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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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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屋子里的风消失了。壮汉去关门，连带着把窗户也关上。回来时他轻轻揽住妇人的肩膀，让这个早已被岁月侵蚀了美貌的女子靠在自己胸膛的位置。
对面的男孩没有说话，或许是无话可说，也或许是不知该怎么说。壮汉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妇人腿上的本子，眼中无法抑制的闪烁出泪光，而妇人此时已经早已泣不成声。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东西要问，问吧，你也是时候知道了。”壮汉清了清嗓子道。
陆仁贾看着他的老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他一般。平日里这个男人总是表现出一副个头虽大但脑袋却笨的模样，而如今，任谁看见他眼底的精光也不会产生这人愚蠢的念头。
“那是什么？”这是陆仁贾的第一个问题，如他所猜测的，壮汉的回答是“我与你娘亲的台本。”
“上面写的……都是真实的吗？两年后你们会死？”第二个问题。在壮汉怀中的妇人身体一颤转头看向陆仁贾，眼中的凄苦哀凉已经不言而喻。陆仁贾原本便不大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握紧拳头，几天没有剪的指甲划破了手心的皮肤，留下一道浅红。
“第三个问题。”陆仁贾挺直了背“告诉我所有的真相。”
壮汉笑了，只是笑声听起来带着无尽的苦涩。他闭上眼，缓慢而有力的开口。“你看过小说吧……”
你看过小说吧？无论是充满深奥含义的名著，还是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快餐文学，虽然或多或少有着形式与意义上的不同，但总结起来都为两个字——小说。小说包含着作者的心血与精力，包含着读者的热切与渴望，这些情感统统都会变化成一种东西，愿力。等到作品完结，愿力在书中扩散，便自成一方世界。每有一人阅读，世界便会运转，里面的人和事则会按照自己的台词扮演着角色，以此推动故事的发展。
“而我们，便生活在小说中……”壮汉悠悠的声音慢慢的传入路人甲的耳孔，而后者还在因为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的真相里缓不过神。过了许久才涩声问道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却不包括他自己。
“所有人，但不包括夏翔天和你。”
夏翔天？陆仁贾联想到本子里的内容。“夏翔天便是小说的主角？”
壮汉点了点头。
“那我呢？夏翔天因为是主角所以不知道真相，那我呢？我是什么？”
对方却沉默了。
陆仁贾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很意外，他没有着急着催促，而是在等，等对方自己说出来。
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凝重，本来不应该如此的，因为他们是父子，血溶于水的父子。
壮汉终于还是开了口，那声音极小，其中还带着嘶哑。妇人更加猛烈的在他的怀里抽泣起来，仿佛将这半辈子的悲伤都发泄而出了一般。
壮汉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
——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他，这个名为陆仁贾的男孩，是一场意外。
这是一本叫做《登天》的小说，书里的主人公夏翔天因为父母身份的不详而从小被村里人欺辱与嫌弃，后来意外被城里的老师相中送入学府，从此踏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数美女投怀送抱踏上人生巅峰的yy之路。小说角色需要尊重作品，所以该演戏的时候绝不能有一丝停歇，但还好也有休息的时间——也就是与主线剧情脱离开来，不与主角有任何接触的时候，这一段空白期只要不改变剧情走向无论做什么都行。而壮汉与妇人，因为只是安宁村里的小人物。戏份少，所以自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空闲下来的，人嘛，一空闲就会无聊，而刚好在设定上两人又是十分恩爱的夫妻，自然而然的，**的夜晚便出现了。
那一夜，暖风清荡，那一夜，早已知晓结局的两人哭泣着却又微笑着述说着爱意。
他们并不会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因为读者不止一个，所以小说的世界，也不止一个…他们知道在其他平行空间里的自己也这么做过，但他们并没有怀下孩子，所以自己也不会。
但在作者的家乡里有句老话，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某一天妇人得知自己怀孕时，甚至怀疑起人生，夫妻两想过是否要打掉这个孩子，但最终还是把他生了下来。
他们为这个年幼的婴儿取名为陆仁贾，字如其名，希望这孩子如同路人甲一般普普通通不受关注。因为他是个异类，若太过引人注目导致剧情改变，那么或许会引起这个空间管理者的注意。
陆仁贾，他是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早晨，人们都起来了，模模糊糊听见外面叫卖与打招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吵闹。但所有的一切都影响不了屋里的三人。
说出所有真相的壮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孩子样貌随他娘，但性格却随自己——聪明，可壮汉此时却宁愿陆仁贾笨一点点。
陆仁贾又没有出声了，他只是笑，苦笑。这么一个小孩子做出这样一个表情显然是很有违和感的的，但是现在，陆仁贾却不知道除了苦笑他还能干什么。哭？还是站起来大骂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那样未免也显得太矫情了。陆仁贾虽然还是个很幼稚的孩子，但在某些方面，他却有着出乎大人预料的成熟。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愿意去风火城那边学习了。”
这一句话，出现得一点没有预兆，也毫无对时机的把握。这使得对面的夫妻二人同时一愣，几秒才反应过来同时坐直身子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愿意！？”
他们两本以为知道真相后的陆仁贾会更加抵触离开这里，却没料到对方就这么答应了，这使得两人甚至怀疑其实孩子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你说这人吧，实在是奇怪得很。要别人这么做时别人不听话，你郁闷。可别人听话了，你也郁闷。这叫什么事？
陆仁贾是看出爹妈表情的不自然，他是这么想的，壮汉与妇人死于一次不知名的刺杀，现在的他没有能力，但去学到本事，便可能想到办法在拯救家人的同时不改变剧情。既能变强又能保护两人，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做到，陆仁贾立马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留下的两个大人面面相觑，对视良久。妇人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和通红的眼眶组合起来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
妇人说“看吧，如我所言那孩子聪明极了。”
壮汉点点头“看来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仁贾在意着两人，而他们…又何尝不是。
壮汉没有告诉自己儿子一句埋藏在心底以久的话，因外那听起来太过煽情，实在是有些不符合他的设定。
他想说你这傻小子，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里有千千万万个我和你娘，可就只有一个你。所以啊，你虽然是出现的一个意外，但……你的存在又何尝不是一个奇迹。
因为没能说出这句话，便也意味着以后不会。当然，也或许没有以后了…
“这两年我们努力赚钱吧，若是儿子以后穷了，翻开家里的地窖，还能衣食无忧的混日子。”妇人提议道。壮汉抱住妇人的腰脉低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而后点点头说“好”
到了正午，有人给陆家传来消息，说是那老师已经到了。夫妻二人拉着陆仁贾匆匆跑到村子门口，忙不迭把自家孩子推到村长身边。年迈的老人看着他们，而后将目光放在陆仁贾身上，便笑眯眯地拉起他的小手走到男子面前，开口道“这孩子…”
“没必要介绍，我只是负责把他带到学校的人而已。”男子却打断了老村长，他仰着脖子，就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另外，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你们村里的人，我觉得他很有天赋…决定私自把他送到学府深造……你们……没意见吧。”
村里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又露出狂喜之色，他们虽然不知男人所说是谁，但对于安宁村来说，这绝对是件好事。
村长颤颤巍巍的问道“请问，您说的那个人是谁？”
男子没有说话，他只是指向了人群的一处，那里有个抱住双腿躲在角落里蹲着的小孩。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孩童的面庞，但那双如苍鹰般的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遮盖不住。
夏翔天……理所应当的便是他。
村民们一时愣住，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陆仁贾记得这里有老爸的台词【怎么可能，这样一个扫把星】来着。
果不其然，听到了壮汉的声音。“怎么可能，这样一个扫把星！”壮汉对于台词的掌握显然极好，一开始声音极大，带着明显的不相信，后来因为男子冰冷的目光声音又逐渐变小，完美的体现了他设定上欺善怕恶的无赖性格。
男子看了一眼壮汉不予理睬，转而将目光放在夏翔天的身上。
“你可愿意？”他问，便只有这么一句话。
夏翔天站起了身，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太阳在他的身后洒下一片光晕，一只苍鹰从空中滑翔而过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
陆仁贾撇了撇嘴，暗叹是主角就是不一样，这个时节，本该迁移走了的苍鹰居然还会飞回来露个相，就只是为了突出他的不凡。
夏翔天没有说话，但他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他的答案。男子满意的一笑，说了一声走吧。
话是对着陆仁贾和夏翔天两个人说的，可目光就只是盯着后者。虽说剧情设定上是如此，可陆仁贾心中也觉得不大舒服。
男子是一个人来到安宁村的，没有多大的排场，只是骑着的一只像犀牛般的动物在进村时引起了村民的恐慌。这种动物名叫铁犀，是南康大陆最为常见的一种坐骑，虽说速度不比飞鸟，可好在耐力久，承重能力也强。
两小孩抓住鞍骑上去，所增加的重量铁犀也能十分轻易的承受。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陆仁贾甚至来不及告别，他只能紧紧抓住手里的包裹。随着铁犀越走越远，大人们的身影也逐渐模糊。
陆仁贾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我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