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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有罪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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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难缠！”neobay的这句话是用的是汉语，明显是说给卓吾听的。卓吾也立刻回敬了她：“会一直缠到你下地狱！”“何苦呢？”“住口，你这贱人！我们没冲你和你的人下杀手，你居然差点儿把我们的同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活活打死！”
“我指的是，你们何苦对我们穷追不舍。”neobay心知这魁梧的年轻人及他的同伙儿饶不了自己，和他隔着巴掌大的距离，拖着伤腿逃跑也是徒劳，只有以花言巧语先拖延一些时间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认定我们干的是坏事？那些孩子，我们其实是在帮他们啊！你们中国有成千上万人天天在网上喊着要移民到外国过轻松美好的生活，有了我们的帮助，那些孩子可以提前实现这一梦想呀！”
当初亨利也向她勾勒过类似的愿景，可是真实情况是否乐观谁也无法保证，毕竟客户的需求不同，目的也就不同。当年她第一次来中国办理这种事务，便是由于某客户数年后将落成的弃婴收养所里必须出现各大洲各种肤色的孩子来昭示其广博的仁心，以从他需要争取的群众中获得充足的票数。然而一方面，那个年代外国人领养中国儿童，经办的手续比之中国人更为复杂，审核过程也较繁琐，且福利院倾向于把孩子交由有条件的家庭收养，而不是随便转给和自身性质相同的机构；另一方面，此前组织并未在这个东方大国开展过任何形式的活动，可谓人生地不熟。因此她担心稍有不慎，暴露了此行的真正意图，那样非但客户会恼羞成怒，组织也不可能原谅她。“即使我以neobay或者那位客户的私人名义领养一个从街上或者山里捡来的孤儿，带他出境，回去以后却又要将他送进孤儿院，中间泄了密可怎么办？”为避免类似的结果，她决心摸索一套可作持久之计的方案。之后，她通过关系网，选定了陆海博和自己“合作”。事实证明她的眼光足够毒辣，脚踩黑白两道的陆海博成功地解决了她的问题，自此成为她在中国的“伙伴”之一。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当另一名客户也提出要收养一名东亚或东南亚弃婴，neobay再次找了陆海博，陆海博也就故伎重施。
遗憾的是如中国谚语“事不过三”一般，neobay与陆海博的第三次接洽直接导致了他们伙伴关系的破裂。那个时候陆海博已有了金盆洗手的念头，而且知道柳传慧开始怀疑他。不过neobay也顶着巨大的压力，因为那一回的客户只要一名有残疾的东亚儿童。“我可没听说过这种要求，亨利！”她抱怨道，“干嘛非得是残疾人？”“好啦，这次的客户致力于残疾儿童关爱事业，他们又没限定是哪一部分残疾。我相信你，neobay，这次时间很紧，此外记住，不允许把正常的孩子变成残疾人，否则有悖‘善行无疆界’的原则。”
在双方都十分窘迫的情况下，陆海博无奈地发现这个不露真容的外国人贩子又找上门来了。刚开始，他斩钉截铁地表示不做这种“买卖”了，并威胁neobay别找他麻烦。不过neobay的态度比他还要坚决，称手头掌握着前两次交易的相关凭据，如果他陆海博拒绝合作，这些凭据就将寄到警察局，教他得到监狱洗手去。陆海博无计可施，只得应允了她，同时咬着牙撂下一句话：“最后一次，要不然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让你有好日子过！”
“那些被你雇的人贩子从父母身边拐走的孩子呢？家庭破碎怎么弥补？哪种富贵能替代骨肉亲情？”卓吾的这番话令neobay所有的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的确，随着后来中国福利机构对领养者资格和背景的审查愈加严格细致，neobay的老办法失效了。她便铤而走险，试着利用起人贩子这股势力来。
骨肉亲情，那我的费盖罗呢？她不自觉地低头瞥了一眼仍在手中的奶粉罐，婴儿的笑脸变模糊了，再抬头时，卓吾已经举起了拳头，他像一头愤怒的雄狮，不可能放过她这个猎物了。
“咣”，卓吾一拳抡过来，neobay下意识地抬起抓奶粉罐的手臂抵挡，结果拳头捶中铁罐，将铁罐打瘪。卓吾不觉手上疼痛，照着neobay的伤腿飞起一脚。“嗷！”neobay惨叫一声，勉强没有倒下。
显而易见，腿上的伤口成了neobay的命门，卓吾看准这一点，用双拳虚张声势，却猛攻她的下三路，发力点瞄着她最重的伤处。本来在老家学艺之时，师父谆谆教诲，叮嘱他牢记武术之德与道，强调习武意在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偶尔或可与人切磋本领，切忌恃武逞强，争勇斗狠，更不可滥施凶暴，下毒手残人肢体、伤人性命，以损习武人之名。但今天面对这个心狠手辣、几乎要了好友性命的外国女人，他全然不管这些了。
卓吾使出了拼命的招式，露出不少破绽，但neobay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终于被他的扫堂腿踢倒。“不能就这么完了！”摔倒的一刻，neobay在内心大呼，手一伸，摸到一地的沙土，立时心生一计。等卓吾逼到跟前，她抓起一大把沙土朝他的眼睛扬去。“哎呀！”这把土扬进了卓吾的眼里，被迷了眼的他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了。乘他弯腰揉眼睛，neobay使出全部力气反扑过去撞翻了他。
“亲骨肉，那为什么把我和我的费盖罗分开？为什么说我抚养不了他？他明明活着，我却不知道到谁家去找他……”这些是用法语说的，卓吾自然听不懂。此刻，neobay将亲生儿子被夺走的怨恨全部发泄到了他身上。
要知道，刚刚检查出怀孕时，孩子的毒贩父亲原本建议她多花些钱找个私人诊所做人流，可她素来以自己的母亲作榜样，希望也做一个任劳任怨的慈母。没想到逃避了手术台，她的这一资格还是被剥夺了。
眼睛被迷的又酸又疼，胡乱张手又格挡不了骑着自己的neobay雨点般落下的重拳，卓吾正束手无策，忽听到沉闷的碰撞声，随后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一下子翻到一边。他眨眨眼，看到白蛇搂住neobay的腰滚落他身旁。白蛇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似乎扎进了neobay的肩头，他猜出是那把尖刃。同时，他也看到二人翻滚中，一件巴掌大的黑乎乎的东西由neobay身上落下来，是那台掌上电脑！
尽管neobay又添了一道彩，不会打斗的白蛇依旧不是她的对手，卓吾待要冲上去支援，被夺走母亲身份的法国女人手腕一扭，将白蛇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又拔出自己肩上的尖刃，抵住了白蛇的喉咙。“别过来！”她向卓吾喊道。她也看见了掉落的掌上电脑，想拖着白蛇挪过去捡。卓吾一个前空翻跃过去，抢先拾到手。
“想要这个？放了她。”卓吾举着电脑与neobay对峙。“先给我那个东西。”“你先放人。”“先给我！”这个“我”字出手，卓吾但见neobay持尖刃的手一抖，那道熟悉的寒光直逼他面门而来。这一招实在出乎意料，他无从躲避，唯有本能地挥起手中的玩意儿阻挡。只听“呲”的一响，尖刃从背面刺入了合着的掌上电脑。
“呀——”白蛇撕心裂肺的尖叫伴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入卓吾的耳朵。neobay见“飞刃”没能击中他，马上对着白蛇的小腿猛踹一脚，把她往地上一抛，转身拔腿便逃。
白蛇卧于地一动不动，卓吾连忙扑到她身前，才知她已疼晕过去。折断的小腿骨穿破了她的皮肉。“畜牲！”他抬眼望去，neobay并未跑远，也跑不了多快，现在追过去把她抓回来，“摇篮”行动就不会前功尽弃。但是neobay和他都清楚，他不能这么做：白蛇腿上被断骨刺穿的部位在汩汩淌血，洇透了她的裤子。他断不可就这样将她留在垃圾堆边哪怕一分钟。不甘心地盯了歪歪扭扭的neobay的背影最后一眼，卓吾附在白蛇耳边说：“不管你听得见听不见，坚持住！”他没想起嘱咐一句“我还得带你见我爹妈呢”，倒是注意到她右手手心里有什么东西，掰开她的手指拈起来一看，竟是简爱的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