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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9 柳如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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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秦淮河上自有一套规矩，大家都是做这行生意的，对卖肉之类的在言辞上都还保留着一份面子，此时听董白这么说，围观的不少秦淮女子都义愤填膺，惹起众怒。
顾媚生本也是歌妓出生，被董白这番夹枪带棒的乱骂，不由也动了真火，一时愤然，“啪”的一声脆响，董白脸色多了五根红红的手指印，眼看顾媚生的玉手又抡了起来，慌忙后退，口中叫道：“你想干什么？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嘴里说着，脚下踩到一块小石子上，一屁股滑到在地，模样狼狈。
众人不由哄然大笑，顾媚生眼圈发红，勾起了她的凄惨身世，大声斥责道：：“正因为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男人，才有我们这些女人现今的处境。我们再不好，却也是靠自己生存下去，辛苦挣扎。而你，人面兽心的东西，卖女儿混吃混喝，还如此道貌岸然，畜生都不如……”
董白被顾媚生骂得面红耳赤，眼看围观的众人都在嘲笑他，不禁羞愤的对那几个家丁怒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把这女人赶走，知事大人还在府里等着！”
那几个家丁顿时被提醒了，便也顾不上其他，一人一把推开顾媚生，顾媚生娇弱女子，如何能抵挡得住这帮如豺狼般的恶仆，顿时被推倒在地。那些恶仆向小宛母女冲去，陈妈拼命拦着，但终究是女人，很快被推跌倒。两名大汉恶狠狠的拽着小宛，小宛心中大悲，紧紧抱着母亲，哭叫道：“不去，我不去！娘……”
围观的众人虽然义愤填膺，但一来她们对这些人颇为顾忌，二来大多数是女子，即便有男子也是寻花问柳之人，根本没胆量上前。
就在这时，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数名大汉，身手敏捷，老鹰抓小鸡般把那几个家丁包括董白扔到岸上，摔得那他们嗷嗷直骂，那些大汉更是毫不留情的饱以老拳。
只见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两个男子，其中一名身材魁伟，身着锦色黄衫，气度从容，向那帮大汉点了点头后，那帮大汉才停住拳头。另外一名则身材高挑，年轻公子，面如冠玉，双眸闪亮，极有神采，快步走到小宛母女身边，安慰道：“你们还好吧？”
小宛哭得像个泪人儿，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几处，抬头见那年轻公子，当看清楚他的面目，顿时扑到他怀里哭道：“柳……呜呜！”
黄衫中年男子扫了眼那鼻青脸肿的几人，走到他们面前负手冷笑道：“你们是哪位知事大人家丁？”
“都转运盐使司知事吴大人！”其中一个不服气的叫道，但却不敢再上前，黄衫男子身边的那几个大汉一看就知道是保镖性质的人物，比他们还要凶恶。
黄衫中年男子轻轻哦了声，目光闪动，低笑道：“原来是吴知事，回去告诉他，今晚在醉香楼，我请他过去一叙！”
听口气，再想想刚才的事情，董白等人也明白眼前这人来历不凡，只能哼哼唧唧的狼狈而去，围观的众人见有人出头，便也都对董白等人进行一番迎头痛骂，尽数奚落。
赶走了这帮人，围观众人也都纷纷散了，黄衫男子这才走过去对那年轻公子道：“柳兄，在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一步！”
年轻男子连忙起身，拱手笑道：“如此多谢汪兄相助了。”
黄衫男子呵呵一笑，转身吩咐两名手下在这里保护她们，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消失在人群中。
此时，顾媚生与陈妈已经搀扶着陈夫人与小宛进了画舫内。
情绪稍稍稳定下来的小宛这才给她们介绍起这位年轻公子，却是颇有文名的江南才女柳如是。
“刚才那位是汪然明，徽州巨商，在金陵也颇有些势力，我跟他恰巧路过，你们就放心吧，那什么知事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柳如是一身男装，刚才倒真让顾媚生吃了一惊，此时才明白过来。
柳如是喜好穿男装四处游走，顾媚生以前也听过她的大名，不过如此场面会见却有些意外。
柳如是几年前曾在秦淮河待过，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结交了小宛，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两人感情颇厚，小宛的笛技也是柳如是教给她的。
此时几人见过面，顾媚生也算是秦淮河的名人，两人相见，却也是意外之喜。
谈论间，陈夫人自去吩咐陈妈准备茶点等物，而柳如是则问起刚才她们争吵时提及的事情。
当时顾媚生一时情急，这才说小宛已经被冒襄收入房中，此时闹得小宛面红耳赤，慌忙否认。顾媚生把情况对柳如是说了下，然后才笑道：“公子虽然没答应什么，但他对小宛宠爱有加，我想以后这也是必然的，所以就大胆说了出来。”
柳如是也是这文坛、风月两面的人物，对冒辟疆的了解多多少少也听过，听了她们的话，大概也猜到些来，点头道：“若是小宛能守在冒公子身边，倒也是件好事！”
小宛手指并拢，相互扣在一块儿，又羞又喜，忽然想到什么，惊奇的道：“柳姐姐，那个陈公子呢？”
柳如是神色一黯，随即轩然挑眉笑道：“我已经离开他了，我们不合适。”
她们口中的陈公子便是陈子龙，几社六子之一，这几社与复社相同，也是文社，只不过与复社的主要观点有些区别而已，主要成员有陈子龙、夏允彝、徐乎远、何刚等人。这个陈子龙是几社领袖，文武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柳如是与他最近几年相交甚密，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最终无缘，无奈分手。后来清兵南下，陈子龙等几社成员壮烈殉国。
柳如是与陈子龙之间的风流韵事，在江南也广为人知，此时听她这么说，顾媚生与小宛也都不禁替她惋惜。像她们这样的女子，眼界高，本身又才貌无双，能找到相匹配的男人已经很难了，陈子龙对柳如是来说，正合适。可惜双方因无法克服的困难而分手。
“现在我可是个自由身了，这一年来游遍大江南北，见识增长了不少，对这男女之事却也淡了许多。”柳如是轻笑道。
顾媚生抿嘴笑道：“柳姐姐若真的如此，岂不是令江南诸生大失所望，还不知多少人想把柳姐姐娶回家呢！”
柳如是眼角下闪过一抹无为人察觉的伤感，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从容自如的神色，笑道：“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找不到中意的，宁愿一辈子守着青灯古卷！”
柳如是的眼界，算是秦淮八艳之中最高的了，此时听她这么说，顾媚生也不再说什么，如今她有了冒襄，便也不再多想其他了，小宛这时道：“刚才那位汪然明是姐姐的朋友吗？”
柳如是点头道：“我们早就认识，此人虽然满身铜臭，但还有些文采，原本也希望能让我与他在一起，但被我拒绝了，我们如今还算是不错的朋友。”
谈着谈着，柳如是提到了冒襄最近写的那两部书，赞不绝口，三人又说了些话儿，柳如是便在画舫里住了一晚，次日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离开了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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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1618-1664年)
本姓杨，名影怜，改姓柳，名隐。后改名是，字如是，号河东君，又号蘼芜君，浙江嘉兴人，幼年被卖到盛泽归家院名妓徐佛家为养女。受徐教养，柳诗擅近体七言，分题步韵，作书得虞世南、诸遂良笔法。年稍长，流落青楼。在松江，她以绝世才貌，与复社、几社、东林党人相交往，常着儒服男装，与诸文人纵谈时势，诗歌唱和。明崇祯十四年（1641年），东林领袖、常熟钱谦益与柳如是结秦晋之好。两人同居绛云楼，读书论诗相对甚欢。钱戏称柳如是"柳儒士"。明亡，柳劝钱殉节，在刀、绳、水三种死法中选一。钱面有难色，如是奋身跳入荷花池，以身殉未遂。钱谦益降清后，遭猜忌被逐回乡，郁郁而死。钱氏家族乘机向柳如是逼索，如是投缳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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