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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当家的，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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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元和刘大力并没有回家，他们去了医院。医生说，几个人受伤不轻，尤其是三儿，还有了轻微的脑震荡。在向医生确认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后，刘大力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六子的媳妇，然后坐在病房里，陪着六子几个呆了整整一夜。
等到天快亮了，刘大力站起身，吐了口气，揉了揉有些潮湿的眼眶。走出病房，回过身看着病房里躺着的几个兄弟，刘大力抽了抽鼻子，咧了咧嘴。
“谢了，哥几个。”
叫醒了睡在走廊椅子上的洛元，刘大力说再过会就得走了，自己还想再吃一次炒面。洛元点了点头，叫了车，直奔向了老城区。
下了车，看着街道边的房子，刘大力走得很慢。
“以前，总想着以后赚了钱，一定要从这搬出去。房子也破，街道也乱，还到处都是黑社会，这地方，哪哪都不好。”
“可他娘的人就是贱，现在我看着这破街，怎么看怎么顺眼，顺眼的，就他娘的，有点儿舍不得。”
“兄弟，老城区这不好，朝暖她一个女人在这，活着累。我那叠冥钞有一万多，帮哥个忙，给你姐盘个铺子，让她换个地方。盘个铺子，五六万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都给你了。”
洛元点了点头：“哥你放心，我给姐找个最好的铺子，钱不够的，我给添。”
刘大力转过头看着洛元，红着眼眶咧了咧嘴：“兄弟，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竟做赔本买卖。”
洛元直乐：“我这是做的回头客，长远买卖。”
刘大力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不是个爱说谢谢的人，有的事，他好记在心里，然后记一辈子。
走的再慢，路也有走完的时候。拐过弯，两人就看见了冒着热气的铁皮车。站在铁皮车后的徐朝暖看起来有点儿憔悴，看见两人过来，徐朝暖嘴唇抖动了一下，然后冲着两人招了招手，笑了笑：“来啦。”
刘大力嗯了一声：“来了。”
“今儿个吃点啥？”徐朝暖的声音带着鼻音。“还是老一套？”
“对，”刘大力还是嗯。“一份炒面，一个煎蛋，两个火腿，再放点醋。”
“哎，”徐朝暖低下头拿起了佐料。“一份炒面，一个煎蛋，两个火腿，再放点醋。”
找个桌子坐了下来，刘大力就静静地坐着，看着朦胧热气后面，身形有些模糊的徐朝暖。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徐朝暖，看着自己提着刀，流着血，一点儿也不害怕，笑盈盈地问自己，
“喂，要不要吃炒面？”
真的好看啊，刘大力咧了咧嘴，这辈子都看不够啊。
平时很快就能做好的炒面这次徐朝暖做了很久，等到端上来的时候，盖在顶端的煎蛋都有了一些焦黑的痕迹。把炒面放在刘大力的面前，徐朝暖笑了一下：“炒面好了。”
“哎。”刘大力有点儿慌张地应了一声，手有点儿抖地从筷筒里拿了双筷子。
“啪嗒。”
刘大力手里的筷子没拿稳，一下掉在了地上。冲着徐朝暖道了声歉，刘大力弯下腰去捡筷子，等到他把筷子捡起来准备擦一擦的时候，刘大力愣住了。
在他眼前，旁边的徐朝暖用筷子挑了一口炒面，左手托着，送到了刘大力的面前。看着刘大力愣愣的瞅着自己，徐朝暖眼眸泛起一层雾气，轻轻地开口说道：“当家的，吃面。”
刘大力嘴唇哆嗦地几乎说不出话：“你、你……你，你说……什么？”
徐朝暖眼里流下了泪水，笑得眯起了好看的眉眼。
“我说，当家的，吃面。”
刘大力一下子就明白了，昨晚上自己和阮良的对话，徐朝暖全都听见了。
刘大力慌了。
“不不不，你、你认错人了，你不该知道的，你不能知道的！忘了，忘了，全都忘了！朝暖啊，都给我忘了啊！”
“忘不掉的，当家的。”徐朝暖笑得满脸都是泪水。“不管是什么规矩，我都认了，能再见你一次，真的，太好了。”
“不行的，不行的，你不能知道的，你不能知道的啊！”
仿佛丢了魂一样，喃喃了半晌，刘大力一把抓住了洛元的手，眼里全是哀求：“兄弟，哥求你，哥求你，救救她，救救朝暖，她不是故意听到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让哥做什么都可以，冥钞、万化躯，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哥求你，哥就求你，救救朝暖啊！”
洛元用力握了握刘大力的手：“哥，别担心，这事没有坏了规矩。”
“没有坏了规矩？”刘大力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可她知道了，知道了我的事情！”
“可哥你什么都没说对么？”洛元笑了笑。“阴司说过你不能让姐知道阴司的事情，可阴司从来没有规定过姐她不能知道你的事情。现在想想，怪不得昨晚上阮巡检在那嚷嚷得那么大声，那都是他故意的。所以哥，你不用担心，你只要记着，你什么都不要说，就没有坏了规矩。”
“真、真的么？”刘大力不敢相信事情会变得这么美好。“我、我不能拿朝暖冒险的。”
洛元拍了拍刘大力的手：“放心哥，要是你坏了规矩，阴司不早就有人来抓你了？这事儿其实我说也可以，只是之前我没有想到。规矩嘛，不就是用来让人钻空子的么，这事儿有阮巡检在前面顶着，不用怕。”
直直地看着洛元的眼睛，半晌之后，刘大力颤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炒面，刘大力红着眼眶，轻轻地咬了一口。
把炒面往前送了送，徐朝暖流着眼泪看着刘大力：“当家的，好吃么？”
嚼着炒面，泪水流了刘大力一脸。
“好吃，特别，好吃。”
清晨的老城区北街炒面摊上，一个人嘴里吃着炒面，哭得稀里哗啦，一个人喂他吃着炒面，笑得泪流满面。
——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旁边一脸幸福傻笑的刘大力，洛元笑了笑：“哥，开心么？”
刘大力用力地点了点头：“开心得，不得了。”
“不过哥，嫂子好像忘了个事。”
刘大力愣了一下：“啥事？”
摸了摸肚子，洛元的表情有点儿惆怅。
“嫂子好像，忘了给我做炒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