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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4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四大名捕斗将军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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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巨汉怒骂:“你再犹豫,要是这家伙给冷血追命那干狗腿子救了,成一伙,看大将军可不煎你的皮、抽你的髓、拆你的骨!”

    那抓人者再无选择。

    一刀砍下。

    下刀的人,自然就是惊怖大将军的手下宋无虚。

    他受大将军密令,将小骨从金河大道“四分半坛”一带引入荒冢这儿,唐小鸟、狗道人、雷大弓这三个杀手便出现了。他们原受命在这儿伏击小骨(冷小欺)。

    可是唐小鸟却未出手杀小骨。

    她以“小劈棺”突袭,一出手先伤了两人。

    可惜的是小骨开始根本不愿走。

    他不明白大将军何以要杀他。

    ──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啊!

    他不相信大将军竟会杀死他。

    ──他是他的父亲呀!

    所以慢了一步。

    受伤的狗道人和雷大弓如狼似虎,围攻唐小鸟。

    以一敌二,唐小鸟终于负了伤。

    一旦负伤,战况急转直下,伤上再伤,眼看她就要死于狗道人和雷大弓手下──而在死前还得要目睹小骨丧命于宋无虚之手……

    这时却出现了一个人。

    铁手。

    ──他决定管这件事。

    这时候,他本不应再把闲事往身上揽。

    只是发生了这种事,他岂能坐视不理。

    ──就算这是错的,他也要再错一回。

    何况打击邪恶,挽救人命,这一定是不错的事!

    不但铁手出手,李镜花也一齐出手。

    她更疾恶如仇。

    可是她一出手,便知道自己犯了错。

    大错特错。

    她觉得身上的毒力又发作了,全身又似结成了冰,而且是一块一块的、逐段逐段的、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地冰冷了下去。

    铁手马上发现了。

    也警觉了。

    他犯了大错。

    ──原来唐仇仍在神不知、鬼不觉里(赵好冲出米铺的一刹间)在她身上种了“冰”毒。

    他不该带她出来的!

    这一来,他只有施辣手了。

    于是他出手再不容情。

    他出掌震伤了狗道人。狗道人吐血。他再出拳击伤了雷大弓。雷大弓呕血。他再转向宋无虚。宋无虚落荒而逃。

    三人都先后退走了。

    还是保命要紧。

    ──铁手却也无意要杀他们。不到生死关头,不是十恶不赦,他只抓人,必要时也只是伤人,但尽量不杀人。人,是无权杀人的。

    可是这一来,铁手有了三个“包袱”:

    中了毒的李镜花。

    负了伤是狗道人、雷大弓退走后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的唐小鸟。

    还有一个伤心震惊中的凌小骨。

    偏在这时候,却有人来了。

    来的人当然就是唐仇和燕赵。

    少年铁手 … 第七章 毒你千遍

    燕赵身边没有带人。

    唐仇也换了衣饰。

    更妖媚动人。

    她还带了刀──一把十分女人的刀。

    “铁捕头,”她忍不住奋悦地闪亮着眸子,道,“你也有今天。”

    铁手只平心静气地说,“唐姑娘,请解除小相公身上的毒。”

    唐仇笑绽了编贝般的皓齿:“我会给她解药?我还要毒你千次、万遍哪!”

    然后她就猱身向铁手出手。

    铁手一面沉着应付,一面向小骨喝道:“带他们、跑!”

    这是生死关头,小骨再没江湖经验,可也感觉出来了。

    他左手挟一个,右手扶一个,逃命似的跑,没命似的逃。

    一直跑到一处叫做“周节牌坊”的地方。

    唐仇和燕赵捎上了铁手,而且吃定了他,有三个原因:

    一,他们真以为铁手贪图大快人参。──这样仙药,即已夺在手中,岂会奉还他人!将心比心,唐仇是这样推度。

    二,他们断定铁手也决不会将大快人参交予风姑或其他的人,因为以他们的武功,还守不住这灵药;所以当燕赵见铁手落了单,大喜过望,并为对手惋惜委实太过大意。

    三,他们已接到大将军的指令:急赴将军府,对付四大名捕,并协助“鸟、狗、弓”三杀手格杀小骨,且把三处机关要塞交给他们料理布伏。

    以他们这样的身份,居然去杀一个在武林中还未混出名堂来的家伙,自然令他们心中不惬;但听说此人居然是大将军的儿子──虎毒不伤儿,今儿居然有作老父的下令狙杀儿子,燕赵和唐仇倒乐意去瞧个究竟。

    这一来,便与铁手对上了手,他们也正要是两件事一并儿打杀干掉!

    铁手耽心小骨的安危。

    ──他不知道前面是否还有伏杀!

    小骨一旦遇危,只怕李镜花、唐小鸟都活不了了。

    所以他边战边退。

    燕赵负责主攻。

    他消耗铁手的战力。

    唐仇负责暗算。

    她让铁手疲于应付。

    铁手不欲恋战。

    他突然掷出了一件物事:

    锦盒!

    燕赵与唐仇都以为“大快人参”就在这锦盒中。

    ──这事物不由得这两人不动心!

    铁手就趁他们动心乱意、从联手对敌到互相敌视之际退走。

    他很快就追上小骨。

    铁手的轻功不算很好。

    ──他不是追命,更不是无情。

    ──追命轻功极佳,自没话说;无情则反过来利用他无双足之负累,加上机括之助和胁力与腕劲的巧妙配合,轻功决不算弱,只是不可久持。

    小骨则手忙脚乱。

    ──他一个人救两个女子走,当真是手足无措。

    铁手叱道:“这时候还顾虑什么男女之防!”

    这时候,燕赵和唐仇又已赶到。

    铁手只有咬牙再战。

    这一战,惊天动地。

    ──打得飞沙走石,地上打出了无数深坑,碎尸走户。

    铁手因避唐仇的暗器,又防她用毒,所以屡屡分心,着了燕赵一击。

    铁手咯血苦战:“两位何必要苦苦相*!”

    唐仇喜孜孜地道:“是你自己要逞强逞能逞英雄。英雄比常人能受苦,还得要以苦为乐,本姑娘现在就要你乐乐!”

    她猛下毒手。

    杀手。

    铁手负伤还击。

    他的战力惊人。

    战志骇人。

    他以掌断石牌,阻截两人追击。

    他藉此身退,追上小骨。

    小骨扶持两女,仍然狼狈。

    铁手带他们转入花径,唐仇和燕赵又追了上来。

    铁手又捱了燕赵一记“神手大劈棺”。

    ──但他宁可硬捱燕赵的雄浑掌力都不愿让唐仇沾上一沾。

    他伤重。

    元气大损。

    吐血不已。

    剧烈呛咳。

    但仍护着小骨和镜花、小鸟急逃。

    终于逃入了“镇鬼庙”。

    唐仇和燕赵也赶了进来,他奋力与两人苦战,直至三人已退入庙后的“掮鬼D”里,他才求退。

    俟他退入D里,才听唐仇叱呼道:“入彀了,开机关!”

    一人飞闪而出!

    ──正是“消失了”一阵子的宋无虚!

    这时,铁手忽觉D里内壁,全是铁石镌造的,而且一阵轧轧连声,两壁正要合拢起来。

    他情知中计:

    ──难怪那两个煞星会任由他们一路退入“掮鬼D”来!

    原来此处有机关!

    他一声狂吼,遥击一掌,劈空击中宋无虚!这一下可用了全力,宋无虚惨呼倒地。

    可是已来不及阻止机括的发动。

    他只有凭过人的精力、体力及内力,以双掌力抗两壁的合拢!

    ──这样一来,他既要以毕生功力去对抗机关石壁,又得慎防唐仇居高临下施发暗器,且要与实力雄厚的燕赵力拼,对他元气的消耗,委实是十分惊人的!

    连小骨都给唐仇的暗器掠过衣发,登时中毒,软倒于地。

    铁手力持不倒。

    ──他不能倒。

    一倒,四个人,都完了。

    他趁石壁略为他掌力*开之际,立即虎跃上去,力拼燕、唐,以图杀出一条出路。

    ──活路,往往就是血路!

    正值他危殆关头,追命却和小刀、二转子赶过来了。

    追命见一路掌力所摧,已有点疑心可能是铁手遇危。

    可是铁手却不知追命来了。

    他几乎以为敌人又来了强助。

    ──至少,他的形象把小刀吓怕了。

    不过,追命毕竟是来了。

    他们及时赶到。

    追命与铁手会合了。

    ──“四大名捕”已到其二。

    唐仇和燕赵立即退走。

    ──他们不知道其他两大名捕是不是也会齐集这儿!

    ──何况他们也挂了彩,连番血战,唐仇尤其心力交瘁。

    这赌注下不得!

    何况他们也清楚明白:大快人参确不在铁手身上。

    他们毕竟是上当了!

    追命铁手,终于又一起联手。

    稿于一九九一年四月:于南洋商报主讲“江湖秋水多”;于青年作家协会“陈氏书院”主讲“武侠

    文学

    诗”。

    校于一九九一年五月底至六月初赴新加坡参加“世界华人文学会议”,兼作“金狮文艺奖”小说奖之评审,主讲“九零年代世界华人文学的商业化趋向”。

    再校于一九九一年九月六至十日:在吉隆坡。

    少年铁手 … 后记 旧的新伤

    母亲在三月中旬逝世,大马的“南洋商报”、“新生活报”、“风采杂志”、“中国报”等都有刊出有关报导、悼文和纪念性文字。其中发生于新马两地的“新生活报”,向我约稿撰写纪念母亲的文章,更以彩版图文认真刊出。出版社负责人陈丽池小姐建议我应把文章转载于本刊,让香港读者也可以读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能更进一步体会作者的心情──这对我而言,如同一记旧的新伤,重新审视,但这也是对先母一个白纸黑字的纪念,于是我就把这几篇文章收入在附录里。也因为如此,这两三期本来要用的来稿,因篇幅所限,就只得往后延迟发表了。

    近几期“温瑞安武侠丛刊”因为要刊登“定期接力武侠”、“倒接力武侠极短篇”等几个特辑,所以对读者来稿、来鸿,暂时无法刊登,但决不代表从此就不登了。相反的是,我们继续征文、征稿、要求读者来信给意见和为我们加油。失去了这些,一如失去了动力和冲劲。请不要让我们孤军作战,好吗?

    另且,我把相当数量的稿子,改荐于“武侠世纪”杂志:一是怕我这丛刊的发稿量委实不多,不想拖延读者好作品的发表时间;二是既有好作品,应该推荐给更适合发表的地方;三是“武侠世纪”当时初创刊,主事的几位年轻人都是我友好,他们都极需要稿子,我也乐于推荐。唯怕读者和作者误会我自作主张,把稿推诿他人而未见行通告,故曾一再请主事人在刊物里作个说明。迄今稿子是刊出了一些,但这“说明”却仍姗姗来迟,缘悭一面,而读者、作者已来多函诘问,我只好先在此处作此澄清了。

    这段日子,感情上真是历过惊涛骇浪:好事坏事都层出不穷,接踵而来,但从中也试练出了:谁是好汉?谁是懦夫?谁仍强悍?谁在逃避?谁历经得起千锤百炼?谁才是那风外云外赶来联袂唱大风的人!张学良有几句话,说的很好,我也录此转赠读者诸君:

    不怕死不爱钱

    大丈夫决不受人怜

    顶天立地男儿汉

    磊落光明度余年

    稿于一九九一年六月底至七月稍:vivian留港欢聚时期。

    校于一九九一年八月:“铁板定终生”。

    少年铁手 … 第十一部:三角演义

    第四十一集 追伤人

    第四十二集 铁手追命斗将军

    第四十三集 对酒当歌人生三角

    第四十四集 水虎传

    少年铁手 … 第四十一集 追伤人

    他累,他怕,他运气不好,他怀才不遇,他为小人所妒,他有心无力……当我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便会了解,他真正的问题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反省自己,其实只想逃避。

    第一章 狗咬狗的那只狗

    第二章 鬼打鬼的那只鬼

    第三章 煮狗论英雄

    第四章 否定的大刀

    第五章 婉拒的小刀

    第六章 人不可猫相

    第七章 你娘亲好吗?

    后记 天增岁月人增瘦

    少年铁手 … 第一章 狗咬狗的那只狗

    “就这样,”铁手带着苦味地说,“本来是为了‘金梅瓶’,后来是为了‘大快人参’,先是跟梁癫、蔡狂大打出手,然后又与唐仇、燕赵、赵好斗了几场,伤了一身,事倒未成,真是惭愧。”

    这时候,他们已回到“危城”苏秋坊那儿,铁手已运聚神功,把内伤暂时*住,再运气调息,由追命护法,功力已恢复大半;然后又以绝世雄浑的神功,把五脏以玄思冥想之法,打开天目,将八卦藏象与五脏运息相结合,并将其气透出体外,与宇宙五行星曜相互补引,添元得力,再收纳回身内,净意欲念,归息调元,使得内创亦复元了七七八八──这等奇功却使阿里、二转子、侬指乙、梁取我、小刀、马尔、寇梁、唐小鸟、李镜花、老点子、张书生(这人率众赴京上书,结果中途遭大将军派人劫杀,以致血洗老渠乡,他死里逃生,与残部逃到京城,千苦万辛,跪求逃得性命,潜回危城,已发誓不再屈膝卑颜,叩头乞求,只图纠众起事,奋发自强,决意抛却儒巾气,拔侠刀抗魔,这还实际些!)等人,为之大开眼界。

    铁手有这等神功,有两个人全不诧异。

    他当然就是追命。

    还有冷血。

    铁手以惊世浑厚的内功为自己疗伤之际,追命也正为小骨、小鸟、小相公下药治伤,而且幸好还有苏秋坊在旁协助驱毒敷创。

    凤姑与铁手分道扬镳之际,曾给了铁手三片“大快人参”惨绿的叶子。

    铁手见“大快人参”只剩下四张叶子,坚不肯取。

    凤姑当时便以李镜花的脸色苍白为由,劝他收下:“……万一路上小相公身上的毒性又发作起来,有这样的灵物防身,那就方便多了……铁二爷行侠江湖,转战天下,这种千年难得、百年罕见的药物,二爷还是收下的好──”

    “何况,”凤姑坚决要铁手拿去这三片神奇的叶子,“我看,杜会主也是这个意思,铁爷又何必拒人美意于千里之外呢?”

    幸好铁手没有拒绝到底。

    ──因为他也听说了:惊怖大将军已促使师爷苏花公,请动了“老字号”的温辣子,还有四名温家用毒高手赶来对付追命和冷血及一干为民请命的书生。

    ──这大快人参的叶子,可能会用得着!

    没想到,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冷血为疗伤、调息、驱毒的人护法──虽然他自己的伤亦仍未彻底好转。

    不过这个人确然就像是铁打的。

    他几乎每一次对敌,都遇上强敌。

    每一战都几乎负伤。

    而且有多次都伤重几死。

    但他死不了。

    他几乎已视伤为乐──…如有许多人视苦如乐一般,习武,是最苦的了,拉筋劈腿、拿顶倒立、打坐练气、举锁C砂,无一不苦,但若能以这些苦为乐趣,就会练出高明武艺来。就算初习乐器时也一样,多是呕哑喑呜难为听,但一旦熟习了,以难听为出发,终可以练出动听的来。冷血的情形就是这样子。

    伤──已成了他的乐趣。

    负伤:是他的“家常便饭”。

    追命就曾这样调笑过他:“你真是报应。”

    冷血随意地问:“什么?”

    追命打趣地道:“你下辈子一定是能治百伤、以外创药治人无数的大夫。”

    冷血这倒愕然:“为什么会是大夫?”

    “因为你这辈子负伤无数,但偏偏都可以活下来,冥冥中一定有数,想你后世必为治疗伤者不可胜数,今世只是来世的果。”追命笑嘻嘻地道,“你真是个打不死的捕快。”

    “可惜我的心却不如我的身体强悍,”冷血无奈地说,顺便也认真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是来世?按轮回说,前世恶行今世报,反之亦然。为啥我今世负伤累累,却成了来生活人频频?”

    追命道:“轮回说总是认为今生所受果乃前世所作因,这样说来,前世作恶,便今生受苦;今生为善,都要等来世才有好报。可惜的是,有没有前生?我们不知。有没有来世?我们也不肯定,世人有作三世书者,实在是术数中最令人无法置信的一种:既然前生的事,却不知是否准确应验,看来作什么?不如净看今生还踏实些!这种说法太可悲了。不管你今生做了什么,都只是前世的影子和报应,已无可挽回了。而今世无论做了什么好事,都不知有无来世的善报,作来做甚?不如我这说法:我相信先有来世,然后影响今生;正如我们活着的时候,多做点好事,反过来影响前世,这样较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既积极,想法也舒坦多了。”

    二转子是个反驳高手,听到这儿,忍不住便说:“这样也不过是故意倒反来说而已,岂不强辞夺理?”

    “人会怎么做,完全就看他是怎么去想。人的成就有多高,就看他是怎样想自己。人能做什么事,也是由想法决定。”追命道,“就算这是倒反来说,但未必不是真道理──真理岂不是常在失去它的时候才显得特别正确的吗?只要这种想法,可以使我们做事进取、主动掌握自己好的方向前进,那就别管它反不反了;有时候,强辞也不一定是夺理,它本来就理气直壮地*近真理而已!”

    阿里拍拍小平头,嘿声道:“你真不愧是个喝酒的捕快。”

    自从阿里全家几乎都丧命在“久必见亭”后,他已很久不言不语不笑了。

    近日,他的心绪才略为平伏了一些。

    那是因为他结识了一个人。

    一个女子。

    ──那是他的一个秘密,他答应过决不说出来的。

    追命对他的说法倒是好奇,笑问:“何有此说?我今天还没喝酒哪!”

    阿里道:“你连没喝酒的时候讲的也是醉话。”

    追命倒不引以为忤:“有些醉话说得倒很清醒──我只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捕快而已。”

    冷血负责医治唐小鸟。

    因为他是个“受伤专家”。

    久病能自医。

    ──唐小鸟本来善于用毒,但她对付的是雷大弓和狗道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施毒之法了,正如她也一样深悉这两人的卑鄙手段一样。到头来,她虽奋战负伤,但由于猝然发难在先,狗道人和雷大弓也一样负伤不轻。

    虽伤,但决不致命。

    冷血把诸葛先生“延命菊”金创药,揉合他自己创研的伤药“忍春花”,合成了一种治伤神效的药:“骨R茶”,不管煎煮内服还是碾碎外敷,都极具疗效。

    唐小鸟很快便清醒过来。

    伤势也以极快的速度好转。

    醒过来之后的唐小鸟,却对她面前的人(所有人,除了小骨)都很防范。

    她不是属于这一伙人的。

    她天生就不是。

    她是杀手。

    ──杀手天生就应该是孤独的。

    也活该孤独的。

    ──不孤独的杀手不会是好杀手。

    因为杀人是目的把人推向最孤寂的所在之手段,所以绝对是件孤独的事,而进行这种事的人也一定是个孤独的人;不孤独,只有为人所杀。

    她没有期待。

    没有寄望。

    更没有理想。

    她救小骨,更完全不是为了真理慈悲正义,她出手救小骨完全只为了要救小骨。

    她不能让他死。

    因为她喜欢小骨,所以她就留在“大连盟”里,为大将军效力,也好接近小骨:她可不管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更不会理会小骨是不是也喜欢,甚至也不问小骨是否知道自己的心意。

    不需要。

    在一贯杀人而不须问情由的女子而言,爱人,乃至救人也不必问原由。

    她已是破败之身。

    她不要求别人也爱她。

    ──别人爱她,她反而苦,她可不想为什么人而洁身自好──自律太辛苦。

    她只要爱人就好,且不管对方是不是值得她去爱。

    她不是背叛大将军。

    因为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去背叛。

    她只是要救小骨。

    ──所以,清醒后的唐小鸟,像一个正给人绘像悬红下令追杀的人不小心走入杀手群中一样,反应只有:防卫、防范、防。

    少年铁手 … 第二章 鬼打鬼的那只鬼

    追命负责救治小骨。

    小骨只给唐仇的暗器掠过,并没有着实打中,所以情况并不严重。

    追命用了一小片“大快人参”的参叶,已将之救醒。

    但主治李镜花的苏秋坊却发出了警告:

    “叫他洗澡。”

    “?”

    这吩咐没道理。

    小骨嗅嗅自己的衣衫,还不算臭。

    “还不去冲个凉!”

    苏秋坊却皱着乱水似的额纹怒叱了。

    追命也不明所以。

    “洗澡?”

    “去!”苏秋坊啐道,“你们以为唐仇的毒有这么好对付?毒是解了,但没消。”

    “这‘四大皆凶’,人人都凶,既下了毒,就是极毒!快去井边冲冲身子,快,迟了毒性又得复发!”

    小骨不敢不去。

    ──读书人总比普通人知道得多。

    苏秋坊是读书人。

    而且还是很有名的读书人。

    他的话使这些讲理的江湖人不敢不听(不讲理的江湖人根本就不容读书人说话,而读书人也不爱把道理说那种人听)。

    所以小骨便去井边洗澡。

    他哗啦哗啦地照头淋上了几桶水。

    水本来是清的。

    到地上已成了黑色。

    因为经过了他的身体。水流过他身体肌肤时,他有一种极为舒爽、如同身心脱落的感觉。

    ──唐仇的毒真的是这样的毒,没经水这一冲,还未能真个明白奇毒缠身的龌龊感觉。

    小骨冲好了凉,不禁、不意、不经意地往井中望了一眼。

    井中有人,亦向上望来。

    那当然是他自己,只在恍惚间以为井中还有一个人。

    只是小骨忽觉有些儿陌生。

    忽尔,他又回头。

    ──那真的是他自己吗?

    如果井里真的是自己,按照道理,对反的互映,那人亦因望下(井底)望去才是,怎么会反而望上望来呢?

    小骨俯井再看:

    井里确是有人。

    ──确是小骨自己,正望井底望去,没有异样。

    小骨怔忡间,以为刚才自己只是错觉。

    他恋恋不舍,又往井里望去,不意竟不小心把水桶拨落井中,一时水花四溅,小骨也碎裂成无数个残影。

    他依稀觉得,井内似有一无位真人,正要与自我相会,但又未得啐啄之机。室所在近,只要更进一步;但人在竿头,何从进退?

    噫!

    小骨也在水井旁一时迷茫住了,好像想到什么,又好似忘掉了什么。

    苏秋坊为李镜花祛毒。

    ──三人中,以李镜花的“毒伤”最为严重。

    她刚着了唐仇之毒,才因赵好以“大快人参”救治下醒了过来,却又给唐仇再次暗中下毒,要不是唐仇因不欲毒性即时发作而引致赵好向自己施辣手,尽量把毒力减至最轻,李镜花这毒力可真不易去除。

    而今仍能毒气尽去,主要是因为:

    ──用了几乎是一整张的“大快人参”叶子。

    ──苏秋坊在。

    苏秋坊是位书生,看来武功也并不如何,可是解毒、解X、解奇门杂阵、活结死结的方法却是一流的。

    简直是一流一的。

    他花了相当不少的时间与心力,为小相公解除毒性。

    追命对苏秋坊也很好奇。

    他慢慢发觉苏秋坊有一种很奇特的性情:

    他喜欢“解”──

    解开一切“结”。

    ──包括学理的、医药的、情感的、还是神秘的、习俗的。

    他对“毒”似很有“研究”。

    他用大半张参叶,解了李镜花身上之毒,嘱李镜花道:“你到屋后,往东南行,三十丈外,有一条小溪,叫映溪。你去把身子浸一浸。”

    小刀生怕小镜不便:“不如也到院子里打几桶水,带到澡堂里冲洗好了。”

    “不可以。”苏秋坊斩钉截铁地道,“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兄弟姊妹们,要知道她不是小骨,只受暗器擦及发际之毒。她先着了‘三毛’又中了‘冰’,要尽去毒,一定要浸一趟活水。”

    于是李镜花在苏夫人和凌小刀的陪同下,去后面的溪里浸了一阵子。

    结果:

    溪上结了一层薄冰。

    后果:

    下游有不少鱼翻了肚子,浮了上来,给毒死了。

    小相公这才算复原。

    真正的复元优先。

    群雄议事,商量大局:

    追命:“我想,要对付惊怖大将军,首先得要争取于一鞭。‘大道如天,各行一边’的于一鞭,是天子门生,权重威猛,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如果他不支持凌落石,只要不肯发兵助他,凌惊怖则顶多只剩下‘朝天门’、‘大连盟’、‘暴行族’、‘万劫门’、‘四大凶徒’、‘妙手班门’、‘三十星霜’等的武林势力,我们就不必跟他军队里的实力硬碰了。”

    张书生:“你想先孤立大将军?”

    追命:“你若要对付一群人,一股势力,一是先要使他内部腐败,二是要把主要敌人先行孤立起来。如此便可不战而胜。凌落石是太可怕的敌人,他精明、残狠、武功高,且握有重权,还能保持清醒,对付他会很吃力,倒不如先行让他们鬼打鬼!”

    张书生:“那我们岂不是变成了他们鬼打鬼之间的那只真正的鬼?!”

    冷血:“我主张直接的方法。”

    张书生:“你且说来听听。”

    冷血注目向小刀和小骨。

    他不知怎么说才好。

    小刀忧伤地道:“你想杀我爹爹?”

    冷血点头。

    张书生:“用什么方法?”

    冷血:“直接过去,杀他,可免多伤无辜。”

    张书生:“大将军扈从如云,你怎么接近他?”

    冷血:“我等。他总有松弛的时候。”

    张书生:“他这样子的人,难有疏忽,你等到什么时候?”

    冷血:“人总会有疏失,而且,他迟早也会憋不下去。”

    张书生:“憋不住什么?”

    冷血:“憋不住要先行袭击我们。”

    张书生:“你等他出击时才作反击?”

    冷血:“任何人在攻击别人的时候都会有破绽让人反攻。”

    张书生:“可是这样你恐怕要等很久,日子过得越久,大将军害人越多,这样等待反而死得人多。”

    冷血:“那只好不等了,谁阻我杀他,我便先杀谁。”

    张书生:“这样死的人恐怕也就更多了。”

    冷血:“反正是这样子,我就先把大将军手下的走狗逐一剪除,杀了再说。”

    张书生望向铁手。

    铁手:“我听过你们的转述,那魔头既连儿子都忍心杀害,当今之计,应该先去保护凌夫人才是。”

    小刀动容:“对。”

    小骨即道:“我去。”

    铁手:“你不能去!”

    小骨:“为什么?”

    问出口之后,他已明白,当即垂下了头,绞扭着手指。

    小刀:“那我先回去。”

    冷血:“大将军已濒疯狂,你去也不安全。”

    小刀急了,“但谁去救我娘亲?”

    苏秋坊忽道:“张判这个人也很不简单,有他在,也许能护得住你母亲,如果此人协助,救出凌夫人之事便应可行。”

    铁手:“大将军有四大凶徒鼎力协助,我们很难解决他的,除非是先解决燕赵、屠晚、唐仇、赵好四人。”

    梁取我:“对!”

    他一家子都在重逢之夜尽丧屠晚手中,所以非常激动。

    张书生:“你可有办法解决他们四人?”

    铁手:“我没有。”

    张书生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章:

    “谁有?”

    “无情。”

    铁手回答。

    少年铁手 … 第三章 煮狗论英雄

    众人大喜过望,都问:

    “无情会来吗?”

    冷血望望追命,追命看看铁手,铁手瞄瞄冷血。

    冷血先说:“我大师兄他要是来了,正好四对四,一对一,我等他来。”

    追命却道:“要是他来了,神侯府里谁人护着世叔?而今朝中鬼魅魑魉,暗中伺伏,大师哥行动不便,一动不如一静。”

    铁手才道:“大师兄也知道‘四大凶徒’襄助大将军一事。我离京师之时,师哥仍在世叔身边,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众人都有些失望。

    大家都希望无情能来──无情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何况又是一个双腿有残疾的年轻人,大家都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瞧瞧他的身手如何。

    冷血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该依靠大师兄。这件事,我们的人手已够多了,不该再依仗援军外力来解决。”

    追命道:“正是。我还是去说服于一鞭吧,他是我们兵家必争之子。”

    冷血道:“我陪小刀去把凌夫人接过来。”

    追命道:“你不便去,这些日子以来一闹,谁都认识你。危城里只要是大将军的人,谁都对付你。虽然现在有梁老哥为你作证,小相公亦可为证,你非‘久必见亭’灭门惨祸凶手,但你要去护凌夫人,容易打草惊蛇,说不定反而使人面兽心的凌落石会对他夫人下毒手。”

    冷血道:“可是……你也不便去,你的身份已当众揭露,‘朝天山庄’里谁都知道你就是追命。”

    铁手道:“你们都不便去,我去。”

    冷血:“你去……?”

    追命:“说的也是。一,铁师哥还未与大将军直接朝过相。二,铁师哥也未跟大连盟的人扯破脸,以他名捕身份,也好周旋。三,师兄行事稳重,又是生面,比较方便。”

    冷血依然争持:“可是二师哥的伤太重……”

    铁手微笑道:“四师弟你的伤说来也没好全。”

    追命呵呵笑道:“其实我们几个都是不怕受伤的。受伤有时正像多到挫折一样,反而可以刺激我们大死一番而后活,更加拼命。你们两人,一个在可负伤中愈伤,一个能在搏斗中复元,这伤可怕了你们!”

    冷血很有点急。

    小刀脸红红的,望向小骨。

    小骨握紧拳头,垂头丧气。

    追命忽然明白了。

    他在铁手耳边轻声笑说了几句话,铁手也不住点头。

    然后他望望冷血。

    又看看小刀。

    这张本来挺方正、俊朗沉实的脸孔,忽然咧嘴、笑了。

    “这样好不好?”铁手温和地道,“我和三师弟,分头行事。三师弟试着去说服于一鞭。我则到‘朝天山庄’请出凌夫人,由小刀、小骨和冷血在较安全的地方相候,到时才劝服她弃暗投明,总比我这张拙口胜任多了。”

    “对对对,”追命也附和说,“四师弟和小刀、小骨跟凌夫人都有特别的感情,凌夫人也是女中豪杰,只要不在凌大将军身边,我们也就不那么投鼠忌器了。”

    小刀很高兴,忍不住去看冷血。

    冷血刚好也在看小刀。

    两人对视了一眼。

    四目交投,好像瞬息间的缠绵。

    ──那是一种眼色交流的惊艳。

    很快。

    不留痕。

    只在心里泛起涟漪:

    (啊,这个人,我曾为他而受辱,而他曾在我受辱的时候救过我,啊,这个汉子……)

    (哦,这女子,她曾为我受辱,我曾眼看她受辱,哦,这女子──)

    这样想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因为同经历了那一幕,两人都很有一种亲昵而秘密的甜蜜,漾上心头,连同惭愧与娇羞。

    追命却注意到了小骨的神情。

    小骨的魂魄就像不在自己身上似的。

    他也发现了唐小鸟的神情。

    她望小骨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魂魄附在那儿似的。

    追命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他想起一首歌。

    一朵花。

    一个人。

    一首熟悉的歌。

    一种会转色的花。

    一个叫小透的姑娘。

    张书生忽然问小骨:“你还当凌落石不是你亲爹?”

    小骨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亲爹会杀儿子的吗?”

    “会。”苏秋坊回答得斩钉断刃一般的爽利,“历代君王帝后,杀的不少是亲子亲属!”

    小骨惨笑道:“反正,他也不当我是他的孩子。”

    张书生再问:“如果你遇上他,你会怎么办?”

    小骨没精打采地道:“我避开他……反正,我是怕了他。”

    张书生又问:“如果他对付你娘亲呢?”

    小骨心乱如麻:“他会对付娘?……你说,他会怎么对待她?”

    苏秋坊忽道:“譬如杀了她。”

    小骨骇然道:“不会的,不会的……!”

    张书生叱道:“如果会呢?”

    小骨仍不敢面对:“不会的……”

    张书生:“他敢杀子,他会不敢杀妻?有一种人,谁碍着他前路,他就会清除一切障碍。”

    小骨惨然道:“我……我能做什么?我不是爹的对手,我,有心无力,我──太累了。”

    铁手道:“小骨,你还年轻力壮,就算不依仗父荫,也大可顶天立地地干出一番事业来,实不必如此失望。”

    小骨彷惶地道:“……我凭什么去闯江湖?我一向没有运气,连猫猫……她也死了,这世间怀才尚且不遇,何况是我这无才无德的人!我在‘大连盟’和‘朝天门’,就很不得爹……大将军的欢心,爹身边的人不是对我阿谀奉迎就是说假话,不然就当看不见我这个人,我没有朋友,常受小人所妒,我这般没人缘,怎么闯这波涛万重浪、风险万重山的江湖呢!”

    唐小鸟忽然冷叱道:“你能够的,你有才干,你也有朋友的。”她的声音很低沉,但说来连沙带哑的都是沉潜力量。

    张书生和苏秋坊对看了一眼。

    张书生蔑然地说:“大家都听到了?有些人说他累,他怕,他运气不好,他怀才不遇,他为小人所妒,他有心无力──”

    苏秋坊接道:“当我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大可明白,他真正的问题只在: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反省自己,一味想逃避而已!逃避,问题会更大,能逃到几时?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面对,自己比问题更大,就算面对屡战屡败,也还可以屡败屡战,面对得了这次,就可以面对全部!你这样软弱,怎么为‘不死神龙’冷悔善报此血海深仇?!”

    小骨低下了头。

    抽搐。

    竟还哭了起来。

    “我不要报仇,我不要报仇!”小骨竟呜咽道,“我本来就不认识冷悔……冷老盟主……他……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养我育我的爹爹啊!”

    张书生长叹。

    “想当年,冷老盟主掌权之际,何等英雄,何等风光,善待百姓,善抱不平,而今,难得有一脉香灯承传,却是,这脓包如此不长进!”张书生悔恨地道,“冷老盟主啊冷老盟主,到此为止,你的心也该真的冷冰了吧?也该真的悔恨当日何必行善了?不死神龙,不死神龙,如今如此,当是神龙也都心死了呀!”

    小骨全身都颤抖。

    小刀忙去劝解他。

    她瞥见小鸟脚步一动,想过来又止住,于是她扯扯唐小鸟的手央道:“小鸟姊,你也来劝劝。”

    唐小鸟这才过去,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叫她去诱惑人,可以。

    教她去对付人,容易。

    要她去杀人,也轻而易举。

    ──但劝人,尤其劝一个这样心爱的人,却不知从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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