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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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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在井冈山和中央根据地(5)
七月,蒋介石增调部队对闽西组织“围剿”。当时红四军有个在原地坚持还是跳出闽西根据地的问题。前委研究决定兵分两路:留一路在闽西地区就地坚持,发动群众,深入土地革命;朱德同志带另一路转到外线,出击闽中,以拱卫闽西革命根据地。闽中地主豪绅势力强,到处都是土围子,活动的条件远不如在闽西。朱德同志率领部队在闽中转战,以吸引敌人,然后又转向闽西。在转回闽西的途中,采取远距离奔袭,一举打下了上杭。这一仗完全出乎敌人的意料,我军俘敌卢新铭部千余人,取得了重大胜利,敌人对闽西的“围剿”也就被挫败了。九月上旬,两路部队即又在上杭会师。红四军发展到七千多人。
这一段,我在一纵队任三连连长,我们连担任保卫毛泽东同志的任务。他住在永定附近天子洞的一个半山坡上,我们就在住地附近活动,警卫——游击——警卫。当时敌陈唯元就在永定附近,在我们的监视下,未敢进山。毛泽东同志由于过度疲劳身体不好。他在这里养病、写东西,就地坚持斗争。我们常常看到他屋内的灯光经夜不灭。部队在上杭会合后,我被调到一纵队二支队任党代表了。支队相当于团,但人数不多,实际上是个大营。
正当我们在闽西取得较顺利的发展时,一九二九年九十月间,中央决定红四军进入广东,开辟新的根据地。这是又一次对出击方向的选择了。这个决定,同毛泽东同志的战略思想并不一致。当时我们都知道毛泽东同志从敌我双方力量出发,对南方数省主张采取“攻赣、防湘、不惹粤”的战略方针,也就是说,对江西采取攻势,对湖南采取守势,对广东则尽可能争取中立。在井冈山时期,毛泽东同志反对把红四军拉到敌人力量比较强大的湖南去,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对于广东,当时也是采取尽量不去刺激它的方针。广东是赣江的上流,毛泽东同志带领我们活动时,尽量不到那个方向去,因为到了那里,就威胁广东的南雄、始兴等这些地方。但是中央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二纵队首先进入广东。广东军阀的战斗力强,二纵队进攻峰市遇到挫折。纵队司令刘安恭牺牲了,部队有较大的伤亡。接着我一纵也进入广东。我们一路打到东江,运用奇袭,打下了梅县,除了留少数部队驻守外,主力继续向海陆丰方向前进。敌人在我主力离开梅县后,一个反击,把梅县又夺回去了。于是,我们又奉命回师再攻梅县。守梅县的是广东军阀陈唯元部的教导团。这个部队训练严格,枪打得很准。攻城时我们支队以一截残缺短墙为依托,我交代战士们要注意隐蔽。支队部的一个小通讯员,机动灵活,又很调皮。他说,我就不相信他们的枪法打得那样准,说着,就把手伸出围墙,敌人一枪打过来,把他的手掌打了个洞,这才相信了。纵队部组织了几次出击,梅县仍然攻不下来,部队伤亡很大,只得撤了下来。
经过这次挫折,中央放弃了打到广东去,建立新的根据地的决定。一九二九年十一月红四军撤回赣南、闽西,继续发展。
红四军主力的战略转移,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取得了预期的成果。后来,建立了以赣南、闽西为中心的中央苏区,在中国出现了两个中央政权的对立。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进到了新的阶段。
我从南昌起义到进入赣南、闽西,已经历了三次大的战略转移。第一次是南昌起义后向广东进军,第二次是潮汕失败后转战粤闽湘赣上井冈山,第三次是向赣南、闽西的进军。每次行动都是同战略出击方向的选择相关联的,而几次试图在广东、湖南打开局面,都遭到挫折。我从这些曲折中体会到出击方向的选择是战略问题。要对敌我形势作正确的分析,要对具体地域的自然、地理、政治、经济、军事等诸种条件作综合分析,尤其要注意选择敌人统治比较薄弱的环节和注意利用敌人的矛盾。同时出击时机的选择也十分重要。红四军主力从井冈山地区出发,正值蒋桂战争爆发前夕和湘粤赣三省敌军即将“会攻”井冈山。红四军主力避开敌人进攻,冒着危险直插赣南、闽西。一九三o年三月下旬,蒋桂战争全面爆发,红四军在闽西得以初步站住脚。当时毛泽东、朱德同志不仅选择了蒋介石无法以更多兵力遏阻我实现战略转移意图的时机,而且科学地预见到战略转移后的军阀混战局面,预见到从此革命形势的发展。这是我跟随毛泽东同志、朱德同志学习选择战略发展方向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收获。
在反“围剿”斗争中
一九三0年上半年,中国革命形势获得了很大的发展。我们所在的赣南、闽西地区已建成为全国影响最大的苏区。全国其它地区的革命形势发展也很快。但与此同时,立三“左”倾错误已经在上海党中央领导机关取得了统治地位,影响波及到了红军的作战指导。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我们开始着新的行动,经受着新的锻炼。
一九三o年八月,主力红军奉中央之命攻取大城市。这时我已调到红十二军任支队长。红十二军是在一九三o年四月成立的,军长是罗炳辉同志。我们的部队奉命由赣南向湖南进军。在上海的党中央向我们提出的口号是:“饮马长江,会师武汉”。对于广大指战员来说,这个口号是颇有吸引力的,谁不想早日夺取全国胜利嘛!我们深怀着革命的激情,开始新的行动。沿途打了一个较大的仗——攻取文家市。记得八月—十九日那天天气特别热,我们的部队黄昏时出发,急行军跑了三十五公里,从一条河的中段游了过去,二十日拂晓,一下子就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面,其气势好比从天而降。敌人措手不及,打了不到一个小时,戴斗垣一个旅就被歼灭了。戴斗垣被打死了,我军俘虏敌人一千多人。打下文家市的那天晚上,我发起高烧来了,但那时年轻力壮,不在乎,休息了一天,没有吃药,就好了。
八月末,我们正式奉命第二次打长沙。第一次打长沙是一九三o年七月,彭德怀同志率领部队打进去的。那时湖南军阀正在南面混战,主力部队都到湘南去了,长沙守备薄弱,我军一个袭击,就攻下来了。这次情况同上次已截然不同,长沙守敌已达三十一个团,计十万人,并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外壕、铁丝网、电网等好几层障碍物。我们支队的作战任务是从南面的大托铺向长沙市进攻。那时部队还不会搞近迫作业,连交通壕还不大会挖,更不会爆破,也没有炸药,挖工事的铁锹也不足。可以说,完全没有打敌人坚固设防城市的装备和技术。怎样打法呢
为了破坏敌人的工事,我们利用黑夜,挺进到敌人的铁丝网前,挖起前沿工事,天一亮在前沿顶不住,只好撤下来,第二天天黑再突到前面去继续挖,但头一天挖的工事已被敌人破坏了,只得重挖。就这样地往返挖了好几天,仍然不能破坏敌人的重重防御工事。有的同志想起古代的火牛阵,把牛尾巴上绑上鞭炮,点响后,牛向前窜,部队跟着向前冲。结果敌人机枪一扫,没有被打倒的牛掉过头来,反而冲散了我们自己的部队。在围城期间,我军曾两次发动总攻,都失利了,部队伤亡很大。当时,我的心情既焦急又疑虑,我不禁想到以我军现有力量并不具备攻打大城市的条件,因此,对于“左”倾错误的口号产生了怀疑。九月十二日,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命令撤长沙之围,这个决定很符合实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