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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我喜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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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新官要上任,苏州城街被肃得干干净净,大清早便有官兵在街上巡逻,凡衣着不得体的,精神面貌不佳者,统统被勒令遣返,打扮规矩了再出来。
宋澈与沈文君一早便来到云水坊,新任知州从北门进城,到苏州府必定会经过坊间,在这里看他最方便。
辰时未过,街边各家店铺,不论老板还是伙计,皆守在门口,都想着一睹父母官的模样。
“哎,我听说啊,咱们这位知州大人,今年二十三岁,生得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更重要的是他还未曾婚配呢!”
“咦!那城中有千金的权贵商贾们,岂不是都要抢着将女儿嫁给他呀?”
“那可不嘛,好多家未出阁的小姐,都精心打扮站在了街边,为的便是能叫贺大人瞧中哩!”
“诸位,最新消息,新任知州已进城啦,长得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啊,亲眼所见!”
别说是待闺阁中的小姐们了,便是一些人老珠黄的妇女也学着搔首弄姿了。
“听到了没?你们也快些去补个妆,万一叫这新知州瞧上,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咯。”宋澈笑着与身旁云水坊众女眷打趣。
云水坊店员,男女比例大概在十比一,宋澈几乎被花团锦簇着,左边是沈文君,右边是琴若、卢菇,哪个不是苏州城内数一数二的美娇娘,他倒还真担心新知州见了会嫉妒。
“咱们心里装的是姑爷,可瞧不上那什么知州。”
“是呀是呀,十个知州都比不上一个姑爷。”
“嘴巴很甜,姑爷很喜欢,午后请你们喝酸梅汤。”
宋澈待人随和,没有架子,办事有度,人品又好,哪个姑娘不喜欢?
便是随意的玩笑,身为老板娘的沈文君也不会生气,在她心中,云水坊的员工,早已是一家人。哪怕有女红提出要嫁给宋澈,她也能笑着答应。
“快瞧,来了,来了喂!”
只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街头走来,百姓们自觉分道两旁,以恭敬姿态相迎。
都头许晓领着二十几个衙役在引路,身骑白鬃大马,头戴鞘翅乌纱,身披湛绿官服,腰裹翡翠玉带,新任知州贺秋,长得是浓眉大眼,方方正正,他翘首傲姿,春风得意。
多少人十余年寒窗苦读,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当官儿的还是威风,这万人空巷的架势,这只手遮天的权力,谁能不为之沉沦?
沈文君直勾勾盯着贺秋,与其她女子一样,眼神不停发光。
宋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再这样,我可要吃醋了。”
沈文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瞧他时,竟不觉间便换上了夫君你的脸,”
她又真挚地望着宋澈:“夫君,你说你要是能有朝一日,如他这般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将我接走,那该多美妙啊。”
其实,
若非沈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老丈人兴许早已将她许给了哪家的权贵公子,又如何能轮得到宋澈来入赘?
宋澈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朝,居庙堂之高则高处不胜寒,处江湖之远则明哲保身。
宋澈若真有登堂入室的志向,那夜也不会在望江阁拒绝高琛。
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万人空巷并非难事,全身而退才是本事。
“哟?这么巧啊?我还以为以宋姑爷的傲气,不屑于来迎接知州呢。”
熟悉的尖酸刻薄声。
陈仁才带着两个家仆,刻意停在了云水坊前,瞧他一脸奸诈的模样,准儿没什么好事。
宋澈眯了眯眼睛,上回掳走琴若之事,还没找这家伙算账,今日又来找不愉快
“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沈文君呵道。
陈仁耍起了无赖,“我又没站在你家屋檐下,这条大街难道是你家修的?我想站在哪儿便站在哪儿!”
“你——”
沈文君欲言,宋澈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莫要开腔。
宋澈折回坊间,取来几根扫帚,丢给李田等几位染坊汉子,“大街虽不是我修的,可这块街区正对着云水坊,粘了个脏东西,自然要清扫一番了。”
“姑爷说得对,这么大坨狗粪粘在这儿,待会儿知州路过,怕脏了马蹄。”
李田与几个汉子,便对着陈仁才脚下一阵“打扫”,陈仁才被扫帚抽得连蹦带跳,不得不往外边儿让了路。
“你们给我等着!”陈仁才恨了一眼,屁颠儿屁颠儿迎上官队,老远便抬手招呼:
“贺大人!我的表弟!”
贺秋瞧见陈仁才,眉头不由一紧,大庭广众之下叫他表弟,这不明摆着叫人说“官商相护”的闲话么?
许晓拦下了陈仁才,“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陈仁才高声道:“你是聋了么?没听见我方才叫他表弟了?我是他表哥!”
许晓回头请示贺秋,贺秋点了点头,许晓才放了行。
陈仁才来到鞍前,主动牵过缰绳,笑道:“表弟,闻讯你要来苏州任职,我可是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觉呀!”
许晓压低声音,“表哥,大庭广众之下,莫要生张了关系。”
陈仁才反应了片刻,“哦”一声会意,“是贺大人,是贺大人……贺大人,我为您牵马,亲自送您上任。”
贺秋是不情愿的,可又不能拒绝亲戚的热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仁才牵着大马,脑袋昂得比马上的官老爷还要高,将“狐假虎威”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待官队走过云水坊时,陈仁才故意指着宋澈道:“贺大人,您初来苏州城,对苏州的风土人情还不了解,我沿途与你介绍一番……这位可不得了,他便是苏州城内大名鼎鼎的沈家赘婿宋姑爷,他身后这间铺子便是苏州第一首富沈家所开,他身旁这群女眷啊,都是苏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呢!”
贺秋瞥了一眼万花丛中的宋澈,难以掩饰眼中嫉妒之色,更深藏着几分轻蔑与不屑。
坐拥家财万贯,美女如云傍身,又年轻有为,仪表堂堂,论人间得意,世上有几人能比?
宋澈可不想抢了新官上任的风头,走下屋檐请礼:“贺大人勿要听陈公子鼓吹,宋某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倒是贺大人年轻有为,八面威风,才闻汝名便叫全城百姓欢颜相迎,宋某十分敬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贺秋暗自一笑,也没作声,驾马便要继续走。
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对母子,女人二十五六少妇模样,男孩儿六七岁大,皆是衣衫褴褛,落魄模样。
“宋郎!”女人冲着宋澈唤了一声。
宋澈左顾右盼,最后盯着少妇的眼睛,挑着眉毛问道:“大姐,你该不会是在叫我吧?”
男孩儿更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宋澈跟前,大声唤了一声:“爹!”
宋澈虎躯一震,握草,青天白日喜当爹?
“哎,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少妇上前,擒住了宋澈的胳膊,作仔细观看的模样,下一刻眼泪决堤而出:“你这个没良心的,如今飞黄腾达了,便不认糟糠之妻与儿子了么?!”
宋澈赶忙撇开少妇,“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少妇抱着男孩儿,“哇”一声便哭了出来,“你说你上山打猎,结果一去不回,我母子苦苦寻觅,好不容易找到苏州,你却不舍得相认,这可叫我们母子怎么活啊!”
瞧那一脸奸笑的陈仁才,宋澈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沈文君诧异问道。
“人家妻子都找上门来了,还能是怎么回事?沈小姐啊,你八成是被这人骗啦,”陈仁才说道:“你家夫君,是令父从半道上捡来延续香火的,听闻脑子摔坏失忆了不是?他呀,兴许早在入赘沈家之前,便有妻儿老小啦!”
沈文君脸色隐隐发青,宋澈从未说过自己来历,他以前究竟做何,家中可有双亲妻儿,这些都是谜团。
她多多少少有些怀疑。
“大姐你莫怕,今日贺大人走马上任,你将实情与大人说明,大人定能为你们母子讨个公道。”
陈仁才看热闹不嫌事大,使劲儿往火上浇油。
少妇拉着儿子,跪在了白马前,哭诉道:“贺大人,民妇张小荷本是赣州泸县人,十八岁与宋澈成亲,育有此子唤作宋潭,半年前我夫宋郎出门打猎,一去了无音讯,家里失了顶梁柱,我母子难以支撑生计,无奈之下只有变卖家产,千里寻夫至苏州;
又听闻苏州城内有个宋姑爷,我便携子前来寻找,一瞧果真是我郎君,可谁料他却矢口否认,我是心如刀割,悲痛万分呐!”
她又以泪目瞪向宋澈:“宋郎,如今你锦衣玉食,贱妻不敢高攀,可……可潭儿是你亲生骨肉,你怎能不认他啊!”
“瞧这母子泪如雨下,不像是在撒谎。”
“哎呀,宋姑爷,抛弃妻子,您这可就不厚道了啊!”
“咱姑爷明明是失忆了,即便真有妻儿,那也不能怪他!”
“依我看是假装失忆的吧?沈家乃苏州名门大商,换做是我,我也不认这黄脸婆!”
群众纷纷发声,更多是质疑与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