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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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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大火,火光将长安的夜空染红,狗吠声,锣鼓声,叫喊声,交织着打破了和安巷的静谧。
太子府与和安巷半城之隔,仍笼罩在寂静的夜色中,王韵然打晚饭后,就一直倚在软榻上翻阅着长卿先生送的游记,屋里的炉火快燃尽,梨白端了新的木炭来,门一打开,灌进寒风,守在榻前打着盹的桃夭已醒了大半。
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桃夭问着:“什么时辰了?”
“已过亥时。”梨白换好新的炉火,应着。
桃夭弹坐起,催促着姑娘:“这么晚了,姑娘早些休息才是,这般看书要伤了眼睛的。”
王韵然哪里理会她,正看得兴起,桃夭不管不顾,上前将姑娘的书卷合上:“姑娘怎么忘记,之前因着夜里看书,差些将屋子烧了。”
“你这丫头,倒敢教训起我来。”王韵然瞪了眼桃夭,却没有真的生气,反是起了身,许是躺靠着太久,脚有些发麻,又因为起身快,疼得叫唤了一句。
“姑娘还晓得疼呢。”虽说着,却是上前替姑娘揉了揉双腿,再按了按肩膀,才是将姑娘扶下软榻:“若是夏夜里,奴婢也就由着姑娘了,如今入了冬,姑娘再这么不管不顾的,早晚要病下。”
王韵然点了点头,只觉房里炭火烧着闷得很,遂到窗前微微开了点窗,亥时已过,整个院中烛火都熄灭了,偏西北如墨的夜空染了一层红晕。
又不是黄昏日落,哪里来的红光?顺着方向看去,想了想:“那,可是大理寺方向?”
桃夭顺着姑娘视线看过去,摇头:“在西边,西城那么大,哪里就能是大理寺,姑娘才离了表少爷不许久,就又念上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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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理寺遭遇大火之事已传遍街头巷尾,桃夭早起听见消息,却是惊叹:姑娘竟是神了。
匆匆进屋,王韵然正画着眉,就听桃夭咋咋呼呼说着:“叫姑娘猜中了,真是大理寺着了火。”
画眉的手一抖,眉形长了一分,一旁梨白赶紧帮忙擦洗,王韵然却是侧过脸对桃夭:“都听见什么了?”
桃夭如实将刚才外头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说着,昨夜戌时三刻,有更夫发现大理寺泛着火光,接着大理寺里人仰马翻地救火,奈何火势太大,将整个证物楼全部烧空,偏不巧,昨儿夜里大理寺周寺卿与两位寺正在楼中梳理案件,如今已是几具焦尸。
“周寺卿,死了?”王韵然轻轻问出。
桃夭连连点头:“真死了,这事惊动了陛下,如今太子已经进宫去了。”
堂堂大理寺卿毙命,自然是一桩大事,昨日里大理寺卿才弹劾了太子,如今就死在大理寺,怎不稀奇。
“听说陛下派人去现场查看过,回禀说是楼里烛台打翻,正好烧起书卷。”
一连烧死三人,只是烛台打翻,这话说出去,也叫人难以置信,可若没有确凿证据,静安公主那也无可奈何。
“好在昨夜谢少卿和表少爷都不在大理寺,免了一场劫难。”梨白帮姑娘画好妆容,说着。
“谢家与周寺卿从来不是一路,这祸冲着的是周寺卿,谢家人自然伤不着。”王韵然如此说着,正好梅子进屋,赶紧道:“姑娘可别人云亦云,外头人胡言也就罢了,姑娘的话叫有心人听着,拿来污蔑了太子爷,可就不好。”
桃夭也觉得有理,愤愤说着:“如今都在说是太子爷派人杀死周寺卿,奴婢看来,就是静安公主没安好心,见捏造的证据不能扳倒太子,索性自己人都杀了,嫁祸太子爷呢。之前还以为公主心善,待咱姑娘不错,如今想来,怕是假慈悲呢。””
王韵然听罢,只是笑了笑,不与她说话,问着梅子:“姐姐呢?”
“太子也前脚被召进宫,良媛立即去了太子妃处,如今还没回来。”
王韵然点头,叫梨白去把孙吉唤了来。
大理寺的事情闹得大了,孙吉自然晓得厉害,进屋时脸色很是凝重:“荣国公当真狠厉,大理寺大大火,九成是他下的手,倒也不忌讳。”
“忌讳?周寺卿敢弹劾太子,手里的证据自然不会少,若真让大理寺测查了两个案子,他们哪里洗脱得了,如今倒是一了百了,刑部都是太子的人,周寺卿的案子如何结案,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之前姑娘叫我将荣国公这些年圈地害命的一些证据送去周寺卿,如今怕是都叫大火给烧了,如何是好?”
“贪腐和圈地案再寻新的证据怕是很难,可眼下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周寺卿的命案才发生,总还有迹可循。”
孙吉蹙眉:“姑娘刚才也说了,刑部都是太子的人。”
“大理寺自己的冤案,为何自己人不能去查?”王韵然看了眼孙吉,二人多年的默契,孙吉立刻明白了,转身离去。
王韵然这才起身,抱着手炉走到窗前,惋叹着那个绑子上殿,如此果敢的周寺卿,朝堂上的碾轧从未停止过,十年前是,十年后还是,总有人在这条路上不断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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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刑部与大理寺的忙碌,太子府这些时日却异常平静,太子身处这件命案的舆论风口浪尖,却好似一点都没有波及,倒是朝堂上争斗不休,因着此命案,又引发一次□□与公主党的争斗,双方各执一词,朝堂上屡屡吵得不可开交,闹得陛下头疼病再犯。
三日后,刑部以意外结案,陈词都递交圣听,偏在此时,大理寺上奏折要求重审周寺卿一案,奏折是何少卿所书,奏折里有理有据阐述了大理寺卿是被人害命,大火之前,三人怕已经丧命在楼中。
死因刑部曾经是确定过,死于烧伤,如今奏折上所书,不仅要陈冤,还直指刑部办案不力。
案件最后被发回重审,主审权交由何少卿,唯一叫人意外的,何少卿却是钦点了大理寺推丞谢怀棠与他一起审理案件。
何谢二位少卿不和,朝堂人尽皆知,如今重用谢家人,不少揣测,有人说何少卿是怕不能破案,拉上谢家人,到时也有个顶罪的,也有人说,发现周寺卿等三人死因不是烧死的正是这位大理寺小小推丞。
暖阁内,王韵然坐在炉火旁翻看着游记,桃夭和梨白在一旁绣着花样,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该给屋里换些喜庆的样式。
“话说,好似有些日子没瞧见孙管事了?”
平日里姑娘时常会找孙吉前来,听说二爷送了好些产业给姑娘,都是孙吉在打理,姑娘不喜她们过问生意,每每看账都只有姑娘和孙管事二人,这几日,确实不见孙管事拿账前来。
“我让他去长安城外的那几处别庄看一看,不住些时日,怕瞧不出问题。”
“也是,这些园子常年都由嬷嬷守着,也不知背地里有没有瞒着主家中饱私囊呢。”桃夭说完,手肘怼了梨白:“你动作怎这么慢,半晌了,一条帕子还没绣好。”
一旁梨白索性收了绣品,问着:“这案子,不会真牵扯上太子爷吧。”
“你就不能盼着点咱们好?”桃夭翻了白眼,说着。
“我是担心表少爷,这案子如今重审,万一真不是意外,表少爷这么查下去,会不会出事情?”
“呸呸呸。”桃夭赶紧说着:“如今事情越闹越大,她公主府还能一手遮天不曾。”
对于这个命案上,桃夭的认知一直很坚定,就是静安公主贼喊捉贼。
梨白懒得与她说话,只对王韵然道:“听说表少爷如今再查郑家了,郑家与周家,确实有些私怨。”
徐飞的案子,便曾牵扯过郑家,郑荣当年骗哄了周寺卿之子盗出大理寺卿令牌,欲行嫁祸,之后周寺卿绑子上殿,其子虽也受了刑罚,不至于伤及性命,可郑荣当时却是被处以死刑。如今郑家害命,倒也叫人信服,只是证据指向的郑祐,却是荣国公的女婿。
“若真将那郑祐抓了也好,算是给姑娘出了气。”桃夭接话道,在她眼里,荣国公府没一个好人,倒霉了也是活该,她却从未想过荣国公府与太子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不是太子府与荣国公府命运相连,这些年太子妃在府中的所作所为,又岂会被太子一而再的纵容。
“经过周寺卿的事情,也算警醒了静安公主和安平王,如今再有人想下毒手,怕没这么简单,怀棠有何少卿护着,还有......应不会有事情。”王韵然这句,算是安抚了梨白,梨白跟她多年,这丫头的心思,她是晓得的。
“这里头还有安平王的事情?”桃夭讶异,说起安平王,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之前在洛城,就总找咱姑娘晦气,如今来了长安,还要遇着他呢。”
“安平王自然是在京城的。”梨白应了一句。
想想也是,桃夭嘟着嘴道:“还是早些去西北打仗的好,最好死在西北别回来。”
啪,书卷落地,梨白赶紧帮姑娘捡起,而后立刻拉着桃夭,小声警告着:“可别胡说,叫人听见不得了的。”
桃夭吐吐舌头,看姑娘不大高兴了,只得小声应着:“只是想起他以前欺负姑娘嘛,不说就是了。”
“那也是姑娘先欺侮了安平王,咱们姑娘何时委屈过自己。”梨白声音虽小,桃夭也听得大概,想还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似每次确实是姑娘先捉弄了安平王,可是护短是丫头的天性,遂抿着唇,并不肯承认。
倒是梨白看了眼姑娘,见她神情有些落寞,当年姑娘许多事情是她们不晓得的,姑娘时常一个人跑出府去,起初只以为是姑娘贪玩,她们想跟着,总会被姑娘甩开,之后也便习惯姑娘只带着孙吉出门,比起她们俩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孙吉却是有用许多。可之后姑娘生了怪病被送去别院里休养,王家上下唯恐避之不及,她却无意看过一次安平王翻墙进院,那时候安平王一身士兵的衣服,她差些没有认出,最后还是被孙吉打发离开。这事,甚至连姑娘都不知道,可她总记得安平王因风尘仆仆,眼中满是血丝,却仍掩不住的焦急忧虑,姑娘与安平王,当真是不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