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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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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谁偷?”
众人都相顾而问,然后一致推举:
“当然是你去偷啊!你阁下是打头阵的人材!”
“我?!”
梁小悲几乎没跳起来。
他平时有功忙不迭承认,而今推诿惟恐后人:“嘿,哈哈,嘻嘻嘻,这种事嘛,我不行的,还是老择胜任有余。他才是打头阵的英雄!”
大家当真是礼仪周周、推“位”让“贤”不已。
到了入夜,J是夜盲的,都挤在J舍里一起瞌睡,张三爸一伙人便去偷J。
不料,他的门徒虽有一身武功,但当小偷还是第一次,结果,都心惊胆跳,手腾脚颤,自觉十恶不赦,互相推庄,有人一脚踩入泥沼里,有人给竹篱划伤了肘,有人还噗通一声摔落池塘里。
终于,有人踩着了鸭脚,顿时鸭叫J飞,狗吠猪嚎,有两只大白鹅还追人来猛啄。众人更是心烦意乱,梁小悲一松手,J挣脱了,他们就一脸J毛地叱喝着,四围乱追穷赶,一时竟擒拿不着。
这却惊醒了两个妇人,一老一少,老的皱纹满脸,腰身伛倭得像虾米一般,但眼色还是很精警。
活在那样的年代,活到这年纪还要活下去,自然不得不精警。
少妇却很标致,不施脂粉,青布粗衣,但自有一股韵味。
她们看见来了一大堆“恶客”,立即大叫:“强盗啊,来人啊,有贼啊!”
“天机”一众雄豪平素杀人于万人之中,进退自如,了无惧色,而今给老妇这么一叫嚷嚷,全都慌了手脚,溜又不是,打又不得,抓住的J,还咯咯叫挣扎不已,撒得蔡老择一手都是J粪,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梁小悲人急生智,索性装成盗匪,凶巴巴地一步标前,龇齿低声吼道:“你再叫,我打杀你。”
没料这一吓唬,那张嗓子大叫的老婆子变成尖叫,而那怯生生的美妇却一吓就晕倒了。
一个小孩跑了出来,手里抓了把竹杖,拦在美妇身前,一力护着,愤恨的瞪视众人。
大家给这小孩子一瞪,作贼心虚,全都退了几步,心头害怕。
蔡老择仍抓着J,他虽然一手J粪,但仿佛已闻到烤J的香味,当下低叱道:“快下手,不然整条村的人都跑出来了。”
梁小悲大急:“怎么下手?”
蔡老择道:“打晕她呀?”
梁小悲下不了手,反叫蔡老择:“你下手啊!”
蔡老择骂道:“你没看见我抓着J吗!”
其实,他也下不了手。
张三爸已喝止:“不行,不可伤人!”
还是谢子咏先想到:“先点了她X道不就行了?”
张一女骂他:“她们是普通人,怎受得了封制X道手法?”
郑重重慎重地道:“万一没人替她们解开X道,那可惨了。”
张三爸走过去,把手指一只代表了“龙尖”尊的翠玉戒指除了下来,塞到老婆子手里:“我们不偷,我跟你换,可好?”
老婆子怔了一怔,看了看翠玉戒指,骂道:“看你举止高贵身上有这样贵重东西,还学人偷东西?敢情也是偷人的。人穷志不能短,你也一把年纪了,好学不学,带一伙年轻人来偷窃抢夺?人人便是学你这般,稍遇艰辛便害人利己,眼前天下才会乱成这样子!”
这时,庄院里忽然走出了四五人,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男女,见张三爸如此*近老婆子,都持G喊打:“捉贼!”有一个婢女,还一盂桶就淋向张三爸。
张三爸从未给人当作是贼,给淋了一身,竟避不过去,只及时闭上了眼睛。
只闻一阵冲鼻的膻味,原来是NY。
梁小悲等见张三爸受辱,都护着张三爸要跟对方动手,张三爸连忙喝止。
“我们走吧。”
“慢着,”老婆子抓了一只J,塞到张一女手里,望着张三爸斥道,“看你也凄凉,这J送你。你这样打家劫舍,也撑不了多久,迟早定必遭官府抓去,一定当杀人越货的大盗拷办。别骂我老婆子多事,我吃盐多过你吃米:得些好意须回手,否则只连累你这么多个手下后生!”
少年铁手 … 第五章 吃回头草的好马
面对后山的荒岭残月,张三爸负手踱步,不时长叹。
庙前传来幽怨的箫声。
“爸爹,你不要难过,”郑重重原是负责守在爸爹身边的人,他见张三爸一下子像老了许多,为他难过,也知他难过,所以忿然道,“有一天,我们若能重振雄风,当回来报这个仇雪此恨!”
“不,不可以。”张三爸连忙道,“有一天我们若能重振声威,应该要回来好好报答他们的恩典。”
这时,鼻际传来香味。
他们正在烤J。
一只J肯定不能填饱大家的肚子,但总比连一只J也没有的好。
“你去吧,”张三爸说,“不必护着我了,小心他们把那份都抢了吃。”郑重重听了,连忙回到庙前“蓄势待发”去了。
那姓铁的少年见张三爸独自望月,走过去,轻声道:“你很难过?”
张三爸苦笑道:“人最好就是不要失败,一旦失败,面子、朋友、财富、荣耀就全都没了。”
铁姓少年道:“人谁无败?不会失败的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
张三爸喟然道:“你还年少。”
铁姓少年道:“一个人是不是个人物,得要看他失败时如何振作,得志时如何自抑。”
张三爸讶然道:“你只是个少年!”
铁姓少年笑道:“我年纪不大,但早出道些,阅历也不算少。据我所悉,爸爹跟我传闻中所得的印像并不一样。”
张三爸道:“那你本来以为我是个怎样的人?”
铁姓少年道:“你在官府的文案里;你是JY掳掠、无恶不作、劫饷夺命、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这时,箫声忽止,荒山更寂,庙前的几声争吵嚣闹,更显庙后荒凉。
张三爸一哂:“官方发布的消息,信之无异于问道于盲。”
铁姓少年道:“人们相传中:你是个为友两肋C刀,在所不辞的领袖;也是个为国尽忠、舍己为民的侠客。”
张三爸苦笑道:“就算我以前是,现在也已不是了。”
说罢他就走开了。
进入了破庙。
张一女走过来,手里拿着管玉箫,跟铁姓少年道:“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有些耽心。”
她的年纪其实与铁姓少年相仿佛,她对这沉着的青年人很有好感。
铁姓少年也觉得她是个美丽而好的女子。美丽已不容易,何况人还很好。
铁姓少年浓眉一剔,道:“他才四十岁不到吧?”
张一女道:“我爹今年四十一了。”
“他太沧桑了,一定受过了许多伤,不止在身上;”铁姓少年感慨地说,“一个人身子要是受伤太重,便很难复元;一个人心里受伤太多,也不易振作。”
然后他说:“我担忧的是这个。”
张一女悒然道:“我耽心的是他……他历了这次的重挫,像完全变了个人。”
“怎么说?”
铁姓少年再沉着,毕竟也是个少年人。
少年人难免都好奇。
“我们这回自京城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才遁战到了雄州,‘暴行族’的人搜不到我们,便趁机打家劫舍,我以为爹爹按照他平日的侠义心肠,一定会去制止,可是他……”
张一女很难过,说不下去了。
铁姓少年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况且,如果出手相救,岂非暴露了行踪?”
张一女仍是耿耿:“可是,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铁姓少年道:“我看,爸爹他是心情难过──”
张一女驯良地抬起头来,乌亮亮的眼像乌漆漆的发一般的黑。
“你明知他人好,也明知他难过,为啥还要不放过他,追踪他,加害他呢?”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她手上的箫已疾戳而出。
箫当然是用竹子做的。
玉色的竹。
但箫尾端的管沿,却镶着锐刃,薄利利一圈,嗖地已抵住了铁姓少年的咽喉。
铁姓少年不知是因为闪不开,躲不及,还是根本没有闪躲,便给张一女的箫抵住了下颔。
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
“你到底是谁?”张一女问。
她很认真。
也很机警。
──身为“天机”锄暴组织的一员,迄今为止,她还未杀过任何一个人。
她手上从未沾血。
但她也从不让敌人的手上沾了她父亲的血。
张三爸一向都很疼她。
这个小女儿。
铁姓少年笑了。
笑得很温和。
一种看见小兔子、小乌龟、小八哥似的那种温和。
“我姓铁。”
他说。
他脸很方正,牙齿却很白,很圆。
他这样笑的时候就像一个比张一女年长很多的长辈。他看着她匀柔的前额,那部位更显得她非常非常白皙、善感、美丽和秀气。
张一女竭力装出个狠样子。
“你再不招认是谁,我就杀了你。”
“是吗?”少年还是这样说,“我真的姓铁。”
张一女于是计划要给点“颜点”对方瞧瞧。
——可是,到底是什么“颜色”好呢?
(废了他的招子?)
(不可以,那太狠毒了!)
(打断他一只手?)
(不能够,那太可怕了!)
(那就折断他一只手指好了!)
(十指痛归心,断了手指,一定很痛的了!以后却教他怎样拿兵器拿书拿笔?像自己如果少了一根手指,箫便吹不好了。)
张一女思前想后,还是没办法下得了手,咀里只说:“信不信我给点颜色你瞧瞧?”
“信,”少年说,一点也不畏惧,“我看见了,好颜色。”
“颜色?”张一女倒是奇了,“什么颜色?”
“美色。”少年微笑望着她,用一种俗世称为深情的眼神而他自己可能根本不带感情的眼色,“红颜的美色。”
一下子,张一女脸全飞红。
“你一定是J细,不然就是卧底!”张一女芳心如鹿撞,只好不断地说狠话,“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不可以!”
忽听一人低叱。
是张三爸。
他缓步走了出来。
他仍负着手,以平时踱步的姿态。
张一女知道他爹爹平时要作重大决定时,已喜欢负手踱步,最近连遭挫折,负手踱步的情形更频,而且眉皱得更深,法令纹拗得更显,来回的步子更急密了。
张三爸负手踱步愈频愈速,她就愈是多忧虑。
如果娘在,一定会好好劝劝爹爹不要这样子的吧?
(可惜娘已经不在了。)
(不在爹的身边了。)
张三爸缓步出来,问:“你到底是谁?”
少年仍神色不变,还是那一句:“我姓铁。”
“如果说你是卧底,为什么在庞捌布伏好之前,你却及时通知我防备、指示我们怎样突围?”张三爸道,“我虽然败了,在逃亡,但神智仍未败亡,我看得出来,两天前,那个给削了鼻子的人,本来就没有了鼻子;而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涂了血的鼻子上,致使却忽略了他只有一只耳朵。”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耳:“他只剩下了右耳。”
张一女大为诧异:“那么,他是……他是……”
“是,”张三爸道,“那人就是雄州‘千里神捕’单耳神僧。你当时大概是怕他向我们动手,所以藉为他上血掩饰,扭住了他,我是有注意的。”
铁姓少年道:“果然瞒不过你。”
张三爸负手望定了他:“‘止戈帮’武解把你推了给我,恐怕另有居心。但你又似无恶意,我也留心着。庞家庄示警一役后,你失踪了一段时候,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以为你是不会再来了,结果又出现了,还驱走了单耳神僧,你究竟是谁?”
铁姓少年笑道:“我不是马,况且,有些良驹也会偶尔吃些回头草的。我没有驱走单耳神僧,以我功力,也不能三两下就制伏得了他,我只是告诉了他一些话。”
张三爸在背负的手放到面前,双手互C入袖中,横臂抱时,像冷月的光华一般冷冷瞅住这少年人。
他在等这少年把话说下去。
“我对他说:这件案子我已在办理中,而且已潜入当成卧底了,发现个中可能有冤情,为了不要错拿好人,请再给我一段期间,好作观察。”少年道,“他大概也觉得你们不是海捕公文里所说的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所以勉强同意了,只给我三天期限,要是我还逮不下来,他可要出手了。”
张三爸苦笑道:“单耳神僧的出手一向都很重手。所以他常杀人,很少抓人。但他年纪也比你至少大两倍,你还有追寻真相的热情,他可冷静得很,怎会听你的?”
少年道:“所以他说:‘你寻求是否有冤,那也无济于事,上头要你抓人,你就抓人,上面要你杀人,你就杀人,冤与不冤,他们不管。你寻到真相也没用,这样非但升不了官,还很快就变成了犯。’我说我不管,他就限我三天,否则,谁挡也不管,他至多一并杀了。”
张三爸叹道:“其实他所言甚是。那么说,虽然你年纪轻轻,却也是捕快了?”
少年仍笑道:“我姓铁。”
张三爸忽想起一人,终于动容:“你是沧州少年名捕铁手?”
少年望着自己一双大手,笑答:“我的手是比较大了些,但也是R做骨砌的。我的原名是铁游夏。”
话一说完,他突然出手。
一出手就在张一女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前,左手已扳下了玉箫,迅速前递,扣住了张一女的脉门,再藉势一拉,把张一女拉到自己身后,右手迎空一抓,“嗖”地捏住了一枚“电尾梭”。
少年铁手 … 第六章 我想从头开始
原来这一枚“电尾梭”是S向张一女背门的,现在已落到少年铁手的手里。
只听一人怒叱:“姓铁的,这不关你的事,竟敢来破坏咱兄弟的好事?!”
另一人也怒道:“亏你还是沧州捕头,不也是奉命来铲除妖孽的吗?你却来窝里反,帮J党!”
铁手持平地道:“到底谁忠谁J,说不分明。你们藉搜捕三爸之名,挨家挨户地劫掠威胁,据我所知,至少有八位黄花闺女毁在你手上,你们谅也太过了吧?你们出手暗算一个女子,这算什么?”
来的两人已经现身。
左边一人,脸是蓝的,右边的人却是青脸,两人长相就相当可怖,而今在月下看去,更令人不寒而悚。
蓝脸的是“暴行族”的“雷轰”钟碎,龇牙怒道:“臭小子,攻敌以攻其弱为上,我只要S杀这老王八的女儿,他还能专心平气跟我们作战吗?这你都不懂,还出来在江湖现世!”
青脸的“电斩”载断却YY笑道:“现在我看清楚了:这小王八羔子的话不无道理,幸好把这女娃儿留着不杀,还有大用呢!”
这时,张一女己忿然回过身来了,给月色一映,钟碎和载断看个清楚,都相视而怪笑起来。
她美得像一位仙女。
铁手一看形势,便低声向张三爸道:“这儿由我应付,你们先走。”
张三爸大愣:“什么?他们找的是我……而你是捕差!”
铁手疾道:“载老三和钟老二既然找了上来,‘暴行族’其他弟子恐亦不远矣,你们得要速撤!”
张三爸仍不放心,“他们非常厉害……你一人应付……”
这时,载断叱道:“铁手,没你的事,滚开!”
铁手向张三爸压低疾道:“你们先逃到‘七蠢碑’那儿。那地方只一个入口,易守难攻,你们再不走,只怕难免会有折损,你们却是再也折损不起了。‘天机’自立派以来,一直都为国杀敌,为民除害,我这几天跟你们在一起,发现你们虽穷困饥馑但仍有所不为,有所不取,我信得过下令缉杀你们的人是要罗织冤枉你们的。你们快走吧!”
张三爸深深望了铁手一眼,抱拳道:“谢!”
张一女犹依依不舍,张三爸抓了她的皓腕便走。
钟碎大喝一声:“想溜?!”
一伏地,抓起一把碎石,分三百七十一道急啸疾S张三爸父女。
铁手双手一合,竟形成一种茫茫的内劲,三百七十一颗碎砂细石全在半空凝聚为一,给铁手抓在双掌之中。
钟碎却已长身而起。
铁手飞身截住。
两人落在庙宇瓦上。
钟碎一脚踩破碎瓦,双拳击出,碎瓦卷啸急攻铁手。
他一向以一切碎末的事物为兵器、暗器!
铁手双手交叉,猝然剪合,竟又把所有碎瓦抓拿在手,突然往下一撒,这时,载断正好要掠身追击张氏父女,忽见碎瓦临头,连忙狼狈闪躲。
他闪开之际,张氏父女已然消失不见。
载断恨极铁手,大喝一声,竟抓断了一座泥塑神像,一分为二,与钟碎一前一后,夹击铁手。
“你身为捕役,竟枉纵要犯,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你这蠢小子,有功不立,放了他们,你这一辈子都前程尽弃了!”
“我当捕快,是要藉此位份来堂堂正正地为民除害、伸张正义,而不是像你们那样恃势行凶,为虎作伥。我宁可放过,也不愿杀错。执法虽然如山,但山峰还是情义理。”铁手昂然道,“真正的捕役是侠者,而不是鱼R百姓,盗寇不如!”
“去你的,凭你也想当侠者!”
“你自己要寻死,怨不得我!”
于是载断和钟碎一起出手。
三人就在冷月下、庙顶上斗了起来。
张三爸急率一女回到庙前,那干门人正因抢烧J吃而浑没注意到庙后的危机。
张三爸急下令撤退。
张一女还在耽心:“他不知能抵得住‘雷轰电斩’呢!”
张三爸只有长叹:“我也不知他是否能抵受得住。不过,要对得起他的力助,我们就得要立撤,不然就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一腔热血!”
他一面领众人西撤,一面念及当日“天机”鼎盛之时,何等辉煌,凡过一处,当地帮派争相接待献媚,当时有段期间还蒙受新党王荆公重用赏识,连官衙也争相奉承阿谀,一呼百诺,要争见他一面而惟恐不可得,正是何等风云,何等风光。
不料才三数年间,因不肯助纣为虐,却落得个走投无路,狼狈道上,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搞到要偷J,还给人骂是贼,连平民百姓都不接受他的赠礼,当他是魔头邪道,受尽凌辱与误会。
要不是身边还有这些人,他真想效仿项羽,了此残生算了。
张一女见张三爸又紧锁灰眉,知他有心事难解,问:“爹,您在想什么……”
张三爸浩叹:“要是一切能从头开始,那该多好……”
张一女见父亲提到“从头开始”,她心中反而窃喜:这正表明了爹心中尚有斗志……
不意,这时他们正往“七蠢碑”进发,但在抵“七蠢碑”之前,得先经过“紫竹坑”。那是一道狭窄的山径,通往“七蠢碑”,也因为有这道天堑栈道,只要稳守七蠢碑,敌人就难以攻进。
却在此时,他们遭到了攻袭。
可怕的攻击。
有人先行一步,早在“紫竹坑”埋伏。
埋伏是甚具杀伤力的一种打击方式,它是好整以暇,设定圈套,等人中伏,猝不及防,一举攻杀。所以埋伏常只要以少量的兵力,即可歼灭对方强大的军力。
但现在的情势正好相反。
埋伏的人数五十倍于“天机”一组的实力。
稿于一九九零年十月廿九日:悉闻神州自由行已无碍。
校于一九九一年一月廿一日:中央日报全版刊上“惊艳一枪”连载开始。
再校于二零零四年九月:各地播映“逆水寒”电视剧全面收视报捷。
少年铁手 … 后记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有些句式、名辞、章回,纯属个人纪念,或有分明的地域色彩,便不一定能让所有地区的读者都能分享那一份“弦外之音”了。例如“战僧与何平”中的“阿耳伯”史诺和“德诗厅”何富猛,如果不常看电影或对外国电影全不关心的读者,当然无法领会其谐音寓意。像“各位亲爱的父老叔伯兄弟姊妹们”,台湾读者,或能从这一句勾起某政界人物的口头禅,自然会心,香港读者则不尽然了。同样,我用“太平门”、“一把火”和“秋天的粗话”(这部电影在台湾上映时易名为“流氓大亨”)为题,香港读者一看即明,台湾读者或大陆读者则难作联想。我在一九八五年写的“温柔的刀”一书中,用了“红楼梦”作回目,看过这巨著的人,难免啐然,正如马魁诗、唐拿西、夏吓叫这些名字,全是不同地方的方言,特称或口头禅,明白的会大呼好玩过瘾,不明白的总算也于大雅无伤。像“梦幻空花”一书里,首二章以“有人想害你”、“债主已回头”,绝大部份的读者并不觉如何,但我们的“梁执编”和“何责编”两位,则必心有戚戚焉──因为那是他们在槟城外卧佛寺所求得弧闹械牧骄洹?br />
十月廿六日至廿七两天作香港老友们结义式的深交五周年纪念共叙,因而战志、斗志均疲。十数位“当家”中,能出席和方便列席的仅七位弟妹,但除了两位臂助之外,虽然投入的程度不一,努力参与的心态不同,但仍几乎人人有事,事事有变,一波三折、波涌云诡。当晚进行餐叙,有人迟到早退来不成;稍后酒庆,也一样有人得要先返缺席未赶到;然后特别设在海上船中清静之地举行“武侠文学”座谈会,但也一样要急于上岸、回家、赶场,以致言不尽意、聚未尽情。待回到金屋再叙,仍然得个“忙”字,心中唯有“烦”字。因而,这种纯粹是情义上的一种纪念和学识上作为交流的会聚,一年难得一会,才不过一个晚上,七位深交知友,尚且疑云四起、争辩百出,基本气氛和情怀已给破坏殆尽,致令酒不能酣、食不知味、辞未达意、会未可终,相助者几希,制造麻烦者众,但又不是他们不尽心力,更非有意造成不便,实在非常无奈,相当的遗憾,十分伤情。我在大马小学四年(十岁)纪起,直至台湾,分别以“刚击道武术训练班”、“绿洲文社”、“天狼星诗社”、“十联文学研讨精英集团”、“长江文社”、“神州文集”、“神州诗社”、“神州社”等名义组办类似纪念、研讨、交谊、大聚,多则百数十人,少则十数人,多达五百次以上,如脑运臂,如臂使指,如指按键,精采纷呈,机变百生,且几莫不酣畅淋漓、痛快尽兴,从未遇过这种荒唐状况,只解决过比这危艰万倍的场面。而今小小局面,尚如此一盘散砂,飞沙走石,尘埃不定,确令我心灰意冷,对这眼前小小江湖,十分厌倦。也许真是,君莫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再这样不生不死下去,我会踢自己出局的。
稿于一九九零年十月廿七日:“杀楚”新版出书。
少年铁手 … 第三十五集 十一面埋伏
老实说,我行衰运已衰惯了,好运我已行不惯,所以就算是衰运我也一样能做事、奋斗、活下去。
第一章 巴比虫
第二章 死就死
第三章 点就点
第四章 你同情我?
第五章 我可怜你!
第六章 你还是你
第七章 我还是我
后记 如果比一朵花还胆小──我和“自由人”怎么了?
少年铁手 … 第一章 巴比虫
他们遇上了埋伏。
英雄但怕病来磨。
──好汉呢?
好汉最怕是埋伏!
他们到了“紫竹坑”一带,乱竹杂草横生,那竹的形状,非但不觉清雅,而且还生着痴皮,像斑剥的蛇,发出腥味,很难看,这种怪竹多长得像木瓜树般矮,但也有突出的数株,高大如乔木。
地上湿漉,青苔和赤苔上之间粘着湿土,从山涧溢出来的急湍打从上面滑过,但都未成溪,只是一条条、一道道,密布如臂腿大小粗细的水沟,一不留神,就会踩入沟D里,拔足不易,或不小心绊倒,跌个落水狗。
走到这里,谢子咏突然觉得心绪不宁。
他连忙拔了几根爻草,一面走一面卜算。
陈笑向没耐心,今晚他不幸拈阉,结果只分到只JP股,正是越吃越饿,这儿又湿又脏,向来好干净的他更是心头火起,催促道:“还不快走,留在后头,当心鬼抓了你。”
谢子咏一看卦像,大吃七八惊,忙跑到前面去。
陈笑啐骂道:“忽前忽后,死而无后!”
谢子咏心慌意乱:“你别骂这个!我占的卦,是泥足深陷,九死一生,走后面恐怕难落个全尸──”
话未说完,至少有三百五十件暗器打向他,还有“天机”诸子。
这是遭暗算的刹那。
张三爸立即警觉。
他发出急啸。
他身边的七名高手都立定阵势。
两个在前,两在左右,一护后,一掠阵,把中枢主阵的张三爸围拢着,同时,也匡护了张一女。
这些暗器来势极快。
这暗算也来得极突兀。
但“天机”八人的阵势也几乎是在暗算埋伏发动的同一刹间完成。
其中一名掠阵的人,是正在担惊受怕中的谢子咏。
三百五十多件暗器,有三百四十多件已落在地上、树里、草丛中。
其中有十多件已击着命中。
三百四十多件暗器中,有三百另四件是谢子咏一个人拨落的。
用他的手上一支判官笔。
因为是由他掠阵。
他虽然害怕,但他是“天机”成员,他决不逃避。
他要护着大家。
所以他着的暗器也最多。
最少有七件。
──像这种暗器和放S这种暗器者的腕力,只要捱上一至二件,普通人早已回天乏术了。
谢子咏不是普通人。
但他也是人。
再厉害的人,也只是人。
人就是人。
谢子咏重伤。
伤重。
他哼都没有哼一声。
仍然掠阵。
掠阵的意思就是打前锋。
这时,敌人已潮水般拥了上来。
谢子咏就迎了上去。
以他的笔。
他的笔如虎尾。
横扫千军。
当者披靡。
他一下子至少杀倒了二十名敌人。
可是要把他杀倒的敌人又来了六十名。
每一名敌人,都是江湖上已扬名立万的好手。为首那名,左手拿九十七斤重的“石火黄金杵”,右手使的是鹅毛般轻的“孔雀翎”,一柔一刚,不但声势夺人,也气态慑人。
谢子咏决支持不住了,这时候,他就瞥见在最高的一棵竹树的竹叶的竹梢的竹尖上,月光映着一道金色的刀光:
刀
刀
刀
刀
刀
刀
刀
斩了下来。为首的那名大敌登时身首异处。余众亦为之震住,一时不敢立攻。
来的是先上跃而一扑而下出刀猛斩的郑重重和他的“大马金刀”。
同样的,押阵和抵挡左右攻势的“天机”子弟,也各在奋战中大有斩获。
交手只不过片刻,敌方已丧生三十九人。但“天机”除张一女外,无一不受伤挂彩。
他们毕竟在对方的突袭中已退守到比较有利的地方。
他们仍在苦守。
──最大的成就感是:他们还护着张三爸,安然无恙。
随而陈笑发出一声惊叫。
张三爸五指紧捏着一条蠕动的虫。
红黑二色相间的虫。
那张条虫原是在他脚上的。
它已螫了他一口。
他抓住了它。
张三爸的眉心冲起了一道赤红。
他恨恨地道:
“巴比虫。”
擒贼先擒王,S人先S马。
真正的暗器和真正的暗算是在这儿。
──这一条虫。
它螫了张三爸一下。
张三爸是他们的“龙头”。
──龙头中伏,其他龙尾龙爪龙骨龙筋,再强再劲又有何用?毕竟蛇无头不行,龙也一样!
“巴比虫”是一个人的名字,也是虫的名字。
巴比虫是“九分半阁”的阁主。“九分半”是指他做事和出手的方法,他行事若无九分半的把握,便不会轻易出手,所以他出手几乎无有不胜;他出招也每施九分半之力,剩下半分力自守,他一向认为:如果出手只使一半力气,便难以取胜,若全力以赴,又恐难以自守,所以他每出手只以“九分半之力”,足以取胜,也不忘自保。
巴比虫养了一批死士和一种虫。这种虫很Y毒,会听咒语行动。他与人对敌时,放出毒虫,这些虫有的爬的、有的飞的,有的钻入土中又钻出脚底,有的弹上树梢又弹落头顶,螫着了便得毒发攻心,三孔溢血(左眼、左鼻、和左耳)而死。他手上的死士多为他效命,而他却为朝廷那一般残民以虐的豺狼效命,毕竟,蔡京、王黼他们是大官大将,有些事,确有些不便下手,这使得请巴比虫这种人代劳,也自然会有巴比虫这种人来争相代劳。
此际,巴比虫埋伏“天机”,他叫所有的部下发动暗器攻袭,但他的“巴比虫”,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近龙头张三爸,终于咬着了爸爹一口。
一口那就够了。
──主敌已中毒。
余敌不足畏。
他立即下令:
全力攻杀!
少年铁手 … 第二章 死就死
他们且战且逃。
蔡老择立即为张三爸剜毒疗伤。
梁小悲背着张三爸就逃。
陈笑和何大愤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谢子咏与郑重重殿后押阵。
黑夜里人影晃错,白刃闪动,都是敌人。
陈笑和何大愤已杀红了眼。
他们两人一起冲锋,一并冲杀,但杀势和冲势都不一样。
何大愤大开大杀。
他用的是:
一口针。
他也是“下三滥”何家的后裔。
“下三滥”何家出身于市井,市井之徒,抄起菜刀、扫帚、垃圾、粪便,无不成兵器。只要方便、就手、能对付人,那就是对武器。
妇女常常刺绣,做女红。
所以针线都成为一个绝学。
何家尊主“何必有我”的师妹何是好,创了一套“暴风骤雨狂绣法”,何大愤却学了七成。
他是男的,却爱做女红,喜欢针织。
别人笑他,他说:“男人既可以当厨子,为啥不能擅刺绣!”
他的绣法更加大开大阖,经得张三爸指点,更推陈出新,别树一格,能有大成。
而且如长江大河,一气直下。
他的针很细。
很尖。
很利。
在黑夜突围中,那一根针,几乎看不见。
但他看得见,就算看不见,也听得见:“到处都是敌人。”
他以“乱云密绣法”、“大江东去法”、“长河落日法”、“大漠孤烟法”、“急雨空山法”飞针疾刺。
敌人捂眼倒地,哀号不已。
其时却有亮光。
有亮的地方他不敢刺。
因为他知道那是陈笑的“诱敌之法”。
有亮光的地方是陈笑祭起的灯笼。
至少有十三盏灯笼。
在黑夜里,有光亮起的地方,就是有人在那儿。
所以敌人都往亮的地方攻去。
──但他们忘了,世上有一种火,也是亮的,但有那种“火”的地方却没有人,火是悬空浮游的。
那种“火’就叫“鬼火”。
当敌人攻击了个空,但却给陈笑瞥了个分明。
他那时才出袭。
他的武器是“大力金刚杵”。
他的金刚杵只要沾着人的尾指,就足以把对方震得重伤十九级,呕血卅七口!
所以他用他的灯笼,何大愤以他的细针,一起冲出重围、一齐杀出埋伏。
“天机”组织的人,极为悍强。有一种人,是宁死都不投降的;另有一种人拼命都不认命的;还有一种人,是拼命都不放弃的,张三爸训练出来的高手,无疑都是这种人。
如果敌人多上五倍,“天机”一定冲得开去。
可惜敌人是五十倍之多!
也就是说,是一个人力敌五十人。
五十名高手。
何况,他们暗算在先,且预先布好埋伏,使他们每走一步,都要踏上三五道陷阱。
更且,张三爸本来已负了伤的身子,一上来又中了毒。
剧毒。
张三爸下令:“你们别管我,分头突围。”
他们听到这命令的反应是一致的:
不管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违抗“爸爹”的命令。
违抗命令不管是好意的,还是恶意的,都会有后果的。
他们终于冲杀到“七蠢碑”。
这组织号称“天机”,的确是机变过人:他们乍然遇上突袭,在瞬殁刹亡的生死一发,已一齐且一致的决定,全力往“七蠢碑”冲杀过去。
他们不四散而逃。
更没有分头狼窜。
他们仍乱中不慌,齐心一致。
他们要在败中求胜,以攻为守。
他们并没有崩溃。
反而,他们遇挫不折的意志,所以击毁了包围和埋伏。
陈笑负伤。
何大愤负伤。
他们都以一种“他日计算伤疤时比一比当日突围时谁勇奋些”的豪慨冲。
因为这种精神力量,连死都当作“死罢了,没啥了不起”的勇决,所以,他们终于冲开了一条血路。
到了七蠢碑。
七蠢碑是昔年武术大师韦青青青为他所认为的:历史上七个蠢人立的七座碑。
这七座碑恰好立在天堑一线天的隙口,成一弧型,待他们攻入此处,就可以此为屏障,反击来敌。碑屏之后,还有一处古刹,早已年久失修,成了一片废墟。古刹后有一羊肠小径,可通往蝈蝈村一带。
终于给他们杀入“七蠢碑”。
殿后的谢子咏已伤重,是“大马金刀”郑重重一面斩杀逃兵,一面扶持着他。
他们一面力战,还要等张三爸安全杀出血路他们才跟退。
他们一面退敌,一面还在交谈:
“你杀了几个?”
“二十八。”
“我卅三。”
“你受伤了?”
“废话,谁不受伤。”
“不过,我这伤……”
“有什么了不起,死就死。”
“对,死就死……”
“好险,我替你挡了那一下,你要小心些。”
“……”
“喂,留神,又来了!”
“──”
“嘿,八师兄,你──?!”
郑重重这时才发现他挽扶的谢子咏已然命殁。
他狂嚎。
他下刀更重。
步若奔马。
是以,他成功地截退追兵,退入七蠢碑。
到了碑前,他才能歇一口气,悲喊:“爸爹,八师兄他已──”
突然,七蠢碑闪出七道人影。
有一道人影奇快无比,竟还浑身闪着异光,此人手执十九尺九寸长刀,一刀斫着了郑重重。
另外六人则急攻张三爸。
梁小悲狂吼一声,震住六人,手中飞耙一下子已锄倒三人。
剩下三人,也给蔡老择接了过去。
可是那满身异彩的人,一刀杀了郑重重,已揉扑向张三爸,这人全身闪着异彩,身上竟似挂满了七彩的星星,使他看来诡异无比,而他的狞笑亦更是诡异无比:“相好的,我来了!”
话说当儿,一记九环三尖八角棱,已飞袭张三爸。
少年铁手 … 第三章 点就点
张三爸双目一瞪,暴喝道:
“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