也没什么朋友,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她就是那种被周遭人看不起被欺负的对象。无父无母寄居在亲戚家的小孩子,吃得不算太好,个子也不高,穿的更是朴素,很多时候小孩子们的眼睛比成年人更毒,而且他们不懂得伪装。

    当他们心中对你产生鄙视后,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即便有些人跟阮筝日子过得差不多,但因为她没有爸妈,就理所当然地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出国。到了美国之后,阮筝终于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托徐天颂的福,她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学费不用操心,奖学金还有盈余,吃饭也够了。她又总是打工挣零花钱,几年下来攒了好几万,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有了钱后,她身边的朋友也多了起来。她开始和人一起出去吃饭、泡酒吧,或者去做个短途旅行。鬼佬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多,没人把她的遭遇当回事情,都觉得那不算什么,根本够不上让人嘲笑的资格。

    如果现在她还在美国,找一两个朋友家住上几天绝对没问题。可问题是她现在s市,她来这个城市不过一两个月,连街道名都没背熟呢。

    阮筝突然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把钱包带身上,哪怕带上卡也行啊。那点钱取出来也够她过个一年半载的了。现在搞成这样,她竟连个藏生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站在冷风里翻手机里的通讯录,发现里面一共就五个号码,徐天颂和徐启琛父子的,前者需要坚决与之划清界限,后者远在美国逍遥快活,绝对不可能为了她飞回国来。更何况后者花的也是前者的钱,他要向自己伸出援手,指不定自己的经济来源也会被切断。

    再往下翻是何慕则和庄严的。这两个人是徐天颂替她存进去的,方便她有事找不到他的时候可以有人接替他。可这两人跟徐天颂是穿一条裤子的,找他们就等于告诉徐天颂自己的行踪,阮筝再次摇摇头,认命地继续往下翻。这一次她终于眼睛一亮,看着顾知桐的名字心里有了一份安定。原来到最后,她还有一个朋友的。这个男人虽然不如徐天颂那么高大威武,但他温暖的笑容可以融化人心。

    自从上次情人节被徐天颂强行带走后,阮筝再没有和他联系过。按理说现在打过去或许有些尴尬,但阮筝本能地感觉顾知桐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他就是那种无论何时你去找他,他都会向你伸出援手不计前嫌的好人。

    尽管认识时间不长,但阮筝对顾知桐就是有这种感觉。她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电话接起来的时候顾知桐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了。阮筝有些奇怪,转念书一想就明白了。

    “不好意思,我吵着你了吧。你昨晚是不是上夜班?”

    顾知桐接电话的时候其实是带着几分怨念的,他忙了一整夜,下班回家后刚眯了不到半个小时,正在好梦的时候让手机铃声给吵醒了,开口的时候口气便有点不悦。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对面说话的人声音很好听,有种熟悉的味道。这种意识迅速侵占了他的大脑,他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置信地问了一句:“阮筝?”

    “嗯,是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找我有事儿?”

    阮筝有点不好意思:“唔,是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我想问你借点钱,可以吗?”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太直接了,大概是在美国待久了,行为处事都变得直率起来,人j□j故什么的都快忘光了。

    顾知桐非但没生气,反而异常热心:“当然可以。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阮筝跺了跺有些冻麻了的脚,探头看了看公交车站台的站牌,报了个地址给顾知桐。然后她挂了电话,把自己缩在大衣里直打颤儿。亏得徐天颂送她来医院时知道给披件大衣,如果没有的话,这会儿阮筝大概已经在风中冻死了。

    顾知桐来得很快,二十多分钟后就开着他那辆四驱过来了。阮筝快步上前,直接上了副驾驶座,冻成冰块的双脚总算感觉到了一点温暖。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因为顾知桐打量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阮筝冲他笑笑:“不好意思,几天前的衣服了。我现在有点麻烦,能不能先开车?”

    顾知桐“嗯”了一声,重新发动了车子,然后又将暖气调高了一些。阮筝疲倦地靠在座椅里,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车子开了一会儿,顾知桐才想起来问她要去哪儿,阮筝想了想回答道:“随便吧,找家便宜一点干净一点的旅馆。我要在外面住几天,所以想问你借点钱。”

    “借钱不成问题,但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旅馆不要去住了,先去我家住吧。”

    “谢谢你。钱我收了,房子我不能收。你家还有父母在吧,我一个单身女人跟你回去,说不清楚的。还是住旅馆好,等我过几天找到工作就把钱还你。”

    顾知桐不由皱眉,他没再争辩,转而专心开起车来。开了大约十来分钟后,他在路边的一家小餐馆停了下来,然后进到里面买了点东西出来递给阮筝。阮筝接过来一看,居然是香喷喷的烧鹅饭,顿时感动得想要流泪。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个了,记忆里的味道一下子冲上了脑门。顾知桐贴心地替她把筷子掰开,顺便说了句:“我还买了份粥,看你喜欢吃哪个。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烧鹅饭,因为真的好香啊。”

    他这么一说,阮筝更觉得饿了。她毫不犹豫地开始吃起那份饭来,吃了几口后才注意到放在袋子里的那份粥。

    她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她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回国后头一回哮喘发作,徐天颂带她去找李默,回来的路上他也这么买了份粥给自己,坐在车里看她喝粥。

    其实也就是一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但阮筝却觉得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从她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起,她似乎就跟徐天颂这个男人分道扬镳了。

    顾知桐注意到了她片刻的失神,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阮筝抬起头,冲他灿烂一笑,然后低下头去,依旧坚定地吃她的烧鹅饭。一直到那天很晚的时候,她都没碰过那碗已经凉掉的粥。

    她其实不爱喝粥,一点儿都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先谢过皓水莫负妹子投的地雷。这两天**有i'@题,文章基本信息里居然不显示这颗雷,我们一起鄙视它。然后说回文章,老徐的光芒是无法淹盖的,简直就是无孔不入的。即便他没有出场,但随时随地都会让小阮想起来。一碗粥而已,就足能书失败小顾同学的烧鹅饭啦。就凭这一点,乃们觉得小阮她逃得掉吗?

    ☆、第44章 魔怔

    老徐一不出来,留言数就锐减啊。看来这个男主角魅力还可以嘛。下章一定放他出来。

    顾知桐带着阮筝在城市里绕了四十分钟,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区楼下。

    阮筝抬头看楼,这是一栋比较旧的老楼,楼龄至少在二十年以上了。小区周围的环境也挺一般,是那种老式的新公房,跟时下流行的精品小区有很大的差别。不过大楼前面还挺整洁,收拾得挺不错的。不像是鱼龙混杂的人住的。

    事实上现在在s市,能在这样一栋楼里有一套三居室都很不错了。这里的房价早就贵过美国了,不起眼的一小间都能花掉普通工薪族一辈子的积蓄。

    顾知桐下车来给阮筝开门,同时解释道:“我家在这里有个一居室,不太大,正好一个人住。这楼比较旧了,地方也比较偏,租起来有点困难。你先在这里住下好了,等找到工作再还我房租就可以了。”

    阮筝心里明白,这是顾知桐故意找的借口。他就是想帮自己,想给她找个免费的住处。别说这里还在六环以内,单看刚才进来那一段街边林立的商铺,阮筝就不相信这间一居室会租不出去。

    但对方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暂时答应下来:“那我先谢谢了。如果有房客要租这房子你就同我说,我会搬走的。”

    阮筝自己也知道这话只是客套话。顾知桐既然把房子借她了,怎么可能因为别人要租就收回去。反正这个人情她是结结实实欠下了,只能以后想办法慢慢还了。

    两个人一同上楼,因为是老房子,连电梯也没有。幸好楼层也不高,顾知桐带她到了四楼就停了下来,然后掏钥匙开门。

    阮筝一进去就觉得眼前一亮。从外面看这楼破旧得很,楼梯上的扶手也生了斑斑锈迹,走廊里的灯也有些昏黄。没想到屋里面却是干净又整洁,布置得很温馨。家具和墙纸都是统一的色系,很多东西看着还很新,没怎么用过的样子。

    顾知桐解释道:“以前为了好租装修了一下,结果开价太高了,反而不怎么好租了。”

    阮筝冲他笑笑:“等我找到工作,一定按市面价付你租金。”

    顾知桐皱了皱眉,难得的没客气,反而调侃起她来了:“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你的东西呢?你到底从哪里出来的,怎么身上什么也没有。你脚上穿的是什么?拖鞋,你怎么穿这种拖鞋出来?阮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事情很复杂,但阮筝打算只用三言两语就解释过去:“我跟徐天颂发生了争执,所以就跑出来了。”

    顾知桐一面给她拿拖鞋,一面疑惑道:“就因为吵了几句嘴,他就把你赶出来了?徐启琛呢,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他知道这个事情吗?他会找你回家吗?”

    “我们解除婚约了,他另有相好的,所以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了。我跟徐家以后都没有关系了,所以我不会再回去了。”

    虽然看得出来阮筝有所隐瞒,但听到这个消息顾知桐还是很高兴。他巴不得阮筝跟徐家闹翻,这样他才有机会。现在机会终于送上门来了,阮筝离开徐家了,反而住进自己家了。他不由庆幸自己的决定。

    这套房子父母一直交由他管理,收到的房租也进他的帐户。上一个房客退房后房子看着情况不太好,他便做主出钱重新装修了一下。事实上阮筝来的时候这房子才装好没多久,根本还没来得及招房客。

    现在不用费这个心了,房客一下子就找到了。哪怕不付房租顾知桐也很高兴。他和阮筝认识这么久,这算是第一次和她有如此近的交集。从前的她总觉得有些抓不住摸不着,看着离他很近,一伸手却又很远。

    如今她就住在自己的房子里,离着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她看起来柔弱而憔悴,这更让顾知桐升起一股保护她的欲/望。他给阮筝拿来拖鞋后又去给她倒水。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便索性去了一趟楼下的超市,一下子买了几大包日用品和吃的东西回来,甚至还给她带了套睡衣来。

    “超市里的睡衣颜色都不太好看,你别介意先穿穿,回头我给你去商场买新的。”

    阮筝觉得这人还真是可爱,拿起那套颜色有些艳丽的睡衣进了浴室,舒舒服服泡了澡。在她洗澡的这段时间,顾知桐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他是典型的江南男子,做家务是一把好手。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搞了三菜一汤出来。等阮筝吹完头发出来时,小小的一居室里已满室飘香。

    阮筝不由乐了:“我刚吃了一整个烧鹅饭,现在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啊。”

    顾知桐也乐了:“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没关系,我饿了,你不吃我吃。”

    他边说边给自己盛了碗饭,坐下来大口地吃起来。他吃东西的样子很随意,自然得体大方。阮筝看他吃得香也有点馋了,拿了个空碗过来,也陪着吃了点菜,边吃边夸对方的手艺。

    一顿饭吃得相当愉快,到下午两点的时候,阮筝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整个人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吃完饭顾知桐就抢着去厨房洗碗,阮筝争不过他,就在那儿给他打下手,把他冲干净的碗拿干净的抹布擦干水渍,一边倚在橱柜上同他闲聊:“上次走得太急,后来也没给你去电话。马警官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顾知桐原本满脸的笑容立马就隐去了一大半。他笑得有些尴尬,斟酌了一下道:“案子已经在走流程了。他跟小吴……哦,就是那个和他一起放走霍明远和冯连晋的警官,他们都被警队开除了。现在在戒毒所里。我去看这他们一回,跟医生聊了聊。医生说他们的毒瘾算比较深的,毒龄应该有点年头了。说起来真可笑,我们这么多同事和他们每天共事,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异样。”

    是啊,谁会看出马警官这样的人居然长年吸毒?阮筝想起他灿烂的笑容,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杀人的案子怎么办,也要起诉他们吗?”

    “现在不好说。吸毒他们是承认了,但杀人他们说什么也不承认。也是,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他们只是吸毒不贩毒,只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就可以了,玩忽职守也判不了几年,最多五年就出来了。可是杀人就不一样了,用如此残忍变态的手段连杀两个人,他们还是警察,还故意放走那两人。搞不好真要被判蓄意谋杀,这是会枪毙的罪,谁都不会轻易承认的。”

    阮筝将一撂碗碟放进柜子里,抬头问道:“他们有不在场证明吗?案发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有,但很不充分。他们说案发的时候他们两个在一起抽粉,但这个说法法官肯定不会采纳。他们还说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们在一起抽,可我们找不到那个人。这种人流动性很大,居无定所的,说不定听到他们事发了,马上躲起来了。毕竟被我们找到是要送去戒毒所的。被毒品控制的人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他们除了想粉之外不会想任何人和事,自然也不会出来做证。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要不要起诉小马他们我还不知道,上头还在研究。”

    “那你呢,凭现在掌握的证据,你相信是他们杀的吗?”

    “我不信。”顾知桐回答得非常坚决,“其实队里的意思也跟我一样。大家都在努力,想要找出更多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我跟他们共事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们两个的品性我还是知道的,就算要杀人也不必用这么变态的手法。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非杀那两人的动机。放走他们也就是了,这两人根本不会告发他们,因为告发他们对霍冯二人没有任何好处。”

    “或许他们没钱买粉了,敲诈马警官他们,所以马警官他们就起了杀心?”

    “那为什么要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他们是老警察了,经验应该很丰富,就算要杀人也知道怎么掩饰,为什么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杀人?用这么特殊的方法杀死两个人,这不是明摆着要叫警察将两案合并调查吗?他们大可以用其他杀人方法,甚至伪装成自杀。那两人不是吸粉吗?只要往他们血管里注射大剂量的毒品就可以了。就算警方查到了,也多半会当成吸食过量毒品而死亡来处理。做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蠢了。”

    顾知桐越说脸色越凝重,到最后竟露出一脸戾气来。阮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不由愣了一下,喃喃道:“你,你怎么懂这么多?”

    “现在我们队里人人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都在拼了命的查这两个案子,跟毒品相关的东西我们都门儿清。我已经是最菜鸟的一个了。”似乎是看到了阮筝脸上的疑惑与畏惧,顾知桐又放缓了脸色,笑着冲阮筝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好意思,我吓着你了。最近总是这样,一提到这个事情我的情绪就控制不好,我爸妈也总骂我,说我被这个案子给搞得魔怔了。”

    阮筝冲他理解地笑笑,正准备说点什么,客厅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阮筝愣了一下,赶紧出去接电话,屏幕上清晰地显示了来电方的名字:徐天颂。作者有话要说:老徐一不出来,留言数就锐减啊。看来这个男主角魅力还可以嘛。下章一定放他出来。

    ☆、第45章 冷漠

    徐天颂的电话打得既干脆又直接。

    既没有虚寒问暖,也没有厉声责备,只是用最平常的语气对阮筝说:“把你现在的地址给我,你的东西我让人送过去。”

    阮筝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徐天颂略带嘲讽的声音:“不用担心我抓你回去。我要是想找你,现在早就出现在你面前了。快点告诉我地址,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真是翻脸无情啊。阮筝心里这么想着,冲刚从厨房里出来的顾知桐问道:“这里地址是多少?”

    顾知桐轻轻告诉了她,阮筝又转述给了徐天颂,对方没多说半句话,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么冷漠的徐天颂阮筝多少有些不习惯。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庆幸,总比他一声令下把自己五花大绑回去得要好得多。他肯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她收起手机冲顾知桐笑笑:“说要送我的东西过来。”

    “徐天颂?”

    “嗯。”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东西来了我替你收。”

    阮筝下意识就想拒绝,想想还是算了。她穿着睡衣下楼去拿东西也不太合适。徐天颂肯定不会自己亲自过来,不用担心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会打起来。阮筝累了大半天,整个人又有点发软。顾知桐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提议道:“你回房睡一觉吧,手机给我,一会儿人来了我去处理就好。”

    阮筝听话地把手机递给他,转身进房间睡觉去了。身体刚一沾床浑身的疲倦就扑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睡意很快将她包围,她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深度睡眠的状态下。只是偶尔会听到外面似乎有轻微的响动,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想想顾知桐在就懒得去操心了,翻了个身继续睡大觉。

    顾知桐在客厅里等人送阮筝的东西来,顺便将这个房子重新整理了一下,好让阮筝住起来更舒心。大约一个小时后送东西的人来了,在楼下给他打了电话,他便下楼去拿东西。阮筝的东西其实不算太多,一共装了两个箱子,顾知桐一手拎一个就上了楼。

    那司机从头到尾就跟他说了三句话,两个人都像是故意避免多说话似的,把东西交接完后就各走各的道儿了。司机转身上车离开,径直回到了青膺总部去向徐天颂复命。

    徐天颂当时正跟何慕则在办公室里说话,那人进去后他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拿着咖啡盯着墙上的一幅画,嘴里直接问道:“东西都给她了?”

    “是。”

    “谁来拿的?”

    “一个年轻男人。说阮小姐在睡觉,不方便下来。”

    徐天颂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沉默了片刻后冲那人挥了挥手。司机很识相地退了出去,办公室里一下子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很难听出来。

    何慕则眯着眼睛盯着徐天颂的背影看了半天,主动问道:“就这么放她走了,合适吗?”

    “你指哪方面?”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徐天颂的轻笑声传了过来:“阿慕啊,有时候你真的很令人讨厌。”

    “一个喜欢讲真话的人总是惹人厌的。不过这不像你的性格,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把阮筝软禁起来,把她的傲气全都打磨掉,让她乖乖做你的女人,从今往后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徐天颂回过头来,颇有些鄙夷地望着何慕则:“你港片看多了吧。”

    何慕则无谓地耸耸肩,徐天颂便接着说了下去:“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阮筝吗?就是因为她身上的傲气。她就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在我面前从来不知道收敛。她曾经在这张桌子前弯□来勾引我,明知道说某些话我会令我不悦可还是说个不停。我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很多女人明明贪图我很多,还要在我面前装得一副清高冷傲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能引我上钩。阮筝从来不这样,哪怕她心里恨透了我,她也从不掩饰对我的好感。我真喜欢她这个样子,我就要让她保持这个样子,如果有一天她轻易屈服了,那反而没意思了。她就应该一直这样下去,永远都不变才好。”

    “她这次在你手上碰了个大钉子,输得这么惨,我想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出来见你了吧。”

    “她输了吗?未必吧。”徐天颂走到桌边,拿起今天早上的一份报纸,递到何慕则手上,“鸿伟让她彻底搞垮了,杜兆年现在官司缠身,搞不好要在牢里过下辈子了。刘长远也让她拉下马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能把副市长整倒,你说她输了吗?这一仗,她明明赢得很漂亮。”

    这篇报道何慕则自然是看过了,重看一遍时他忍不住细品起来:“杜兆年是因为拿了那份伪造的录音,被警方当作诬陷罪抓起来的。刘长远跟他暗地里勾搭了这么多年,肯定有把柄在他手上。当初杜兆年找上阮筝,为的就是扳倒青膺,顺便将他昔日的恩人一脚踹开。但他却没公开自己手里掌握的证据,为什么?他想自保。”

    “他当然想要自保。他手里的东西是见不得人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公开。这一次要不是因为他先落马了,他怎么可能咬出刘长远来。这根本是破斧沉舟了,大有一种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过的决心了。”

    “那他当初揭发你跟刘长远的时候,不担心对方手上也掌握着对他不利的证据?如果刘长远倒台了,很容易就会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这么做未必不计后果。”

    徐天颂往椅子里一坐,身体随意地晃动了半个圈,笑得一脸放肆:“花钱的那个才会想到要留证据。万一钱给了事情没办成,也好有个转圜的余地。收钱的那个有必要留证据吗?留了做什么,有朝一日让别人拿到了好揭发自己吗?”

    何慕则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他摇摇头失笑道:“我早说过你这种脑子就该飞皇腾达,什么复杂的事情到了你这儿都简单化了。你既然说阮筝这一次赢得漂亮,想必你早就知道她的真正目的了吧。”

    “我知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想报仇吗?她来找我是想为她父母报仇,她找上杜兆年,一石二鸟拉刘长远下水,无非就是为她弟弟报仇罢了。”

    何慕则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阮筝的弟弟阮笙你还有印象吧。当年那个三岁的小萝卜丁。我把他跟阮筝交给夏美玲的弟弟抚养,每个月按时打一笔钱给他。这件事情我大约真的做错了……阮笙后来离家出走,住进了一家育幼院。我知道这个事情有点晚了,等我查到那家育幼院时,阮笙已经死在一场火灾里了。这个事情我一直对阮筝有些抱歉,我挣这么多钱,手底下这么多人,却连她弟弟也保护不了。有时候想想她真该恨我,我毁了她一辈子,让她一无所有,就算给她再多的钱也没用。”

    多年的默契已然养成,何慕则就这么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徐天颂。他知道,事实上徐天颂已经进入了冥想的状态,他在回忆从前的一些事情,然后将它们与现在发生的一切联系在一起。

    屋子里安静了几十秒,然后就听徐天颂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阮笙当年住的那家育幼院是鸿伟经手的一个项目。那时候杜兆年正如日中天,他傍上了刘长远,通过他的人脉跟香港的一些政府要员搭上了关系。所以那时候鸿伟接了一大批这种工程来做。那场火灾的起火原因目前还不太清楚,但事后调查装修时用的材料发现很多都不合格,防火性能很差。哪怕一点点小火苗也会蔓延成熊熊火势。我大概能明白阮筝的心情,她一定觉得弟弟的死和杜兆年有关。如果他当年没有偷工减料,也许阮笙就可以逃生。起火的时候哪怕十秒钟都能改变很多。阮笙对阮筝来说意义重大,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他的死对阮筝的触动很大,所以她一定不会放过杜光年。而杜兆年之所以能接到这批工程,和刘长远也有脱不了的干系,所以她也不会让刘长远好过。更何况刘碧芝曾经那么对她,妄图骗她喝下加了药的酒,把她送给杜兆年糟蹋。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听到这个答案,徐天颂放声大笑起来:“就知道你会这样,外面传说青膺的何慕则是个儒商,我总觉得这话充满了槽点。如果他们知道你的本性,相信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们对你的评价倒是很客观真实,说你冷血无情,说你嗜杀成性,说你阴狠毒辣,哪一条都没亏你。”何慕则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那阮筝这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想要整垮你,还是整倒姓杜的和姓刘的?”

    “无所谓。对她来说事情无论怎么发展,最后她都是胜利者。借杜兆年的手扳倒我和刘长远,或者借我的手扳倒杜兆年,再借杜兆年的手扳倒刘长远,其实结果是一样的。三个仇人,她总能消灭两个。所以我总说,她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皓水莫负妹子的又一个地雷,破费啦。哈哈,大家都觉得老徐发现人不见了一定是暴跳如雷。但事实上老徐上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哼,小样儿,看你逃得出我的五指山不。

    ☆、第46章 人情债

    聪明绝顶的阮筝姑娘在顾知桐的强烈要求下,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

    然后她决定要出去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虽然顾知桐每次看她的表情都写满了同一句话:别担心,我会养你的。但阮筝还是不想欠他太多。她虽然从徐天颂那里拿回了银行卡,但顾知桐坚决不肯多收她房租,只按市面价的八成来收。这就代表每个月顾知桐就要在她这里损失几百块钱。

    这些都是人情债,她住的越久,人情债欠得越多。她有点担心有一天必须钱债肉偿才行了。

    顾知桐体贴地给她住的房子开通了网络,方便阮筝上网打发时间。阮筝却利用网络来找工作,到处雪花般地撒简历。她的简历做得还挺漂亮,美国名牌大学热门专业毕业,精通中、英、粤三种语言,在国外大公司有过工作经验,加上她长得也漂亮,随简历附上的个人照虽然拍得中规中矩,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是个美人胚子来。

    于是阮筝的求职之路走得比一般人要顺遂许多。不过才投了三天简历,就陆陆续续收到了七八个面试通知。阮筝仔细划拉了一下,将里面离家太远的都给划去了,剩下的四五家就依次排开,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面试。

    几家公司转悠下来,阮筝深刻地体会到一个现实。这年头找工作,长得好真比什么都重要。那些hr看她的眼神真的直接地够可以,有一次面试完她甚至听到两个面试官在走廊里咬耳朵,说什么非要把她招进公司,给公司的单身汉们谋福利。就算她什么都不会,摆着养养眼也很不错。

    阮筝很想冲这两人吐槽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有人天资过人做什么都手到擒来,比如徐天颂的那个朋友郑楚滨,据说就是个非常有能力的男人。也有人天生容貌出众,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比如她阮筝就靠这个成功通过了不少面试。

    当然也有人才色兼备,像是徐天颂那种妖孽老男人。这种人不发财才有鬼了,老天爷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他,相当于让他开了外挂。他若再不奋斗出点成绩出来,怎么对得起上苍对他的厚爱。

    一想到这个人阮筝心里就乱乱的,原本同时收到几个offer的好心情,也一下子冲淡了大半。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仔细研究这几家公司的特性,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长相甜美的女主持人口齿清晰声音清脆地介绍着原建岛大厦地块竞标事宜的结果。阮筝一耳朵听见那几个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电视画面。

    这只是一条简短的新闻罢了,但阮筝却看得格外仔细。新闻的内容很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来以为鸿伟倒台后这个项目肯定是青膺的囊中之物,以徐天颂的能力和本事就算鸿伟不倒,这个项目他也志在必得。

    可现在竞标的结果却令阮筝大跌眼镜,一家名叫辞西的公司后来者居上,居然在这么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甚至打败了像青膺这么强大的对手。要知道徐天颂进入s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根基却很深。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铺路搭桥,在本市建立了强大的人际关系网。加上他在香港本部多年的经营,竞标这么一个项目不算是难事儿。

    这家叫辞西的公司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从徐天颂嘴里虎口夺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时间阮筝竟对这公司的老总产生了点兴趣。

    她默默地看完新闻,正准备拿手机上网搜索关于这家公司的信息,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看着面前一堆打印出来的资料,她开始在里面疯狂地寻找,两分钟后终于在一堆乱纸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向这家公司投过简历,并且前几天已经通过了面试。这两天她去的公司实在太多,兜兜转转脑子有点发晕,一时竟没有想起来。看着手里那份公司的资料,她心里的震j□j得越来越大。

    原本这家公司成立才不过一年,看公司网页上的介绍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连参与的项目都没有几个。因为是新公司,阮筝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投了简历,没想到一下子就中了。

    她仔细回忆了那天去面试的经过。从这里搭地铁去公司很近,不过五站路而已,下了地铁走两百多米就到了。公司就在一片商业大楼内,不同于青膺占地广阔风格突出的办公大楼群,这家叫辞西的公司和大多数公司差不多,公司位于某栋大楼的八层,占一整个楼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阮筝去的时候是半上午,公司里大多数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埋头工作。她粗略扫了一眼,发现许多位子甚至都没有人使用。由此更可以证明这是一家新兴的公司,正在广纳人才,只怕最近会招收一大批像阮筝这样的求职者。

    阮筝本来还没想好要去哪家公司,她手头上可去的几家比较来比较去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优势。现在被这个新闻一闹她倒是心里有了主意,晃了晃手里关于辞西的介绍资料,当即就拍板决定了自己今后事业的起点。

    辞西?光听这名字就让人有很多想像。不知道这公司名字是谁取的,竟带了这么浓重的书卷气。跟时下那些看似高端实则土气的公司名风格完全不同。阮筝甚至觉得从这个名字可以看出,这家公司的老板很具有人文气质,应该是那种饱读诗书的文化人。

    文化人出来开公司做生意,还真是颇令人感到好奇。阮筝突然有些跃跃欲试,急切地希望进入这家公司一探究竟。能跟青膺抗争的公司,想来不会太差。

    阮筝抱着这样的心思第二天去辞西报了道,顺利开始了自己在s市的第二份工作。相对于第一份来说,这一次她显然更为严肃认真。每天准时上班,按时下班,和同事们处得也不错。几乎所有的男同事都对她格外热情,几个新来的女同事也都很喜欢她,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老资格的女同事会挑她点小毛病,但大体上来说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日子过得很快,三个月实习期满后,阮筝就成为了辞西的正式员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留意一件事情,那就是杜兆年和刘长远的事情。杜兆年的案子顾知桐知道得比较清楚,每次有什么进展都会同阮筝说一说。虽然阮筝从没和他提过个中原由,但他并不介意做这个包打听。

    至于刘长远的案子,网络上的信息及时又全面,从他被起诉算起,到定罪到上诉,再到二审,一路看下来简直精彩纷呈。原来报道中那个爱民如子清廉正直的好市长,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和他有关系的人忙着撇清关系,甚至还有人不忘背后捅他一刀。从前那些隐藏在幕后的肮脏交易一桩桩浮出水面,成了使他定罪的利器。

    阮筝知道,这人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就算有一天从牢里出来,也不可能再祸害别人了。二审结果出来的那一天,阮筝请假回了趟香港,去阮笙墓前拜祭了一下,也不忘去看看父母。

    忙完了这一切后她便搭巴士回市中心。她订的酒店就在附近,剩下的时间她想要好好逛一逛。她去了从前一直很喜欢的一家甜品店吃东西。小时候在舅舅家,这家甜品店一直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徐天颂说他每月都会打一大笔钱到舅舅的帐户里,但事实上阮筝分析下来用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难怪一向生活清贫的舅舅在她小学毕业的时候买了套投资房,难怪表哥表妹们可以时常请家教补习功课。现在看来,徐天颂非但养活了她,还替舅舅把儿子女儿都一起养大了。

    那家甜品店阮筝记忆中只去了没几次,还是表哥表妹偶尔请她去吃东西。去了美国后她很少回香港,回来也不见得就会进去。今天再踏进这间熟悉的店面,往事难免就会涌上心头。她坐在并不宽敞的店里吃甜品,看到芒果班戟就会想到顾知桐,一想到他心情没来由地就高兴起来了。

    半下午的时候吃东西的人并不多,阮筝一个人坐在临街的一张二人桌上,慢慢地翻着杂志吃着东西。突然她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人拿着个破旧的搪瓷盆在店门口乞讨。她似乎很想走进来,看到大家桌上的食物时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渴望的眼神。但老板娘面色不悦地在门口的收银台上坐镇着,似乎生生要拿眼神将她逼退。

    那中年女人有些畏缩地在门口徘徊来徘徊去,看得阮筝心里有些不忍。她看看面前碟子里还没动过的一个红豆包,想了想便拿了过去递给她。中年女人感激地看了阮筝一眼,伸手去碟子里拿面包。她干枯漆黑的手抖抖嗦嗦地抬起来,指尖刚要碰到那个面包,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似乎看了一眼阮筝的手腕,又抬头看了看阮筝的脸,猛然间一个用力攥住了阮筝的手。

    阮筝吓了一跳,手一松装面包的碟子就掉在了地上,面包咕噜噜滚了出去。

    在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就听那女人尖利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了:“你是夏美玲的女儿是不是!你爸爸是不是叫阮剑锋?你说,你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先谢谢小生。妹子扔的地雷,让你破费啦。然后说回文章,原来大家光看老徐还不行,还要看他和小阮的对手戏。好吧,大苏我是个有求必应之人,下一章就上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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