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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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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冷钢斗技场最高层。
一张长桌，7张椅子。参与谈判的七人在长桌两侧落座，泾渭分明的坐法将彼此的界限分得彻底。启明星号的五位船员坐在背光侧，面庞淡漠得好似五只木雕；另一头盖乌斯·奥提密斯正对着公孙策，西装笔挺面容冷硬，下巴上的短须修得整整齐齐仿佛游戏建模上的贴图。
寒钢战兽端着个茶盘走来，给每个人送上一杯冻得冰凉的茶水，水面上一层寒霜将本就尴尬的氛围打入谷底。
盖乌斯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很高兴能有一个与各位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真荣幸能与您的机器人当面交谈。”公孙策微笑。
桌对面的盖乌斯不过是昨日宣讲的机器，他的真身仍在遥远的流星城中。盖乌斯身旁的冠军用一条凳子腿支撑着椅子，像耍杂技般坐着，闻言连连摇头：“我早说过让你亲身过来。”
“我也告诉过你我担不起那个风险。”
“那至少带几个人壮壮声势好吗？”冠军叹气，“对面的执剑人带着四个漂亮姑娘我们这边就两个满身烟酒气的老男人，这样的谈判很没气势啊看着就让人直皱眉头。要我说你不如从家族里调几个有姿色的女孩穿漂亮点站咱们后面，伱发完言姑娘们就齐声大喊‘家主好棒家主加油’。这样一来除非对面也拉下脸来换衣服喝倒彩，否则你在谈判中必然气势如虹啊。”
公孙策差点就没绷住，他知道一边的绮罗忍笑忍得很辛苦。盖乌斯深深叹了口气：“用不着对面的啦啦队出手，你已经凭一己之力把我的气势摧毁得差不多了。现在请安静做好你的安保工作，别帮倒忙。”
“ok，ok！”
冠军一蹬桌子退到墙边，果真一言不发了。盖乌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虚握双手：“最迟90年后世界就要毁灭了。”
盖乌斯说这话时的神态好似在汇报明天的天气情况，这枚重磅炸弹悄然无息地投进公孙策心中的湖泊里，直到半秒后才正式爆炸，让惊讶与不解如海潮般涌起。他压下心中的惊讶与不解，一挑眉毛：“愿闻其详。”
“我毫不意外官方没有告诉你全貌，但这是这次和谈的大前提，所以我们从你的故乡永光帝国说起。”盖乌斯看向拂晓骑士，见对方没有阻碍的表态便继续说了下去，“至今为止你已经见识了多种巨龙地貌，你应当知晓各国的立身之本就是巨龙现象留下的资产。永光帝国的强大来源于时空之龙遗留的梵定界，其独一无二的前瞻性让帝国拥有应对未来危机的能力。正如民间传闻与野史中所记载的那样，永光帝国的皇帝能够看到未来，这个未来的最长期限是‘一百年’。未来一世纪的危机将会被皇帝观测，探知，分析，从而令帝国这巨大的机械做出应对，以此保障南大陆的长治久安。
但这一延续两千年的未来预知在本世纪初被打破了，自2000年1月1日后帝国的重霄皇帝就再也看不到百年内的未来。没有危机，没有预警，没有预备方案，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这一离奇的现象：2100年前永光帝国必将毁灭。这次危机的力量甚至超出了世界最强国度的能力范围，以至于皇帝看不到存续的未来。”
盖乌斯暂作停歇，留时间给年轻人们思考与接受现实。公孙策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艾兰迪娅，拂晓骑士点头：“重霄皇帝在十年前的联合国会议上已明说此事，这正是推动苍穹之都建立与秘密战争结束的决定性因素。”
公孙策一时间感受到的甚至都不是震惊了，他觉得很荒谬。那是帝国啊，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度！那里有神秘的皇帝有最强的天极，是无常法和回天术的起源是人类现代文明的起始，它的版图上与北陆相接下至南洋深处，它的旗帜曾去往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壤。
这样的帝国将要毁灭了？哪怕说合众解体也比这天方夜谭听着像个可能性。想到这里公孙策立刻明白十年前的各国为何能达成合作。哪怕秘密战争时期各国定下的最大战略目标也不过是重创而非毁灭，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不可能。倘若帝国都要毁灭了，其他国度又会如何？这压根就不是内战的时候了，再不想法子携手共存只怕世界就要完蛋了。
“那苍穹之灾呢？！”绮罗忍不住出声发问，“如果皇帝能看到未来——”
“这正是问题所在，皇帝没能及时看到苍穹之灾。”盖乌斯说，“在重霄皇帝有所警醒时，龙灾已经要发生了，那就是永光帝国看到的最后一次‘未来’。这次突如其来的灾难有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影响范围，它直接导致了超能力者的诞生，也即龙种的诞生！”
盖乌斯的视线如鹰隼般锐利，他依次扫向桌对面的三位超能力者：“你们都知道龙种这个超能力者的别称，你们的状态不稳会导致巨龙的降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超能力会与巨龙挂钩？”
他的指尖在会议桌上一点，长桌正中激发出大幅投影，那画面画质低劣呈现的景象却宏伟得令人窒息。苍蓝色的巨龙如山脉般漂浮在云层之中，它的影子暗夜将地上的建筑笼罩。巨龙背上生出数百根骨刺向天际耸立，纯白骨刺的尖端迸射无数七彩色的光华。
那些光芒一经浮现就消失了，可公孙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想象光芒如雨点般散落，飞向苍穹之龙身下的土地，飞向整颗湛蓝色的星球。
“棘刺……”时雨零发出诅咒般的低语。
恍惚间公孙策想起了他与时雨零相遇的那天，他们顺着棘刺内的通道直通地底。那天他们还在议论棘刺是中空的，它似乎是为了运输什么而存在的。现在看来那猜想是正确的，棘刺的存在是为了运输种子。
苍穹之龙的种子。
“超能力的正体就是苍穹之龙的种子，我们至今不知它为何存有其余巨龙的‘发信器’，但灾难就这么在现实中发生了。”盖乌斯冷漠地说，“其中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各位最高危险度龙种，你们的能力不单是君主巨龙的‘发信器’更是永恒君王的权能。一旦能力完全暴走，永恒君王很可能与君主巨龙一同降临世界。那时所有人类都将变成君主的眷族，人类没有未来了，世界也就毁灭了。”
他喝了口没意义的茶水，补充道：“寂静王除外，祂没有眷族，祂会直接将生灵屠戮，把世界焚烧。”
这重量级的消息让桌对面的年轻人们纷纷沉默，直到一声轻佻的反问响起。
“所以呢？”
公孙策看上去毫不紧张，他靠在椅背上活动着脑袋，好似一个上课时无聊的大学生。
“幽冥琉璃虚光都杀了，剩下三只也无非是一个杀法。龙要来了杀就是了，等六相君主龙杀完其余巨龙也无法现世，自然天下太平。盖乌斯先生贵为合众副总统，总不至于连这点胆色都欠缺吧？”
“如果问题真有这般简单，局势恐怕会明朗许多。”盖乌斯说，“虚光之龙有祸津界，琉璃之龙有空华界，巨龙的降临往往伴随着它们的世界扩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居住的世界也是某个强大生物的‘创界’？”
“嚯，实在界是吧。”公孙策交叉十指，“看来我们又要来说说宗教话题了，接下来您要说至高神与天轮存在是吗？”
实在界是天轮神话中常出现的词汇，它的另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呼是“现实世界”。古代的教士们用这个词语表示至高神为人类创造的世界，在科学发展进步后它就用来指代可观测宇宙。盖乌斯提起此事时的神态让公孙策不由得怀疑起对方下一刻就要宣称实在界也是某人的创界，人类均是此世界中的居民。
也或许事情真是这样，事到如今再发生什么他都不意外了。
“我不知道至高神是否真实存在，但我知晓实在界的存续有其极限，那就是我们常说的实在境界。”盖乌斯淡漠地说，“实在境界的存在约束着永恒王者与巨龙，使得祂们难以对现实造成直接干涉。但每一次巨龙的降世都会对实在境界产生不可逆的伤害，而君主巨龙的死亡则会将这伤害扩大成百上千倍。
因此越是击杀君主巨龙，剩余王者们对世界的干涉就越强。现在你们已杀死三位君主，虚影行走在了北大陆的土地上，‘天极’严契不得不亲身前去镇压另一位王者以维护现世安宁。但再之后呢？”
盖乌斯直视着公孙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如果第四位君主陨落之时，就是永恒王者真正降临之日，你又该如何应对那些亘古之前的古老存在？你杀得了君主巨龙，可你杀得了永恒君王吗！”
接连抛出的内幕如无形的火药，炸得众人迫不及防。时雨零以责备的眼神看向拂晓骑士，她以为这些消息该要早早告知众人已作准备，可艾兰迪娅并不出声，只示意同伴安静。
顶层包厢中一时无声，直到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公孙策揉着太阳穴，摇头道：“多重磅的内幕揭露，我们演到大结局前一集了是吗？反派boss先生迫不及待地交代下设定和大背景就等最后一集拿出大杀器和我激情互砍，之后的烂摊子留待下一季解决。”
盖乌斯恢复机器人般的平静：“我正是为了避免此等走向，才拿出诚意与各位和谈。”
“抱歉，奥提密斯先生，我暂时没看到您的诚意在哪里。”公孙策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您大可嘲笑我的无知，毕竟这是各国高层人人皆知的常识。可在我这执行者的角度看来，这些内幕我知不知道都一个样，它影响不了我过去的行动也影响不了我将来的计划。我只看到您在混淆视听，因为若您所说的状况属实，那您在六月末引发的事件就大大动摇了实在境界的安危。不知您又要如何辩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6月30日，赤法师在苍穹之都作乱的时日，当日数百只巨龙同时降临，苍穹之都险些毁于一旦。亲历此事的超能力者们在公孙策提醒下顿时想起那天的经历，看向盖乌斯的眼神又变得不善起来。
合众副总统毫不慌张，显然早有准备。他平静地说道：“这是为了搜集必要的实验素材，并获取第一手的数据。数百只巨龙降临的确对实在境界造成了一定打击，但相比于君主龙的降临那影响微乎其微，值得尝试。”
“实验素材指的想必是那77只人间蒸发的巨龙吧，那不知您那意义重大的实验又导致了什么结果。”公孙策咄咄逼人，“让我猜猜看，多半是在那之后不久就出现在北大陆上的虚影小姐吧！”
盖乌斯淡淡道：“无可奉告。”
“看来这个话题不能讲。为什么？因为你的真实目的和奥鲁斯一样是投奔永恒王者？还是说是因为与和谈无关的第三者的干扰？”
“很抱歉，这我依然无可奉告。”
公孙策连连逼问，想要观察盖乌斯的反应，这时他发觉到了对手策略的高明。盖乌斯以机器人作为谈判代理，机器人的脸上根本没什么微表情也没有眼神可言，他的对手只能从对话的逻辑中寻找破绽。当机器人选择沉默时旁人什么也问不出来，他们本质上是在试探一堆钢铁与塑料。
公孙策连连摇头：“诚意不足啊盖乌斯先生，一点口风都不透露我们还谈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盖乌斯发问。
“很多。比如我非常好奇您是怎样接触到有关永恒王者的知识？”公孙策似笑非笑，“您应当不是一位创界法使，创界以下的心灵面对那些伟大存在就必然会被祂们同化。”
“我是尘埃教团的成员，这是曾经隐律主与无相神告知我的知识。”盖乌斯不动声色。
顶层包厢中瞬间被森严的杀机充斥，那气息阴冷如针令一旁的冠军为之侧目。公孙策冷笑着开口：“真亏你敢在我面前直言身份，盖乌斯·奥提密斯。”
“我不认为自己能在你与拂晓骑士面前说谎，索性就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放在台面上说。”盖乌斯丝毫不被杀气所动，“我同样可以向你说明四年前的内幕……”
虚假的平和气氛被瞬间撕破，公孙策发出惊雷般的怒吼：“说什么？说司徒弈和隐律主本来打算拯救世界吗，以两千万人的覆灭为代价？！”
盖乌斯静静注视着暴怒的青年，那狰狞的容颜让男人想起曾经的军旅生活。在边境的战线上有许多人不管不顾抱着手榴弹与炸药冲锋与敌人同归于尽，那些人的死前的表情往往就是这样。暴怒，肃杀，带着玉石皆焚的觉悟，以及豁出命也要将仇敌拖下地狱的怨仇。
他发觉自己犯了错误，他不该将此事抬到明面上说。格蕾女王这次说对了，执剑人不是理智的上位者。他在根本上是个疯子，只求将敌人杀戮殆尽，犹如现世的寂静王者。
“往事已过去了，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盖乌斯说，“如果你缺乏商议的冷静，我建议请拂晓骑士暂代交涉。”
“哦，这倒不至于，我冷静得狠呢。”
公孙策面上表情一变，房间中的杀机顿时无影无踪。明王怒目的狰狞相被商人般精打细算的表情取代，灰发的青年人在会议桌前彬彬有礼，好似一位金融街上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正戴着他的金丝眼镜与商业对手谈合同交易。
“论惹人生气的本领您离自家孩子还有相当距离。”公孙策微笑，“请继续，说出您的筹码。”
“很好，我喜欢和有理智的人交涉。”盖乌斯点头，“现成的筹码还有许多，你可以在事后调查苍穹之都本身的意义，调查未来30年间会有多少龙种降生在世上。我可以告知你苍穹之灾的真相，那是只有对抗龙灾的四位创界法使与帝国皇帝知晓的真实。”
“四位？”公孙策皱眉。这时一直沉默的冠军开口了。
“2000年的苍穹之灾阵势极大，帝国方面派出了最强的阵容。‘天极’严契率先赶到，其后是在南大陆游历的‘暝客’秦暝，再其后是留守神京太学的另两位青年才俊，‘玄织君’刘忠武与‘无相神’司徒弈。”冠军抬眼，“惊讶吗？你的大仇人曾经也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阿策，这是真的。”秦芊柏低声说，“他们曾经是同学。”
公孙策推了下眼镜，断言道：“我不需要，时机合适时严契会告诉我。”
盖乌斯不多做纠缠：“那么我可以交出尘埃教团曾经的救世方案，以作为各国应对危机的参考。”
公孙策将双手抵在下巴上，略微前倾身躯：“我说了我不需要，盖乌斯先生。我不关心曾经那帮傻逼想做什么，我想知道你的计划，你的方案。至今为止你一直在谈大势与世界，何不将视野落实到我们脚下的合众国？”
“我不介意述说我的想法。”盖乌斯说，“束缚合众国的不单是发展的尽头，更是圣者遗留的术式。你如此聪慧想必已看出文明战线的本质与它的局限，那是圣者以众人理念抑制奇秘界的术式，可那术式也决定了人们的思维方式难以大变。
毁灭随时可能到来，乌斯特斯没有多少时间做潜移默化的转变。当全力备战的时刻来临，全自动化生产提上日程，绚磁之州的理念变动就会导致毁灭文明的磁暴。如果我们打算全民皆兵抵抗灾难，木械之州的树木会率先毁灭我们的义体士兵。”
盖乌斯扫过桌对面人们的表情，一个个看着他们的双眼：“我的计划正是将老旧的文明战线改良，将乌斯特斯打造为可在灾难中存活的土地。这计划与各位的追求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我们之间有共存的可能性。如果你们同意和谈，我们大可联手分享彼此的知识，以不同的计划应对同一个危机。”
公孙策眯眼：“这计划对您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计划一旦成功，我会得到极为强大的力量。北大陆也能因此得到安宁。”
“为什么？因为您的责任感？”
“因为我的新文明战线有希望修复摇摇欲坠的实在境界。”
这是本次和谈中抛下的最大筹码，这句话的重量让拂晓骑士也为之动容。她在与公孙策交换眼神后发问：“盖乌斯先生，您的依据是？”
“文明战线的基础以及我方在研究中得到的理论。”盖乌斯淡然道，“我没有办法做担保，毕竟一切都是纸面上的计算。我只能说存在可能性，但即使那可能性如何微薄，也值得我为之奋斗。”
他看向桌对面的年轻人，放缓了声音：“好好考虑，公孙策。”
“说得真好，盖乌斯先生。”公孙策轻敲桌面，“世界末日，合众存亡，以及一个很有可能的计划。这时候再不退让一步就显得我一点大局观都没有了。不过我毕竟是个年轻人，我还是想问个幼稚的问题。”
他站起身来，直视着盖乌斯·奥提密斯的双眼，冷声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合众国，还是为了你自己？”
盖乌斯同样站起，与他平视，冷漠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感情。
“当然是为我自己。我决不允许自己的生命被他人的行动主宰，我要以自己的手段对抗危机！”
“很好，那我们从最开始就没有和谈的余地。”公孙策微笑，“这场和谈中你每一次都在谈利益谈好处，但你从未提过责任和义务，更无一丝对所作所为的悔过。如果你真想要与我们和谈合作，那为何你不在6月末的事件结束后就直接谈判，而是在这不得已的时候与我们交谈？
因为你自己从最开始就知道和谈没有可行性，你向我们隐瞒了太多重要的情报，比如这所谓新文明战线的代价。你的计划必然有着我们无法接受的弊端，否则你怎会优先考虑战斗而非求和？”
公孙策打量着男人冰冷的脸，笑道：“我毫不质疑自己的猜想，毕竟你压根就不在乎大众与多数人，你和时雨亘弥一样只在乎自己。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可谈的，我绝不会支持你这样的人来做合众总统。”
盖乌斯淡淡地说：“那你又要如何应对危机？”
公孙策走出顶层包厢，俯视着脚下拥挤的人群。赌场内的狂热一如既往，在擂台边欢呼呐喊的赌徒们想象不到他们头顶上的交谈有多么疯狂。
“以前从没有王者被干掉是吗？”公孙策吹了声口哨，“我不介意亲手开这个先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