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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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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把卡诺亚当疯子看，牢牢将卡扎护在中间，以免被她打断仪式。张柠只好放弃挣扎，眼睁睁看着莎莉又唱又跳，一直围着卡扎转圈，偶尔摸摸他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她也只能祈祷卡扎能熬过去了。
除了卡扎还有五名兽人幸存，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其余的启可尔兽人均已战死，张柠听了幸存者们的话心里一咯噔，这个世界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轻贱么？那么多的人啊……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给带过了。
几个雌性听了，当下就开始嚎啕大哭，死的人中就有她们的伴侣。张柠原以为艾娃怎么也要撒泼打滚，呼天抢地一番。结果她红了双目，硬是一声没吭。见张柠看她，冷哼了一声走开了。
张柠心里也不太好受，默默蹲在卡扎身边没有说话。坎言虽然感情方面渣了点，也算是一个勇士，但愿他死时没有遭受太多痛苦。
基于现在的情况，大家决定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兽人们的身体好些再说。
当天晚上卡扎就醒了，张柠领了些食物，守在他身边照顾。兽人强大的自愈能力初见成效，血洞都已经止住了血，竟然还有愈合的趋势。张柠见他体温正常，也没有感染的迹象，总算松了口气，晚上莎莉来给他换药时便没再做声。
又过了两天，卡扎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但是移动已经没有大碍了，他召集所有族人，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虽然众人对翻越雪山还有些疑虑，但是卡扎最后还是决定去雪山的那边，寻找休养崛起的机会。
当日，一行人就继续向雪山进发。刚开始攀登雪山时，气候适宜。大家刚才生死边缘逃脱，心中都怀着对于新生活的希冀，氛围还算轻松。等到了半山腰，气温开始降低，植被变少，环境越来越恶劣，大家的心态也就变了。
由于卡扎整日沉默不语，族人愈发涣散，眼看这么下去，还没等登顶呢，整个部落都要废了。张柠去找卡扎谈话，希望他能振作起来，给族人们打一针强心剂。
卡扎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但是先前几次三番的损耗元气终究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身上的毛发不再乌黑光亮，整个人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父亲，您一定要振作起来，要不然我们不可能翻过这座雪山，启可尔部落也就全完了。”，张柠见原本精神奕奕的兽人现在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变成了一具了行尸走肉，心中满是痛惜。
卡扎的眼睛浑浊没有焦点，看向身后懒散的族人，声音悲痛低沉，“我没能守住我的部落，更没守住我的族人。”
“还没结束呢！还有这么多族人在呢。伯伊部落都可以重头开始，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还有这么多雌性和幼童，终究还能回到故土，重夺家园。
卡扎怔怔地看着张柠，有些欣慰的笑了，“你比她要更加坚强勇敢。”
“我就是你的女儿卡诺亚，我是英雄卡扎的女儿，因为我的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充满希望，永不放弃。”，这些都是卡扎跟卡诺亚真实的回忆，张柠说的字字恳切，感同身受。
卡扎只是深深地看着张柠，这依旧是他的女儿，只不过比以前要更加懂事，更加坚强。他应该感谢天神，一直没有抛弃自己才对。卡扎抱住了张柠，终于打起了一些精神。他还有这么的族人需要照顾，到雪山的那边去重新壮大部落才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勇士。
卡扎振作之后，召集族人们恳谈了一次，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唯一的希望在山的另一边。在此之后，大家攀爬的速度明显提高了很多。
又爬了一天，他们离山顶已经非常的接近。卡扎决定暂时停下休息，等明天一鼓作气直接翻越过去。张柠十分赞同他的想法，现在的温度已经很冷了，带上的所有兽皮都被用来取暖。等到了更高的地方，只要一停下来恐怕就没办法再起身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难得吃了顿饱饭就开始向山顶进发。海拔一上去，张柠有了些高原反应，上头的风也大，夹杂着冰渣子吹过来，脸都快要被冻裂了。
她裹了三张兽皮，还是冷的直打颤。兽皮没有缝合，四处漏风，根本没办法抵御寒冷。卡扎将她夹在肩下，带着她往上走。
突然身后的人群传来一片惊呼，卡扎顶着风雪回头，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出什么事情了？”
众人正围着一个洞，往黑乎乎的洞口里看，焦急地呼喊着，“杰尔夫掉进去了！”
张柠走进一看，那哪是个洞口啊，分明是一片冰原被踩出了一个小洞。因为人们都围了上来，破洞周边的裂痕开始向外蔓延。
她急忙扯着卡扎往后退，“大家快散开！那片冰原要塌了！”
大家惊吓之下急忙向后退，几乎在同时，那个小洞再次坍塌成了一个更大的洞，厚厚的冰层砸进洞里，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众人看着冰洞沉默了一会儿，有雌性直接崩溃哭喊，“我不要再往上了，这是天神的领域，我们要是触怒天神，我们都会死在山顶的！”
卡扎凑上前朝冰洞喊了几声，除了回声没有别的声响，估计摔下去的人已经活不成了。他面色沉重，为了剩下的族人他们必须要抛下杰尔夫了，“这里很危险，我们不能停留，继续向前翻过雪山。当然我尊重你们所有人的选择，要是有人不愿意继续向前，也可以现在就回去。”
话说完，他带头走在了前头。后头的族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了上来。
越到山顶越是危机重重，除了不时剥落的冰层，高海拔带来的低压和严寒也让所有人的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在距离山顶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莎莉停了下来。
因为莎莉一直忠实地紧跟在卡扎身后，所以张柠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她靠着一块凸起的冰块坐了下来，急忙跑回去想要把她拽起来，“莎莉，快起来继续走，我们很快就要到了！”
莎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睫毛上凝着冰霜，任由张柠怎么拽都没有反应。卡扎蹲下身看了看莎莉的情况，将张柠拉开了，“莎莉年纪大了，她已经没办法跨越这座雪山了。”
难道要放着她死在这里吗？莎莉为人忠诚和善，张柠对她很有好感。但是除了她自己，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到她。
张柠蹲下身，用手搓着莎莉的脸企图为她带去一丝温度，“莎莉，你是神的使者，你一定可以翻过这座雪山的。”
莎莉缓缓牵动嘴角，她的脸已经僵硬到做表情都很困难，“我上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翻过去，这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神在召唤我，我要到他身边去了。”
张柠看着她的瞳孔逐渐涣散，带着微笑慢慢合上了眼。
与莎莉的遗体做了简单的告别，张柠继续向上爬。她感觉自己随时就要倒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盯着山顶不停地向前。
伊特成功了吗？他们的遗骨是否被掩埋在这冰雪之下，翻越这座雪山真的是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吗？
登顶的那一刻，张柠在风雪中瞪大了眼睛。在雪山的那一边是一片完全被植被覆盖的大陆，甚至还有一片海！
所有登顶的启可尔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激励，他们看见了美好的未来，疲倦不堪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气。
下到半山腰，众人才敢停下来喘口气，清点人数。他们失去了一名兽人，三名雌性和两个幼童。张柠回头望向雪山，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翻越回去，让夺去他们家园和族人的侵略者体会到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苦难！
在下山的路上，卡扎体力逐渐不支，他身体本来就没恢复好。之前在雪山顶上又为张柠挡了大部分风雪，还有一次一脚踩空，被冰棱在腿上割了道很深的伤口。张柠察觉到他走路都有些跛，一言不发撑着他继续往山下走。
他们终于逃离了死亡区域，然而阴影依旧笼罩在幸存者周围。这里虽然树木茂密，天气适宜，是块物资丰沛的大陆，但是他们一行人已经完全没有打猎的力气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反而会变成别人的食物。
张柠没敢喘气，扶着卡扎走到了森林边缘的一块石头后头，勉强遮挡住灼热的阳光。她不敢贸然进入森林，可是卡扎已经半昏迷了，必须立即补充水和食物。
其余族人也跟了上来，艾娃站在烈日里，一阵晕眩，看见父女俩占了最好的地方，顿时发起脾气来，“要不是因为你，西华也不会来找我们麻烦！要不是卡扎坚持不逃走，我们部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卡扎太老了，他已经做不了部落的族长了。看在他的面子上，之前的事情都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张柠探了探卡扎的鼻息，这远古兽人的身体就是强壮，这么折腾，呼吸还挺稳健，她听了艾娃的话，心里忍不住冷笑。要不是她带着他们翻越雪山，他们早被西华抓走了，现在逃出来了，就想过河拆桥？
她跟卡扎现在是部落里头最弱的两个人，在这种陌生的大陆，驱逐他们无疑是送他们去死，这帮野人真是没有半点良心。
张柠沉住气，坐在地上，越过艾娃看她身后的族人，“你们怎么想的。”，不管怎样，卡扎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族长，自己带领他们翻越雪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必要现在就把他们抛下吧。
但是族人们都没说话，低着脑袋，不敢跟张柠对视。翻越雪山的时候他们丢弃了大部分物资，现在食物所剩无几，少了两个累赘来分食物当然更好。艾娃回头看了一眼，跺了跺脚，“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卡扎的腿冻坏了，他以后都没办法打猎了，我们只有几个能打猎的，怎么可能养得了这么多人？”
“那你走啊。”，张柠靠着石头，微眯着眼睛看向艾娃，“为什么不是你走呢？我的父亲为部落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要被驱逐，如果部落真要驱逐的话，应该第一个驱逐你吧。”
艾娃张大了嘴巴，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没等她更加激烈的反驳，张柠已经搀着卡扎站了起来，“我父亲还是启可尔的首领，你们没权利驱逐我们，现在是我和父亲驱逐了你们所有人，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是启可尔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