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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不是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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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月云见安秉廉走了出来,便将身子向下一福道:“月云见过大伯。”
安秉廉走到花厅正前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指了旁边一个位置,对安月云慈爱一笑道:“月云,坐吧!在大伯这不必拘礼。”说着,他又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啊,看茶!”
安月云见这回安秉廉待她比上回要客气了些,稍稍踟蹰了一下,但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在边上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的手扶在扶手上,垂着眼,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开口向他提起二哥的事。
“上回大伯跟你说的事,你可已经想好了?”安秉廉端起丫鬟奉上的茶,啜了一口,先开了口。
安月云抬眸望了他一眼,见他一直挑着眉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说:“敢问大伯,我若同意做回女将,您又可否保我二哥平安回到江都?”
安秉廉听她这样问,眉头蹙了蹙有些不悦道:“你这丫头,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是想和大伯谈条件吗?”说着,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半似责怪,半似宠溺的看着安月云说道:“你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做事跟你娘一样,太直!你二哥那事我也听说了,那是他自己不守规矩,可不是大伯在拿他威胁你啊,你将这两件事混在一块跟大伯谈,大伯心里可就不高兴了哦!”
安月云睨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明显是做了丑事,还不准人扯了遮羞布的意思。她抚了抚手上的把手,恶心的半晌都没有想出来该如何将他抵回去!
“你二哥的事且不说,你先来告诉大伯,你愿不愿意再做回平阳将军?”安秉廉这回倒问的直接。
安月云思忖了一下,回答的更是直接:“不愿意,可若是大伯可以让二表哥放了我二哥,我就是不愿意,也会答应大伯重新做回女将。”
安秉廉见自己都教了她了,她却还是没能学会把话说的中听点,不由的沉下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道:“你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倔?”稍顿,他又显得有些不耐烦道:“你二哥那事值你费什么心神,我即刻修书一封给你二表哥,想法子掩掩便是了,倒是你做回女将这件事,可容不得你有什么摆动,同意便是同意,不同意便是不同意,哪里还兴讲什么条件?”说着,他又是冷冷一笑道:“大伯若是想要拿你二哥威胁你,下手可不会这样轻的reads;!”
安秉廉最后这句话明显带着不屑一顾和隐隐的威胁,让安月云抚在把手上的手,愈发紧了几分。活了两辈子,她见过不少无耻的,可要无耻过她大伯的,还真真是没有几个!
深吸了一口气,她在心中忍了又忍,才一咬牙,起身向着安秉廉福了福道:“是月云不懂事,性子急了些。冒犯了大伯,还望大伯不要见怪月云!做回平阳将军那件事,月云全凭大伯安排,大伯放心就是!”说完,她瞥了座上微微露出满意之色的安秉廉一眼,踟蹰着说道:“只是我二哥那事也有劳大伯给二表哥去封信,请他念在自家兄弟的份上,放我二哥一马。”
安秉廉见这倔强的小丫头竟向他说了一句软化,心里终于荡起了几分得意。
他起身缓缓从座位上走下来,挂着一脸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向着安月云走近些道:“大伯早就知道月云你是个懂事的丫头,你替大伯分担,大伯自然也不会忍心看着你为了你那二哥的事忧心!”
说话间,他已走到安月云的跟前,伸出一只手扶在安月云的肩头,用一种长辈关爱晚辈的姿态,在她肩头扶了扶道:“你放心吧,你二哥的事大伯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只要你听话,大伯还可以给你许个愿,今年过年,大伯就让你二哥回来与你们一家团圆,你看怎么样?”
安月云感觉到他手掌故意在她肩头摩挲的动作,忙厌恶的向后退了一步,将那手甩开了,然后又向着安秉廉福了福道:“那月云就在此谢过大伯了!”说完,她又往门边退了退道:“如果没有旁的什么事,月云便先告退了,二哥的事还望大伯多费些心了!”
说完,她转过头,慌慌张张的就要离开。安秉廉却在身后将她唤住道:“等等,先别急着走!”
安月云咬着下唇转过脸去,只想问他为何不能走。
安秉廉却只淡淡一笑道:“晚上,我在这别院中设宴请了许多朝中大臣,你留下来一起参加一下,反正从前这种场合,你见的也多,以后你也不会少见,提前和各位大人重新熟络一下,对你重新接手平阳部有的是好处!”
安月云想起当年参与这种宴会的情景,心中只觉泛起一阵恶心,便断然拒绝道:“这种宴会,月云不想参加。”
安秉廉看她的眼神冷了冷,垂眼摩挲了一下自己抚过她肩膀的手,淡淡一笑道:“你可以不参加,只是写给你二表哥的那封书信,我恐怕只能压几日了,就是不知道几日过后,你二表哥那个急性子会不会将此事报了朝廷,到时候,恐怕大伯也无能为力了!”
安月云只觉一团怒火压在胸中即刻就要喷涌了一般,威胁人到了这种不要脸的程度,简直已让人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可是一想到她二哥,想到她大娘那副哭天抢地的样子,她终还是把这口气沉了下去。
转过头,她只对安秉廉道:“那还请大伯派人到侯府告知一声,我出门时说很快就会回去,若是回去太晚,我怕家人担心。”
“这个自然!”安秉廉得意一笑,便向屋外喊道:“来人啊,带表小姐先去休息!”
傍晚,夜幕刚刚落下,别院中的凝香馆中便已响起了一片丝竹淫、乐之声。
安月云坐在席宴中一个靠近墙壁的位置,原本这个位置已是十分不起眼了。然而安月云往那一坐,仍是立马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她知道自己出现在这有多扎眼,却也没有表现出对那些异样目光的畏缩。如果她对周遭这些污/秽/不/堪的男女行/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大惊小怪。她肯定立马就会成为所有人逗趣的靶心。
她只能保持淡定,神情闲淡的一小口、一小口啜着杯中的酒,既不去看周围男女如何纵欲行欢,也不去看舞池中间衣不蔽体的舞女,如何千娇百媚的扭动腰肢reads;。
“来,来,大家都静一静!听老夫说一句!”这时坐在宴会中间,一手搂着一个美人的安秉廉,忽然对着座下众人吆喝了一声。
座下众人听见声音,都把怀中的美人推了推,直起身子往安秉廉的方向看了看。
只见安秉廉把身边的美人放开,抖了抖广摆衣袖,执起一樽酒,对众人道:“今日能来的诸位,都是老夫在朝中的倚重的朋友,眼看年关,老夫感怀诸位辛苦,特设此宴。各位今日只管尽兴享乐,这些美人啊,不管诸位看上哪位尽可带回去自行享用。稍后老夫还有厚礼奉上!”说完,他将手上酒樽推了出去,向众人道:“来,来,话不多说,诸位先来满饮此杯”
话音一落,座上宾客都跟着起身附和道:“多谢司马大人!”然后一仰头都将那杯中的酒,一口灌进了肚子里。
这时,安秉廉忽然将视线一转,看向安月云道:“欸,我说月云,你怎么不把樽中的酒饮完啊?你看,你又不听大伯的话了!”
安月云听到安秉廉忽然唤了自己,无措的站了起来,对着安秉廉躬身一福道:“大伯误会了,月云只是今日身体稍有不适,不能进太多的酒,还望大伯见谅。”她又不傻,跟着你们一群色鬼喝酒,还真能敞开了喝不成?
安秉廉眯着眼看着她,半晌,忽然仰头大笑道:“哈哈,是的了,月云你是女娃,这女娃都有不方便的时候,是大伯疏忽了。”他这话语一落,满屋的男男女女顿时都跟着哄笑了起来,他话中所指的“不方便”,这里的人,恐怕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安月云也是在这一片笑声中才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大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拿她跟众人开玩笑说,这小姑子是来葵水了,不由的,她脸竟红了一圈。
一群人正在哄笑声中瞧着安月云,安秉廉却将视线一转,投向门边道:“千河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快进来,先罚酒三杯再说。”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的从安月云身上移到了门边。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白衣风动,皎然出尘的男子,那样的身姿令房中的女子,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无不都睁大了双眼,露出一脸仰慕之色。唯有安月云在不知不觉间垂下眼眸,慢慢将脸撇了过去。
可是狄千河早在进门的一瞬间便已看见了她,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她并未看向自己,只觉心头有些失落,明净澄清的眼眸也不自觉的黯了黯。
转过脸,他却只能强装无事的向安秉廉躬身一揖,告罪请安道:“司马大人赎罪,今日千河赴东宫为太子讲学,太子留我多问了几句,便来迟了,还请大人恕罪。”
安秉廉听了,点头笑道:“既是因为给太子讲学才来迟的,又何罪之有啊?不妨事,老夫刚才也是一句玩笑。”说完,他又对座下吩咐道:“来人啊,给小王爷摆桌入席。再挑两个美人来。”
狄千河开口便将那两位美人推却了,安秉廉知道他平素自好高洁,也不多劝,只是不无戏弄的将他安排在了安月云的身侧坐下。还乐呵呵笑道:“千河啊,你将我这侄女的亲事给拒了,老夫今日就给你个机会好好去给人家陪个不是,过不了多久,她可是要做平阳将军的,你可不要把她得罪太狠了,否则日后她要找你算账,你可不一定招架得住啊!”
狄千河低头不语,半晌见安秉廉只是哈哈大笑,并不再说什么,才缓缓走到安月云的身边坐了下去。
一开始,两人都只是自顾自的酌酒沉默着,耳边虽然丝竹淫喋之声不断,他二人却好像已与周遭一切完全隔绝了。
许久,安月云才听见狄千河问出一句:“那日怎的突然走了?”
他声音清浅温柔,语气没有半点责备,只是目光一直盯着手上的酒樽,一瞬也没有转向安月云reads;。
安月云僵着手,执杯凝望着他秀挺俊美的侧脸。好半晌才转过脸,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小王爷怎么不让美人作陪,这般喝着寡酒,岂不无聊?”
狄千河缓缓侧脸看向她,许久,许久,才淡淡笑出一声道:“所以,你根本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机会是吗?”说完,他转头仰面喝下一樽酒,将酒樽用力落在小几上,又是一笑道:“云儿,你心中当真一点都没有我了,是吗?”
安月云垂着头,不置一言。
她心里也曾想过今生如果给自己一个重新爱上别人的机会,她会对什么样的人动心,那时她脑中唯一一个憧憬的对象,便是她的淳禹哥哥,她想她如果还能爱上别人,她一定要选个如她淳禹哥哥那般疼她,宠她,对她无限好的男人。
可是,当狄千河出现,告诉她说,他就是她的淳禹哥哥时,她忽然发觉,不是的,她的淳禹哥哥不该是这样的。她想要爱上的男人,似乎也不是这副样子的。
她的淳禹哥哥不会让她心生隔阂,也不会让她猜不透,也看不透。
她想要的爱只是很简单的那种,两情相悦的刚刚好,谁也不会伤害谁!只要在一起就会很安定的感觉。
但是显然,眼前的狄千河并不能给她这样的安定感。
“云儿,你是不是爱上了别的什么人?慕云凡吗?你心里爱着的人是他吗?”狄千河还在喃喃问她。
安月云握杯的手默然收紧了些,这一次她回答得很坚决:“不会,我不会爱上他。”她只是被他伤的太深,才会无法彻底原谅他,把他从心中完全抹去。爱?不会了,她不会爱上他。
听见她如此说,狄千河原本晦暗的眸光,忽然有了些许光亮。他伸出手抓住安月云垂在几下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却不失温柔道:“云儿,既然你心中没有旁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等我,两年,就两年,我会做回你的淳禹哥哥,我会比从前对你还要好!可以吗?云儿,给我一次机会!”
他掌心温柔的温度传来,安月云莫名的怔了一怔,但很快她便惊醒了过来,她一面慌乱的看向四周,一面努力的想要收回手。她尽量压抑紧张,放低声音道:“你快放手,这里这么多人,若被旁人看了去该如何是好?”
狄千河却定定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握紧不放,声音带着执着的任性:“不放,这几日我寝食难安,就想要你一个答案,你若不说,我便不放。”
安月云看着他那湛蓝色布满酒后血丝的眼,心跳的慌乱不已,好半晌,她才抿着唇道:“你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对吗?”
狄千河听着她平淡的声音,看着她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面容,心中已然凉了半截,可他还是冲她点了点头。声音极轻柔的“嗯”了一声。
安月云缓缓的垂下眼睑,慢慢地开口道:“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到最初的时光,也许我们都会不一样的,可是现在我们都不同了,我想我不……”
安月云一个“不”字还未出口,座上的安秉廉忽然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一时间满室都静了下来。
安月云也被这忽然的安静怔住,她闭上唇,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抬眼向着安秉廉望去,却见一个从外间跑来的小厮在他耳后说了句什么,安秉廉眉头一皱,抚了抚额头,显得有些困惑道:“不是说他去了江南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的忽然跑到我这来了”
说完,他沉吟了片刻,缓缓起身向着座下众人,沉声说道:“祁王来了,你们都跟我起来迎一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