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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丽丝的仙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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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作品里，两个人若总是邂逅，很有可能会展开一段ai情。按这个规律，我和安安本可以是恋人。但现实生活，情字难解。他喜欢的是大气的英雄，我却只是个书呆子。我俩认识六年后，知道他男朋友要结婚的消息，他抑郁难消，我在另一个城市g着急。他知我为他担心，写了j行《不够知己》赠我。
那一年，我还在国内准备硕士论文和出国申请，并没有花许多时间陪他。网上偶尔闲聊，他除了有点儿低沉外，没什么异常。等我办好了出国，跟他在机场告别。他说了，国内混不下去就来投靠我。我真是年轻，还挺希望他过来的。不能相ai，至少可以相见。后来，听说他的死。春天还没有过去，我刚从法国看完薰衣c回学校，还给他准备礼物来着。那天，向学校请假，当天买机票回国，第一次来到他的家乡，参加葬礼。薰衣c味的蜡烛燃了一宿，算是送行。回来之后，在学生公寓酗酒两天，人事不知。被室友放到浴缸里，用热水泡了很久才醒来。先休了一个学期的课，在外面打工。然后心情平和了。就每天挺开心充实的，打工、考试、评选、助教……要不是被你打断，我还不知道穷开心到哪一年呢！”睿辰回忆。
“接下来，你回忆一下，从买机票回国，到参加葬礼，再到酗酒那一段。”陈医生指导，“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所有一切，我都要知道。”
“认领尸时我赶上个结局。巨大，不成人形。根本认不出。 完全不是他。肯定是搞错了。我吐了，绝不相信。不过看到他父母，特别他妈妈——在公安局的楼道打滚，呼天抢地，声音凄厉得不像活人。然后，是他父亲。一个很老的男人，佝偻着，努力试着去把他q子从地上拉起来，发现办不到，最后直接坐在地上，用手安抚拍着她，发现他q子哭得都喘不来气，就把手伸到她嘴里让她咬着。人多人围观，都蒙了。
我回过神，和人一起，帮忙把二老扶起来，分开他们时，老人的手虎口处血迹斑斑，手面青筋毕现。老f人的头发被她自己扯掉了好j缕，发根带血。安安眉眼，其实是像妈妈的。我……”睿辰喝了一大口水，差点呛到。
“我们一起回他家，他舅舅帮忙打电话到殡仪馆，联系了火葬场，通知亲友……我只是陪着守了一夜灵堂。时间过得特别快，都没有反应过来，开了白宴，办了葬礼，拜了墓碑，就浑浑噩噩走了。”睿辰很艰难地叙述。陈医生一点不着急，沉默着纪录着什么。医生和病人，都安静听着录音设备的嗡嗡声。
“阿楠最喜欢穿衬衣了。可是走的时候都穿不了，只能穿我们订做的袍子。鞋也套不上，整个脑袋都胀肿，碰不得。他大学时瘦极，只是毕业那j年有一点小肚子。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互相帮忙搓背。他思无邪，我忍死血。一碰到他，我就病了。心痛惨了，还不能说，还看他和他男朋友你侬我侬，还要给出谋划策。”睿辰重新找回了声音。
“他在陌生人面前，特别冷静自持。寡言少语得装作有城府的样子。一熟悉了，完全是孩子。二十岁的人，洗澡的时候，喜欢用沐浴y吹泡泡，内k、浴巾还是带卡通图案的。
他和男朋友冷战，也会来我房间过夜。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蛹。头也蒙在被子里，哭累了还打着小呼噜。我就偷偷连被子一起抱着他，箍紧了好像能把他嵌到骨子里。他总说，幸好有你这个好朋友。总说，这个nv生那个nv生，都蛮不错的，可惜自己是没希望了，让我好好加油。总说，书呆子，你以后能和书生小孩啊？也会很黯然，出国真好，国外肯定不会歧视同x恋。
至死，我都没有说过我ai他。怕——连朋友也做不成。我只是想守着，结果还守没了。
我总觉得，其实他没有死，那个尸是假的。他就开个玩笑，藏起来。因为心里太苦了，我知道。”睿辰感叹。
“那阿楠的前男友呢？”陈医生问。
“人家，婚姻美满、事业有成。白宴上开车来过，随份子，道一声节哀。一分钟不到就走了。阿楠肯定气他，所以躲起来了。”睿辰开始陷入妄想。
“阿楠最后，终于想通了。他从来就喜欢开玩笑的，不成熟得厉害。趁我喝醉酒，看我太难受，一下子忍不住冒出来了。他是我一个人的。国内太苦，一个人太孤单，所以跟我一起。他不是世故的人，还是做大学老师比较合适。他穿西装其实很俊，就是肩膀太瘦，撑不太起来。西式早餐是吃不惯的，吐司加生菜和j蛋太倒胃口，还是喝粥好，加咸菜，加豆浆，加馒头，加……”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他的回忆。
“对不起，我失态了。”睿辰道歉，“能chou支烟吗？我去走廊。”
“这里就好，我把窗户开个缝。”陈医生很理智。
“缓过来没？”一枝烟的时间过后，陈医生问。
“我看到他了，刚才。”睿辰抖着手，说：“其实，佛教里说，人有灵魂；科学也有实验，人死后，重量会减轻。他是在我身边的。他这次，身上……有，一g薰衣c的香味。”
“我们先暂停。”陈医生放下病例本，走到窗前哗啦一下子，拉开窗帘。满室y光。外面能看到蓝天高远，白云有如实质。
“他还在吗？”陈医生问。
“嗯。”睿辰低声说，像是怕惊扰了人。
“他在g什么？”
“在说话，自言自语；我听不到。在来回走路，是踱步，他不理我。”
“房门后有面镜子，能照到整间房，他在镜子前经过没？”
“经过了。他来回踱步，很着急。”
“你能在镜子里看到他的影子吗？”
“看不到。”
“还好。”陈医生回到桌前。
“小刘，上来一下。帮我们带两杯美式咖啡，顺便带订餐的菜单来，孙先生和我晚上在这里吃。等送餐的过来，你就下班了。”陈医生打电话。
小姑娘一进门，带过一阵子香风。找到薰衣c的源头了。她手里的托盘上，放着热腾腾的咖啡。一一放在办公桌上。记好要点的菜，又是一阵香风，关门出去了。
“喝点东西再聊。今天效果很好。”陈医生先端起咖啡杯，呷一口说。
睿辰端起咖啡，慢慢喝着，情绪也渐渐平稳。
“看过《牡丹亭》吗？”陈让之问。
“读书时学过一段。好像是人鬼相恋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是这个吧？”
“这下，我相信你是个书呆子了。我书房有光盘，我们今天一起看一下。”
“医生，我最烦听戏曲了。”
“放松一下，这个听曲，可不收你费用。”让之其实也是转移话题，他身为医生，直觉知道现在放病人回家，是极其冒险的。“我大学论文就是用《牡丹亭》举例，做得心理学案例分析。”
“是邀请，不是命令吧！我听不下去时，你可不要勉强。”睿辰挑衅。
“是邀请，邀请。我一个人，想找个人陪着一起共进晚餐，欣赏昆曲而已。看完了，我开车送你回去。”陈医生回答。
“既然你诚心诚意，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不过，吃快餐是不是太凄凉了。”睿辰情绪好转，有心思说笑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做饭吗？我天天都数着菜单过日子呢！”让之回应，许诺：“等你好转了，我请你吃大餐。”
书房是第一次进来，很空阔，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真有够奢侈。三面墙都立着书架，放着书籍，cd、dvd之类。其中一面墙还有一个小门，应该是个休息室。而空出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风景油画，普通的林间小路，分成两条。画下面是y晶电视，电视下是一组柜子，放着音响设备之类。书房中间是大书桌，都可以容五六人共进晚餐了。地上是普通的木地板，书桌前面，直到电视的地面上都铺着土hse地毯，毯子上还堆着j个抱枕。
“在这里边吃边看吗？”睿辰问，“也太奢侈了。弄脏了地毯我可不负责任。”
“我最喜欢坐在毯子上吃东西了。你也可以试试。这下面铺了好j层，最上面这层经常被我弄脏，清洗也方便。”让之进门脱鞋，鞋子放在门边的鞋柜里，白袜子直接进屋：“先换鞋，柜子里有拖鞋。”他先在书架一头翻找，找到要用的光碟，cha到机器里。书桌上，是订好的餐。
香辣猪蹄，香芹百合，清炒空心菜，青椒牛柳，p蛋豆腐，水煮鱼，一锅排骨莲藕汤，还有一小木桶米饭。
“来！”让之从柜子里翻出一打青岛啤酒，“好久没有喝酒了。今天要吃好，喝好。”
电视里，是咿咿呀呀的昆曲。《青春版牡丹亭》，其实看进去了还是能听懂些的。睿辰很久没有吃得这么没有形象——涕泪横流。不知道是鱼太辣，还是剧目太感人。
“让之，你怎么能吃这么辣？是湖南人吗？”
“我可是这里出生长大的。大概是我基因好吧！喝喝酒，就没那么辣了。或者你吃点别的菜。”让之酒量不好，他夹了块豆腐，颤巍巍递过去。然后两人注视着蘸了酱油和醋的豆腐，哧溜一下掉到睿辰k子上。
“筷子太不好使。”让之准备重新夹一块。
“让之，你酒量也太浅。某人说送我回家呢！”睿辰一边用纸巾擦，一边按住他的手。
“你尿了，”让之看着那块脏的地方，晕乎乎问，“还是s了？”
“我给你擦擦？”
“别，医生！你是看我还不够狼狈啊！”
“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间里？”让之醉了。
“被人卖了也不知道。”睿辰也灌多了，勉强收拾了狼藉的书桌，地毯和自己，又把醉鬼医生拉到小门连着的浴室里冲洗g净，用浴巾裹着，丢到地毯上。而自己也困累j加，囫囵睡了。
y光刺眼，一睁开，从一堆抱枕钻出来，怀里是个光溜溜的八爪鱼。就这么冻了一夜，也是真醉了。睿辰赶紧收拾好自己，临出门想了一下，把地毯上层翻起来，盖在医生身上。
等睿辰一出门，医生掐着点睁开眼睛，揉了揉肩膀，昨天装醉，都被甩出淤青了。给自己点赞，想出这个法子把病人留下。昨天问诊的情况，实在太险，居然有人能够妄想出气味。如果他一个人回家，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自己作为医生，用这样的心里咨询方式，导致了这种后果，估计会被老头子批死的。
“爸，你儿子遇到了惊天大案！”电话里，让之呼救。电话那头，是果实累累的葡萄架，穿着工装的老人带着耳机，站着梯子上，用利剪收割葡萄。
“身为医者，要不动如山。你这样咋咋呼呼，病人怎么好把自己j给你。”老人中气十足批评。
“我这不是对着您才这样吗！”让之一听到父亲的训示，整个人都精神饱满。“我之前不是跟一个妄想症的案子吗？他又升级，我hold不住啊！”
“晚上回家里说。不知道病人的病情要保密吗？你能大点声，再大点声看看？”老人教导儿子：“从小就让你好好读书，这不，一下就遇到解决不了的病案了。救死扶伤、悲天悯人，你玩心那么重，把我陈家的家训都抛哪里去了？”
“老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晚上给你分析，这个案例书上没有的。要是被我攻克了，是不是也能得个啥诺贝尔的？”
“一说正事，就没正形。”老人回话，“治病救人，跟得奖有什么关联？你又贪玩、又浮夸，难怪只能当个心理医生。连心理医生都做不好的话，我让你爸……”老人开始碎碎念。
“老混蛋！”让之对着电话比了一下唇形，威胁一番，挂了电话。心里头包袱卸下来。心理医生才不简单呢！是治未病。“等这个案例解决了，写一篇论文发表，肯定是奖项滚滚而来。这样，才不辜负，自己一夜牺牲。”左手的魔鬼耀武扬威。
“你够了吧，让人帮着洗澡算什么牺牲！”右手的天使回嘴。
医生自顾自玩儿一会布偶，清清爽爽出门跑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