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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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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当邹童在头痛欲裂中醒来,记忆中昨夜种种,都跟被棍子搅浑了似的,稍微想一想,脑仁儿都疼。(八路中文网www/86zhongwen)胡为川那种人,明明就是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但性格上不幼稚,没有一般花花公子身上昂贵而肤浅气息;也不会装深沉,教导人生大道理,玩乐上很少给对方压力,擅长营造适当氛围,让人放松。他懂得说什么话你爱听,也深谙怎么说,才不会显得虚假和做作,一看就是社交上出类拔萃的“专家”。
有时候邹童会想,这大概就是江洪波享受和小叮他们一起的感受吧?人无法摒弃骨子里深植的虚荣,谁不爱被人顺毛摸呢?即使这样,胡为川在他这里也争不到半点机会,邹童不是个随便将就的人,更不想给任何造成错觉,他一个大男人,自己还过不了日子?真他奶奶的混蛋,地球缺谁不转呐?
这么想着,他从床上爬起来,先去厨房煮上咖啡。他平时不太喝,刺激心脏,但江洪波平时对咖啡依赖很大,家里的机器还是从香港带回来的,很专业一组。邹童跟他学的,有时候熬夜盯不住的时候,也会自己煮点来提神。正忙活着,苏杨的电话来了,说佟琥几个朋友周末要去打麻将,问他有没有兴趣。
“他家一股狗味儿,不去。”邹童不怎么爱打牌,除非缺把手,非得他凑数。
“阿姨打扫得可干净了,没有味儿。”
“虎子不是不爱往家领人吗?这是转性啦?”
“嗯,在外头玩儿够了吧”苏杨带着祈求的口吻,“你来吧,咱俩可以打游戏,或者看dvd,不然我自己,可没意思了。”
“都谁呀?”
“佟琥,大飞,王超和江哥。”
“谁?”邹童恨不得把苏杨从电话那头揪过来,啃着吃了。
“哦,也没听说你俩不能见面啊”苏杨嘴硬着呢,引经据典,“上回吃河鲜那里,你们不也见过吗?都没咋的。”
“那不是偶然吗?你这回是下套让我钻啊?”邹童不留情面,“你呀,自己跟‘赛文’玩儿去吧恕不奉陪。”
苏杨见他不肯,倒也没有死皮赖脸,说几句就挂断了。
邹童明白他和佟琥一直想把他俩再撮合回去,可感情不是橡皮泥,扯成两半儿,再捏回去还原。距离太近,伤害起彼此也是容易。想他们最后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心里只有对方的邪恶和丑陋,而如今终于恢复云淡风轻,互相的好才渐渐地沉淀下来,邹童不想把美好和平静再次打碎,也并不急于改变自己生活的状态。他从十八岁就开始和江洪波的同居生活,多年之后恢复单身,反倒是不错的调剂,爱和自由,其实都不赖吧
人不能只为感情活着,尤其分手以后,感情在邹童世界所占的比重,是越来越微不足道了。两天后,教授又把他单拎进办公室,问他出国的事考虑得如何。
“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他坦言,“您给别人吧”
教授紧紧盯着他,好像他头上正长出一对儿犄角:“你能不能别成天这么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从你十七八,我就认识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子啊?一点儿都不为自己将来考虑,这么好的机会,你当都排队等你长大?”
听他批评完,邹童才说:“那您就直接把我送走得了,还干嘛征求我意见啊?”
“呀,你看你”教授气得恨不得拿字典揍他的脑袋,“就你这种屌郎当儿的态度,还什么好事儿都找你呢”说着,又忍不住笑出来:“上回的论文得奖了,南大组织的经济论坛点名要你代表我们研究所参加。你小子,脑袋是什么做的?稀里糊涂地,还啥都不落下呢”
“我还得去参加啊?”
“那你以为呢?那不成你让人家整个论坛搬到你家,把奖金双手奉上?你当你是‘朕’啊?”教授给他气得都要冒烟儿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下个礼拜就出差,还有,出国的事你给我考虑清楚,这是我们合作项目的第一年,至关重要。”
“那您还派我去?不怕我给搞砸了?”
“那能咋办?先弄个智商高的忽悠一年再说吧”
教授认识他八九年,与他相处的时间,比邹童和他亲爹多多了,几乎就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似的。甚至在别人都因为江洪波和他的风言风语,而对他排斥和猜忌的时候,对他也是一样的信任和器重,邹童心知肚明。虽然从来也没有提过,但他和江洪波分手,教授肯定也是有所耳闻,所以才会坚持要送他出国,这种关系在他眼中始终都是,接受,但不鼓励。
周五的晚上,佟琥的电话又来了,这两口子明显比较闲,可以改行开“婚姻介绍所”了。他在电话上说江洪波周末有事儿,不能去,让邹童不用回避,反正在家呆着也是自个儿,不如出来热闹,正好顺便陪苏杨。
“什么给我解闷儿啊?说的好听,”邹童挖苦他说,“明明就是让我去给你家苏杨解闷儿。”
第二天邹童先到常去的沙龙理个发,顺路去“春天”带了两盒甜点,才开车去了佟琥家。其他几个人早就到了,大飞还领了个朋友,可能是顶江洪波的空缺。他们在餐厅那里打牌,苏杨和邹童在客厅看碟,“赛文”这个家伙近来修养了得,又或者动物都是敏感的,知道邹童烦它,也不过来,就腻歪在苏杨身边儿,还枕他大腿,动不动叹口气,好像还挺委屈似的。
那几个打牌的,手上忙乱,嘴里也不闲着,大飞问佟琥:“江哥最近忙什么啊?都不见他人影儿。”
“经常出差,别说你,我也抓不到他。”
“上回在北京,刚好他也在,本来说好一起出去,结果他也是临时不干,不象他的作风。你可别替他打掩护,我前两天还在‘可人’看见他呢。”
邹童没法镇静自若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的耳朵,眼睛,甚至还有心,时常不受脑袋的控制。
“约了伍维吧?”佟琥连忙说,“最近南大的经济论坛,不是他俩共同赞助的吗?”
“对,这个论坛弄得规模不小,江哥忙成这样还能兼顾到,真是能者三头六臂哈”
“他又不在,你这马屁可是白拍了,”佟琥笑道:“他只是出钱而已,肯定是留给助手负责,不过开幕那天肯定要请他过去发言,那天我大姨生日呢,嘿嘿,有他烦的。”
邹童坐在沙发上,心里寻思着,这还真是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把他逼退了,赶明儿指不定从哪儿又钻出来。今儿要不是过来佟琥家,可能还不知道江洪波参加论坛的事儿,到时候猛然间遇上,还不把自己吓出心脏病?不过,论坛的差事是肯定推不掉,教授对他“游手好闲”的态度已经不满,搞不好真把他送出国,眼不见为净呢
茫茫人海的,也不是真就能面对面吧?邹童心存侥幸。
而南大的论坛,也是他第一次遇见廖思成。
茫茫人海的,也不是真就能面对面吧?邹童心存侥幸。
合作的项目是由江洪波身边新来的一个姓柳的助理负责,听说以前是做传媒的,和各路媒体关系都很铁,先不说工作干得怎样,这活动被炒得沸沸扬扬,报纸,网络,电视……搞得好像这里要发射飞船去火星一样轰轰烈烈。邹童因为获奖,待遇也很特殊,一下飞机,就由负责的小组专门接去酒店,这位柳姓助理还特意在“百忙”之中抽空,和他们吃顿饭,照顾得面面俱到。
要不是教授交代在先,“要在外头给我们研究所树立‘亲切近人’的形象”,邹童对这种走形式的场面是不屑一顾的。饭局刚开始,柳助理收到电话,立刻起身告辞,“我们江总刚到,”她礼貌地说,“我得去安排一下,这里就由徐主任招待把”
江洪波对这次活动并没有插手,除了开幕式上有发言,邹童在其他活动安排上并不见他的名字,倒是伍维还会出席个什么研讨,俩人也算各有分工。他在心里暗自寻思过,自己这个奖,是不是他故意“施舍”的,但转念一想,江洪波不会知道太多细节,过来发言,也无非是给主办方个面子而已。他甚至反复查看过行程,确保没有任何场面需要和他相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可难请了呢,”廖思风和他说,“老早以前就听说在努力,结果人家没时间,做老总的我也见过不少,没见过象他俩这么难请的。”
廖思风是毕家声的高中同学,南大的博士后,听说邹童要来,怎么也非要亲自接待不可,她总说邹童“才貌双全”,是她的偶像,让邹童心底直发麻,他诚实地自我告诫,被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处女当成偶像,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他直觉廖思风暗恋毕家声,偷偷喜欢很多年,并且感觉这老姑娘,其实挺傻的。
“好不容易争取到江洪波过来发个言,伍维参加个研讨,简直整个主办小组都快感激涕零,恨不得跪下来高呼万岁了。”廖思风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要我说,也许人家就是卖柳助理个面子,人家怎么说也是省长的女儿,忙活这么长时间,他当老总的怎么也要慰问慰问吧?”
“谁是省长的女儿?”邹童顺口问道。
廖思风一翻白眼,“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干嘛要知道?”
“喂,你到底对我们论坛关不关心?她这么重要的人物,你都没听说?”廖思风对邹童的私生活不知情,因此说起江洪波来毫无顾忌,突然来了兴致,非得逼着邹童发表意见:“你觉得柳助理漂不漂亮?我挺他们说话的口气,感觉她和江洪波挺暧昧的。”
邹童真想跟她说:“江洪波要搞的是伍维他弟,这个比他搞什么省长的女儿更劲爆吧?”但他没有吱声,毕竟人的本能是撮合金童玉女,王子公主的。廖思风没有“霸占”邹童过多时间,她弟从美国回来,短暂探亲,即使这里忙得不可开交,她也得抽时间陪他。
“有时间介绍我弟给你认识,”临走前她对邹童说,“他就是华大的,你们研究所不是要跟华大开始交流项目吗?有什么问题,可以免费咨询。”
他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第二天,邹童淹没在观众席里,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发言的江洪波。他稍微瘦了点儿,依旧收拾得整洁得体,身上穿的衬衣西装,到领带皮鞋,都是邹童一手置办的,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品味,台上从容不迫,妙语连珠的江洪波,此时看上去高大英俊,卓尔不凡,他总是轻而易举地成为人关注的中心,并对这种局面,习以为常。
男人最大的魅力是成功。
成功的人,不是说看起来象一沓儿绿色美钞,或者光灿灿的金条;成功的人,带王者之气,让你愿意为他努力,拼搏,甚至放弃。
在不缺暴发户的铜臭社会里,放眼望去那些歪瓜裂枣的“精英富豪”,要么秃顶,要么斗眼儿,要么五短身材,要么满脸疙瘩……说他们“其貌不扬”都算表扬了吧?象江洪波这么拿得出手的,还真不见几个。
邹童突然觉得,分手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回头看那个男人,竟然如此猥琐,如此不堪,让人琢磨“我怎么跟他过这么多年?”,那才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过去不堪回首,不禁对他失望,对自己失望,对整个世界都失望
想起九年前初次相遇的夜晚,他们肆无忌惮地接吻,邹童从来也不后悔。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哪怕明明白白地死了,也不要糊里糊涂地活着。同样都是不可能,与其象廖思风委曲求全地等待,他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赚了八年回来。
不就是感情没成吗?邹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又不是丢脸的事儿。这么想着,原本那点儿尴尬,好像也感觉心虚,自个儿遁了。要活出个模样儿来,要让他以后再见到自己的时候,不为付出的八年后悔
颁奖安排在最后,之前几天安排的都是讲座和研讨,教授给他email来一份名单,上面是要他亲自去见的“贵人”,邹童正对着屏幕发愁,传来敲门声。连忙趿拉着拖鞋开门一看,楞住了,外头站的人竟是江洪波。
“我在流程安排上看见你的名字,”他说,“就问小柳你住哪儿,顺路过来瞅瞅。”
“瞅什么?”邹童问,“你当你逛动物园呐?”
江洪波“嘿嘿”笑了:“吃饭没有?”
“没呢,这才几点呀?”
“一起吃吧,朋友新开的餐厅,在海边儿,据说环境挺好的。”
“不是‘可人’的分店吧?”邹童成功地见到江洪波的脸窘住,这才露出笑容:“我换衣服,你等会儿。”
南大的校园靠海边,穿过足球场,就能听见海浪的声响,没有风的夜晚,浪花细薄而温柔,缓缓推上岸,再无声地散开,留下细腻如梦的白沙。应该是快十五了,月亮雪白,夜空宁静。
晚饭后,他们沿着海边散步,邹童手里拎着鞋,脚丫踩在浅浅的海水里。不再谈感情,不谈过往和将来,江洪波轻松引领着话题,说一些无关紧要,不着痛痒,却细水长流的小事儿,还唠得挺愉快。
“你那天约好去虎子家打麻将,怎么半路不去了?”邹童得空儿,故意这么问他,“不是躲着我吧?”
“怕你躲我,”江洪波诚恳说道:“我担心你尴尬。”
“我又不是变心的那个,有什么好尴尬的?”
“你这嘴……可真是,呵呵,”江洪波被他揪住,若转话题就显得格外生硬,只好顺着他说:“我也没变心呐。”
“你少来”本来走得稍微靠前的邹童,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他:“我一辈子就这样儿了,江洪波,你还指望我能有啥转变?”
“这样儿就挺好。”
“好个屁呀,”他轻轻一笑,眼光流转,让人心动:“天生这副德性,想找我爸我妈退货也晚了。”
“邹童……”
江洪波的声音,湮没在低低的海浪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退潮,刚刚还能没过脚背的海水,这会儿已在几步之外,离开得让人难以察觉,醒悟时,已经是无法追逐的距离。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也没有变过。”
起风了,在水面无声穿梭,波光粼粼,在夜色中私语,偶尔一两只迷路的水鸟,在沙滩上往返着,突地展翅,朝着无边无际的夜空深处,飞去了。
“见好就收,免得徒增怨恨,变不变,谁在变,都不重要了。”邹童平静说来,“你刚刚不是问我打算?还没来得及想呢,下学期出国交流,到时候再说吧”
多年后,他一直牢记那晚沉默的白月光,一尘不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