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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马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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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马七五？”
房间尽头角落里，床挡头边上，一堆破碎的木块中间，白花花肉蛆般的身体正在扭动，床上一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被褥高高隆起，一蓬乱糟糟的长发还暴露在棉被之外。
“马起舞？我不是马起舞，不是，我不是......”
地上的肉蛆慢慢蹲起来，一开始两颗额眼珠子还冲马铮射凶光，然而当留意到进门后就只见人不见门的马召，就变了语气，居然还捂脸。
其实马铮也觉得这家伙不是马七五。
他记忆里的马七五瘦高个，名副其实的马脸，两颗胡豆样的眼珠子白多黑少，看人视物都喜欢斜视。
“揍他！”
脑海里闪过隔壁那张脏兮兮的脸，耳朵里回响起稚嫩又紧张的声音，马铮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个错误，眼前这厮可能真不是马七五，而是马七五的兄弟。
马召的拳头很大，但更大的是他的力气。哪怕像肉蛆这种体型，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却还是难不住马召，左手掐住肉蛆的脖子，右手捏成拳头，“嘭嘭”两下砸在肚子上，绛紫色的脸上就来了血，从嘴里和鼻孔里出来的血，像是两条被蜡油烫红的蚯蚓。
“好了。”
如果让马召继续动手，眼前这条肉蛆必死无疑，马铮并不想搞出人命，坏了规矩，他想要回自己的房间。
十六岁的孩子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面带不屑，两百来斤八尺高的男子跪在床前，低着脑袋抖索着股。
这时代一尺相当于二十公分多些，八尺换算过来也就是一米七左右，两百斤看上去肥的像猪。
马铮没有去管鸵鸟般藏在被窝里的女人，女人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在问肉蛆的话。
经过马召蹂躏之后，肉蛆不敢隐瞒，有问必答，也让马铮弄明白了事情的由来。
肉蛆叫马七三，排行跟七五跳了个数字，却是马七五的亲兄弟。他说马七五死了，就前些天，他那个看谁都鼻孔朝天的兄弟，死了。
马七五是怎么死的不重要，马铮要的是房子。可这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并不太好，马七三只知道那屋子里的女孩，可能是他的侄女，马七五的女儿。
“可能？”脑海里再度闪过半张脏兮兮的脸，马铮摇了摇头，不知是不信，还是不以为意。
“从现在开始，我要收回我的房间，另外你这间房也属于我了，你有没有意见啊？”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我这就去找管事的......”
“嗯？”马铮迸发出一个鼻音，不满的俯视马七三：
“你找管事的是什么意思？打算告诉管事的我一个人占两间房？给我听清楚了，这间房子名义上还是你的，但使用权归我，等到那天我要走了，你还可以继续住下去，听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句话，马铮几乎是贴着马七三的耳朵吼出来，以至于马七三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将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连声应和着。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打扫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马铮手指向背后的被窝，“......都给扔出去，明天一早我来检查！”
“好的，好的。”
“走，我们收房子去！”
再次来到隔壁，马铮没有去敲门，而是站在门口大声道：“三息时间，里面的人最好离门远点，我要撞门进来，一......二......”
“嘎吱。”
马铮口中的“三”还能出来，他面前的房门就开了，出现了一个比没受伤之前的马铮还要矮小瘦弱的身影。
“进来吧，门坏了没人修。”
还是那个稚嫩的声音，听不出有丝毫情绪波动。
不像马七三那边至少还有一盏黄豆大的油灯，这边屋子里是完全黑暗的，太阳落山之后，即便以马铮的眼力，也就只能看到一层朦胧模糊的影子。当然，对于没有生计来源的人来说，别说是蜡烛，即便是普通油灯，那都是奢侈的。
没有油灯没关系，马七三有就行了。
马召左手垫着油灯，右手岔开放在黄豆样的灯火上，怕被他自己的呼吸给吹灭了，两只手大的像是灯罩字。
灯亮了，马铮也就看的清楚了。
有灯，就有光明，哪怕只是黄豆大一点，但越是漆黑，就愈发显得宝贵。
隔壁肉蛆的房间比垃圾堆还脏，刚才镶嵌在门缝里四指宽的脸也比较脏，倒是房间里，让马铮意外的干净。
干净，所以整洁，或者说整洁当中本身就包含着干净。
床还是马铮曾经睡过的床，柜子也是马铮娘亲用过的柜子，甚至就连那张简单的梳妆台，位置都没有变化，只是都油光发亮，指头扫过去感觉不到半点尘埃。
“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马铮手指着房间里家什，一路过去，将小姑娘给逼到了床上。
“床也是我的。”马铮嘟囔了一句。
抚摸着坑洼都被磨光的床边，一股熟悉的滋味在马铮的心胸间浮动，将血气顶上他的鼻梁，塞住了他的眼眸。
“家......”
马铮感觉来的很快，不是发自大脑，而是源自身体和灵魂深处。
像是被马铮波动的情绪吓到，那小姑娘手脚麻利的翻滚下床，爬上椅子端坐，一双破旧的绣花鞋悬空，两颗宝石般的眼睛，时不时的转过来，盯马铮一下。
昏黄之下只有沉默，马铮双眼喉咙都还被情绪堵塞，这种发自灵魂的软弱，也让他很难对那丫头摆正态度。
这是吃人的世道，若是比别人的牙口软，就会被吃掉。
“你是马七五的女儿？”
终于整理好自己，马铮在床边坐下。
宝石般的眼眸子转了转，像是先组织好语言，这才开口，声音稚嫩干净：“马七五是我母亲的男人。”
这句话有些拗口，马铮也是在脑子里多转了一圈，才算听出味道。
不是马七五的种。
既然不是马七五的种，马铮心的恶感就降了些，顿时就下降不少，想来也是，马七五那张马脸生下来也是驴子的水准。
“好久死的？”
“三个月前，送货遇马贼。就死了叁，运气。”
说这话的时候，女孩眼神瞥向杵在门口的马召，若有所指。
“马家的规矩你应该懂，今年多大了？”
“你不来，过了年我就去隔壁陪马七三睡觉。”
看来这个女孩也是十三，到十四岁就成年，可以嫁人。有钱有势叫嫁，没钱没势没卖的，
脸皮子抽了抽，马铮还是不能适应这种社会观念，十四岁，根本就是未成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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