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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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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草棚外, 像是一头野熊,它盯着草棚里胶吻着的两个人, 发出嗷嗷的嘶鸣声, 这叫声将草棚篝火旁的雪泠霄和顾芳樽从潋滟春梦中惊醒,二人怔然仰望向草棚外那庞然大物, 一时吓得呆住了。
雪泠霄慌忙摸出随身携带的弯刀,顾芳樽迅速地捡起篝火里的一根火把,二人搀扶着急急起身, 警觉地朝草棚门口的“大野熊”作出进攻防备的姿势。
顾芳樽挡在雪泠霄身前,抡着火把朝“大野熊”走去, 那“大野熊”好似初次在夜间看见如此明亮的火光,竟吓得抬起双臂遮住了脸,顾芳樽趁机一木棍狠力打昏了它, 只听咚地一声巨响,“大野熊”倒在了草棚门外。
雪泠霄拿着刀走上前,欲趁“大野熊”昏厥之际, 一刀杀了它, 却在靠近它时, 借着篝火的火光看清了他的模样,这并不是野熊,而是一个野人,他穿着一身熊皮,满头蓬乱的黑发,满脸乌黑卷曲杂乱的络腮胡,一对浓密的剑眉,双目紧闭,眼窝略深,满脸的胡子遮盖住了他的嘴唇,雪泠霄拿着弯刀对着野人的额头,却并未打算将他杀死,只是对着身旁正欲用木棍继续打“野熊”的顾芳樽轻声说道:“芳樽!他并非野兽,他好像是个人!”
顾芳樽适才放松紧绷的神经,蹲下来仔细看那倒在地上的野人,拨弄了一下他脸上的胡须和毛发,低声说:“还真是人,不过看模样,应该是野人,也不知他醒来是否会攻击我们,我先将他的手脚捆起来,再将他叫醒,问问他这里到底是何处。”
雪泠霄点了点头,二人齐心用附近的青草搓了草绳,用草绳将那野人绑在草棚旁的那株古树下。
顾芳樽想到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人打昏死了过去,心中愧疚,客气地对着那野人呼道:“这位大哥,你醒醒”
可顾芳樽太温柔太客气,那野人好似并未听见,继续昏睡,顾芳樽根本叫不醒他
“喂!醒醒!”雪泠霄大声呼道,从外面掬来清水,直接将水泼在那野人脸上。
那野人虎躯一怔,果然就醒了过来,顾芳樽笑着看着雪泠霄说:“还是你有办法”
那野人见自己被绑在了树下,一边惊恐地挣扎,一边发出一连串充满恐惧的怪叫声。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告诉我们,你是何人?这里是何处?”顾芳樽举着火把,附身望着野人轻声问道。
野人只是不住地摇头,嗯嗯啊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将他那一对本就又圆又大的眼睛瞪得愈发地大又圆,模样傻得让人不忍心生怜悯。
“还真是野人,竟不会说话。你莫害怕,我们不是故意打你故意抓你的,你走吧。”雪泠霄解开了野人身上的草绳,低声叹道。
“就这样放他走?他还未告诉我们如何走出这片丛林呢!”顾芳樽拦住了那野人,转头望着雪泠霄。
“你看他那模样,傻得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若他能走出这片丛林,又怎会沦落成这副狼狈模样?我们已经吓坏了他了,放了他吧。”雪泠霄冷静地回道。
“好吧,听你的。”顾芳樽退到一边,给那野人让路。野人瞪着眼睛看了看顾芳樽,又看了看月色下一身红嫁衣的雪泠霄,转身走进了丛林里。
一场虚惊后,二人又回到了草棚里歇息,静坐在篝火旁,雪泠霄又回味起草棚里的那一阵痴缠拥吻,不觉又脸红了起来,顾芳樽侧脸看见了雪泠霄脸上的绯红,心底暗笑:“未想到泠霄失忆后竟会露出这番娇羞模样,与往日那个冷艳孤傲的她甚是不同”
可顾芳樽又怎晓得女儿家皆有这娇羞惹人怜的一面,只是雪泠霄平日一直在武装自己,此时的她卸下所有防备,才会显得这般温柔可人。
“睡吧,我守着你。”顾芳樽看着雪泠霄,柔声说道。
雪泠霄本想拒绝,可想起自己此时“失忆了”,又乖顺地躺在了篝火旁,侧身望着顾芳樽,半天不闭眼,也不说话,心里黯然叹道:“若是真失忆了,若是一辈子都想不起自己是谁,若是一辈子都走不出这片林子,该多好”
“怎么了?又在看我”顾芳樽望着雪泠霄轻声问道。
“地上凉,我要你”雪泠霄话还未说完,顾芳樽就慌忙低下头。
顾芳樽不敢直视雪泠霄,只是心里叹道:“要我作甚?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能自持些许么?你可知,我时时刻刻都在克制自己”
“我要你抱着我睡”雪泠霄刚把话说完,顾芳樽又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走到雪泠霄身旁,一声不吭地躺在了她身侧,轻轻地抱住了她。
雪泠霄侧过身望着顾芳樽,顾芳樽盯着她一双秋水漪漪的眸子,又痴看了一眼她的唇,克制地强咽下口水,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雪泠霄,只是故作平静地轻声对她说:“睡吧。”
“嗯。”雪泠霄乖乖闭眼。二人就这样在篝火旁和衣相拥而卧至天明。
清晨,顾芳樽从雪泠霄身旁醒来,尚在睡梦中的雪泠霄温软地躺在他胸口,他不觉又心跳加速,忽地发觉自己的“二弟”正“虎视眈眈”地对着雪泠霄,他咬了咬牙瞪了一眼“二弟”,心里骂道:“不能这样对她!怎样也要先十里红妆娶了她,再”
奈何“二弟”的头抬得更高,根本不听顾芳樽的劝顾芳樽恼羞得走出了草棚,站在草棚外沐浴着山林里的晨光,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待到雪泠霄睡醒,顾芳樽拉着她到林子里采了野果吃,吃饱后开始割青草,趁着正午的太阳,将青草晒干,傍晚时将晒干的青草垫在草棚里,将厚实清香的干草铺成了草床,这样雪泠霄夜里睡觉就不会觉得凉了。只是顾芳樽哪里晓得雪泠霄不是真的耐不住地上的凉意才要顾芳樽抱她睡,傍晚二人抓了野兔烤熟吃,入了夜后,雪泠霄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床上又不老实了
“怎么了?又望着我”顾芳樽坐在篝火旁望着正在痴看他的雪泠霄,轻声问道。
“若我们走不出这片林子怎么办?”雪泠霄慵软地侧卧着,看着顾芳樽问道。
“别担心,等我伤痊愈,我一定带你走出去。”顾芳樽即刻回道,心里想着,还好不是又要他抱她睡。
“芳樽”可这女子还真是不知羞了
“嗯?!”顾芳樽瞪大眼睛看着雪泠霄,听着她温柔轻婉的声音,心里的春水快要被她激起狂潮。
“我想要你抱”雪泠霄没羞没臊地说道。
“还冷吗?”顾芳樽一动不动地坐在篝火旁。
“不冷,可是还是想要抱,不知为何,你抱着我睡,我感觉特别安心,从小到大,我从未睡得有昨夜那般安稳过。”雪泠霄说出了心里话。
顾芳樽爱怜地望着雪泠霄,暗叹:“是摔着脑袋摔傻了么?我忍得住一次两次,可不能保证次次忍住啊!我虽‘未触**之事’,可我以前听军营里的将士聊起过啊,我可什么都懂啊!你当真当我是一个禁欲的呆子么?你可知我爱你爱得痴,时时刻刻想着将你‘吃干抹净’?!”
顾芳樽躺在了草棚门口,面对着篝火,背对着雪泠霄低声说:“你夜里睡着时很是闹腾,经常碰到我胸口的箭伤,你既然不冷,就自己睡吧。我乏了,不陪你说话了,先睡了。”
雪泠霄知道自己走出这片林子后又将踏上复仇之路,那时候又将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此时她就想放纵一回,她从草床上爬起,走到顾芳樽身旁,睡在了他身侧,靠在他手臂上轻声说:“我会小心的,不会再碰到你的伤”
顾芳樽闭上了眼,无奈笑了笑,轻声说:“睡吧”
就那样轻轻抱着,雪泠霄很快入睡了,顾芳樽委实是一个能让她完全放下防备的男子,她睡得很沉很深,仿佛十几年都未曾睡得这般香甜过。
可顾芳樽却睡不着了,他身体里有火在烧,烧得他浑身滚烫,可他还是强忍欲火挨到了天明,心里直叹:“待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了你,看我如何宠溺你!”
天亮后,雪泠霄见顾芳樽正睡得酣,便先出去打猎了,她追着一头麋鹿到了林子深处,林子太大,她未追到那只麋鹿,自己倒是失了方向。
晌午时,顾芳樽还未等到雪泠霄,着急地走进林子寻她,可是茂盛广阔的丛林里,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雪泠霄坐在一处山石上,无奈叹道:“这林子这般大,还未跑多远,我竟迷路了!日后要想走出这片林子,岂不更难!”
忽然,一高大的黑影出现在离雪泠霄不远的那株大树后,雪泠霄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她前夜放走的野人,只见他肩上扛着一只麋鹿,臂弯里抱着数个野果,眼神纯澈,正朝雪泠霄一步步走来。
“是你啊!你肩上扛的这只麋鹿可是我方才追丢的那只?”雪泠霄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野人笑着问道。
“唔!”野人吱呜了一声,点头应道,将臂弯里的野果捧到了雪泠霄眼前,示意让她吃他摘的果子。
雪泠霄认得那野果,晓得那果子能吃,却故意问他:“这果子能吃么?”
“嗯嗯嗯!”野人忙点头,拿起臂弯里的野果塞进了嘴里,一口吃掉整个野果,连果核也不吐,雪泠霄这才看见他茂密胡须下的那张嘴,这野人的嘴也不是很大,牙齿也没有雪泠霄想象得那么黑。
“你竟能听得懂人话!看来只要我认真教你,你不难学会说话。”雪泠霄笑着说道,欣然从野人的臂弯里拿了一只野果,轻咬了一口,果肉委实清脆香甜。
野人见雪泠霄肯吃自己摘的野果,开怀地傻笑了起来,雪泠霄抬头看了看日头,想来自己出来这般久,顾芳樽定会着急,她仰望着野人问:“我在这林子里失了方向,你能带我找到我住的那间草棚吗?”
“嗯!”野人忙点头,转身给雪泠霄带路。
两人边走边吃野果,雪泠霄在路上问野人是否有名字,野人直摇头,她想了想,问他:“芳草萋萋,南风拂面,要不叫你阿南?你可喜欢这名字?”
阿南笑着猛点头,他看雪泠霄时,满眼闪着星光,虽是如动物般在这林子里生活了二十余年,可阿南有着人性中的爱恨贪嗔痴,他恨林子里的野狼,爱贪吃野果,看见狼就会发怒,因为幼时在林子里被狼咬伤过。他喜欢熊,因为他是被一只母熊养大的,只是后来母熊老死了,他日日守着母熊的尸体,直到母熊尸体腐化,最后他剥下了母熊的熊皮穿在身上,一穿就是十余年,炎夏再热,他也不肯脱下那身熊皮,他总觉得穿着熊皮就是在背着养育了它的熊母
“阿南,我教你说话吧,你跟着我,看我的嘴型,我,叫,阿,南”雪泠霄放慢语速,张开嘴一字一字一遍一遍教着阿南。
“我叫阿南”阿南终于学会说话了,笑得眼角渗出了泪。
“阿南,我叫雪泠霄。”教会了阿南开口说话,雪泠霄甚是高兴,将自己的名字也告诉给了他。
“雪!泠~霄~”阿南眼角含泪,第一次叫出了雪泠霄的名字。
“嗯,阿南真聪敏!”雪泠霄开心地笑了起来。
“给~你~”阿南递给雪泠霄一颗野果。
“多谢阿南。”雪泠霄放慢语速说道。
“多谢泠霄!”阿南立即学会,诚挚地望着雪泠霄说道。
二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到了草棚附近,顾芳樽远远看着雪泠霄与野人走在一起,奔至他们身前,一把将雪泠霄拉到跟前,训道:“他是野人,你不怕他吃了你么?”
“他不是野人,他有名字了,他叫阿南。我迷路了,是阿南带我回来的。”雪泠霄解释道,说完转头朝身后的阿南笑了笑。
顾芳樽见雪泠霄对着阿南笑,心里有些不痛快,对雪泠霄说:“你失忆后委实变得单纯许多,他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人,你怎能轻易相信他?”
阿南会看脸色,见顾芳樽不喜欢他,他便将臂弯里的野果和肩上的鹿一并放在了地上,不舍地看了看雪泠霄,转身便往林子里走。
“阿南!回来!”雪泠霄看出顾芳樽吃醋了,可她只是可怜阿南,觉得他明明是个人,却过着野兽般的生活,七尺男儿竟不会说话,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知,她寻思着他对这片丛林熟悉,指不定哪天还能帮他们走出去。
阿南应声转身走了回来,眼睛直痴看着雪泠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芳樽看着阿南痴望雪泠霄的眼神就辨出他喜欢雪泠霄,顾芳樽心里有些烦躁,刚刚离开草原离开拓延那个大情敌,这会儿作甚又冒出一个野人来!顾芳樽担心失忆后的雪泠霄太过单纯太过善良,会被这阿南抢走,可他又不好意思再恶意驱赶阿南,那样显得他很是没有风度
夜里他们三人在篝火上烤着鹿肉,阿南第一次吃烤熟的鹿肉,差点被烫破了嘴皮,雪泠霄见他满嘴满脸都是胡须,吃起东西时很是邋遢,就拿出她随身携带的弯刀,欲给阿南剃掉脸上的络腮胡。
阿南看着闪着寒光的弯刀,吓得怔然瞪大着眼睛,可他好似格外相信雪泠霄,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让雪泠霄用那锋利的弯刀给他剃掉脸上的胡须。
片刻后,阿南脸上的胡须被剃干净了,整个人忽然显得精神许多,顾芳樽看着阿南的脸,忽而觉得他不再像野人,五官竟还甚是俊朗,阿南嘴角微微上扬,笑着看着顾芳樽,这让顾芳樽心底莫明有种亲切感。顾芳樽终于不那么抵触阿南了
深夜时,阿南吃饱喝足,睡在了草棚外的篝火旁。雪泠霄看着顾芳樽商议道:“阿南熟悉这片树林,日后也许能带我们走出去。到时候我们问问他,看他可愿意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毕竟他是人,他应该活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才好。”
顾芳樽虽也同样心疼阿南,他觉得阿南的身世跟自己很像,他觉得阿南比他更可怜,他自幼有师父有悬清寺的师兄弟陪着他,可阿南却是像个野兽一样在这林子里生活数年,竟也没名字,竟才学会说话。
顾芳樽看了看地上熟睡的阿南,藏着醋意,轻声回道:“我晓得你的好意,只是阿南虽刚学会说话,可他已不是小孩,我估摸着他的年龄与你我相仿,你要留下他也无妨,可你莫跟他太亲近”
“嗯?你是在吃醋么?”雪泠霄恍然大悟,忍笑问道。
顾芳樽望着雪泠霄的笑眼,严肃地回道:“你说是便是。你晓得我有多喜欢你,我不允许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你多虑了,你可见过那初出蛋壳的雏鸟?它们第一眼看见谁便认谁作娘亲。阿南啊,他是将我当成他的娘亲了!”雪泠霄笑着看了眼酣睡的阿南,转而望着顾芳樽回道。
“净胡诌!阿南怎么会有你这般年轻的娘亲!”顾芳樽心底醋意翻滚,低声叹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嘛。很晚了,今日在林子里走了一天,我现在浑身乏得狠,我要进草棚歇息了。”雪泠霄伸了伸拦腰,朝草棚走去。
“那我呢?我睡哪儿?”顾芳樽傻看着雪泠霄问道,他不知自己是该留在草棚外守着阿南,还是该回草棚陪着雪泠霄。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阿南,那你就在外边守着他吧。”雪泠霄笑着回道。
被拒之门外,顾芳樽心底更是五味杂陈,望着雪泠霄问:“你前两日不是非要我抱着睡才安生么?”
“阿南才跟着我们学会说话,他心智尚纯,你我可不能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雪泠霄浅笑回道,说完便走进了草棚里,睡在了草床上,片刻便入梦了。
顾芳樽坐在阿南身旁,看着篝火,心里暗暗叹道:“要赶快养好伤带着泠霄离开林子才好,这阿南看泠霄的眼神总带着一分痴意,在这样日夜相处下去,恐他要与我抢泠霄了。”
顾芳樽睡在篝火旁静静思索着,忽而看见身旁的阿南闭着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顾芳樽吓得惊坐起,看着阿南闭着眼睛围着篝火走了一圈,转身就快步跑进了林子里。
“阿南!”顾芳樽站起来欲追回阿南,可夜色太浓,阿南跑得太快,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难道是梦游症?阿南竟有梦游症?不知他这样疯跑进林子会不会有危险不过这么多年他不都是这样过下来的吗?哎,泠霄啊泠霄,你给我带什么回来不好,竟带回一个野人”顾芳樽心里念念叨叨,好不热闹,他见阿南许久未归,便起身走进了草棚,睡在了草棚门口,守护着酣睡中的雪泠霄。
清晨,阳光洒在草棚顶上,浓浓的烤肉香将雪泠霄从睡梦中唤醒,她睁眼便看见阿南在草棚外的篝火旁烤鹿肉,而顾芳樽还睡在草棚门口。
雪泠霄来到草棚外,看着阿南说:“我去山涧里洗脸,一会儿来陪你,你小点声,别吵醒了芳樽。”
阿南笑着点了点头,雪泠霄来到山涧里洗漱,她挽起衣袖,站在清澈的山溪里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梳理长发
“给你!”忽然,阿南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走到了水岸边,将手里的鲜花捧给雪泠霄。
水珠沿着雪泠霄白皙的手臂滴落进溪水里,阿南笑得那样纯真那样烂漫,雪泠霄接过野花嗅了嗅,笑着说:“真香!”
这一幕被刚睡醒的顾芳樽看见,他气得眉峰一厉,心里直叹:“阿南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竟还会采野花送人!比我还懂得讨她的欢心!哼~”
三人在草棚外吃鹿肉时,阿南又从怀里掏出许多野果,顾芳樽看着他问:“阿南,你昨夜去何处了?”
阿南摸了摸脑袋,摇头不语。
“他昨夜怎么了?”雪泠霄好奇问道。
“他似乎有梦游症,睡着后竟闭着眼睛起身跑进了林子里”顾芳樽疑惑地叹道。
阿南听了此话,皱了皱眉头,闷声不说话,只觉得自己的举止不像雪泠霄和顾芳樽这般的正常人,阿南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来历不明且行为古怪的野人。
雪泠霄注意到阿南眼睛里的黯然,她望着顾芳樽说:“梦游症罢了,你不是懂医术么?你给他吃几副草药便好。”
阿南眼底忽地露出喜意,转而望向了顾芳樽,顾芳樽也不愿吓唬阿南,只是淡淡地说:“待我采一些安神镇静的草药给他服下,症状会日渐好转。”
听了此话,阿南脸上即刻露出灿烂的笑。
半月后,顾芳樽的伤好了大半,阿南吃了几副草药后,梦游症也未再复发。只是天气愈发闷热,可阿南仍旧不肯脱下那身熊皮,任谁劝说也不听,阿南自己经常被热得满头大汗,正午时甚至出现中暑的症状,更不要提他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他一靠近雪泠霄与顾芳樽,他们二人就不得不屏住呼吸。
一个月后,顾芳樽伤口复原了,生拉硬拽要将阿南拉到河水里洗澡,阿南扑通一声跳进河水里,却仍旧死活不愿意脱掉那身发臭的熊皮。顾芳樽用武力将阿南擒在河水里,准备强行给阿南“扒皮”。阿南虽一身蛮力,可顾芳樽懂武功,使的是巧力气。
阿南一时也斗不过顾芳樽,只能在河水里歇斯底里嗷嗷地鬼哭狼嚎,好似真有人在给他扒皮剔骨一般。雪泠霄远远地望着在河水里折腾的顾芳樽和阿南,只觉那画面甚是好笑,顾芳樽浑身被阿南扑棱起的河水打湿透,阿南双臂抱着胸口,又是瞪眼又是怒吼,一个要脱,一个死活不答应
“哈哈哈!”雪泠霄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芳樽听见雪泠霄的笑声,一边双手擒着阿南,一边转头看向雪泠霄,高声斥道:“我们两个大男人洗澡,你看什么看?!不许再看了!转过身去!”
雪泠霄忍着笑,乖乖地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们说:“你们折腾了许久,竟连衣裳都还未脱,我看着委实着急,今日谁先脱衣服,我晚上就给谁唱歌。”
顾芳樽听了此话,一把丢开了倔强的阿南,自己埋头迅速地宽衣解带,对雪泠霄说:“那你今晚得给我唱歌了”
阿南忽地从河水里站了起来,望着雪泠霄的背影,狠狠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熊皮,顾芳樽一抬头见阿南光溜溜地站在自己跟前,一时愣住,忙回头看雪泠霄,好在雪泠霄是背对着他们二人,顾芳樽输了,他身上还有件内衫未脱下
“蹲下去!”顾芳樽阴着脸将阿南拉进了河水里,两人在河水里洗完澡,顾芳樽开始穿衣裳,可他未料到阿南竟直接拿着熊皮,光着身子大摇大摆地朝雪泠霄跑去
“阿南!站住!”顾芳樽一边系衣带一边朝阿南惊呼道。
“泠霄唱歌,唱歌!”阿南根本不听,三两步就跑到了雪泠霄跟前。
“啊!你”雪泠霄愕然瞪着眼前光溜溜的阿南,一时惊呆住了,原本他幼时女扮男装混在俘虏营里,经常被逼无奈下要面对裸身的男子,可十岁以后,她便做回女儿身,时隔十多年,她也是头一次看见雪泠霄的脸红了,脸上的笑戛然而止,阴着脸尴尬地转身,一声不吭地走了,留阿南一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顾芳樽大怒,穿完衣裳走到阿南跟前怒斥道:“阿南!你竟不知羞!你怎可对她如此无礼?!”
“阿南不知羞?”阿南满眼委屈,看了看雪泠霄的背影,转而无助地望着顾芳樽。
顾芳樽望着阿南委屈的模样,念及他只是一个野人,根本不懂得男女有别,又不忍心再责怪他,只是严肃地教训道:“阿南,记住,以后不许再光着身子出现在泠霄眼前,你是男子,她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阿南看着顾芳樽眼底的愤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忙穿上熊皮,低着头跟在顾芳樽身后,来到了雪泠霄身旁。
雪泠霄忽然觉得自己装失忆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她想逃避过去,也想忘掉仇恨,可是她终究是放不下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阿南的胡闹忽然让她觉得眼前的日子过得很滑稽,她冷静了下来,决议要走出这片丛林。
“泠霄,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只是想要听你唱歌。”阿南低着头,在雪泠霄身后低声说道。
雪泠霄自然懂得阿南并非有意那样对她,她转身看着阿南的眼睛,轻声说:“若你能帮忙带我们走出这片丛林,我就原谅你,还唱歌给你听。”
“好,明日清晨就出发”阿南太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太想听雪泠霄唱歌,可是他自己也从未走出过这片丛林。
顾芳樽在一旁听着,心里叹道:“离开这里也好,早日回到北盟军军营,早日找到师父治好你的病,然后择吉日完婚,做了我的妻,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夜里阿南睡在草棚外的篝火旁,雪泠霄与顾芳樽背靠着背坐着,萤火虫在四周轻盈地飞舞着。
“芳樽,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失忆。”雪泠霄不愿再欺骗顾芳樽。
“嗯?当真?!”顾芳樽惊讶地望着雪泠霄。
“当真。多谢你当年在悬清寺外救了我一命,多谢你冒死去草原带我离开拓延”雪泠霄看着顾芳樽的双眼,温声谢道。
“原来是诳我的任性!害我担心了这么多时日!”顾芳樽笑着说道,回忆起那几日雪泠霄夜里缠着他的情景,他更是觉得自己才真真是又呆又傻。
“不是早就说过让你别担心了么?这山林里的日子实在无趣,我那是故意逗你呢。如今想来,不是很有意思?”雪泠霄浅浅地笑着看着顾芳樽尴尬的模样。
“那你以后可还会要我抱着你睡?”顾芳樽认真而羞涩地望着雪泠霄问道。
雪泠霄莞尔一笑,对顾芳樽说:“那要看我的心情”说完,她起身走进了草棚里。
顾芳樽也随即起身跟着她走了进去,进了草棚后,顾芳樽特意用青草编制的门帘将草棚的门口遮盖住。
“你来作甚?”雪泠霄坐在草床上看着顾芳樽轻声问道。草棚的门被顾芳樽从草帘遮盖住了,草棚里面昏暗而闷热,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顾芳樽眼底暗流涌动,喉结忍不住咕咚一声滚动了一阵,轻声说:“若那一夜我能看出你并未失忆,你可晓得后果是什么?”
雪泠霄当然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她既是敢那么做,自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未料到顾芳樽那般恪守本分
“后果能是什么呢?难道你会吃了我不成?”雪泠霄静坐在草床上,仰望着顾芳樽的脸,浅笑着问道,她已笃定顾芳樽不会对她作出越轨之事。
顾芳樽大步走到雪泠霄跟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猛地吻吸着她的芳唇,一边痴吻一边低喘着说:“我怎么舍得吃了你?知道你料定我不敢在这地方要了你,不是我不敢,是我不忍心你等着,等着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你,在那红鸾帐里一寸一毫地宠溺你!”
“我爱你”雪泠霄被顾芳樽擒在怀里,发自肺腑地从唇舌间轻轻吐出了这三个字。
听得这三个字,顾芳樽高兴得似疯魔了一般,吻得更重,更狂,二人和衣在草床上吻得惊天动地。
阿南被一阵冷风吹醒,他听见了草棚里的动静,便起身走到草棚前,透过缝隙,他看见雪泠霄被顾芳樽压在草床上亲吻
一种原始的渴望忽然在阿南的胸膛里翻滚,他静静地偷看着他们二人拥吻,看着闭着双眼的雪泠霄,她满脸潮红,神情娇柔而陶醉阿南吞了吞口水。
忽然一丝妒恨和狂躁莫明袭进阿南心底,他也一时不知道这是为何,他眉头一厉,想要大叫一声,可又不敢叫,只是痴痴地继续偷看,看着看着,阿南竟将自己想象成雪泠霄身上的顾芳樽!
阿南动情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情根”,心中又痒又痛,怒而转身,跑进了林子深处
“啊!!!啊!!!”阿南跑进林子深处的一棵大树下,高声咆哮着,用铁拳狠狠地砸了砸跟前的大树,将手指都砸出了血,他脑海里全是雪泠霄的神情和声音,一个野人懂得什么是爱了,在懂得的那一刹那,他也尝到了痛的滋味。
阿南难过了一整夜,可天亮时,他还是回到了草棚,他看着顾芳樽与雪泠霄耳鬓厮磨,心底顿时抽痛,眼神里不觉流露出忧郁。
“阿南,你昨夜可是又梦游了?”雪泠霄见到阿南回来了,走上前轻声问道。
阿南怅然地望了望雪泠霄,撒谎道:“嗯,是梦游了。”
“那得加强药量了,我马上去给你再多采一些药来。”顾芳樽关怀地看着阿南说道。
阿南心底开始抵触顾芳樽,只觉得好似自己的稀罕之物被顾芳樽抢先占去,他低声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尽量趁天黑前带你们找到出去的路。”
“也好,我们可以在路上顺带采一些草药。”顾芳樽轻声回道,他尚沉溺在爱的幸福滋味里,并未观察到阿南的情绪不对。
三人走到林子里,阿南一声不吭地走在最前面,雪泠霄发觉阿南一路上都不说话,便追上前关心道:“阿南脸色不好,是因为昨夜梦游未休息好么?”
“我,我挺好的。只是我也未曾走出过这片林子,也不知能否帮到你们。”阿南温柔地看着雪泠霄的眼睛,轻声说道,他想努力证明给雪泠霄看,证明他自己并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野人。
“不着急,我们慢慢找,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有一天能走出这片林子。”雪泠霄安慰道。
“若我真带你们走了出去,你可还愿意唱歌给我听?”阿南忧郁地看着雪泠霄,他终于懂得顾芳樽为何昨日会那般呵斥他,因为雪泠霄是顾芳樽的心尖之人。
“当然。”雪泠霄应允道。
“可只唱与我一人听?”阿南有些贪心地问道。
“我也要同听。”顾芳樽走到雪泠霄身侧,看着阿南说道。雪泠霄在一旁点了点头。
阿南陷入沉默,独自加快步伐,将他们二人甩在身后,他不愿再看顾芳樽与雪泠霄暗送秋波,心底只想着:“我只是想听你唱歌给我听,唱与我一人听,我又不贪心他这般放心不下,难道是怕我这个野人将你悄悄掳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