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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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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大黑了下去, 然而，王老夫人的正院里却是灯火通明，厚厚的账册累成十几个大箱子，六位本家账房，正在一本本地飞速对阅着。王老夫人刚刚晕过去一次，现在人虽醒了但脸色依然苍白的厉害她半靠在躺椅上, 神情透着股凄哀。大老爷王承祖坐在母亲身边，他双眼锃亮，干瘦的面孔上有着股毫不掩饰的愤怒。王景泓也是在场的，少年静静的立在当下，黄晕的灯火下，只一双眼睛沉静的过分。
这场账整整查了一夜。而结果却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账面上的大笔资金被挪用走，十几家经营得力的店铺也都被贱卖了出去，千亩上好的良田变成了枯瘦的下田, 连王家赖以生存的茶庄基本是也都成了个空架子。账房先生说了, 这些损失若是折成银子来算, 最起码也得有五六十万两的白银了。王老夫人听到这个数目时, 眼睛一翻差点又晕了过去。可以毫不客气的讲, 整个王家的家底, 被她这二子偷偷地掏出去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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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孽障啊！”王老夫人恨的咬牙切齿，几乎是连哭带嚎了她这辈子就生了两儿子，纵然两个都疼爱，但一来大儿子是长子，将来注定要继承家业，得的总最多的那个。二来，小儿子嘴巴甜似蜜，常常把老母亲哄的眉开眼笑，王老夫人难免更加喜欢一些。宋荷没出事前府里的家业时由王承祖掌舵的，虽不能像他们老爹在世时那般家业兴旺但总也算是守的还行。宋荷死后，王承祖是万念俱灰，再没心思打理家业反倒是王继族，摆出一番为母分忧的架势，王老夫人一感动，他自然就得偿所愿了。只可惜这王继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偏他还是个眼高手低的货，今儿被人撺掇着去做航海生意，明儿被人撺掇着去做珠宝生意，结果不用说，自然是赔个底朝天，为了填平这些窟窿，他可不就得拆东墙补西墙地在账面上做文章嘛！如今一招败露，这些子破锣烂事一股脑的被抖出来，王老夫人这才知道，自己这二儿子究竟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把那孽障给我带进来！”王老夫人声音嘶哑地大叫道。且不说那王景琪的一番乱语，掀起了王家怎样的狂风暴雨，单只说宋家这一边，宋老夫人已经下了通知，他们要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曲氏坐在宋玉柳的床头，淳哥站在她身边，正伸着手要去喂他五姐姐橘子吃。“只是你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你祖母的意思是，你暂时留在这里，慢慢养着，待好一些时，再接你回去。” 王家这眼瞅着就是要变天了，宋家作为姻亲在留在这里肯定有些不太合适，暂且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对此，宋玉柳自然是心知肚明，笑眯眯地吃了瓣儿蜜桔，她乖乖巧巧地答应着：“我都听母亲的！”傍下午的时候，宋老夫人、曲氏他们便告辞离开了倒是宋玉柠，这丫头一点都想要走，不过宋老夫人可不惯着她，最后也只是满脸沮丧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王妙小姑娘明显的被家里的这些事情给吓着了，她本就不是个胆大的孩子，那日回去后没少的哭，现在更是连屋子都不大出了，宋玉柳让秋云去看望了她好几次，后者回报说，妙姑娘有些受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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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这次办事的效率竟是出乎意料的迅速。宋老夫人他们离开不过两日王家便开了祠堂，请了族中各位宿老过来，王老夫人当场含泪，只道两字：“分家。”
没错！王家要分家了。
其实说是分家，最终也不过是二老爷王继祖被扫地出门罢了！王二老爷有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此时也全都要跟着走，于是，住在后院的宋玉柳不得不被迫听了一下午的哭泣声，嚎啕声，尖叫声，以及狠摔东西的声音，有那不愿意走的姨娘，王老夫人发话，不愿意走的直接卖，要知道这云州城里也是有很多生意兴隆的娱乐场所呢。这命令一下，众莺燕们顿时不敢再闹，而后就改为没命的搜刮起东西，来最值钱的银票细软首饰什么的自不用多说，就连镶了层金边的恭桶她们都没落下，简直把“蝗虫过境”这四个字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王二老爷的几个孩子，如他的嫡女王妙，还有一个六岁的庶女叫王若的一个三岁的庶子叫王景明的留了下来。其余的便是王妙她亲哥哥以及她的亲嫂子秦氏都不能幸免于难，就更不要说，生母都被发卖了的王琳了。
“你就别哭了。”看着面前就像是发了大水一样的小姑娘，宋玉柳轻轻地叹一口气，纵然知道王妙她此时心里定是万分的难过，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哭就能解决的啊。“我、我没脸在呆在这里了，我应该跟着我爹他们一块走。”王妙顶着双兔子一样赤红浮肿的双眼，一个劲儿的钻着牛角尖。宋玉柳心想，你这话要是让那些哭着喊着外带上吊也不愿意离开的女人们听见，一定会得到一顿暴击。
“别这样说：纵是分家了。但你爹还是你爹，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现在他犯了错，惹了老夫人伤心难过，你作为你爹的女儿，不得替父尽孝，尽力弥补吗？”宋玉柳在宽慰人心方面还是很有一手的，随着她温言温语的化解，王妙的泪水总算由江河湖海变成了自来水龙头。就在屋子里面的气氛颇有些凄凄惨惨戚戚之时，秋云过来禀告道：“景泓少爷来了。”听见这两字，王妙下意识的就想要躲了开去，她现在实在没有脸面去见她这个哥哥。
宋玉柳却不管这些，硬是扯着袖子叫她不能动态：“逃避可不是办法，你总不能永远不见他吧？”王妙抽抽噎噎地，一副不知所所的样子宋玉柳便对着一旁的秋云道：“去请景泓哥哥进来吧！”王景泓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半躺在床上对着他苦笑的宋玉柳，与站在一旁低着头似是没脸见人的王妙。
“妙妹妹怎地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哥哥给你出头去！”景泓少年笑着说道。王妙听见这话，心里面骤然见就涌起一股热流，要知道整个王家的这些兄弟姐妹中，她最亲近的就是王景泓了，连与自己嫡亲哥哥的感情都不如跟他的。
“可算了吧，就凭景泓哥哥你现在这幅模样，别说是给妙姐姐出头，怕是打起来时，还需要妙姐姐保护你呢！！”宋玉柳毫不留情的吐槽声响起，引得王景泓投来颇为哀怨地一眼：“柳妹妹还说我呢，你现在不也是个重伤员吗？咱们两个也就半斤八两吧！”
“你这么说。好像也是咩！”宋玉柳瘪瘪嘴也觉得怪没意思的。
“ 噗……”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终于让阴霾了好几日的王姑娘露出了个笑脸。宋玉柳在一旁瞧了，忙不迭在心里道了声阿弥陀佛，看样子总算能雨过天晴了。偷偷地露出一个欢喜的微笑，却在下一瞬间撞进一双同样含笑的眼眸。王妙刚刚哭的妆都花了，此时也不好再呆下去略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王景泓则是留下多呆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大事真的只是皮外伤罢了。”宋玉柳仔细的解释道：“大夫已经说了，只需要静养几日，敷些却淤活血的药物便好。”
王景泓闻言点点头，脸上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宋玉柳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心下却有些唏嘘，其实王家这事说到底，那王二老爷败的可是他的钱。要知道，当年宋玉柳她大伯，大伯母亲赴王家，双方白纸黑字的约定，王家的将近三分之二的财产，将来是要全都划给他的。这也是为什么，这次王老夫人会下这个狠心，直接把二儿子扫地出门的原因。
不扫也不行啊，人宋家就在边上看着呢。
“家里这些日子乱了些。”王景泓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让妹妹见笑了。”
“怎么会。”宋玉柳呵呵一笑，反倒宽慰起他来：“人身上若生了脓包，便要赶紧治，别管是挤破了还是挖开来，纵然会暂时疼痛难忍，但终有康复的一日，不是？”
“妹妹说的是。”王景泓点点头，看着宋玉柳的目光有着浓浓的欣赏，他笑着说道：“妹妹果然是冰雪聪慧之人。”呵呵……又不是什么太过深奥的道理，你这样认真夸我，我可是会的骄傲哦！宋玉柳腼腆一笑，心想:景泓少年真是慧眼如炬，我都把自己那高山仰止般的智慧掩饰的这么深，竟然都让他给发现了，真真是了不得。
等等，高山仰止什么的……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羞耻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