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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四大名捕斗将军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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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不顺眼谁,为些小事不快成仇,令人感叹。二十多年前,一次比武,蔡般若失手重创钟诗牛脑门,后来,钟天王矢志寻仇,也误伤了蔡般若夫人的腹胎,造成深仇巨恨。他们的仇,一直延续到下一代,不仅蔡般若的胞弟蔡狂跟钟诗牛的师弟梁癫苦斗不休,连同梁癫的儿子梁四跟蔡般若的养子蔡五也年纪小小的,就开始比武决战,这样打下去,别说对付蔡党大敌了,连‘万人敌’、‘大连盟’、‘朝天门’、‘铁剑门’、‘四大凶徒’,只怕都要比他们强多了。”

    大石:“我曾劝过他们罢休。”

    诸葛:“他们斗争多年,结怨已深,自然不肯听你的话。”

    大石;“所以,我在他们的一次拼斗里,作了一个建议。”

    诸葛:“他们听了?”

    大石:“我用激将法。那是‘五泽盟’的蔡狂跟‘南天门’的梁癫。”

    诸葛:“你是用对了方法。据说蔡狂的武功,未必在总盟主蔡般若之下,只不过他行事似癫诈狂,不受羁束,故不适合当盟主;梁癫也深得钟诗牛信重,但他太狂妄自大,得罪人多,不合领导‘南天门’。你若能劝服此二人,息干止戈,也算是大功大德了。”

    大石:“这两人互瞧不起,积怨太深,动辄为J毛蒜皮无聊小事,也大起干戈,不死不休,早已失去理性,我何德何能劝服他们?不过,我倒在他们比斗之时,以话相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们既是修持的人,光在武力上胜了对方,也没啥了不起,有本事你们就文武双全,连道理也赢过对方。理直气壮武功强,这才是真的高明!”

    诸葛:“结果如何?”

    大石:“结果?他们武也斗,文也斗。”

    诸葛:“你原意是劝他们比文不比武,杀伤力也不会太过可怕。”

    大石:“却只弄巧反拙,他们更多拼了一样。”

    诸葛:“其实文批有时候比武斗更可怕。文人一向要比武人更不能相容,他们用理杀人,义正严辞;用笔伤人,犹甚于刃。”

    大石:“所以,事后我也颇为后悔,只希望能善因终成善果,用口骂总比用拳头打来得不见杀伤力一些。”

    诸葛:“也罢,他们只要起意比文,至少也会花些时间来进修学识,一旦学养增进,便有望能心平气和,转化愎戾之焰。如果我这四个当捕役的徒弟遇上他们,若要化干戈为玉帛,他们最好还是不要遇上冷血和无情的好。”

    大石:“为何?”

    诸葛:“冷血寡言。他性好拼斗,遇上他们,交手多于罢手。这是他的缺点。”

    大石:“无情呢?他睿智过人,运计无双,早得你之真传。”

    诸葛:“他太孤傲。他喜欢的人,便会侃侃而谈。瞧不起的,他是不屑一顾,一句话也不说的。这是他的弱点。”

    大石:“真正的人材都有独特的个性,有个性的人便难免有脾气。”

    诸葛:“这也不全然。追命就好说话,有他在,气氛就特别热闹。铁手也辞锋得体,但他更善于听人说话。在江湖道上闯荡的人,能言善道,应对得体,自然便会占了绝大的便宜。”

    大石:“不过,到了真正动手厮拼的时候,冷血强悍勇猛,无情冷静专注,所以都能激发潜力,可以打垮比他们更强大的敌人,反而追命和铁手讲究情面余地,不能做到全力以赴。”

    诸葛:“人总是有优点和弱点的,也总有优劣之分。正如做生意做得好的甲,要远比艺术创作成功的乙来得生活舒适、有钱有势多了,但这只是彼此特长不同,而一个较能适应这时势的需求,另一则受落而已,并不能说乙不如甲。同样的,甲当官当得鸿图大展、八面威风,但在这一些人而言,他们只钦佩乙绣花绣得好,种菜种得肥。或有人深佩某君文名盖世,丹青妙笔,但对某些人法眼之中,只是媚俗阿世,难以入流。同理,今天研究玄学术数的,并不受当朝器重,地位远不及文才出众的,但说不准哪天变了天,文名见弃,科技求功,这些文人又给废如草屣,便是时势左右豪杰之又一例了。”

    大石:“有那么一天,我们只怕也看不到了。我们活着的一天,只愿看到一统江山,天下太平,人民富庶,国泰民安;只要百姓自由自在,我们便可无忧无虑──到有那么一天,当真是殁也无怨,死也瞑目了。”

    诸葛:“没有那么一天的。”

    大石:“没有那么一天你还拼?”

    诸葛,“没有那么一天就不拼,那么什么时候才有那么一天呢?”

    大石:“所以你才拼?”

    诸葛:“因而你也拼。”

    大石:“要是本来就没有这一天,你拼来干啥?岂不逆天行事?”

    诸葛:“你去问天吧!谁知道天意若何!我们可以身死,但壮志不死,雄心不息,总有一天,或许可以感动了天。”

    大石:“只要人心不死,天底下本无难事。”

    诸葛:“天下本有的是难事,有心人也不见得就能克服,因为穷尽一生之力,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而已。秦始皇并吞六国,一统天下,在宇宙浩瀚中,也不过是一只蚁大王;曹C横槊长歌,纵横三国,在历史的长河里,也不外是大蜉蝣。人是会死的,不能不死的,不朽只是一场梦,因而,我们更要怀抱深情大志,去做好这一场梦,才不负了来人间这一遭。”

    大石:“是以这便叫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诸葛:“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今天我们做的不外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大石:“你倒让我想起梁癫修持时常喊的四句:天不容人,人不容天,人不容人,天人不容。”

    诸葛:“其实天就是人,如果无人,怎有人眼中的天?梁癫常大喊这四句,是因为他要把自己心中的压抑和积郁借大呼而适当地宣泄出来,从而强化自己内心和内在的力量。”

    大石:“这如何办得到。”

    诸葛:“相学中,以声相为最高识别手段。一个人要是掌相败破,面相俱不足取,只要声清气朗,但仍有可取,仍有作为,便是这个道理,因为声随气发,气壮则声壮,声壮则身壮,身壮自然心壮,身心皆壮,大有可为,佛法修持,有凭身、口、意,即为‘三密加持’。其中以苦行手印,是‘身修’的方式之一。人身经脉,遍布指掌之间,所以才有命运握于掌中之说,也有心线纹显示运程之理,其实只要呼息得当,静坐调气,截断下盘血Y循环,以特殊指掌折合之法,有助于血气集中灵动调循心脑之间,使自己能力增强、内力遽增,这其实也是你我练功之法,并非神秘。京里‘六分半堂’雷损“快慢九字诀法’,便是更进一步的活用了大手印的奥秘潜力,以五指所代表的五种形成宇宙万物的元素,互相缔结,新奇配合运作,产生了莫大威力的按钮法旨,天竺之‘瑜珈’亦活用了此法门手印。梁癫觉得人生下来就是苦:生本非自己可以控制之事,而死偏偏亦非自我能C纵之事,既生死均由不得人,所以人生不过是一段苦程,他以苦行加持,望能快把罪孽消解,重入轮回。他一路狂喊问天,正像欢悦者自然‘嘻’笑、‘哈哈’不已,悲伤者自然‘呜咽’、痛哭流涕,‘唉’声连连一样,把内在的情绪有力的抒发出来,得到万里长空间无形力量的震荡与回应,成为一种心咒,有助于他们功力修持。他的问题,可以说是没有答案的,但他的悲喊,却形成莫大的力量。梁癫武功,不可小觑,一若如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便因此故。”

    大石:“听君所言,解我疑困。既然梁癫以苦行修持,以天问练功,那么,蔡狂凡所过处,均刻‘唵嘛呢叭咪吽’,又有何深意呢?”

    诸葛:“你念过‘般若心经’?”

    大石:“谒谛谒谛波罗谒谛波罗僧谒谛菩提娑婆诃。”

    诸葛:“此咒有字十八,音阶共十,如修行者念逾百万遍,则成心咒境界,只闻‘咱’、‘啊’、‘’三音。其实宇宙万物,不离此三原声,要是不信,你运功出掌、持器刺击之际,在空中发出之声,亦不外这三音,所谓咒语,即是以声阶音量的震荡与宇宙力量同步同刹,共息共鸣,于是力量无尽无休,源源不绝。‘唵嘛呢叭咪吽’亦是此义,此句原是梵文,发为汉音,藏人将此六字,视为万法之源,以‘唵’字为佛部心,‘嘛呢’字为宝部心,‘叭咪’为莲华部心,‘吽’为金刚部心,意为祈求在莲华宝藏中的佛。藏文即是大明王咒,包含了理事悲智,具足万德,成就万行,只要念此六字明咒,循环往复,持诵思惟,一如汉人念‘阿弥陀佛’,只要念念不绝,久必心体显现,成就一切法功德聚,实乃天人修行窍门,万法归宗,本源心海,含摄极高的哲理。蔡狂修为已有相当境界,故改声换形,以刻字渡世为法门,击大法鼓,是他的小手锤,敲大法钟,以他的小手凿,立大法幢,树真佛旨,度天下人。他们是在学佛,其实也在求道。”

    大石:“学佛为了什么?”

    诸葛:“成佛。”

    大石:“何者为佛?”

    诸葛:“汝就是佛。”

    大石:“既然修本尊法就是变成本尊,那么佛还要互相斗个你死我活?”

    诸葛:“大道无道,欲行难行。修持之苦,在于就算苦苦修行,仍不一定就能得道。孽欲欲重的人,修行时孽障愈多,以为修着佛道,其实已入魔道。人一出世,本是空的,但迅即便充塞着许多似是而非的讯息,使到真诚蒙昧,正如知道要追求‘幸福’,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又从何追求呢?又如会写‘快乐’二字,却一点也不‘快乐’,所以必须要懂得‘空性’:去除一切,达到不生不灭,实相无相,真空妙有,空无一物的境界,才能从第八识阿赖耶识净化到第九识蓄摩罗识大圆锐智的境界。如果心中还有执迷,就像走路的人会踢到石头,水上行舟会遇到风浪,空中飞翔也会遇上风雨一样,入魔道愈深,愈会以佛身现世。蔡狂和梁癫之斗争,乃如波恩教与密宗在藏之冲突:波恩教有了密宗的充实,成了黑教密;密宗亦吸收了波恩教的一些特色,自成喇嘛教派,最后仍同归于佛。如果不能同化、不许并存,那只有互毁相灭了。”

    大石:“中国人真是善于内斗。这跟前朝新旧党人,互相攻J,有何不同?新旧党中皆有英杰之辈,才智之士,惜就在互斗中耗亡殆尽,以致道消魔长,给蔡京、童贯、傅宗书这等人当权得势,趾高气扬!幸佛学有容乃大,妙造涵和,决不似其他宗派过于排斥和激烈,对修道者倒是好事。”

    诸葛当时就向无情、铁手、追命三人问道:

    “你们三人,听了我和石公的话,有什么看法,且说说看。”

    诸葛先生常问他们意见。

    常要他们发表意见。

    因为这是一种训练。

    ──一定要表达自己所领悟的,才能让人可以教你再进一步的领悟。

    无情道:“一个真正的文人,不止要有才气,有学识,还要有择善固执的道德情C,才能算是个大儒。武人也一样。真正的武林高手,不是武功好就得了,还要有行侠仗义的C持,本着良知济世的勇气,才能算是个大侠。犬儒伪侠,互争相殴,吾人不取。”

    追命道:“我们师兄弟四人,一定要团结,佛啊密啊的我不懂,搞学问我不来,越搞越迷糊,我的双腿就是我的佛,仗义除J就是我的道。”

    铁手道:“希望能遇到五泽盟和南天门的人,得好好劝劝他们。”

    ……今晚却真的给他遇上了蔡狂和梁癫。

    少年追命 … 第六章 不。

    铁手眼见二人就要动手,叱道:

    “为何不先文比?难道你们一个为众生疾苦苦苦问天,一个刻大明王咒为渡众生,到头来只是一介武夫,不懂文打?不能文打?不敢文打不成!?”

    没办法了,只好用激将法。

    蔡狂嘿笑:“我们不敢?”

    梁癫冷笑:“文打便文打,谁怕谁?”

    蔡狂:“咱们打给他看看。”

    梁癫:“姓铁的,等着开眼界吧。”

    梁癫的眼又全得发绿了起来。

    “来吧。”

    他把绳索箍在肌R贲突的小臂上,匝上几圈,粗索勒过的缝隙,肌筋凸露暴胀,像一节节煮熟了的铜。

    蔡狂忽道:“等一等。”

    然后他抬头,仰天。

    天上有月。

    他像在吸收日月精华。

    之后他垂下头来。

    他鼻端缓缓淌出了两道蠕蠕的红虫。

    ──那是血。

    他的眼睑低垂着,直至血虫渐渐流到人中下的唇棱角时,他才几乎有点痴呆的,但很满足的笑了一笑:“好厉害的掌功。”

    他刚才以“飞发劲”接下了铁手凌空的一掌。

    铁手当时为了急于救人,另一手又为“青花四怒”所缠,所以匆匆出掌。

    蔡狂还是吃了亏。

    但他心高气傲慢,竟强忍到此刻,要与大敌梁癫决战之前,才把瘀血*出来。

    ──血犹未干,可见伤势未平。

    铁手心里内疚,正想表示歉意,蔡狂的刀又白得发青,与青得发白的月亮相映,就像残狠对照着残毒。

    他裂开淌着血的齿龈,向铁手友善的笑道:“不打紧,你打我一掌,我始终会还你一刀的,你等着了。”

    铁手只有苦笑。

    蔡狂转向梁癫:“癫老鬼,你准备好葬身之地了?也罢,你拖了间鬼屋来,死了便往里边一靠,省得曝尸荒野。”

    梁癫也不生气,只说:“能让我杀了之后丢入屋里的高手并不多,目前在我神龛里你顶多只能找到十二副骨骼──你是第十三副,你幸运。”

    他说着的时候,双耳耳垂也缓缓淌下了两行血。

    ──铁手那一记“眼刀”反攻,并不比他打蔡狂那一掌轻。

    蔡狂笑道:“你也幸运,你死了之后,我会在你的房子上刻三百六十五字‘六字大明神咒’,为你超渡。”

    梁癫道:“像我这种人,己练成不死真身,你听过我们南天门的开山祖师吧,他年仅十三,已为妖魔附身,求生不得,求死不得,但他忍苦修道,十三年内足遍西域康藏,二十六岁,大复回原,并通晓各种制魔伏妖之法,为人解苦救难,成了活菩萨。这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让你和姓铁的这等妖魔施示,我又如何伏妖降魔?天不容人,是因为人太渺小。天不容我,是因为我太伟大。”

    蔡狂道:“你这些只属于孩童的把戏。我们五泽盟,磅礴天地,举凡日月、星辰、雪雹、雷霆、风雨、山川、陵谷、草木、鸟兽、乃至万物、幽灵、巫鬼、神仙,无不为我们大法力之所用,治病安国、占卜休咎、拔除邪祟、求雨祈福、禳灾驱鬼,都可用符咒奇术行之。我早已得到莲生活佛的‘得乖空游行成就’、‘得摄召藏形成就’,‘得本尊大光明成就’同时遥灌,入诸佛海会,自入昆卢性海,已经是大持明金刚阿阇梨耶,得无上智,一切成就,是无上上师,你的辈份,根本不必跟我相提并论。”

    梁癫解下腥红僧帽:“我是昆卢遮那,破瓦开顶,生死自主,有此为证。我是真正金刚上师,你一味耍狂,骄慢瞋愤,是个自封假上师!”

    蔡狂道:“别说闲话了,你要比,就得现出原形,我饶不了你!”

    梁癫:“也罢,出手吧,大家都等不耐烦了。”

    两人眼下就要动手,梁养养惶急叫道:“爹,你们真的要打?”

    蔡狂结印跃坐,百会三寸之上,微绽蓝光。

    梁癫仰望青月,渐渐身上发白。

    奇怪的是,他身色愈白,苍穹之月已渐回白,而蔡狂的刀反而转回青绿。

    蔡狂双眉紧锁,双手合十,指头交叉,放天心之上,念金刚萨真言:“嗡波汝蓝者利。”

    念到第七遍时,铁手在旁,也不免心神震荡,仿佛隐约看见金刚萨锤、韦驮护法尊天菩萨,手持降魔法宝,幻化四身:一尊于行者前方,一尊于行者后方,一尊在行者左方,一尊在行者右方。

    然后蔡狂以手印自天心、喉、心分按左、右肩,观自身如狮子卧,全身发赤,身红不见。

    铁手定心神,知他正施“披甲护身法”来反弹以“大日神功”带动诸天的大威德金刚、上乐金刚、喜金刚、时轮金刚、秽迹金刚诸尊来力守自己自月华幻化聚合的“小月刀气。”

    眼看刀色又渐渐转白,月华又逐渐发绿,梁癫眉发皆如千虫蠕动,手印变换,身姿转移,整个人似入疯魔,口中急念金刚百字明咒,身上发出大清净血光,七窍身心,全然放空,心光合一,妙根妙聚,以不二成就和无上密,请奉诸天部本尊护法: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夜叉明王、金刚夜叉明王、孔雀明王、马头明王、步掷明王、无能胜明王、大元帅明王、五大力吼明王,破除诸灾九难,以金刚性伏魔,入三摩地,守三昧定,起大飞扬。

    看来,这月下二人,似各自跌坐入走,但他们所奉行观想的守护金刚、本尊菩萨,正在两人的意识空间里斗个天翻地覆,杀得飞砂走石。

    两人静坐相对。

    突然,地底里发出暴龙游走之声,似要破上而出,又像火山喷发,地底岩浆将要夺空迸S。

    石阶陡然裂了,裂得甚速,裂缝自蔡狂先前一刀过处,陡然裂陷扩大,就像用力撕扯一件衣帛一般,裂缝深黑,遽不可测,且传来雷神碰上金刚般的恶斗之声。

    不一会,便完全静息,刀口上青光大盛。

    然后天空之中迅疾传来风雷交击之声。然而月仍当空,时青时白,隐约星空,但交集着的都是电岩雨石、雷火迸鸣之声。

    又过一会,风雷渐渐隐去,蔡狂的刀,清白一片。

    轰地一声,院前那棵杨树,拔空而起,泥落如雨。

    大树飞空漫舞,落地却如帛无声;同一时间,七分半楼几处瓦椽,噗噗连声,如破气X,炸得碎屑纷降、砉砉坠地。

    鱼池的水,波波连响,白沫飞泡,水中的鱼骇惊游走,不时跃出水面。

    这一来,场中无人不暗自心惊。眼见蔡梁二人,未动手一招,但纯在心念交战,便已威力如此,莫不骇然。

    还能恒定应付的,大概除了默运玄功的铁手之外,就是黄牛、婢仆和黄嘴鸠了。

    ──许或是因为这三者皆未知这种天地间莫大神威的可怖处:生杀明灭、消亡渡劫,皆由此天神交战中得定。

    突然,梁癫睁目。

    左目大金。

    右目赤红成一点。

    赤点竟离瞳仁,飞S蔡狂。

    ──看似极慢,其实神速。

    蔡狂脸色金蓝,竟一张口。

    龈上有血。

    他张口要吞赤丸。

    铁手一见,心中大震,正要出手,只听梁养养大叫了一声:

    “不!”

    少年追命 … 第七章 绝不!

    梁养养一声尖叫,波的一声,那赤丸便在刹间幻化成万点红珠,又转成黄蓝绿数色,最后在庭院中,定为黑白二色,黑色融入夜色,消没不见,白色直飞华月,涓滴不剩。

    蔡狂和梁癫忽然都一起站起。

    蔡狂抄起一片落叶。

    梁癫拾起一块石头。

    蔡狂双掌合着树叶,到了鱼池旁,把落叶平置水面:

    鱼池中的鱼全安静了下来。

    落叶却立即一块石似的急沉水底。

    梁癫抓着石头,嘴里念念有辞,然后放到鱼池里。

    鱼池给煮沸了一般的泡沫,立即漫空炸开,水清见底。

    石子却漂浮于水面,像一盏水上的灯。

    水仍是水。

    鱼仍是鱼。

    梁癫还是梁癫。

    蔡狂还是蔡狂。

    刀依然是青。

    月依然白。

    要不是杨花遍地,杨树已毁,石阶裂开,地上多了几处大窟窿,大家真还不知刚才那一战,是真是假,似有还无。

    铁手这时才能长叹一声,略为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眼见二人以密法观想决战,凶险无比,稍一失着,便心魄俱灭,形神全消,变成了废人,活不如死,曾几度想出手阻止,但心中也实无把握,贸然出手,也不知是帮了人还是害了人。

    梁养养很福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艳丽的愤懑:“你们在这里打,把七分半楼打成这样子,树倒了,地塌了,还伤害了我的鱼!这算什么文斗?”

    梁癫似甚怕他这个宝贝女儿,给骂得有点讪讪然。

    蔡狂对梁养养也似余情未了,对她的话也颇为重视。

    所以他推诿道:“都是癫老鬼,请动大日如来的忿怒身常住金刚,要不是养养叫停手,我早就破了你的‘底哩三昧耶不动尊威王使者念诵咒法’了。”

    梁癫道:“要不是养养喊停,你也不是一样出动了‘大圆满立断心法’,遣风挟雷,要来轰我,我正要把你打得永劫轮回、永不超生,形神俱灭,因不想炸毁七分半楼基业,便宜了惊怖大将军,才留了手,才暂容你多活片刻!”

    梁养养顿足道:“你们真不能不打?”

    梁癫坚决的道:“养养,这不关你事。”

    蔡狂傲慢的道:“他向我叩头求饶,我或可饶他不杀。”

    梁养养嗔怒的说:“你们任何一人,就算是为了我,承认失败好吗?失败是不会死人的,可是求胜却会!”

    蔡狂哼道:“失败确不致命,致命的是失望。”

    梁癫这回却与他的敌手合作无间:“失望多了就会绝望,绝望的人,活下去也没意思了。”

    梁养养生气的说,“如果你们真的要打,也不可以在这里动手──七分半楼还要抵御大连盟的攻袭的!”

    蔡狂和梁癫互瞪了一眼。

    一个金眼。

    一个只有白眼,黑瞳仁转到眼皮下去了。

    梁癫道:“也罢,咱们换个地方,好好的打打。”

    梁癫道:“这儿后山,有道名瀑,就是‘倒冲瀑’,‘泪眼潭’就在下边,离此不到三里路,咱们就在那儿打个痛快!”

    铁手道:“你们的文打分出胜负了吗?”

    梁癫、蔡狂一起道,“未。不过我一定胜他。他死定了。”

    铁手问:“你们可不可以握手言和,算打个平手,行吗?”

    蔡狂、梁癫一齐道,“绝不。”

    铁手只好说:“你们文战尚且如此,要是武斗──”

    话未说完,梁癫已拖着他的房子,蔡狂已念着他的佛偈,一齐一起但分头分道往“倒冲瀑”走去。

    稿于一九九零年八月十四日:惊悉母一目已不能视,另一目抢救中。

    校于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廿九日:离金保赴吉隆坡并先往怡保祭父。

    少年追命 … 后记 不是真军R搏,讲究点到为止

    从许多读者来信里归纳出其中几项他们对我近来武侠创作中最感兴趣刺激/好玩/有鹇感/认为还要更过瘾下去/或极力反对的技法,顺此答辩:

    一,活用了一些地方性的俚语、流行话、歌词及洋(日)文中用等技巧:这不错是近日我武侠小说的“特色”,但不会是主调,我创作的基调仍然是强调传统的,同时也设法以一种新观念来观察传统、一种新手法来表现传统。我不赞同大量运用以上的“小技”,“小技”只在行“大道”上偶尔“自娱娱人”的把戏而已。我主张以一种开阔的胸襟与视野,不排除武侠更丰富的包容性和可能性;我在运用这些可增“亲切感”的语言素材时,也十分自律及自抑,去芜存菁,严格过滤,我只是要超新派武侠更具活泼性,而不是“玩死”传统武侠。

    二,用图象和节奏、还有文字谐音及类近语意来达到特殊效果。这种技法分别是借绘画和音乐里的不同名词、用语,实际上,艺术的高层次是相通的,可以互相借镜的,而我早年在绘画和音乐上的用功亦不在文学之下。但这些技法就像是台上的布景,为了配合歌声、突出歌手、方便歌者,不可以喧宾夺主。所以,故弄玄虚,故作炫奇,我是不干的。这不是真军R搏,文字需想像空间,我讲究点到为止,意在言外,韵在弦外。会看的读者,自然收获较多。用心体会的读者,当然会更享受些。其实,以“谐音”这种小把式而言,实在可以千变万煞费苦心,多不胜数,已经不值一哂,近日也开始在肆间的商品里慰为风气,滥觞成灾;只是,若要用得连香港、台湾、中国大陆、海外华人看了都能马上同感、会心、并生创造性的联想,这就不是光擅粤语台语便可胜任,而非要有点别出心裁、匠心独运不可了。

    稿于一九九零年八月:联合文学发表“杀青”。

    少年追命 … 第三十集 竟然,有一只蜻蜓

    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

    第一章 我来也

    第二章 我去也

    第三章 山明水秀好刀光

    第四章 刀光就是天光

    第五章 铁手斗癫狂

    第六章 我又来也

    第七章 我不走了

    后记 既不空前,也不绝后

    少年追命 … 第一章 我来也

    梁癫与蔡狂,要决战于泪眼山上、倒冲瀑下。

    梁养养会去观战。

    因为梁癫是她的父亲。

    蔡狂又是爱她的人。

    她关心他们。

    关心战果。

    杜怒福也要去观战。

    他去是因为梁养养去。

    他爱养养。

    所以养养关心的,他都一样关心。

    婢女小趾也会去。

    因为她的“小姐”养养去了,她当然不能闲着。

    “青花四怒”:风威、凉苍、寞寂、烈壮四人,也一道出发。

    他们去是因为要护着会主杜怒福。

    只有长孙光明和凤姑没有来,他们要为杜怒福把守七分半楼重地。

    其实人的关系际遇就是这样,全坠入因果里,受机缘带动,没有几件事是可以完全由己的。

    有了生之后,就有爱恨嗔喜悲怨苦,然后仍逃不过一死,可是,如果真有转世投胎的因果轮回,没有死,又焉有生呢?

    说来,就算梁癫和狂放不羁的蔡狂,何尝不是因为“五泽盟”和“南天门”的宿怨而致结仇!

    然而,若无王安石与司马光的新旧党之争,“五泽居士”蔡般若也不会跟钟诗牛反目成仇了;当然,蔡京也不致借此得势,而诸葛先生更不会重掌军机,以制衡J相作恶,如此,也便不会训练调教出“四大名捕”来了。

    可是历史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它是由许多伤口和偶然串成的。历史部掉入因果孽障里,更何况是孤独而无力可挽天的人了。

    所以当同一所在的人,都往奢靡、狂妄、荒Y、嚣张、浮夸、物欲的方向妄然前行,全无顾碍,故而造成了一种共业,直至堕劫披祸,已回首无及。

    同理,如果同一处的人,都只顾争权、夺利、杀戳、禁制、伐异、迫害的路线悍然猛进,不生悔念,届时,这聚合的煞气会自毁反扑,苍生难免永劫沉沦,祸亡无日。

    或许,积善不见得即有善报,但人人行善助人,这地方想不兴旺发达,强盛繁荣亦庶几难矣。

    就算不说因果轮回,但在常理推度上,这也是合理的。

    铁手也会去。

    他当然去。

    除了他想观战以及要劝战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从李镜花处知晓:

    李国花就把守在“倒冲瀑”附近。

    ──“青花会”慎防“大连盟”的袭击,正加派人手,严密布防;“鹤盟”与“燕盟”唇齿相依,赶来助拳,自然也把手下大将交予杜怒福调度;“大相公”把守“倒冲瀑”,位居要津──“倒冲瀑”位于“青花会”要寨“七分半楼”之后,若给敌人夺此阵地,如刃抵背。

    铁手要见“大相公”李国花。

    因为他要向李国花传达口讯:

    ──李镜花在等他。

    抵达倒冲瀑之前,水声从潺潺到轰轰,未见瀑已感到水气。

    愈近瀑布时,月色愈模糊。

    开始的时候,铁手以为是水气所致,此际只上了半山,水气已如此浓密,要是上到山上,岂不是难以辨物?他走上了山坡,身上衣衫尽湿,像沐浴一般,但又比沐浴更清爽多了,仿佛全身都沾染了月华的仙气,那种清清、凉凉、沁沁、醒醒的感觉,心头舒快,是洗澡所不会有的。

    后来他才知道,待他上了山顶,水气反而没那么密布,空气更为清爽,仿佛这时候流的汗也是香甜的。

    月色模糊是因为天将破晓,渐见曙光了。

    原来这口瀑布,长达百尺,分成三段,每段长数十丈,是在第二层后才遇上突露坚硬的巨岩,是故水花四溅,互相激撞爆发,化成千万亿颗珍珠,高涌天半,遍洒如雨。在山下的七分半楼和久久饭店等村镇,天色尽为水气所湿,便是因此之故。

    到达了崖口,瀑布挂落之处,反而水雾不聚,清朗舒快,水瀑所掠处是一个百丈深D,水流顿失依靠,便像珠帘一样,化作千亿水线,一泻而下,势甚洪烈,除非劲风急袭,才会送来如雨水雾,否则,人到这里,山高月近,在万马奔腾、千声同鸣中,却生出尘之静。

    这瀑流清奇绝美,万壑奔涌,气势磅礴澎湃,顺流直下,一坠千里,但依然秀美清丽,却不知因何名为“倒冲瀑”?

    在瀑布第一段及第三段处,都各有一潭,因山势斜陡,在山下亦可得见,此二潭与第二段突出之奇岩相隔,恰映成像两颗眼睛的般的奇景,注入了湖水,就像两只汪汪泪眼,难怪称之为“泪眼山”。

    铁手一面欣赏奇景,一面上山。

    他心中不免感叹:

    如此良辰美景,他却是要去看人相斗。

    ──更煞风景的是:声音。

    拖重物磨擦地面的声音,响在如此山色月意、水气潭影之中,破坏了如此良宵静夜,吓得兔走雀飞。

    那是梁癫拖着他那口大房子上山的声音。

    实在不可思议:梁癫凭他个人之力,竟能拉拔整座房子上了这座山。

    一路上,梁养养怪嫌烦的对她老爹说:“你别把这山色美景全毁了,你这样拖着走,过一处毁一处,花给压死了,树给压断了,好好一处胜景,给弄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你可让我这做女儿的怎么向杜会主交待?”

    梁癫果真是听他女儿的话。

    他绕着走。

    他专选坚硬的岩石上走。

    ──这样才不致把树根草J刮起。

    可是有巨岩挡路之处,也定必更为难行。

    更陡。

    所以梁癫是往陡处走。

    他背着间大房子,居然走得稀松平常。

    铁手跟着他的路线走。

    他看梁癫年纪大了,万一掮不下来,他也可以接个援手。

    ──如今看来,似不必了。

    ──用不着了。

    这间房子就像他的“壳”,你几时看过鸟龟、蜗牛、田螺会丢掉了壳脱身而走?

    ──它们不兴着“L奔”。

    路上,铁手不禁向梁癫好奇的问:“你为何不把房子放下来,而要背着走呢?这样不辛苦吗?”

    梁癫畸怪的望着他,张大着口,瞪大着眼,好像刚才听到的不是人话,他现在看到的不是人一样儿。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背着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走?”

    “我……?”

    “你背着一大堆劳什子的国家民族、义气侠心、法理人情、乌七八拉的东西,岂不是比我更笨更重!”

    “……我……那是我的责任。”

    “责任?谁没有责任?一生下来,亲情职分、爱恨情仇,全掮在肩上,无形的比有形的更多牵绊,看不见的比看得见的更难解决,何独我一人背房子上山!”

    “是……借问前辈,您何时才能放下背上之物?”

    “放下?人死了,就什么都放下了,不放下也得放下了,也不由得你不放下。人生下来,出世的时候,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偏偏又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之一。出世之前的事,不知何来。出世之后,便开始有责任了,就得背上东西了。一直到人生另一件大事:那便是死。死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你不可以长生不老,就算自杀也不是可以求死,而是一种求生不能的力量倒过来扼杀了你的生命,到头来死仍是无常的。死后何去,谁知?所以一生一死之间,便要掮上重物,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走一天比一天陡的山路,如此而已,你问我几时卸下来,莫非是要我死不成?”

    铁手无言。

    他领悟了一些事理。

    他常向人发问,从不会为了表现自己的博学睿智,只真心诚意向人讨益,让对方发挥之余,自己更可以多学一些东西。

    其实他的话并不算多。

    必要说时他也能口若悬河。

    但他向来听得多、问得多,没有必要,便不多说,所以人人都喜欢跟铁手交谈。

    因为谈话贵在相契,不在争辩。

    俟到了山上崖顶,铁手才顿悟“倒冲瀑”之由来。

    原来,在瀑布源头看下去,水流争道,顿失所倚,千帘挂断,激冲而下,一越十数丈,到了第二层突岩时,水花激溅,有的反S了上来,造成第二层瀑与第一、三层间一层水雾,冉冉而升,像瀑布流到此处又陡冲了上来似的,但又未能升上崖顶那么高,在月华照S之下,水天浩渺,石流相映,竟幻起了一道色彩诡丽的彩虹。瀑布映照出灿烂的彩虹,铁手是见得多了,今回却是第一次得观月华也可映出彩虹来,只不过这彩虹比日间黄昏的彩虹清奇诡异得多了,也更幻丽无端,不禁更衷心感叹这妙造自然,美不胜收。

    梁癫不看瀑。

    他没兴趣。

    他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然后说:

    “那小子,不敢来了,”

    他跟蔡狂不同路上山。

    蔡狂本跟他是不同道的人。

    梁养养生怕她爹爹毁了山景,所以跟铁手、梁癫同行,杜怒福和青花四怒、小趾等,则和蔡狂一道上山。

    而今,山上不见蔡狂。

    只见飞瀑和月。

    梁癫嘿嘿笑道:

    “那小子终于还是怕了……”

    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黑里上突扔落了一物,劲急无比。

    梁癫一掣腕,接住了来物。

    原来是一块黑岩。

    石仍湿濡。

    ──这显然是第二层瀑布旁的石块。

    石块上刻了几个字:

    “唵嘛呢叭咪吽”

    左边部首,原是“口”字,但都刻成“○”形,一看便知是蔡狂手笔。

    梁癫接石在手,冷哼一声,怒叱:“既来了,鬼鬼祟祟躲着作甚!”

    只听一人吼道:“我来也。”

    这正是蔡狂沙嘎的语音。

    语音自第二层瀑传来。

    原来他才上得第二层瀑布,但在此万流奔坠、击石溅花的巨响中,仍能听到第一层瀑崖顶梁癫奚落的话语,并一扬手便把刻石听声辨位准确的扔向梁癫,这份耳力和手劲,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时,铁手忽听一人冷哼道:

    “怎么杜会主没有一道上来?”

    铁手一回头,就瞥见屋顶上、金牛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汉子,双眼精光炯炯,像一只蝙蝠般倒挂在那儿,正往瀑布下层凝望。

    少年追命 … 第二章 我去也

    梁癫怒喝:“滚下来!”

    那汉子道:“这地方是我把守的,你弄得山摇地动,只不过为了拖间破房子上来,还敢嚣张取闹!”

    梁癫嘿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有眼不识泰山!我的房子是神龛佛殿,怎容你亵渎!?快滚下来!”

    那汉子冷然道:“你不用‘滚’了,而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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