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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敌人与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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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妄之灾啊。阿格雷尔想着，这次的运气可赶不上刚来魔索布莱城的时候。他不但是自投罗网，还把肥肉送上了餐桌。
人类被铐在墙壁，必须要踮着脚尖，这样才不会把全身重量都悬在疼痛的手腕上。他不记得是通过什么途径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漆黑肮脏的房间里被吊着有多久，不过他两手的手腕都隐隐作痛，在热感视觉中闪现出不少灼热的伤口，似乎大片的皮肤都被磨破了。
阿格雷尔的被撞伤的部位还很痛，而从后背到臀部大块淤青的地方也不好受。可是他发觉肯定是有人清理并治疗过他，因为在他能感觉伤口痒痒的，精力一点点回到身体中。但这种猜测没能给阿格雷尔鼓励什么精神鼓励，因为魔索布莱城的拷问都是打完了治，治好了再打。
不过虽说伤痛不断，身不由己，人类仍努力地让自己心里好过些。至少要让娜西拉活下来。
眼下这个普普通通的房间不过是个洞窟，三面石墙上镶着镣铐，天顶垂下一个铁笼。阿格雷尔对房间的观察被打断了——铁包边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穿着制服的卓尔男性战士闯进来，笔直地站在入口两侧。
阿格雷尔咬紧牙关，目光一凝，决意要不失尊严地面对自己生命的终结，当然如果能活着更好。
一只怪物穿门而入。它约有六英尺高，浑身呈淡紫色乳白色的眼睛没有瞳孔，嘴巴附近长有四只触须，脑袋看起来像一个被砍了一半爪的章鱼。
阿格雷尔张大了嘴，这是……灵吸怪！
他呆住了，但当他琢磨着这个怪物时，他意识到自己要惨了。香芭拉家的怪物图鉴特别注明，眼前又名夺心魔的怪物，是北幽暗地域最危险的生物，没有之一。没有黑暗精灵知道灵吸怪的起源，但是每一名卓尔都知道它们的恐怖，这是铭记在所有黑暗精灵血液中的烙印。
灵吸怪天生就拥有异乎寻常的智力、洞察力和钢铁般坚定的意志力。有时，某些杰出的黑暗精灵个体可能在智力、感知或人格力量上与它们匹敌，但只有少数精英才能在精神力量上全面超越夺心魔一般个体的水平。而在这其中，只有强大的卓尔贵族法师和祭祀才可能拥有接近夺心魔术士的渊博知识和敏锐的逻辑思维能力。
这种怪物并不仅仅拥有可怕的精神天赋，它们还收集了大量的知识和经验。强大的灵吸怪们非常清楚：知识就是力量。一代接一代，它们投身于研究和发掘任何知识的工作中，而作为努力研究的回报，它们拥有类人生物难以匹敌的魔法或灵能力量。而可怕的智力意味着灵吸怪全部都是施展和策划阴谋诡计的大师。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喜欢吃智慧生物的大脑……
响油猴脑是美食，但没人愿意当被开颅的猴子，阿格雷尔也不例外。
灵吸怪身上的魔法灵光让阿格雷尔的视线转成了普通视觉——让他看到在另一对镣铐下堆着一摊白骨。
人类打量着四周，而灵吸怪，这个让阿格雷尔吃了一惊，又让他惶恐不安的灵吸怪正朝被俘的香芭拉顾问走来，触手就在阿格雷尔的面庞附近挥舞，刷过他的皮肤，嘲弄着他。
此时此刻，阿格雷尔脑子里闪现出的画面，不是猴脑的样子，就是某岛国的触手片。对面这个丑陋的东西贴得那么近时，他能做的一切只有硬着头皮忍耐。
灵吸怪径直走到阿格雷尔跟前。人类闭紧双眼，但仍能感觉这怪物长的四只章鱼触手在他脸上蠕动，仿佛是在寻找着某些可供入侵的地方。
阿格雷尔大声惨嚎，狂乱地摇摆着头部，甚至设法咬到了一只触手。灵吸怪向后退去。
愚蠢
触手狠狠挥向阿格雷尔的面颊。一下，再一下，折磨人的乐趣让它用劲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阿格雷尔发觉触手爬回了他的脸上。接触的部位像冷冰冰的弹性橡皮一样，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反光的粘液。他想躲闪，想转开脸，却已是有心无力了。触手抓牢了，阿格雷尔感觉得到无形的力量在脸上轻微的脉动。
之后整整几分钟里阿格雷尔全然是无意识地厉声尖叫，夺心魔一次次将思维之针探进了他的意识，将无数恐怖的画面倾注入他的脑海，可一进入他的意识就消失了。
一刻钟后，夺心魔的灵能损耗泰半，因而灵吸怪从他身前退开，开始向虚空某处求助。
有结果了么？未知的存在以心灵通讯追问。
这家伙很奇特。心灵力量一进入他的意识就被某种能量中和了。夺心魔同样以传心术回答说，要另想办法。
继续下去，把他的灵魂力量耗尽呢？未知喝道。
他可能会死的，我们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那先把他带来，再用其他的方法拷问。
遵命，主宰。
*****************
托里克·暗骨知道自己躁动不安对队伍是种糟糕的暗示，但他就是情不自禁。他和部落里的人已经隐藏好几天了，他几乎再不能忍受躲藏了。隐藏上百名灰矮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隐藏在满是卓尔的城市中心了，这件事总是敲打他的神经。
到目前为止，战斗基本还算轻松，除了几个断后的倒霉蛋，没有太大损失。都怪德瓦林这该死的混蛋；叫他别误事，他到好，喝了个滥醉，但凡遇到个矮人，他那什么‘我是要成为矮人王‘的疯病就犯了……
幸好在仓库伏击那位公主和随从出奇的顺利。显然她太相信同族了，这要了她的命。托里克想知道是否已经有人发现了随从的尸体。应该是很快吧。那里的味道会吸引人过去查看的。
托里克和手下的灰矮人住的地方，就像是开放式兵营里一样，外面是一处废弃的厢房。这简直要把托里克憋疯了。他们在这里等待的时候，哨兵从来没有发现附近有任何人，但是，如果真有人发现他们，这个计划就全完了。
“队长！”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房间阴暗的角落里传来。
托里克的心脏有预感地加快了跳动。塞利恩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坏笑。
“怎么样了？”托里克问。
“我们收到命令，”塞利恩回答。“你们可以带上人质到指定地点拿钱了。”
托里克高兴地搓搓手，终于可以拿到尾款了。他在脑海重温了一下剩下的行动流程，然后开始下令，塞利恩退回到阴影里，消失了。
*****************
普奈尔垂头丧气地蜇着脚步向香芭拉家族小神堂的前厅踱去，他并不想谒见暴怒的主母；但是辛克特丝奈特主母的召见，他可不能违抗。
到门口时，他看到布勒博瑞娜和艾克珊卓一起立在雕花的门扇前，同样地踌躇不前。
“现在情况如何？”普奈尔以寂语询问他的姐姐。
“辛克特丝奈特主母和格厄杜瑞拉、伊克丽菲娅及席林菲雅已经待在里面一整天了。”布勒博瑞娜也以寂语回覆。
“在计划从娜西拉手中带回阿格雷尔吗？”普奈尔不起劲地问着。一想到家族顾问从他手上丢了，他就兴奋不起来。
两位女性并没有忽视弟弟无奈的皱眉。“我不相信伊斯多维尔的指控。”艾克珊卓说道：“娜西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虽然我也不相信，可预言魔法的影像足以说明一切了。”布勒博瑞娜插话道，她的脸上露出忧虑不安。有太多疑点了：首先是治安队正好换防；然后是贾拉索竟然在班瑞家做客，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则是伊斯多维尔和酒馆里的家族成员亲口证实——娜西拉执意要亲自带人去布里尔林区取建筑材料。
这是针对香芭拉的阴谋，可按照卓尔的规矩，没有证据就等于不存在。
普奈尔露出认命的表情，然后从两位姐姐之间穿过，推开大门直入前厅。
“你弟弟已经自暴自弃的忘记如何敲门了。”辛克特丝奈特主母对站在旁边的格厄杜瑞拉说。
跪在王座之前的伊斯多维尔转过头去看普奈尔。
“我可没允许你往别处看！”辛克特丝奈特在座上挥舞着拳头对待父大喊，伊斯多维尔害怕得转回了头。辛克特丝奈特的嘴里接着冒出一句强力的咒语。
“爬过来！”辛克特丝奈特命令道，普奈尔趴在地上匍匐至她的脚前。辛克特丝奈特将手伸向他，而她的眼睛一直旺视着伊斯多维尔。香芭拉家的侍父可没有错过主母的眼神。
“添鞋底！”辛克特丝奈特对普奈尔说道。他忙不迭地抬起头猛吻着她伸出的脚。“站起来！”辛克特丝奈特下了第三道命令。
普奈尔连忙起身。他还没完全站直，主母一个重拳正中脸部，把他击倒在地上。
“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辛克特丝奈特威吓道。普奈尔动也不动，他对辛克特丝奈特的狠话丝毫不敢质疑。
伊斯多维尔知道这一连串的表演无非是在杀鸡儆猴，针对他的目的大于惩戒普奈尔的失职。辛克特丝奈特的双眼始终盯着他，一眨也不眨。
“你的表现让我失望了。”她终于对他说道。伊斯多维尔接受了她的责备，没有辩解，甚至连气也不敢喘，毕竟骚乱的时候他失踪了。辛克特丝奈特现在的脾气很糟糕，她的子女深刻明白这一点，伊斯多维尔也非常明白。
主母突然转向格厄杜瑞拉。
“还有你！”辛克特丝奈特大吼道：“一百个训练有素的家族精英供你差遣，而你，一个高阶祭司，竟然没把阿格雷尔带回来见我！”
格厄杜瑞拉握紧她那把蛇首鞭，又松开。
“整整一百人啊！”辛克特丝奈特继续咆哮道：“结果呢，你只找到了一具尸体，再加上一个丢脸之极的故事——娜西拉为了独占男性，选择背叛了家族？赫赫赫赫，你让香芭拉成了魔索布莱城里所有贵族口中的笑柄。”
“主母大人，请冷静，神后与我们同在。”伊克丽菲娅对她劝说到。
辛克特丝奈特往椅背一靠，以一只手摸了下有点发福的肚子。尽管她对伊斯多维尔施以威吓，但他仍未漏出半点破绽，连神术测谎都无效。格厄杜瑞拉有强大的野心与能力，再加上罗丝的特别器重，却还是徒劳无功，这次的敌人可真不一般。
“贾拉索和他那帮盗贼如何？”布勒博瑞娜看出了母亲的困境，提议道。“这么多年来，达耶特佣兵团的还是很有用的，尤其这次贾拉索也有嫌疑。”
“那个唯利是图的佣兵头子不会答应的，”辛克特丝奈特回答，接到通知第一时间她就已试图雇用那位佣兵了。“达耶特佣兵团的每个成员都只听命于贾拉索，而我们的所有财富还不够塞他那贪得无厌的胃口。我怀疑贾拉索是奉班瑞主母之命行事的。阿格雷尔是我们自己的问题，而蜘蛛神后命令我们要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主母大人，如果您下命令，我就去，”跪在地上的伊斯多维尔突然出声。“我只担心会让您失望。我不怕敌人的刀锋，甚至是死亡，只要是为了您。”伊斯多维尔有十足的把握，主母在如此低落的心情之下，绝对无意派遣他出这趟任务，而他认为自己此刻表现的风度实在是明智之举，反正毫无损失。
“你的胆量真令我惊讶，不过其心可嘉，”辛克特丝奈特对他诧异道。在其他三位高阶女祭司的凝视之下，伊斯多维尔不得不忍住窃笑。“现在，离开吧，”辛克特丝奈特继续故作施恩，她早看穿伊斯多维尔的如意算盘。“我们还有事要讨论，男性是插不上手的。”
伊斯多维尔深深地鞠了个躬，便急急地往门口退下。三位女祭司从他无力的脚步看出辛克特丝奈特对他的威吓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我会记得你说的话。”辛克特丝奈特挖苦地说，她喜欢这种有挑战的游戏，享受周遭无言的赞佩。伊斯多维尔停下脚步，手还放在雕花大门的把上。
“不必怀疑，有一天，你会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当伊斯多维尔落荒而逃时，在场的几位高阶祭司全都愉悦地大笑了起来。
而留在原地的普奈尔则发现自己陷入两难的危机。辛克特丝奈特让伊斯多维尔离开，明确指示男性不得在场，却没准许普奈尔离开。他缩了缩脚和手指，准备随时逃跑。
“你还敢留在这里！”辛克特丝奈特突然对他尖叫道，他立刻冲向门口。
“站住！”以神术魔法强化的言语随即从辛克特丝奈特的口中吼出。
普奈尔倏地定住，无法动弹，也无法抗拒辛克特丝奈特主母咒语的魔力。
“我可没有准许你走！”辛克特丝奈特在他身后尖叫道。
“可是……”普奈尔想辩驳。
“抓住他！”辛克特丝奈特对最年轻的两位女儿下令，阿克迪娜与艾伦妮塔迅速地过去粗暴地抓住普奈尔。
“把他押入地牢，”辛克特丝奈特指示道“让他活着，他还有用。”
阿克迪娜和艾伦妮塔拖着颤抖的男性离开了前厅。可怜的普奈尔一点也不敢反抗。
“你有主意了。”席林菲雅对辛克特丝奈特说。在她还是萨拉托的席林菲娜主母时，就已经学会分析每件行为背后的目的。她相当了解主母的职责，也因而明白辛克特丝奈特之所以对犯下过错的普奈尔率然发怒，其实是一连串精心设计的举动，而不只是表面的情绪化行为。
“是的，”辛克特丝奈特对席林菲雅说道：“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
“根据上次神后侍女的暗示，我们不能失去阿格雷尔。”格厄杜瑞拉提醒母亲：“可是我们现在毫无头绪。”
“我们不会失败，”席林菲雅对格厄杜瑞拉说，眼睛一直看着辛克特丝奈特。主母的脸上掠过一丝讽刺的神色。席林菲雅继续说道：“与香芭拉家族对战了多年，我渐渐了解辛克特丝奈特主母的做法。你母亲会找到方法带回阿格雷尔的。”高阶女祭司停了一下，注意道她“母亲”脸上渐展的微笑。“或者应该说她已经想出方法了？”
“等着瞧。”辛克特丝奈特愉快地说，前任敌人对她宣示敬畏，鼓舞了她的自信心。“我们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