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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冰与火之歌 权利的游戏 上部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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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德震惊无比。“你说王室负债高达’三百万‘金币?”

    “史塔克大人,此刻王室负债总额超过六百万。兰尼斯特家是最大的债主,但我们也向提利尔大人、布拉佛斯的铁金库,还有好些泰洛西商行借过款。最近我不得不另辟财源,把主意动到了教会头上,总主教大人讨价还价的本领之高,连多恩的鱼贩都比不上。”

    奈德简直错愕到无以复加。“伊里斯·坦格利安留下了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你怎么会让它沦落到这步田地?”

    小指头耸肩:“财政大臣只管找钱,花钱的是国王和首相。”

    “琼恩·艾林绝不会允许劳勃这样挥霍。”奈德忿忿地说。

    派席尔总师摇摇他那颗光头,项链轻声作响。“艾林大人固然精打细算,但恐怕国王陛下不见得都听从睿智的谏言。”

    “我王兄热爱比武竞技和山珍海味,”蓝礼·拜拉席恩道,“他最讨厌所谓的’数铜板‘。”

    “我会跟陛下谈谈,”奈德说,“这么铺张浪费的比赛,国家可负担不起。”

    “跟他谈谈当然很好,”蓝礼公爵道,“不过我们还是先着手订个计划吧。”

    “改天再议。”奈德说。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他的口气似乎太尖锐了点。要想治理,他就必须牢记,自己已不是临冬城万人之上的领主身份,在这里他不过是地位平等的重臣之首罢了。“诸位大人,请原谅我。”他改用较和缓的口气,“我实在是累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等我精神好些时再继续。”说完他没有征求其他人同意,便突然站起身,朝在座的重臣一一点头后,径自离开。

    出到门外,只见马车和骑士依旧不断从城堡大门涌入,庭院里一片混乱,充斥着泥土、马臊味和叫喊不停的人声。有人告诉他国王还在路上。自三叉戟河的意外发生之后,史塔克家族和他们的部属便走在车队的最前面,远离兰尼斯特家族,避开两派逐渐升高的紧张气氛。劳勃几乎没有露面,据说他待在轮宫,成天喝得酩酊大醉。若真是如此,他应该还要几个小时才会出现,这已经比奈德期望的要早上许多了。如今他只消看看珊莎的脸,就觉得心中怒火又要升起。旅途的最后两周实在苦不堪言。珊莎责怪艾莉亚,说被杀的应该是娜梅莉亚。艾莉亚在得知屠夫学徒的死讯后就魂不守舍。珊莎每晚哭着入眠,艾莉亚一声不吭地独自忧伤,艾德·史塔克自己则梦见了一个专为临冬城史塔克家人准备的冰冻地狱。

    他穿越外庭,走过闸门,进入内院,正朝他印象中首相塔的所在走去时,小指头突然出现在面前。“史塔克,你走错路了,跟我来。”

    奈德犹豫不决地跟着他,小指头带他进入一座塔,下了一道蜿蜒的阶梯,穿越一个凹陷的小庭院,沿着荒废的回廊行走。两旁墙壁,一副副无人使用的铠甲好似站立的卫兵。他们是坦格利安家族遗留下来的历史陈迹,黑色精钢打造,头盔镶着龙鳞,但如今积满灰尘,早已被人遗忘。“这不是通往我居室的路。”奈德道。

    “我说过是吗?我正打算把你引进地牢,割了喉咙,再把你的尸体封进墙里。”小指头语带讥讽。“史塔克,我们没时间废话,尊夫人正等着你。”

    “小指头,你到底耍什么把戏?凯特琳人在临冬城,离此数百里之遥。”

    “哦?”小指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饶富兴味的光芒。“那么此人的易容术果真不同凡响。我说最后一次,要么跟我来,不然我就把她据为己有啰。”

    他快步走下阶梯。

    奈德满怀戒心地跟上,心里不知这一天究竟何时才会结束。他对这些心机巧诈毫无兴趣,但已逐渐开始理解,对于小指头这样的人,权术和Y谋就是家常便饭。

    阶梯底端有一扇橡木和铁条制成的厚重门扉。培提尔举起门闩,挥手示意奈德进去。他发现他们正置身位于河流之上的峻峭绝壁,浸沐在黄昏的红晕里。“我们在城堡外面。”奈德道。

    “你还真不好骗嘛,史塔克。”小指头傻笑道,“到底是太阳还是天空泄露了秘密?跟我来,岩壁上挖了可供攀附的凹D。小心别摔死,否则凯特琳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说完他翻身便往下爬,动作像猴子一般灵敏。

    奈德仔细审视了岩壁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跟着下去。峭壁上果真如小指头所言,刻有浅浅的凹D,除非你原本就知道,否则从悬崖下根本无从发现。河流离他们有一段高到令人晕眩的距离。奈德把脸贴上岩石,除非必要,尽量不往下看。

    最后他总算好不容易到达底部,旁边是一条狭窄而泥泞的水滨小径,小指头正懒洋洋地靠在岩石上啃苹果。他已经快吃完了。“史塔克,你老了不中用啦。”他边说边随手把苹果核丢进激流。“没关系,接下来我们骑马。”两匹马正等在那里,奈德骑上,催马快步跟在他身后,顺着小路朝城市去。

    最后贝里席在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三层木造建筑前停了下来。窗户透出灯光,在逐渐黯淡的暮色里显得特别明亮。乐声和刺耳的笑闹从内散溢,在河面上飘荡。门边有一条沉甸甸的链子挂着盏华丽的油灯,外面盖着加铅的红玻璃灯罩。

    奈德·史塔克愤怒地跳下马。“这是家妓院。”他抓住小指头肩膀把他推得团团转。“走大老远的路,结果你竟带我上妓院?”

    “你老婆在里面。”小指头说

    他再也忍耐不祝“布兰登对你太仁慈了。”奈德说着把小个子狠狠地往墙上撞去,抽出匕首指向他留着胡子的尖下巴。

    “大人,快停手。”一个焦急的声音唤道。“他说的是实话。”背后传来脚步声。

    奈德握刀转身。只见一个身穿褐色粗布衣服,下颚的软R随着跑步不住颤动的白发老人急急忙忙朝他们跑来。“这不干你的事。”奈德才刚开口,突然认出来者。他放下匕首,惊讶万分。“罗德利克爵士?”

    罗德利克爵士点点头。“夫人在楼上等您。”

    奈德糊涂了。“凯特琳真的在这里?不是小指头的恶作剧?”他收起武器。

    “我有那本事倒好,史塔克。”小指头道,“随我来罢。还有,脸上表情露骨一点,不要一副正襟危坐的首相模样。你要是被认出来,那可就糟了。不介意的话,经过时摸两把乃子。”

    他们走进屋内,穿过拥挤的大厅,有个胖女人正唱着歌词Y秽的曲子,身穿轻薄罗衫的美少女坐在恩客腿上撒娇。没人理会奈德。罗德利克爵士等在楼下,由小指头领他走上三楼,穿过回廊,进了门。

    凯特琳正在里面,她一见他便叫出声来,朝他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夫人。”奈德惊讶地轻声说。

    “哟,好极了。”小指头说着关上门。“您认得她。”

    “大人,我好怕你不会来。”她贴在他胸膛上细语。“培提尔一直捎来你的消息。他告诉我艾莉亚和年轻王子的事了。我的乖女儿们都还好么?”

    “她俩都很难过,也很愤怒。”他对她说,“凯特,我不懂。你来君临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奈德询问妻子。“是布兰的事?难道他……”死这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无法启齿。

    “是布兰的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凯特琳道。

    奈德更摸不着头脑。“那是怎么回事?亲爱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觉得这里看起来像什么?”小指头说着在窗边落座。“这就是家妓院。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不可能找到凯特琳·徒利呢?”他微笑,“说来也巧,这家店恰好就是由我经营,所以要安排很简单。我可是极力避免让兰尼斯特的人得知凯特在君临的消息。”

    “为什么?”奈德问,这时他才看见她的手怪异的姿势,看见那尚未愈合的红色伤疤,左手小指和无名指僵硬不便的样子。“你受伤了。”他握起她的手反复检视。“老天,伤得好深……这是剑伤还是……夫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凯特琳从斗篷下抽出一把匕首交给他。“有人带着这把刀要取布兰性命。”

    奈德猛地抬头。“但是……谁……谁会这么……”

    她伸出手指贴上他嘴唇。“亲爱的,让我说比较快。你好好听着罢。”

    于是他仔细聆听,而她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从藏书塔大火、瓦里斯、前来迎接她的都城守备队一直说到小指头。等她说完,艾德·史塔克手握匕首,呆若木J地坐在桌边。布兰的狼救了那孩子一命,他呆滞地思索着。当初琼恩在雪地里找到那群小狼时,他说了些什么?大人,您的孩子注定要拥有这些小狼。结果他却亲手杀了珊莎的狼,到头来这是为了什么?他现在的感觉是罪恶?还是恐惧?假如这些狼实乃上天所赐,他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奈德痛苦地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眼前的匕首,思考隐含其后的含义。“小恶魔的刀。”他复诵。这太不合理。他紧握平滑的龙骨刀柄,将之狠狠地C进桌面,感觉它深深地咬入木头。匕首就这么立着,仿佛在嘲弄他。“提利昂·兰尼斯特为什么要布兰的命?那孩子从没招惹他。”

    “你们史塔克家的人都没脑筋的?”小指头问,“小恶魔当然不会单独行动。”

    奈德起身,绕着房间踱步。“难道说王后亦参与此事?或者,诸神在上,连国王他也……不,绝对不可能。”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那个荒冢地的清冷早晨,劳勃提到派刺客去对付坦格利安公主。他忆起雷加那尚在襁褓的儿子,血淋淋的头颅,以及国王置之不理的态度,正如不久以前他在戴瑞的会客厅里的所作所为。珊莎的哀告至今犹在耳际,一如莱安娜临终前的恳求。

    “国王八成不知情。”小指头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于不想知道的事,咱们的好劳勃向来是眼不见为净。”

    奈德没有答话。屠夫小弟的那张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脸浮现在他眼前,然而国王半声也没吭。他的脑袋开始轰轰作响。

    小指头晃到桌边,把匕首从木头里拔出。“无论怎样行动,都构成叛国罪。若是控告国王,只怕你话还没出口就先被伊林·派恩给宰了。若是王后……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而且能让劳勃听进去,才有可能……”

    “我们有证据,”奈德道,“我们有这把匕首。”

    “这个?”小指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大人,这是把好刀,好刀都是两面开刃的。小恶魔肯定会辩称匕首是他在临冬城期间弄丢或是被偷。既然他雇的杀手已死,谁能证明他所言真假呢?”他把刀子轻轻抛给奈德。“我建议你还是把这玩意儿丢进河里,当它根本就不存在罢。”

    奈德冷冷地看着他。“贝里席大人,我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我的儿子成了残废,很可能还活不成。若没有那只我们在雪地里找到的小狼,他此刻已经死了,凯特琳很可能也会陪着他送命。假如你真以为我会装作没事,那你就和当年向我哥哥挑战一样愚蠢。”

    “史塔克,我蠢是蠢……可还活得好好的,令兄倒已经在冰封的坟墓里发霉了十四年。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步他后尘,我也无法劝阻,不过我先声明,你可千万别把我牵扯进去,非常感谢。”

    “很好,贝里席大人,不管我做什么,最不想与之为伍的人就是你。”

    “这话我听了好伤心啊。”小指头伸手按住心口。“我自己嘛,总觉得你们史塔克家的人实在无趣得很,但凯特不知怎地始终离不开你。所以呢,为着她的缘故,我会尽量不让你送命。说来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但我就是没法拒绝你老婆的任何请求。”

    “我把我们关于琼恩·艾林死因的怀疑告诉了培提尔。”凯特琳道,“他答应协助你调查真相。”

    对艾德·史塔克而言,这并非好消息,不过他们确实需要援手,而小指头和凯特曾经情同姐弟。再说这也不是奈德第一次被迫与他所轻视的人妥协了。“好罢,”他把匕首C进腰带,“你刚说到瓦里斯,他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知道,也一定不是我说的。”凯特琳道,“艾德·史塔克,你娶的人可不笨。但瓦里斯有办法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的事。奈德,我相信这家伙懂得妖术。”

    “他的走狗满天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奈德鄙夷地说。

    “不只如此,”凯特琳坚持,“罗德利克爵士和艾伦·桑塔加爵士的会面自始至终都秘密进行,但这蜘蛛不知怎么就是知道谈话内容。我很怕这个人。”

    小指头微笑。“好夫人,瓦里斯伯爵就交给我来对付。容我说几句脏话——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了呢?——他的卵蛋被我大大方方地捏在手掌心。”他合拢指头,笑了,“当然啰,这里假设他是个有卵蛋的男人。你不妨这么想,假如喜鹊会开口,小小鸟儿要歌唱,那么瓦里斯是不会喜欢的。好啦,如果我是你,与其担心那太监,不如多提防兰尼斯特的人。”

    奈德无需小指头提醒。他想起找到艾莉亚那天的场景,想起王后当时的神情。谁说我们没有狼?那么地轻声细语。他想到男孩米凯,想到琼恩·艾林的猝死,还有布兰坠楼,以及丧心病狂的老王伊里斯·坦格利安躺在王座厅的地板上奄奄一息,他的血在镀金宝剑上慢慢干涸的场面。“夫人,”他转向凯特琳,“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希望你即刻返回临冬城。所谓有其一必有其二,难保以后不会有其他刺客上门滋事。不管背后主谋是谁,他一定很快就得知布兰活了下来。”

    “我本想见见女儿……”凯特琳道。

    “那就太不明智了。”小指头C话。“红堡处处隔墙有耳,更何况小孩子口风不紧。”

    “亲爱的,他说得有理。”奈德告诉她,一边给她拥抱。“带上罗德利克爵士,启程回临冬城去罢。我会好好照顾女儿们。回到我们的儿子身边,保护好他们。”

    “那就这样,大人”凯特琳抬起脸,奈德吻了她。她受伤的手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量环抱住他的背,仿佛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安全的怀抱里。

    “老爷、夫人莫不借卧室一用?”小指头问,“不过我先提醒你,史塔克,在这儿开房办事是要收费的。”

    “让我们独处一下就好。”凯特琳道。

    “也罢。”小指头朝门边走去。“别拖太久。我和首相大人早该回到城里,以免失踪太久他人起疑。”

    凯特琳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培提尔,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帮助。你手下来找我的时候,我原不知自己将落入朋友还是敌人的手中。结果我发现你不仅是朋友,还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培提尔·贝里席微笑道:“好夫人,我这人就是多愁善感,这话还请你千万别告诉他人。这些年来我在宫廷里费尽心力,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个既邪恶又残酷的人,实在不愿就这么功亏一篑。”

    这番话奈德是一个字也不信,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说:“贝里席大人,我也感谢您。”

    “哟,这可是东洋宝贝。”小指头说着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后,奈德转身面对他的妻子。“你一到家,立刻以我的名义送信给赫曼·陶哈和盖伯特·葛洛佛,命令他们各调一百名弓箭手协防卡林湾。两百弓箭手足以阻挡任何军队北上颈泽。指示曼德勒伯爵加紧维修白港的防御工事,并确保守军充足。还有,从今往后,我希望你特别看紧席恩·葛雷乔伊。倘若战争爆发,我们非常需要他父亲的舰队。”

    “战争爆发?”恐惧清楚地写在凯特琳脸上。

    “情势不致恶化到那个地步的。”奈德向她保证,心中暗自祈祷真是如此。他再度搂她入怀。“兰尼斯特家对待弱者毫不留情,伊里斯·坦格利安就是最好的教训。然而除非他们有全国的军力作后盾,否则决不敢进犯北方,而他们作梦也别想有那样的一天。我必须玩这场愚人的假面舞会,继续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记得我来此的目的么,亲爱的?我要找出兰尼斯特家谋杀琼恩·艾林的证据……”

    他感觉到凯特琳在他怀里颤抖,她伤残的手紧紧抱住他。“若真找到了,”她说,“接下来怎么办,亲爱的?”

    接下来是最危险的部分,奈德明白。“国王乃是至高的法律仲裁,”他告诉她,“待我查明真相,我将觐见劳勃。”届时我只能祈祷他仍保有意想中的英明,而非我所恐惧的昏庸,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完。

    第二十一章 提利昂

    “你真急着要走?”总司令问他。

    “急不可待啊,莫尔蒙大人。”提利昂答道,“不然詹姆老哥就要担心我出了事,搞不好还以为您劝说我加入黑衣军了呢。”

    “果真能如此倒好。”莫尔蒙拣起一只蟹爪,喀啦一声用手剥开。总司令年纪虽然大了,却仍然有熊一般的力量。“提利昂,你生了副好头脑,长城守军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提利昂嘻笑道:“莫尔蒙大人,为您这句话,我一定得把全国的侏儒通通找来给您。”趁众人哄堂大笑,他把蟹角的R吸进嘴,伸手又拿一只。这些螃蟹当天早上才从东海望运来,送到的时候还冷冻在冰桶里,因此特别鲜美多汁。

    艾里沙·索恩爵士是席间惟一没笑的人。“这兰尼斯特明明是在讽刺我们。”

    “不是’你们‘,艾里沙爵士,是你。”提利昂道。这次席间的笑声里隐隐带着焦虑不安的气氛。

    索恩盯住提利昂,黑眼睛里带着憎恨。“我看你个头虽然半个人都不到,说起话来倒是口无遮拦。或许我们应该下场子较量较量。”

    “何苦呢?”提利昂问,“螃蟹都在这儿呐。”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捧腹狂笑。艾里沙爵士抿紧嘴唇,站了起来。“有种你拿上武器,再开玩笑试试看。”

    提利昂故意看看自己右手。“哎呀,艾里沙爵士,这会儿我不就握着武器嘛,虽然只是把吃螃蟹的叉子。怎么,咱们要不要比划比划?”他跳上椅子,开始用那把小叉子戳索恩的胸膛。人们的笑声简直连屋顶都要掀翻。总司令更是连蟹R都喷了出来,呛得边咳嗽边喘气。他的乌鸦也没闲着,从窗边大声怪叫:“比划!比划!比划!”。

    艾里沙·索恩爵士僵着身子离开大厅,那模样就像胸前被人C了一把匕首。

    莫尔蒙仍然喘不过气,提利昂拍拍他的背。“战利品归胜利者所有,”他高声宣布,“索恩的螃蟹是我的啦。”

    总司令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你看你把咱们艾里沙爵士整成什么样了,你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他责怪道。

    提利昂正襟危坐,啜了口葡萄酒。“有人要在胸前划上标靶,就该有挨箭的心理准备。比你们艾里沙爵士还有幽默感的死人我见得多了。”

    “这样说就不公平了。”总务长波文·马尔锡长得又红又胖,活像颗石榴。“你应该听听他帮手下受训的小鬼起的绰号有多可笑。”

    提利昂知道几个这样的绰号。“我敢打赌那些小鬼帮他取的绰号也不少。”他说:“各位大人,擦亮你们的眼睛吧。艾里沙·索恩爵士能做的是清理马粪,而非训练新兵。”

    “守夜人一点也不缺马夫。”莫尔蒙司令咕哝道,“这年头送来的都是这路货色。不是马僮,就是小偷或QG犯。艾里沙爵士是我接任司令以来,参加黑衣军的少数几位经正式册封的骑士。他在君临之战中表现很英勇。”

    “只可惜站错了队,”杰瑞米·莱克爵士冷冷地说,“偏偏我跟他一块犯傻。当时我同他站在城墙上,泰温·兰尼斯特开出的条件宽厚得紧,要嘛穿上黑衣,不然就等着天黑前头被C上枪尖。啊,提利昂,我这话可不是找你碴。”

    “没关系,杰瑞米爵士。我老爸很爱把首级挂城墙上,尤其是惹过他的人。以您这张高贵的脸嘛,呃,我看他八成会把你的头挂上国王大门。我猜一定特别引人注目。”

    “多谢你哟。”杰瑞米爵士面带讥讽地微笑。

    莫尔蒙司令清清喉咙。“提利昂,有时候我真觉得艾里沙爵士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在嘲弄我们和我们神圣的使命。”

    提利昂耸耸肩。“莫尔蒙大人,我们不时需要被嘲弄嘲弄,以免生活太过严肃。请再帮我倒点酒。”他递出酒杯。

    莱克一边帮他斟酒,波文·马尔锡一边说:“你个子不大,酒量倒是不小。”

    “噢,我却觉得提利昂大人一点也不小。”坐在长桌末端的伊蒙学士说,守夜人部队的高级官员们立刻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长者的话。“他是我们中的巨人,一个来到世界尽头的巨人。”

    提利昂轻声答道:“好师傅,我有过的绰号不老少,可’巨人‘还是头一遭听到。”

    “是这样么,”伊蒙师傅道,他白浊的眼翳朝提利昂脸上移去。“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提利昂竟无言以对。他只有礼貌性地低头说:“伊蒙师傅,您太客气了。”

    盲眼学士微微一笑。他是个瘦小的老人,满脸皱纹,头已全秃,畏缩于沉重的百年岁月之下,颈间学士项链上的各种金属松垮地挂在咽喉。“我受过的谬赞也不少,可’客气‘倒是头一遭听到。”这一回提利昂率先笑了。

    晚膳用毕,旁人陆续离去之后,莫尔蒙请提利昂在火炉边坐下,递给他一杯烫过的酒,辛辣得使他眼泪都流了下来。“我们地处极北,国王大道这里的路段恐怕好生危险。”他们边喝酒,总司令官边说。

    “我有杰克和莫里斯,”提利昂道,“而且尤伦正好也要南下。”

    “尤伦一个人怎么够。守夜人会护送你到临冬城。”莫尔蒙的口气不容辩驳。“至少要三个人。”

    “司令大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提利昂说,“您不妨派出雪诺那小子,让他跟兄弟见个面也好。”

    莫尔蒙隔着厚厚的灰胡子皱眉道:“雪诺?喔,你是说史塔克那个私生子啊。我看不妥。年轻人得忘掉他们过去的生活,不管兄弟还是老妈都得放下。回家探亲只会再度激起这些早该忘却的情感。我很清楚这些事。我自己的家人……自我儿子辱没家门,只剩我妹妹梅姬接手统治熊岛,我有好些外甥女都没见过。”他灌了口酒。“再说,雪诺只是个小鬼。我要派三个强壮的战士来确保你的安全。”

    “莫尔蒙大人,我真是太感激您的关心了。”烈酒让提利昂飘飘欲醉,但还不至于醉到分不清熊老有事相求的地步。“希望我能回报您的恩情。”

    “你当然能,”莫尔蒙直言不讳,“令姐贵为当今王后,令兄是个伟大的骑士,令尊更是当今七国最有权势的人物。请代我们向他们请愿,告诉他们我们是如何迫切地需要援助。大人,您也亲眼看到了,守夜人部队正在逐渐凋零。我们的人力只剩不到一千,六百守在这里,

    两百在影子塔,东海望的驻军更少,而其中真正能作战的还不到三分之一——长城则足足有三百里之长。请您想想,要是敌人来袭,每一里我只能派三个人去守。”

    “三又三分之一个。”提利昂打了个呵欠。

    莫尔蒙似乎没在意他的话,老人伸手在火炉前取暖。“我派班扬·史塔克去找约恩·罗伊斯的儿子,他第一次出外巡逻便失踪了。罗伊斯那小子嫩得跟夏天的青草一样,可他偏要坚持亲自领队,说是身为骑士的职责。我因为不想冒犯他老爸,便由他去了。更愚蠢的是,我还派了两个部队里的顶尖好手跟他一道走。”

    “愚蠢。”乌鸦同意。提利昂抬头看去,鸟儿用珠子似的黑眼睛睥睨他,抖动着翅膀。“愚蠢。”它又叫。他很想勒死这只鸟,但想到老莫尔蒙必定会生气,只好作罢。

    老司令官毫不理会那只惹人厌的鸟。“盖瑞年纪跟我差不多,但待在长城的时间更久。”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后来似乎是背弃誓言逃跑了。我本来不相信,觉得再怎么也轮不到他,直到他的首级被史塔克大人从临冬城送了来。至于罗伊斯那小子,则是音讯全无。一个逃兵,两个下落不明,这会儿连班扬·史塔克也不见踪影。”他深深叹口气。“这下我该派谁去找他呢?再过两年我都七十了,又老又疲惫,没法再撑下去。然而要是我撒手不管,谁能接手?艾里沙·索恩?波文·马尔锡?若我连他们的真本事都看不清,我就跟伊蒙师傅一样瞎。如今的守夜人部队不过是群郁闷不乐的小伙子和身心俱疲的老头子组成的乌合之众罢了。除了今晚跟我同桌用餐的人,我手下大概只有二十个人识字,能思考、计划或领导的人更少。从前守夜人军团每逢夏季便大兴土木,每任司令官都会加高城墙,而今我们光维持现状都非常吃力。”

    提利昂明白对方话中的迫切,他不禁为眼前这名老人微微感到难过。这位前伯爵大半生都在长城度过,他需要相信自己这些年活得有意义。“我保证会向国王陛下禀报此事,”提利昂郑重地说,“我也会向家父和家兄提起。”这可不是阳奉Y违,提利昂·兰尼斯特向来说话算话。只是他没把其他的部分说出来:劳勃国王不会理睬他,泰温公爵会问他是否神智不清,詹姆则只会哈哈大笑。

    “提利昂,你还年轻,”莫尔蒙道,“经历过几个冬天?”

    他耸耸肩。“八九个罢,我记不清了。”

    “而且都不长,对吧?”

    “您说得没错,大人。”他降生于严冬之际,据学士们说,那是特别酷寒的一次冬天,整整长达三年之久,然而提利昂最早的记忆却是春季。

    “我打小的时候,便听说接着长夏而来的会是更漫长的冬季。这次的夏天已经过了九年,提利昂,很快便要进入第十个年头。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罢。”

    “而我小时候呢,”提利昂应道,“我奶妈告诉我,倘若有朝一日,人们都能和睦相处,知礼向善,那么诸神便会让盛夏永无止尽。说不定是咱们表现得比意料中好,而传说中的永夏已经降临了哪。”他嘻嘻一笑。

    守夜人军团总司令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大人,您不会蠢到相信这种事的。白昼已经渐渐缩短,这千真万确。伊蒙收到过学城寄来的信,与他的推论不谋而合。夏日将尽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莫尔蒙伸手紧紧抓住提利昂。“你一定得教他们了解事态的严重性。我告诉你,大人,前所未有的黑暗时代即将来临。森林里各种怪兽出没,有冰原狼、长毛象和野牛一般大的雪熊,我还梦见过更可怕的东西。”

    “您梦见过。”提利昂重复,一边觉得自己需要再喝些烈酒。

    莫尔蒙没听出他话中带刺。“东海岸的渔夫见过在岸边走动的白鬼。”

    这次提利昂忍不住了。“兰尼斯港的渔夫还经常看到美人鱼呢。”

    “丹尼斯·梅利斯特写信来说山区蛮族正在南迁,成群结队地溜过影子塔,以前从没有过如此规模的迁徙。大人,他们是在逃跑啊……但是在逃避些什么呢?”莫尔蒙司令走到窗边,向外望进夜色。“兰尼斯特少爷,我这身老骨头还没有过如此寒彻心肺的感觉。我请求您,把我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国王陛下。凛冬将至,当长夜降临,守夜人是惟一能保卫王国,抵挡黑暗势力自北方横扫的屏障。倘若我们没有万全准备,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

    “倘若我今晚不睡觉,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尤伦打定主意明早天一亮就动身。”提利昂起立,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也听够了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莫尔蒙大人,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告诉他们,提利昂,一定要告诉他们,想办法让他们相信。那就是你最好的感谢。”他吹声口哨,乌鸦便朝他飞去,停在他肩膀上。提利昂离开之时,莫尔蒙正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谷粒喂它。

    门外寒气*人。提利昂·兰尼斯特包裹在厚重的皮毛大衣里,边戴手套,边朝司令官堡垒外站岗的僵硬倒霉鬼点头致意。他迈开步伐,尽他所能地加快脚步,穿过庭院,朝自己位于国王塔的房间走去。靴子踏破寒夜的覆冰,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呼吸如旗帜般在眼前凝霜。他两手环胸,走得更快,一心祈祷莫里斯没忘记用火炉里的热砖头替他暖被子。

    位于国王塔后方的绝境长城在月光下粼粼发光,庞大而神秘。提利昂不由得驻足凝望,

    双腿则因酷寒和运动而疼痛不已。

    突然,他心生怪异的狂念,决定再看看世界尽头一眼。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罢,他心想,明天就要启程南归,而他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重回这冰封的不毛之地。国王塔近在眼前,提利昂却不由自主地绕过它,绕过垂手可得的暖意和温床,朝长城这广大的苍白冰壁走去。

    墙南有座粗木横梁搭建的楼梯,深陷在冰层里,牢牢冻祝长长的楼梯蜿蜒曲折,如一记闪电,弯弯曲曲攀上城墙。黑衫弟兄曾向他保证这楼梯远比看起来坚固,但提利昂的脚痛得实在厉害,根本没法独立攀爬。于是他走往井边的铁笼子,爬了进去,然后用力拉了三下尾端系着传唤铃的绳索。

    他就这么靠着长城,站在条条铁栅里,漫无止尽地等待。到后来,提利昂不禁怀疑自己为何自讨苦吃。最后他终于决定忘记这偶发的奇想,打道回府去睡觉时,铁笼却猛地一晃,开始上升。

    他缓缓上升,起初颠簸不已,后来渐趋平稳。地面离提利昂脚底越来越远,铁笼不断摇晃,他紧握铁条,而即使隔着手套都能感觉金属的寒意。他注意到莫里斯已经在房里生起炉火,心中暗自赞许。总司令的塔楼卧室则一片漆黑,看来熊老脑筋比他迟钝多了。

    铁笼高过塔楼,继续向高处缓缓攀升。黑城堡就在他脚下,镂刻于月光中。居高临下,你才发现它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崩塌的围墙,遍布碎石的庭院有多么僵直、多么空D。远处,他看到南边的国王大道上,距此半里格之遥的鼹鼠小村的灯火,以及此起彼落,自山间倾注而下,贯穿平原的冰冷溪流,水面闪烁,月光映照。除此之外,世界便是一片由饱受冷风摧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缀着残雪的野地构成的无尽荒芜。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粗厚的声音,“他妈的,是那个矮子。”接着铁笼一阵猛烈颠簸,瞬间停止不动,悬挂在半空,缓缓地来回摇晃,绳索咯吱作响。

    “让他进来罢,天杀的。”铁笼开始朝长城平移,木头嘎吱作响,发出痛苦的呻吟。提利昂直等铁笼停止晃动方才打开闸门,跳到结冰的地面。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人正靠在绞盘上,另一个则戴着手套托住铁笼。他们用羊毛围巾裹住脸,所以只看得到眼睛。由于穿了好几层黑羊毛和皮革,看起来相当肥胖。“三更半夜的,你跑来这干啥?”站在绞盘边的人问。

    “来看最后一眼。”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小个子,爱怎么看随你。”另一人道,“只要别摔下去就成,不然熊老非把咱俩皮扒了不可。”起重机下有座木造小屋,当那个拉绞盘的人开门进去时,提利昂隐约看到里面传出火盆Y暗的光亮,感到些微的暖意,然后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冷得刺骨,风像急切的情人般撕扯他的衣服。长城比此地的国王大道还要宽敞,所以提利昂无须担心失足坠落,可地表的确太滑。黑衣弟兄们在通道上铺满了碎石,但长时间的踩踏早已磨平了地面,于是冰渐渐填满砂砾间的缝隙,吞噬了碎石。等到通道被再度磨平,又得重新铺上碎石。

    好在眼前的情况,提利昂还不至于应付不过。他朝东西两边远望,看着长城如一条无始无终的白色大道自眼前延伸而出,两侧则是黑暗深渊。他决定朝西走,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于是他靠着北边,顺着看来才刚铺过碎石的通道,提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暴露在外的双颊被冻得通红,双脚也早就在抗议,但他不加理会。狂风在他耳际怒吼,碎石在他脚下嘎吱作响,长城在他前方沿丘陵蜿蜒,有如白色蝴蝶结般渐渐升高,最后消失于西边的地平线。他走过一台高如城墙的庞大投石机,它的底座深深地陷入长城,投掷臂被拆下来维修,却忘了装回去,于是便像个坏掉的玩具般躺在那儿,半掩盖在冰层里。

    从投石机的彼端传来一声不太清晰的盘问:“是谁?不许动!”

    提利昂停下来。“琼恩,我要是不动,非冻死在这里不可。”他边说边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白影悄悄地朝他跑来,凑着他的毛皮衣物嗅个不休。“哈啰,白灵。”

    琼恩·雪诺朝他走来。他穿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皮和皮革,模样更为魁梧高壮,斗篷的兜帽拉下来遮住了脸。“兰尼斯特,”他边说边拉开盖住嘴巴的围巾。“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他带了一支比他人还高的铁头重矛,佩剑装上皮套,悬在腰际。他的胸前则挂着一支发亮的黑色镶银号角。

    “我也想不到在这里竟还会被人发现。”提利昂坦承,“我突然有个念头,如果我摸摸白灵,他会把我的手给咬掉么?”

    “如果我在场就不会。”琼恩向他保证。

    提利昂搔搔白狼的耳背。它用那双红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只野兽已经长到他胸口这么高了。再过一年,提利昂Y沉地想,它搞不好会长得比他自己还高。“你今晚在这干啥?”他问,“莫非想把命根子给冻掉……”

    “我抽到值夜班的签。”琼恩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好心的艾里沙爵士要守卫长对我’多加关照‘。他大概以为只要让我半夜无休,我就会在晨训时打瞌睡。但到目前为止我让他失望了。”

    提利昂嘿嘿一笑:“那白灵会变魔术了没?”

    “还没。”琼恩微笑道,“但葛兰今早上已经可以和霍德一较高下,而且派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掉剑了。”

    “派普?”

    “他本名是派普尔,就是那个生了双招风耳的矮个男生。他看到我和葛兰在练习,便跑过来请我也教教他。索恩连握剑的正确姿势都没教他。”他转身看看北方。“我有一里的长城要巡逻,一起走走?”

    “你走慢点就可以。”提利昂道。

    “守卫长只交代我必须一直走动,血Y才不会冻住,倒没说走多快。”

    于是他们结伴同行,白灵则像道白影般跟在琼恩身旁。“我明天一早离开。”提利昂道。

    “我知道。”琼恩的语气听来怪异地感伤。

    “我打算在临冬城稍事停留。所以你若有什么口信要我转达……”

    “跟罗柏说我以后会当上守夜人的司令官,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他不妨跟女孩子们学学针线,然后叫密肯把他的佩剑熔掉,拿去做马蹄铁吧。”

    “你兄弟块头大我那么多,”提利昂笑道,“我拒绝传达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口信。”

    “瑞肯一定会问你我何时才能回家。想办法跟他解释我去了什么地方。告诉他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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