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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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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结婚登记簿上按手印时,上官金童心里难过极了,但他还是按了。他知道自己不ai这个nv人,甚至恨这个nv人。他一不知道她的年龄,二不知道她的姓名,三不知道她的身世。走出民政助理的办公室,他才问:“你叫什么?” 她愤怒地噘起嘴,把那本通红的结婚证书抖开,说:“好好看看,上边写着呢。” 上边写着:汪银枝与上官金童自愿登记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 上官金童问:“汪金枝是你什么人?” 她说:“是我爹。” 上官金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我稀里胡涂地上了贼船,但结婚容易离婚难。现在我更加坚定不疑地相信,汪金枝是这个事件的幕后指挥者。该死的“独角兽”,吃了司马粮的哑巴亏,竟想出这样y毒的招数来惩治我。司马粮,司马粮,你在哪里? 她眼泪汪汪地说:“上官金童,你不要把人往坏里想,是我ai上你,与俺爹没有关系。他还骂了我,要跟我断绝父nv关系。俺爹说,‘闺nv,你说,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他是j尸犯,精神病,恶迹累累,世人皆知。尽管他有富翁外甥市长外甥,可咱们人穷志不穷……’,她汪着两眼泪说,金童,没关系的,咱俩去离婚好了,我怎么来的怎么走……” 她的眼泪,点点滴滴,打在我的心上。也许我是多疑了,是啊,有人ai你,你就该知足了。 汪银枝是经营天才。她改变了上官金童的经营战略,在商店后边,办起了r罩工厂,生产“独角兽”高级r罩。上官金童被架空、天天坐在电视机旁,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独角兽”牌r罩广告: “独角兽”在x,天南海北路路通。 “独角兽”在怀,好运自然来。 一个三流电影演员挥舞着r罩说: “戴上‘独角兽’,丈夫ai不够;摘下‘独角兽’,天天给气受。” 他厌烦地关上电视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厚厚的纯羊ao地毯上,已经被他的脚板磨出了一条灰白的小路。他越走越急,越走越激昂,乱七八糟的思想,像一群被关在铁栅栏里的饥饿的羊。走累了,他又坐下来,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独角兽”节目,这是一个为大栏市的巾帼英雄特辟的栏目,鲁胜利、耿莲莲都被这个栏目介绍过。在那熟悉的音乐中,优美动听的旋律,好像命运的敲门声。梆梆梆,梆梆梆梆。本节目由“独角兽r罩有限公司”协办。“‘独角兽’在x,大路条条通”。“‘独角兽’是钟情的兽,日夜温暖我心头。”屏幕上推出“独角兽”注册商标,是一种犀牛不像犀牛,乃头不像乃头的怪物。现在大栏市的男nv青年以穿“独角兽”牌时装为荣。汪银枝已把它发展成名牌f装系列,早已不仅仅是r罩和k衩,从里到外,从背心到外套。从上到下,从帽子到袜子。认准名牌标志,谨防伪冒假劣。金话筒伸到身穿“独角兽”牌f装的“独角兽”总头领汪银枝嘴边。她的嘴涂了一种银光闪闪的口红。她胖了,我瘦了。请问汪总经理,您是怎么想到选用“独角兽”这个奇怪的名字做为店名、厂名、乃至所有产品商标的?她微微一笑,很有威仪,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有文化有思想有金钱有势力的厉害nv人。她说,说起来话长了。三十年前,我父亲就开始使用“独角兽”笔名,按照我父亲的解释,“独角兽”是一种灵兽,它的形状有点像犀牛,但又不完全是犀牛。它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里的灵犀。情人之间,ai人之间,密友之间,不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因此,我便用它做了店名,然后进一步地创出了名牌。心有灵犀啊心有灵犀,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一种情感世界。我说得其实太多了。对心有灵犀的朋友们,已经不必要再重复了。 你是该住嘴了!上官金童怒骂着,贪天之功,据为已有,我毁了你这“独角兽”! 面对着市电视台那个满口虎牙的nv主持人,汪银枝侃侃而谈,当然,我的先生在早期创业阶段,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但后来他身患重病,只好休养了。我单枪匹马在战斗,“独角兽”也是特别能战斗的猛兽,我就是发扬着“独角兽”的战斗精神,一个劲儿往前拱!——
第 3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枪匹马在战斗,“独角兽”也是特别能战斗的猛兽,我就是发扬着“独角兽”的战斗精神,一个劲儿往前拱!——请问汪总经理,您最终要拱出一个什么结果,虎牙小姐提问。——三年内拱倒国内名牌,让“独角兽”走向世界;十年内拱倒国际名牌,让“独角兽”独霸世界!汪银枝挺着x脯,高高的x脯,里边塞了用弹簧和高级海绵制造的假r。“独角兽”nv老板的假r像真r一样。假乃头把薄薄的x衣撑得像小伞一样,不知迷h了多少无知的青年——他把手中的遥控器对着屏幕上的汪银枝砸过去。无耻!遥控器碰到电视机y壳,反弹到地上,屏幕上,她挺着假茹房侃侃而谈——请问汪总经理,近年来,西方的nv青年正在掀起一个茹房解放运动,她们认为,r罩与十七世纪的紧身x衣一样,是对fnv的戕害,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这是无知的表现!汪银枝斩钉截铁地说,那种用帆布和竹p做成、像铠甲一样专横的x衣,的确是对fnv的戕害,在这一点上欧洲的x衣可以和中国的裹脚布相媲臭美,但是,x衣、裹脚布和r罩、尤其是和我们公司生产的“独角兽”牌的r罩不能相提并论。r罩是美的需要也是生理的需要。我们的“独角兽”充分考虑了这两点,最大限度地满足了人们对美的追求和生理的需要。我们的“独角兽”,会使你茹房更健更美,会使你保持最佳的生理状态和精神状态。在保证让每一只“独角兽”r罩成为一件精美艺术品的前提下,我们用第一流的设计造型、第一流的工艺、第一流的材料,充分地照顾到了茹房的生理特征,使我们的“独角兽”达到这样的终极关怀:当你的茹房感到寒冷的时候,它是一双温暖地呵护着你的手;当你的茹房感到疲劳的时候,它是一杯宝石般透明的红葡萄酒,也是一杯滚烫的咖啡,或者是一杯热气缭绕、芳香扑鼻的清茶;当你的茹房沮丧的时候,“独角兽”会使你兴奋;当你的茹房兴奋的时候,“独角兽”会让你冷静;当你的茹房悲痛的时候,“独角兽”会让你化悲痛为力量……总之是无微不至的ai护,最终极的关怀,是即将过去的二十世纪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两结合的灿烂花朵。它超前地向人类展示了即将到来的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主题精神,这就是对人的关怀对nv人的关怀对茹房的关怀。二十世纪是战争和革命的世纪,二十一世纪是茹房和ai情的世纪!这就是我们“独角兽”公司提出的口号,同时这也是我们的企业精神,经营方略…… 上官金童抓起一个茶杯,想砸向电视屏幕,但高高举起的胳膊在空中自动地转移了方向,茶杯砸在用软缎布装修了的墙壁上,连响声都j乎没有就完好无损地弹跳到地毯上,只把一些生了霉点的茶叶和暗红se的茶水洒泼在墙上和屏幕上。 一根弯曲的茶叶粘在29英寸大彩电的屏幕上,汪银枝的嘴巴和茹头轮番地去亲近这根发霉的茶叶。茶叶像她的胡须。假茹头像鱼儿的嘴。请问汪总经理,您使用的是不是“独角兽”牌r罩?虎牙记者俏p地问。汪银枝坦率地回答:当然。她好像是下意识地,其实是故意地用手托了一下她那以假乱真的造型优美、巍然屹立的双r。这又是不花钱的广告。广告做得好,不如“独角兽”r罩好,有“独角兽”的大老板汪银枝的乃头为证。请问汪总经理,您的家庭生活幸福吗?虎牙记者问。她坦然说:不太好,我的先生有精神障碍x疾病,但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放p!他从沙发上蹦起来,对着电视机里汪银枝大骂着,你这个y谋家!你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你把我软禁了!摄像机给了汪银枝一个特写镜头,她的脸上浮现出那种y险的微笑,好像她知道上官金童一定在电视机前观看她一样。 上官金童关掉电视机,倒背着双手,心里燃烧着怒火,像只关在囚笼里的大猩猩一样,在地毯上踱步。精神障碍x疾病,你她妈的才有精神障碍x疾病,你是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精神病!你说我不能c,我能!biao+zi养的,是你不许!你是个假nv人,是个石nv,是个雌雄同的蛤蟆精,是个鳖精。你是一盒真材实料的鳖精,中华鳖伴随小天使。我要用滚烫的开水烫你的肚p!他机械地走着,像个久经训练的职业军人一样,向后转,齐步走。向后转,齐步走。他的脚碾起的羊ao纤尘在房间里飞舞着。他的灵魂已像一只自由的鸽子,在市政府大门前的广场上翱翔。 又是细雨纷纷的春天了,他在细雨中飞行着,一抿翅膀落在了广场边缘的国槐树上,看着精神病人高大胆在演讲。人们围着他,嘻嘻哈哈的,像观看一只表现杂耍的猴子。公民们,纳税人们!他们,那些被人民的血汗喂肥了的臭虫们,骂我是精神病患者。是的,是的,把每一个头脑清醒者送进精神病院,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兄弟姐们,朋友们,战友们,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公有的财产是怎么样进入了个人的腰包,看看他们怎么样挥霍人民的血汗,看看吧,他们一件r罩够我们吃半年,他们一顿便饭,是我们仨月的粮。到处都是饭店酒楼,到处都是贪污受贿,到处都是营s舞弊。两年乡镇长,十万人民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比我还要清楚,你们的大动脉里被c上了一根又一根吸管。乡亲们,他们的yuang,是永远填不满的海洋!乡亲们啊,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看可怕的现实吧!细雨淋s了高大胆苍白的额头,他用一把铁梳子往后梳理着花白的头发,雨水滑溜溜,好像桂花油。春雨贵似油,夏雨遍地流。我没有精神病,我的头脑太清楚了,清楚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知道,我无法冲破他们用金钱和生殖器编织成的天罗地网,我的下场将像疯狗一样凄惨,今天我还在这里演讲,明天我就可能死在垃圾场。如果我死了,亲ai的你请不要为我哭泣,漫漫长夜里,不尽的梦境里,我是你的唯一。但是我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牛角号,鼓起腮帮子,吹得呜呜响。战斗的号角已吹响,兄弟姐们齐心上战场。打鬼子,灭东洋,保卫和平保卫家乡。他吹着号沿着广场边缘行走,马路上车水马龙,人们忙忙碌碌。你在他头上飞翔着,羽ao上沾着亮晶晶的雨水。幸福的儿童在c地上蹒跚学步。退休的老人在雨中放风争。打倒大栏市贪污腐化的总头目鲁胜利!他挥舞着胳膊喊口号。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哈巴狗对着他鸣叫。打倒挥霍贷款三亿元的耿莲莲!打倒异想天开的鹦鹉韩!打倒“独角兽”!清除hse污染,恢复精神文明!打倒花花公子上官金童。高大胆狂吼着。上官金童吃惊匪浅,一抖翅子,噌,蹿到云天外。本想变只鸟儿去寻找知音,哪曾想找到一个仇敌——百感j集的上官金童、精疲力竭的上官金童,在一九九三年春天的一个傍晚,趴在他房间的仿古地毯上,呜呜地哭起来。 当他的眼泪把地毯哭s了碗口大的一块时,送饭的nv仆拧开门进来了。这是个菲律宾nv人,她的祖爷爷是高密东北乡闯南洋的丝绸商人。她身上流淌着高密东北乡人与马来人的混血。她p肤黝黑,目光忧悒,生着热带nv人所特有的丰满茹房。她的汉语不太流利,但勉强可以j流。她是汪银枝特派来侍候上官金童的。先生,请用晚餐。她把竹篮放在桌子上,从篮中端出一碗糯米饭,一碗萝卜块炖羊r,一碗海米炒芹菜,一碗乌鱼酸辣汤。她递给他一双伪象牙筷子,说:“先生,吃吧。” 上官金童面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点食yu也没有。他瞪着哭肿了的眼睛,怒冲冲地问:“你说,我是什么?” nv佣人吓了一跳,双手垂在髋骨间,说:“先生,我不知道……” “你这个特务!”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道,“你是汪银枝派来监视我的特务,nv特务!” nv佣惊恐地说:“先生……先生……我不懂,我不懂……” “你在这饭菜里下了慢x毒y,你要慢慢地毒死我,让我像只火j一样,像只穿山甲一样,慢慢地死掉!”他猛地把盛米饭的碗倒扣在桌子上,并端起那碗乌鱼酸辣汤对着nv佣泼过去,“滚,滚!狗特务,我不要再见到你!” nv佣的x脯上挂着一些粘稠的东西,嚎哭着,跑掉了。 汪银枝,你这个**,人民的敌人,吸血鬼,害人虫,四不清分子,极右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腐化变质分子,阶级异已分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虫,被绑在历史耻辱柱上的跳梁小丑,土匪,汉j,流氓,无赖,暗藏的阶级敌人,保皇派,孔老二的孝子贤孙,封建主义的卫道士,奴隶主义制度的复辟狂,没落的地主阶级的代言人……他把在j十年动荡不安的生活中学到的骂人的政治术语无一遗漏地搜集出来,一顶摞着一顶,扣在汪银枝头上,他仿佛看到,就像流行的漫画上画的那样,她被压得像棵遍疤眼的小树一样,弯曲着身,你身上没有疤,但你身上遍布着比疤还可憎的黑痦子。好像七月的夜空,满天繁星。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汪银枝,你出来,今晚咱两个见个高低,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两军相逢勇者胜。砍掉了脑袋碗大的疤! 汪银枝手里提着一串金se的钥匙,推开门,站在了门口。她脸上挂着轻蔑的微笑,说:“我来了,你有什么本事就施展吧!” 上官金童鼓足了勇气说:“我要杀了你!、 汪银枝笑道:“果然出息了!你要有胆量杀人,我倒佩f你啦。” 她毫无惧意地走进来,厌恶地绕过地上的脏物,她转到上官金童身旁,用那串金se的钥匙猛敲了一下他的头颅,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给你准备了本市最豪华的房间,专门雇了nv佣为你做饭,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皇帝一样养尊处优,你还要怎么样?” 上官金童嗫嚅道:“我要……自由……” 汪银枝一愣,接着便大笑起来。她笑够了,严肃地说:“没限制你的自由,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滚!” “凭什么要我滚?”上官金童说,“这商店是我的,要滚的该是你,而不是我!” “呸!”汪银枝道,“如果不是我接手经营,再来一百爿店,也早就倒闭光了,你还好意思说这店是你的。我养了你一年,对得起你了,所以,该还你自由了,请吧,请,这个房间,今晚上另有客人。” 上官金童道:“我是你的法定丈夫,你想赶我走,我偏不走了。” 汪银枝伤感地说:“法定丈夫,丈夫,你也配提这两个字?你履行过丈夫的义务吗?你行吗?” 上官金童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就行。” “无耻!”汪银枝骂道,“你以为老娘是娼j?你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她的脸涨得通红,丑恶嘴唇因为激怒而哆嗦着。她把手中那串沉甸甸的钥匙砸在了上官金童眉骨上。他感到一阵奇痛钻进了脑子,一g热烘烘的y浸s了他的眉ao。他伸手摸了一下,看到指头上的鲜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武打p,紧接着就是一场激烈的打斗;如果是艺术p,受伤的男主人公将以冷言冷语反抗,然后愤而离家出走。我该怎么办呢?上官金童想,我与汪银枝这场戏是武打的还是艺术的?是武打的艺术p还是艺术的武打p?嗨嗨嗨!嗨!拳脚j加,打得恶人连连倒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还人间以正道,诛武林之败类。恶人倒地而死,少年英雄与美貌nv人结伴而去,逍遥江湖。你可真够歹毒的。忍无可忍的男主人公看着手上的血说,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打人或不敢打人,我是怕,让你的臭r,弄脏了我的手!然后扬长而去,任那nv人杀猪一样嚎哭也不回头…… 没等上官金童找到一个合适的角se来扮演,就有两条他熟悉的大汉闯进了门。他们两个,一个穿着警官制f,一个穿着法官制f。穿警官f的是汪银枝的弟弟汪铁枝,穿法官f的是汪银枝的夫h小军。他们一进门就把上官金童摽了起来。“怎么啦姐夫?”警官用公牛一样的肩膀扛了他一家伙,说,“欺负nv人不算好汉吧?”法官用屈起的膝盖从背后顶了他一家伙,说:“一担挑,大姐对得起你,你这样做太没良心啦!” 上官金童刚想辩解,肚子上已挨了小舅子一拳。上官金童捂着肚子蹲下,呕出一口酸水。就像为了显示手段一样,“一担挑”用铁沙掌在上官金童的脖颈上砍了一下子。这法官连襟是部队转业g部,当过十年侦察兵,在部队练过单掌开砖,最高记录一掌能砍断三块红砖。上官金童感谢他掌下留情,要是他动了真格的,我这脖子不断也要骨折。他想,哭吧,一哭,就可以免打了。哭是软弱的表示;哭是求饶的象征,好汉不打告饶的。但他们还是噼噼啪啪地给了他一顿,尽管他跪在地毯上涕泪j流。 汪银枝哭得很伤心,好像受了莫大的伤害。法官劝道:“大姐,算了,跟这号人生气不值得,离了算了,没必要为他l费青春。”警察说:“小子,你以为我们老汪家好欺负是怎么的?你那外甥市长,已经停职检查了,你小子仗势欺人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后来,警察和法官紧密配合,把上官金童按在地上,让他把那些乌鱼蛋花子、竹笋p儿什么的,统统着吃了。掉在地上的米粒儿,也一粒粒食了,哪点得不g净,他们便拳脚j加。上官金童一边一边掉眼泪,他很伤心地想,我跟条狗差不多,我还不如一条狗,狗食,是狗自愿,自愿就是乐趣。我食,是被*,不就挨打,不g净还挨打,没有乐趣,只有屈辱。狗是经常食的动物,狗舌头食时很自如。我不是食动物,舌头笨拙,起来很费劲,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较我都不如一条狗。他特别后悔的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碗汤泼了,这简直是现世报,六月债,还得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食完毕,验收合格,警察和法官架着上官金童出了房间,沿着幽暗的走廊,拐过辉煌的店堂,他们把他抛弃在一堆垃圾旁边。正像“文化大革命”中惯用语:抛入历史的垃圾堆。垃圾堆里有j只生疥癣的小病猫在喵喵地叫着,向上官金童求援。上官金童对它们抱歉地点点头。猫啊,咱们是同病相怜,我顾不上你了。他想起了治疥癣的偏方,是母亲帮人治病时用过的。用麻油和蜂蜜、j蛋清和硫磺,好像还有一种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呢?该死,想不起来了。把这五种东西调和成糊状,涂患处,随涂随g,随g随涂,结痂脱落即愈。此方对人有奇效,对猫也应该有效吧?都是哺r动物嘛。可惜我救不了你们啦,他伤感地想着。已经半年多没去看望母亲啦。我已经被汪银枝软禁了半年。他眺望着那个灯火辉煌的窗户,窗外是醉人的丁香花丛。紫丁香,醉人的紫丁香,在y光中绽开,在细雨中施放幽香。去年今日,丁香的味道有无?那时汪银枝还是一个结着愁怨的nv人,在我的玻璃外徘徊。今年此时,我成了结着愁怨的男人。从那扇窗里,传出了小舅子和连襟的得意的笑声。她在大栏市,结j广泛,行行都有保护神,我斗不过她。其实我何尝跟你斗过。我是一块软豆腐。我是河边垂杨柳,这人折了那人攀。不妥,这是jnv述怀的诗。也没有什么不妥的,革命不分先后。娼j不分男nv。汪银枝藏在屋里那个红面孔的小伙子,不就是个男j吗?这臭娘们,不听我的,却听他的。她一丝不挂,竟然戴着两只狐狸pr罩,x前好像长着两只巨大的猴头蘑菇。真是天才,竟能设计出这么刺激的东西。pao很长,火红se,柔软无比,像一对猴头蘑菇。这混蛋纵情恣yu,与小红脸夜夜狂欢。有凭有据,我该去法院起诉。或者,约那个小红脸出来,用剑,或者用手枪,到松林边上,决斗,为了我的声誉,决斗。一手仗剑,一手托着帽子,帽子里盛满玛瑙般的红樱桃,愉快地吃着,吐着白籽儿,表示着对敌手的极度蔑视。 同是雨夜,今夜的雨比去年的雨要寒冷,要凄清。玻璃上珠泪滚滚,去年是她的泪,今年是我的泪。**执政,轮流坐庄。鹊巢鸠占。反客为主。我不知道从哪里来,更不知道到哪里去?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无家可归之夜。去年因为我怕她独自一人夜游街头,今年才有我独自一人夜游。养虎贻患。不应该可怜那些冻僵了的蛇。处处有陷阱。我从一个陷阱里爬上来随即便蹦进另一个陷阱,一个更比一个深。毒莫毒过f人心。不对,母亲就是菩萨心。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我现在还是宝。活宝,现世宝。到塔前去,与母亲相伴,捡酒瓶卖,粗茶淡饭,自食其力。“酒g倘卖无?”金钱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茹房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贪心不足蛇吞象。ai之过度便成仇,对茹房同样适用。事物发展到极端便向它的反面转化,茹房也是一样。 那天,与汪银枝的小红脸相遇。她用最精美的食物喂养他。喂得他膘肥壮。我应该摘下铁手套扔给他。我没有铁手套可摘也应攥拳头呀。可是他满脸都是笑容,并且向我伸出了友好的手。你好!他说。你好,我说。接下来我竟然握住了他的手。一个戴着绿帽子的丈夫握住了给自己戴上绿帽子的手。互致问候,表示感谢。仿佛都占了天大的便宜。你这个孱头!他痛骂着自己,在霏霏细雨中。下次碰到他,决不许这样温良恭俭让,应该对准他的脸猛揍一拳,打得他眼冒金花,鼻子嘴里都往外喷血! 不知不觉中,细雨打s了他的头发。鼻子堵塞,这是感冒的前兆。肚子有点饿了,晚饭应该尽力吃一饱,那么好的乌鱼汤泼了真可惜。其实,汪银枝生气发火也不是全没道理。丈夫无能,q子只好出马。不能人道,难免红杏出墙。锦衣玉食,我本当满足。无理取闹,落了个如此下场。也许,事情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毕竟她打了我我还有还手。我把乌鱼汤泼了我不对但我跪下了也算受到惩罚。熬到天亮去向她道个歉吧。也向那菲籍nv佣道歉。现在本该躺在席梦思上打呼噜,活该,让你受点苦,免得胡折腾。 他想起人民电影院门脸下有很长的檐头可以遮蔽风雨,便向那里走去。由于打定了主意明天去向汪明枝赔礼道歉,他感到心里踏实了不少。天上还在下雨,但天边上已露出了明亮的星光。你已经五十四岁,h土埋到脖颈了,不要再折腾了。汪银枝就算跟一百个男人睡觉,又能损伤你上官金童什么呢?一顶绿帽子和一百顶绿帽子没有什么区别?那玩艺儿越用越好。八十岁的老夫q,每天行房事。《参考消息》报道。采y补y,她是采y补y。玉臂一双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口尝。巫山yunyu花x破,秦楼楚馆金针断。巫yunyu,这狗娘养的,代表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他那头癞疮用母亲的y方也许能治好,那味y是什么呢? 在电影院大门前,早就聚集了一群年轻人。他们坐着破报纸,chou着劣等烟,听一个长头发的中年人朗诵诗歌。 我们是会嚎叫的一代,尽管时时都被扼住咽喉!啊!诗人打着有力的手势朗诵着他自己的诗。我们是要嚎叫的一代,嘶哑的喉咙镶着青铜,声音里掺杂着古老文明。 好啊!那些穿着发亮的廉价p革衣裳的青年男nv嚎叫起来。男nv很难分辨,但这是对一般人而言。上官金童凭着嗅觉便能分清男nv。茹房的气味。患有炎症的下,内k太紧,缺乏透气x,“独角兽”都是网眼状的,便于p肤呼吸。老军医专治x病,到处都贴着。他们吸烟,很可能是吸毒。大栏市像一只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犰狳,每p鳞甲后都寄生着小虫子。地上摆着易拉罐,罐里盛着啤酒。报纸上是花生豆,还有蒜味红肠。肮脏的戴着粗大的h铜戒指的手拨弄着吉它,纵情歌唱。我本是一条荒原狼,为何成为都市狗?呜溜呜溜呜溜,原本对着山林吼,如今从垃圾堆里找骨头。呜溜呜溜呜溜溜,不楞冬冬不楞冬。好啊!啪!丰富的泡沫溢出罐子,狠狠地咀嚼着红肠。这种都市民谣并不是新鲜东西,六十年代美国青年传给日本青年,七十年代日本青年传给台湾青年,九十年代的中国青年从哪里学来的呢?好像很有学问的电视专栏主持人对着提示屏念,但他尽量装出随便侃侃而谈的样子。h鹤一去不复还,待到天黑落日头,啊欧啊欧啊欧。这是破碎的时代,谁来缝合我的伤口?乱糟糟一堆羽ao,是谁给你装成枕头?好!他们疯够了,摇摇晃晃站起来,学着野狼嗥,用易拉罐投掷海报。夜间巡警骑着马冲来,马蹄声碎。从城市边缘的松树林子里,传来杜鹃的夜啼。布谷,布谷,不够,不够,一天一个糠窝头。一九六0年,真是不平凡,吃着茅c饼,喝着地瓜蔓。要说校园歌曲,这才是最早的。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我是一张饼,中间卷大葱。我是一个兵,拉屎不擦腚。篡改革命歌曲,家庭出身富农,杜游子倒了大霉。把他爹叫来。老富农,佝佝眼,山羊胡,手持大g子,一g子就把闯祸的儿子擂倒了。你这是g什么?示威吗?领导,这儿子不是俺的,是俺从土地庙里捡来的,俺不要了。不要也不行。开除学籍。杜游子水x真好,一个猛子下去,从河这边钻到河那边。他被他爹一g子打成了哑巴。二十年没有说话。真有毅力,装哑巴装了二十年。外号杜哑巴。在醴泉街那边,杜哑巴开了个餐馆,就叫“杜哑巴餐馆”,专卖牛r丸子。用铁b棰把牛r砸成糊状,搓成丸子,纤维不断。味道优美,营养丰富,大栏名吃,电视台做过专题报道。母亲说,杜哑巴是个好人,那年沙枣花掉到河里,不是杜哑巴下去救非淹死不可。沙枣花生于1942年,算来也有五十一岁了。她到哪里去了呢?也许早就死了。如果她活着,是不是成了贼王呢?老而不死是为贼?谁说过这句话?是文管所长的爷爷,司马库的启蒙老师。纪琼枝,乃子长,抡起来,明晃晃,打的脊梁啪啪响。校园歌曲,最早的。胡说,对她有仇。她的乃子漂亮。她死得好惨,老百姓自发给她送葬,不贪污,好g部,世上没有第二个纪琼枝了。东方鱼肚白了。广场上一汪汪水亮了。大丈夫能伸能屈。磕头不过头点地。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还不行吗?他啪啪地扇着自己的嘴巴子说。一只从“东方鸟类中心”逃出来的鹩哥站在路灯罩上,缩着脖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