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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梅园惊梦18 (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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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哥哥!
谁让他做牺牲了!
少女被粗鲁推入房内,跌倒冰冷的地面。未来得及爬起来大门口就被大闸上锁, 那两人外边劝道:“丫头, 你就老实些吧,看在小毕救了我们份上,不与你多计较。你且安分待着, 明天自会放你出来。”
她拍打着门扉:“你们这是让我哥哥去死啊……”且不说在一群日本士兵面前表演的危险性, 单论毕于封那状态不稳的嗓子, 难保不会半途出差错, 到时候惹怒了日本人……
青年的神态总让她感到不安, 他一定在策划着什么。但这么久以来硬是没有给她走漏过半点风声,好样的毕于封!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可真的还能见到吗。无力倚坐门旁,她露出无奈的苦笑。
另一边梅园内大伙正如火如荼准备着戏台的事宜。
“咦,那些人是谁?”戏班最年轻的人指着从后门进来的那队人马,一个个穿着立领玄色衣,年长一点的成员瞥了眼继续准备手上的功夫,“小毕从外面找来的帮手,这不是我们刚没了十几个人……人手不够吗。”差一点他们就成了和那些冤魂一样的结局。“快点准备吧, 下午之前弄不好舞台还有四周的摆设, 这人命呀就没咯。”这世道弱肉强食, 人命最不值钱。
其余的人也只看了一眼, 然后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那伙人匆匆走入毕于封的房间,领头的正是谢修之。“于封。”
“你们来了。”青年朝他们颔首。
“于封, 一个时辰前有一群小孩儿带着你妹子的玉佩来梧桐街地址指名找我收留。”
“那定是阿心了, 她做事一向稳妥。”其实少女没有这出, 毕于封也打算执行计划前将那些学徒转移至别处。
毕竟戏班子人如何罪孽深重,孩童们属于无辜。
“那么接下来该谈谈分工的事了。”
……
来的不仅仅日本皇军,还有厉督军带来的人马。前者特意邀请后者一同观赏高雅的戏艺,作为二者合作的诚意之一。
戏台搭建完毕,下列的观众席一一坐满了人头。
藤田大佐和厉楠落座第一列的最中央位子,厉漠北坐在父亲右邻。面无表情的模样与厉督军有几分相似。
饶是藤田大佐也不敢小觑这位数月前西北剿匪铲平数个山寨的虎狼少帅。
谈话间一直夸奖着厉漠北的年少有为。
父子俩倒是相似的扑克脸,既不附和藤田的话语也不多作热络的回应,气得藤田面上强笑实则内心爆粗骂了对方祖宗十八代。
后台的人们张罗着,手脚比以往快了不止一倍——这可是关乎他们性命的演出啊。
光顾着自个儿忙碌的人们留意不到戏班班长的失常。
老班长晃了晃头颅,他这阵子精神是越来越差了,动不动就觉得头疼、容易昏沉之类。
“班长,可以敲锣了吗?”
不远处戏班负责配乐的师傅喊问。
他比手势:“开始吧。”
‘噔——噔——噔——’
随着打锣声起,剧目正式开场。
凄凉的二胡声起,伴和着各式的民乐,帷幕渐渐拉开。众武生逐一登场,翻跟斗、大跨马、旋转跳、劈腿叉……
再接着这些挥舞着幡旗的武生横眉冷对,浓烈夸张的妆容夸大了戏剧效果,一张口便是铿锵有力的吊嗓——
“狼烟千里乱葬岗,乱世孤魂无人访……”
……
“盔甲染血映月光,狼嚎骤起镇边关……”
……
大部分日本士兵不懂华语,也不晓得京剧是什么玩意。长官让他们来听,他们就规规矩矩坐着听。
下层人听不懂,但上位者未必。
一开始听着没什么,可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妥。藤田大佐对中国文化熟知一二,也略懂中文。这剧目唱的分明是精忠报国的故事,其中暗藏驱逐外敌、光复中华的意味。
他皱起眉头。
找来副官小声询问:“这剧名叫什么?”不是原本定下的白蛇传吗?
那头厉漠北对自家父亲说一声,离开位席。负手踱步至梅园大院转角,一名暗探现身:“少帅。”
“她现在在哪?”
“回禀少帅,厉老板被关在梅园那头的屋里面。”
“带路吧。”
屋里的少女发现门锁上后就查看两旁的窗户,失望发现窗户被木板钉死。骗人,电视剧里面不是常演窗户的砂纸非常薄,手指头沾沾口水就能捅破么?为什么轮到她就变成硬质的玻璃镜窗?
气馁之际忽然听见走廊外面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她立马闪身藏在柱子后。
门扉‘吱呀’打开——
那人自逆光中走进来,鹰眸扫视屋内一圈:“出来吧。”
没有回应。
来者又低唤一遍,房内才有动静。
“厉漠北?”她探头。“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男人闲庭漫步就座房内唯一一张桌子旁的凳子,下属立即呈上酒壶和酒杯。
她额头冒出黑线,这人把这儿当自个儿家里了是吧?
眼下没心思与他继续斗嘴,她往门口那边走去却被厉漠北的人挡住,“厉漠北,你什么意思?”
男人不紧不慢斟酒,“坐下,陪我喝杯酒。”
“我没有那个时间陪你玩。”
突然他晒笑一声,“留着时间去救某人对吧。”
她脚步顿住,回头望他。
“你知道什么?”
“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他指指对面。“坐下来,我跟你谈。”
“要么放我走,要么你现在赶紧说。”毕于封那边的情况危急,她又怎么坐得住。
厉漠北嗤笑:“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泥淖里发狠的狼崽子没什么两样。”
少女冷脸横对。
“我知道他的计划,也知道他的打算。”他盯着她的眼眸,“他想,一箭双雕。”
话毕,外面院子某个方向传来一道划破天际的枪/击声——
少女睁大眼睛,心脏紧绷。
厉漠北则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可惜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台上京剧角色‘咿呀咿呀’吟唱,台下的藤田不满说道:“今天演的这出不是白蛇传吗?”副官有点懵逼,“我去打听一下。”到后台一问果真不是白蛇传。立即发脾气:“谁让你们自作主张了?你们这些华国人真是……”话未说完就被身后靠近的人猛地握住脖子,‘咯喳’一扭,头颅一百八十度瞪着眼白对着那边的人——戏班子的人吓得面无人色。
“你、你……”那人松手,日本人的身子就滑倒在地,如同傀儡娃娃。
戏班的人握紧表演道具的长/枪——这人是毕于封从外边带进来的那伙人之一。他们警惕望着周围,那些陌生的面孔逐渐围堵住他们,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板着脸。“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此刻外边舞台前,武打的戏份演绎至高/潮桥段,生角和旦角对打,繁复精彩的对手戏让下面原先看不懂唱戏部分的底层日本士兵们连连吆喝鼓掌。
躲于台柱子旁边的班长愈发觉得头晕晕了。脑中似有一道未知的声音在指引着他什么……清明的眼睛变得迷茫、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只见他从台柱后面走出来,脚步跄踉。
藤田大佐不满看着头发鬓白的老人来到自己面前,“你做什么?”本以为这个华国人想向他讨恩惠的藤田被一闪而过的刀光晃了一下眼。
在所有人未料到的情况下,老班长举起背在身后的刀子,面色狰狞戳入藤田的颈动脉位置:“去死吧!”鲜血喷涌而出。
藤田惨叫声中,老班长逐渐恢复神智。待看清眼前的事实后,他恨不得立马去死!
然而日方这边哪里会饶得过他。
老班长被一拥而上的士兵抓住,压在地上。无数的刺刀戳入他的血肉和骨头。鲜血自他的七孔流出。
死之前他还见到生前害死过的那些幼童恶灵蜂至沓来,扭曲地撕咬他的身躯。
老班长死得格外凄惨。
而他留下的烂摊子则令台前和幕后的戏班子成员惊恐不已。
藤田大佐捂住流血不已的伤口,厉声指示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嘭——’
一颗子弹自舞台方向射出,直直射入藤田的眉心——洞穿出一个子弹孔。
在场人惊得怔在原地。
死一般的寂静。
藤田的身躯重重向后倒下,死不瞑目。
台上,浓妆艳抹的花旦眼神肃杀,举着冰冷的□□……让人犹觉得枪口仅存一丝硝烟的痕迹。这时台前帷幕走出数名素衣人士,皆动作麻利枪杀着在场的日本士兵。
“我们中埋伏了,快回去通知缉拿支队!”藤田死了,那么仅剩下须贺子大尉这个唯一的军官指挥。然而守在梅园几个出口的士兵早就被素衣的革命党人士抹了脖子。妄想逃出去报信的也被截杀在半路。
会场枪击声不断。
与身手矫健的革命人士不同,处于惊慌当中的戏班人难免成了人肉炮灰。
他们身体被洞穿无数子弹孔。
死之前也见到了和老班长一样的景象。
——双手沾染过血腥的人,总是要还的。
日本兵虽然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但他们座位底下被布置了炸弹,几秒之内——大量断肢残骸弹落到半空中。
“撤退、撤退!”既然门口不能走了,须贺子大尉只能指挥他们往梅园里面逃跑。“这边走,往这边……”逃亡的途中又被埋伏此处的革命人士射杀了一部分人。
与此同时,枪响一开始之际厉督军就被手下人护送着先跑入了梅园内院。混乱之中他们走散了。
然而厉楠不是善茬。
他是一统江北九省新民国最年轻的新派系督军。
‘咯吱’——保险铨打开,军靴踏下的脚步声回响寂静的走廊。
西边角的回廊跑进来一个人,看打扮像是戏班人。那人见到他跪地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又有脚步声自回廊来时方向出现,听闻这个声响原本跪地上的人面色苍白似厉鬼,死盯着那个方向:“……他、他不是人……他把我们逐个虐杀……他就是个恶魔啊!”
听至此,厉楠倒有兴趣看看被这样形容的人是什么样子。顺着声响方向看去——回廊转角处,一道背光的阴影伫立那儿,阴翳肃杀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他。督军眼里了悟。
“不、不要杀我……”戏班那人起身逃跑,就被身后追赶的狩猎者一枪击中右腿小腿处,半跪于地。
“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的?”毕于封走近,抬手又给他左小腿来了一枪。那人受伤趴地。
“我要的,你永远给不起。”
紧接着上臂、肩膀、肚腹……留着关键的部位不动,偏偏射伤其余躯干,任凭伤者疼痛加倍,在煎熬的痛苦中失血而死。
那人的瞳孔渐渐扩散,四肢僵硬。
青年垂下手,这是杀至最后的一个戏班成员。从今开始,世间再无能够克制住他们的人。
当然,他破了亲手‘弑主’的杀戒:每杀一个人,他心脏疼痛程度就加倍。体内五脏六腑扭曲似的绞杀痛楚……
——然而在这个强大男人的面前,毕于封忍住了按心口的举动。
喉舌间的血腥气被他强制压住。
呵,还能回去和阿心见面吗?
下一刻,他枪口抬起,与那人漆黑的枪口对上。
焦灼的氛围一触即发。
……
“你说什么?”
“毕于封是革命党的人,那些梅机关的日本高官都是他杀的吧?”厉漠北正襟危坐看着少女的不安,“你否认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一直有人在跟进。我说过的,我比你想象中要聪明。”作为厉楠的正统继承人,他绝对有着过硬的实力和势力。
“还有,梅园戏班子的人也绝非表面上看似普通,而是另有所图的盗墓贼。”打从他一开始以探看少女的名头屡次来到梅园暗中调查就知,梅园内果真如外界传闻那般隐藏着秘密。兰园闹鬼的传言便是关键。
戏班子的人白天从事着唱戏,晚上则倒腾着地形下墓。他派遣的人跟了这群人好几回的行动。
少女深吸一口气,“所以?兰园地底下藏着的财宝都归你们了?”要不然厉家何必费尽心思调查此事。
厉家养着一只庞大的军队,而军队往往需要消耗巨额钱财。梅园暗藏的死人财宝正好缓解了他们所需。
原来,瓮中捉鳖的另有他人。他们,都是那只可笑的鳖啊。
——形势比人强,就算人家把整个梅园搬空,他们亦无可奈何。
她尝试着放低态度换取条件,“你拿了财宝,会放过我们吗?”
“放?”年轻的少帅失笑,“阿心啊阿心,你被毕于封保护得太密实了,有些时候你想得过于天真了。”
既然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那么他不妨做一回好人,眼眸专注认真解释道,“毕于封是革命党,既然我能查到他杀害日本高官的事,那么别人就查不到吗?不要小看日本的特务情报机构。”
“他们没抓到他,一方面是因为他太会溜了……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他抓住组织的源头——他们想捉大鱼。”
那么毕于封的境地就岌岌可危了。
她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不管谢修之他们怎么样,她只要那个人平安。“厉漠北,你能帮我吗?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帮我。”
少女美丽的眼瞳充满无助和担忧,可她的担忧却是对着另一个人。关于这点,厉漠北有点不虞。
微怒的他一把擒住少女下巴,“帮谁,毕于封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你一直打着守护哥哥名义做着若干事情,但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也是促成他险境的帮凶之一。想知道你哥哥的嗓子是怎么毁掉的么?”
脑仁似被重击——
“哥哥?你在说什么……你弄疼我了。”使劲掰开他施暴的手。
厉漠北冷笑:“不如我帮你回忆一下,五月初他唱《霸王别姬》那天上台前你亲手递给他的莲子羹……”
莲子羹?
五月初、霸王别姬,不是她初次上台替代哥哥演出的时候吗?
心脏一下子揪住:“你干了什么?”
“也没什么,”厉漠北嘴角的弧度愈发冷酷,“只是那莲子羹里面加了一味料,能够使人失声的药效——”若换了一般人保准没事,但毕于封是谁?靠嗓子吃饭通吃黑白两界的民国名伶之首芳华上人,毕大家。
到了顶尖的境界,任何一点小瑕疵出了问题都是致命的缺陷。
小小的莲子羹,足以击溃那个男人的骄傲。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青年最疼惜的少女。
——是她亲手把他拉下神坛,自以为是为他着想的名义。
难怪,那日她回到后台时看见青年端着个眼熟的青花瓷碗,瞥向她的眼神也是莫名难懂。
厉安心身子微微发抖。
那时起哥哥就误会了她为了唱戏对他耍小伎俩?天啊,那碗、那莲子羹还是自己亲手递上去的……她成了间接害哥哥的人?
她口口声声的守护和照顾,都成了个笑话?
怎么会这样?
少女难以置信抱头蹲下身子。
她究竟在做什么?受到毕于封庇护同时成为他的包袱和累赘。
厉漠北眼眸略有不忍,欲想扶她起来,被后者推开:“你滚开。”男人怔愣住,看着对面人眼眶红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抿嘴。
终透露出埋藏已久的秘密:“因为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厉安心惊呆了,今日听到的事情远比自己一辈子听到的都要来得震惊。
“知道我是怎么察觉的吗?”他瞥一眼她腰际,“一年前你偷听我和属下墙角,腰肢履带上系着一个暗纹花色底的玉佩,你说是你哥哥给你的。”他面色复杂,“而这个不重纹的玉佩,是我父亲特意赏赐给他位份最小的妾室。”
“这个妾室二十多年前生了一个男孩,长得和督军少时颇为相似。正室夫人嫉妒,趁着督军不在期间把妾室的孩子给弄到府外,卖给外面的人贩子。”厉漠北转眸注视着面容恍惚的姑娘。
他对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的感官有些复杂。
这些年来督军府子嗣甚少,全因厉楠的个人意愿问题。而男孩子中除了他就是毕于封。
一方面他看不起对方成了最下等的戏子,另一方面却为他的深沉心思感到心惊。若是某日真的让毕于封回到督军府,凭他的心计和能力得到厉楠的另眼相看不是什么难事。
督军厉楠出身武夫,外人都道他厉漠北无论性子还是作风都跟前者颇为相似。看上去继承人的位置非常稳固——但他知道督军的心里一直有着一道白月光的存在,那个人生前也爱唱曲。
厉漠北的双亲属于联姻结合,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存在。而之所以看上毕于封的生母则因为后者的身上有着白月光的影子……
听说毕于封小时候得到厉楠不少关注的目光。
他揉揉鼻梁,“孩子不见了,妾室随之也疯了,没多久就病死了。接下来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少女目光有些恍惚。
所以,又是她做了猪队友不自知?把短板暴露给敌方?
难怪,他一直对督军府抱有微妙的情绪。
厉安心内心异常沉重。
她的哥哥,比任何人看上去都要温柔的哥哥,居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坎坷过往。私生子、被拐,加之在梅园遭受过的苦楚,如此这般还没黑化报复社会的人……毕于封的内心比谁都要来得强大。
“就因为他是督军的孩子,威胁到你的继承人位置,所以你就这么针对他?”
“厉漠北,我厌恶你。”
男人眸子一紧,而后感到愤怒,“为了他你居然……”
“你别碰我。”他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格。“你真恶心。他是我的亲人,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值得我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人。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你这个女人!”男人将她压在身下,“他有什么好,你以为他对你就完全没有私心吗?”
“你以为哥哥会害我?”少女不服输昂首,“你错了,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看着身下会错意的姑娘,他稍感无语。第一次为那人感到惋惜与同情——或许这辈子,脑袋塞棉花的姑娘都不会明了那人穷尽毕生想要表达的心意。
这样也好。
他松开桎梏,少女趁机离他远远。
“好好待在这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危险。”男人转身打开房门,厉安心连忙冲上去……指尖刚触及门板,门就被再次关起上锁。
“……厉漠北你这个大混蛋!”
手掌不断敲打门扉,“你开门呀,放我出去。”
喊到最后近似哀求口吻。
“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担心他……”
她不是傻瓜,正如厉漠北讲述的那般,很有可能接下来毕于封将面临一个死局——
她不想跟菟丝花似的躲在这里,她想要到那个人身边!
哥哥!
忽然像迎合心中所思似的,锁头松动的声响……门扉自外面被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微惊讶:“谢师傅?”
老人双鬓斑白,身姿如松柏。肃详的目光恰似当年。
他道,“走吧。”
不去追究对方为何出现在此及什么目的,她匆匆道谢:“谢谢师傅。”
擦肩而过之际觉得师傅的轮廓和某个人重合到一起,脚步顿住:“师傅,您以前是否有个孩子?”
背对着的老人负手站于屋里中央,斜阳倾照——说不出的寂寥和唏嘘。
“是。”
那么她懂了,多年前兰园追杀她的白袍人和刘三尸体为什么堕井的不解之谜。
谢师傅的侧脸和当年的大牛的确相似,难怪大牛每次受罚的次数最少。再联想谢修之和谢师傅同一个姓氏……
有因必有果。
冥冥之中很多东西必有其轮回的宿命因果论。
谢师傅为了财宝而来,却丢了最宝贝的东西。谢修之接近毕于封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而自己和哥哥,无论在哪一个局中局里,都成了别人掌控下的棋子。
眼下,她只想尽快找到那个人。
大院里仿佛所有的硝烟声经已散去,沿路寻觅而来的一路上堆砌满了尸体。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辨别不了属于哪部分躯干。
忍住作呕的冲动,厉安心扶着墙壁找寻着。
‘嘭——’
‘嘭——’
‘嘭——’
耳廊听见远处传来的枪响。竹园!西北方位距离最远的竹园。
这下有了方向再也不用像盲头苍蝇似的瞎摸索。
而等厉安心赶至现场时,却见到令她心脏骤停的一幕——
毕于封浑身是血长跪于地,子弹从他胸膛乃至心脏穿透而过。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