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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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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致头脑混沌,睁开眼睛一时看不清楚周围,缓了好久才恢复一些视力,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车里,身体横躺在车厢前座和后座之间的下面,嘴巴被胶布贴住,发不出声音,后脑勺有些疼,隐隐约约听到车外有熟悉的声音。
被绑架了吗?
为什么?那些事情不都过去了吗?
这次,又会是谁?
“这么早回去吗?”不远不近的淡淡声音有些熟悉,脑袋还不甚清楚,所以方致一时没想不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嗯,我先走了,后续跟进的事情,我会让周助联系你,合作愉快。”
是二哥的声音。
方致猛地瞪大眼睛,努力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因为身体的虚弱,那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落在湖面上,只有淡淡的涟漪,没有人注意的话,根本听不到。
“好的,合作愉快,我就不送你了。”依旧是淡淡的态度,带着一点点笑意,不显得热络也不会感到冷漠。
君子之交淡如水,应该是他的座右铭。
“再见。”
杜成渊的声音明明离的很近,事实上却又隔得很远,因为没人会注意到车厢内的方致。
然后是汽车绝尘而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渐渐什么也听不到。
柳青藤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杜成渊的车渐渐消失在街角,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慢慢地走过去,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没有看后座下面躺着的方致,转动方向盘,缓缓驶离。
当杜成渊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后,方致就安静了下来,知道这样下去也是无用功,所以当柳青藤坐进来时,他一动不动,微微闭着眼睛。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去音乐大学的路上,因为二哥和柳青藤合作的一个项目终于敲定下来,两个公司里跟这个项目的成员一起组织了庆祝会,包括二哥和柳青藤也会去参加,没什么事的他就约了宁子悠去刷电影。
因着坐公交车过去,到站后,还需要走一段路,又正下着小雨,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有也是如他一样拿着雨伞,脚步匆匆,就在这时,淬不及防,头部被人从后面猛地重击,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醒过来便是现在了,发现自己被绑着,躺在一辆车内。
察觉到有人坐进了车里,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方致直觉这个人一定是刚刚和二哥说话的柳青藤。
可他为什么要绑自己?
事业上的矛盾?用自己来威胁二哥?
方致并没有了解过二哥工作上的事情,但印象里,这个柳青藤不是一直跟二哥的关系还算可以?
越想,脑袋越混乱。
难道和二哥有私怨?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柳青藤隐藏的未免也太深了。
从方致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坐在驾驶位的人是谁,对方也一直没有说话。
当车子经过一段对于方致来说很漫长的路程后,终于停了下来。
后面的车门被打开,外面没有开灯,方致仍旧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过了片刻后,后颈一阵刺痛,似乎被什么注射到了体内,本来就混沌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混沌,眼皮疲惫的根本睁不开,随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等方致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手指动了动,没有被继续绑着,房间内有淡淡的灯光,将四周的布置清晰的映入方致的眼里。
目之所及的墙壁上,满满的都是杜成渊的照片,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独独少了工作后。
穿着校服在操场上踢球。
抱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
窗户内正在画图时的专注。
如现在一样棱角分明的五官,只是照片里有透着还未长开的青涩,也有因为岁月而越发明朗俊逸的时刻,这些纷纷被定格,视线扫过去,是杜成渊在国外校区里的照片,他似乎正和朋友坐在一起商讨什么,脸上有笑意。
这么多照片,有个共同点,拍照的地方一定离人物很远,要么照片里的人物很小,要么很模糊,透着不想被察觉的小心翼翼。
看到这些的方致的心脏猛烈地跳动,像是根本无法支撑虚弱的身体,所以才虚张声势地跳的厉害了点,当他吁出口气后,想要试着坐起来,耳边响起铁链的哗啦啦声响,他这才发现,虽然双手和双脚重获自由,但身体却没有。
他微微侧着脸低头看自己的锁骨,那里被铁钩刺穿。
他的锁骨均被锁住了。
之前感觉不到疼痛或许是麻醉剂还没完全消散的缘故,锁骨的伤口很新,因为刚刚的拉扯,有血水渗出来,并不多,之前应该有被妥善的处理过。
下手真是狠辣不留情,他这是准备鱼死破吗?
看来对二哥真是爱得深沉……
方致发现自己还有心情开玩笑后嘴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轻轻苦笑了下。
本来想着,四下无人,变成原身的话,是个离开的好机会,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出神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柳青藤走了进来,看到方致醒了后,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般,闲庭信步地慢慢走向躺在床上的方致。
方致抬眸看着居高临下将他望着的柳青藤。
“又见面了。”方致语调轻松,说完还淡淡的露出个笑容。
柳青藤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方致身上银色的铁钩,神色如常的跟他打招呼:“是的,又见面了。”
如果方致不是以这样的姿势,他会以为他们正在一起喝下午茶,偶尔闲聊,然后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一口,相视而笑。
这个人,比想象中更可怕。
越是平静,越是不容小觑。
“你和杜成渊在一起了是吗?”柳青藤坐在靠着墙的单人椅上,手撑着头,语气闲闲地问道。
方致收回视线,看着天花板,回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柳青藤轻笑了一声,此时的他,鼻梁上并没有架着眼镜,一双阴沉戾气很重的丹凤眼暴露在人前,笑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小小年纪,很有胆量,你让我想起一个熟人。”
方致并没有接话,他则自说自话道:“他也姓方。”
方致闻言,心头一跳,锁骨处传来刺痛的感觉,麻醉剂的作用正在失效,一会儿一定会更疼。
“巧的是,他的父母正是你现在的养父养母,和你一样是拉小提琴的……你的小提琴是为了谁学得?”柳青藤带着玩味的语调说完,并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追问,他声音慢慢地淬炼着方致的心房。
“你不过是他的替代品,你拥有了他的人生,这些都是杜成渊给你的,你猜猜成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致在心里叹口气,本不想激怒他,也知道这并不明智,却还是忍不住恶劣地故意道:“还能为什么,因为——他爱我。”说完,笑着侧过脸去看坐在椅子上的柳青藤,看到他微微抽动的面颊,那口恶气从胸中缓慢地释放了出来。
柳青藤眸光沉沉地打量床上的少年,介于少年与□□的身躯,确切的说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少年。
如青竹般挺拔,容貌出众,凤眸微扬,令人移不开眼,话语间,从容不迫,毫不胆怯。
自信又傲慢的家伙呢。
柳青藤站起来,靠近他,坐在床上,打量方致赤裸的上半身,他伸出手在方致的身上滑过。
方致觉得那双手如腻滑的蛇身,冰冷而难以忍受,伸手想要打开,手腕却被握住。
没有什么力气的身体,怎么做都像是在挠痒痒,没有什么威慑力。
手的主人看着那被铁钩禁锢的地方,充满恶意的挤压那伤口,血因为他的动作而涌出来一些,慢慢地将锁骨凹陷的地方填满,水满则溢,血顺着蜿蜒的部位缓慢的滴落,侵染了床头的枕巾,还有洁白的床单,像水墨渲染的梅花,层层叠叠,有种致命且透着破碎的美感。
方致忍着疼,咬紧牙关忍着那忽然而至的疼痛,忽然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方咏棠吗?”
柳青藤神情一顿,慢条斯理地拿起床头的黑色蕾丝带,将方致的双手压在床头上,一圈又一圈的缠在上面,而后打了个死结,固定住。
方致无力反抗,心内絮乱,面上镇定自若地又接着道:“他的死,和你有关系吗?”如果柳青藤一直在暗地里守着杜成渊,那么一定也知道当初作为方咏棠的他和杜成渊正频繁的接触吧?
如果现在可以这么对他,那怎么可能放过那个时候的自己?
柳青藤注视着方致的双眸,听到他的话,如实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近他。”
这里的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应该是不让他有爱上别人的机会?方致问道:“那么……一定和你有关咯……”那吴伯雄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替罪羊?方致的心里烦乱不已。
柳青藤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另一个人。
“你知道卫竹漪吗?”
方致一怔,他当然知道,那是杜成渊的前女友。
柳青藤注意到他神色里的怔然,道:“看来你知道,那你一定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杜成渊分开?呵呵。”
“……”
“她耐不住寂寞找了别人是真的,但却没人知道,是我故意让人去接近她,被男友忽略的女生,被另一个风度翩翩英俊帅气的男人温柔相待,细心呵护,常伴左右,沉溺进去好像也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她贪心不足,有了新的却也不放手旧的,脚踏两只船。”说道最后一句,语气透出冷冽和不屑。
方致观察着他的神情,冷漠的表情透着偏执。
方致问道:“那方咏棠呢?”
“你很在意方咏棠?”柳青藤露出审视的神情,看着他。
方致没有反驳地点头:“现任对前任的在意,这是普遍现象。”
“呵”柳青藤勾起个嘲讽的笑容,语气淡然地道:“你也会成为过去式。”
方致听出了他口中的笃定,眉毛一挑,静静地看着他道:“我会不会成为过去式,你这么有把握?”
柳青藤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道:“你觉得,被弄脏的身体,他还会继续毫无芥蒂一如既往的对你吗?”
方致眸光一沉,顿了顿道:“你要做什么?”
“你放心,等我做完了这一切,会帮你处理好伤口,然后把你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送回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至于其他的,比如要不要继续留在他身边,你自己慢慢斟酌,我会祝你有个好运。”清淡的嗓音说着恶毒的话,令方致不寒而栗。
强自镇定下来的方致,微笑道:“是不是谁靠近杜成渊,你都要不择手段的将他们一一屏蔽出去,不管用什么手段。”
柳青藤不置可否地看着方致。
他有点钦佩这个方咏棠的替代品了。
“显而易见。”
“那方咏棠……是怎么回事?”
柳青藤的眼神透着玩味,仿佛在说“告诉你也无妨”说:“哦,很遗憾,他不是我杀的”然后轻描淡写接着道:“人是经不得诱惑的,当他感受了那种从未感受的快意后,便会想方设法的再次拥有,我让人把从不赌博的吴伯雄带到了赌场上……殷实的家底都输光了后,那种失落,没有体会的人一定无法感受个中滋味,然后……那些人在他耳边提了提方家,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呵呵。”方致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眼神里毫不遮掩对他的同情。
说完这一切的柳青藤蹙眉不悦地看着忽然发笑的方致。
“你做了这么多也改变不了,他永远不会爱上你这个事实,可怜鬼。”方致的话里充满了怜悯,多么可笑,费尽心思的去阻止别人的靠近,将人性玩弄在鼓掌之中,只为了这一己私心。
足以诛心的话,犹如一把利剑。
柳青藤维持的淡漠面具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扭曲,脸色铁青的看着方致轻佻的笑容,手掐住方致的脖子,一字一顿狠声道:“希望一会你也能这么沉着镇静,已经迫不及待想到你重新站在杜成渊面前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