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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乐观。
萨朗耶看玄澈远去,转而也对其它人说:“j位大人还请见谅,团中还有些事,萨某这也先行一步。”说罢也和玄澈往一个方向去。留下两只狐狸高深莫测,一个愣头青满脸纳闷。
玄澈急急赶回大殿,却在御花园门口碰上了玄泠,见他虽面se略白,但也不见虚弱之se,心中微异,摸摸玄泠额头,道:“我听森耶说你不舒f,怎么了,哪里不舒f?”
玄泠拉下玄澈的手,笑道:“我没事。”
“那……”
玄泠低头垂目轻声道:“看太子哥哥坐在那儿很是烦闷的样子,就找了个理由将哥哥拉了出来,还请太子哥哥不要怪泠弟自作主张。”
玄澈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为玄泠扯紧领口,柔声道:
“我的好弟弟。”
萨朗耶追上时看见玄澈与一瘦弱少年轻声细语,虽不知其说什么,但见玄澈眼中少有的温柔和少年脸上的幸福,这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馨足以将人感染,任石人也要露出会心一笑。
兄弟啊……萨朗耶有些羡慕地想,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破这幅美丽的画时,玄澈看了过来。
“萨朗耶大人,你也出来了?”
玄澈眼中的温柔还未逝去,这一眼绵得让人沉溺。
萨朗耶道:“太子殿下都离开了,在下在那儿也甚是无趣。”
玄澈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此时他已换上一贯的漠然,萨朗耶在心中喊了声可惜,对于再见那道温柔产生了些许期盼
萨朗耶索x上前,笑道:“在下见太子殿下钟灵毓秀,若非身属雄单,倒真想与太子殿下作一对忘年之j。”
玄澈道:“有何不可?雄单与大淼之间乃是臣属关系,你我皆一国之民。”
萨朗耶眼中寒光一闪,笑道:“好一张利嘴!只是不知太子的剑是否也同这张嘴这般犀利。”
玄澈道:“本宫想大淼的军剑会让大人明白什么是犀利。”
萨朗耶脸sey沉,收敛的杀气又释放开,玄澈不惧但玄泠却受不住,脸se青白地软在玄澈怀中。玄澈抱紧了玄泠,冷声道:“大人这等威风不妨等上了战场再耍开,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时间似乎产生了一个短暂的定格,当指针再启动之时,大殿的钟声响起。
敬酒的时间到了,一场无形的j锋终于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人指出《后花》的典故出自隋时南朝后主,所以这里不能用,故而换了一个说法。“教坊犹奏濮桑间”,这个“濮桑间”的意向是取自《礼记?乐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我对诗词对韵没有研究,不知道这样改合适不合适,也不知道《礼记》的那个意向对不对。请再指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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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
第二日,也不知萨朗耶是如何对玄沐羽说的,玄沐羽竟答应让玄澈随雄单使臣逛临澹。
临澹旧称中州,是大淼定都之后应五行之命才改的名,乃是三朝古都。街市繁荣且充满了特se。
玄澈带着林默言,萨朗耶带着一名年轻侍卫,四人走在路上,玄澈与萨朗耶齐肩并行,谈笑风生,完全看不出这二人昨天晚上还是剑拔弩张。
萨朗耶换了一身中原f饰,宽袍大袖,头发束髻,杀气收敛,笑容款款,也有j分儒雅的味道。他道:“殿下,你可知这临澹哪里的美食最妙?”
玄澈道:“听说‘太和’美食天下为最。”
“以太和公为名的酒楼么?那我倒要见识见识。”
“大人也知太和公?”
“中原典故我略有知晓。”
“大人博学。”
“过奖。但我听闻临澹城内有多座太和酒楼,不知哪家为最?”
“这我不知,只是听人说临江的太和酒楼最为风雅。”
两人说着来到澹江边上,一座三层小楼立于江边,不见得华丽,却犹如青松苍柏,卓立于世。
“见这楼便知其味定然不凡。”
萨朗耶说着走到酒楼门前。酒楼大门上方匾额以小篆横书“太和”,左右挂着一副门联,乃是——
一水绕当门滚滚l分岷岭雪;
双扉开对廓熙熙人乐锦楼春。
两行大字写得刚劲清瘦,意在疏朗俊逸,形如屈铁断金,正是两年前风靡大淼为无数才子临摹的瘦金。这瘦金书法大家多有赞誉,却不知是何人所创,众家摹写往往不得其精髓。但这太和楼前的对联却写的舒展、遒丽,工整而不板滞,劲健而有弹x,露其精而不失其神。
萨朗耶见此字不由大呼:“漂亮!真乃大家之作!”
玄澈为萨朗耶的赞美而心中诧异,却不动声se。门口一小二听到萨朗耶的赞誉,迎上前自豪地说:“这位公子好眼力,这幅字可是许侑许先生也赞不绝口的好字!j位客官可要上来小坐?”
萨朗耶道:“不知这字是谁写的?太和楼倒是好大的面子,能请得动这方大家留笔。”
小二笑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我们太和楼不论哪家分店,门前的字都是我们东家自己写的,许侑大人与我们东家可是神j已久呢!”
j人随小二上二楼入座。这太和酒楼的二层宽广,角落里放着翠竹盆景,周围四面皆是大门。料峭春风二月寒,虽已入春,但临江的风依旧有些刺骨,四边大门大多关着,透过一扇开着的门看出去,外面是一圈走廊,能看见一江澹水滚滚东去。
“这太和楼也无太大不同。”萨朗耶道。
小二却说:“这位客官有所不知,我们太和楼在临澹分为望江、乐山、桃园、碧玉四楼,此处为望江楼,故名思义,这江就是楼的精妙。现在正是冬末春初,江水不盛,故而无法领略。”
萨朗耶奇道:“这有何区别?”
小二道:“客官不是见了门前题字?‘一水绕当门滚滚l分岷岭雪’,说的就是我太和望江楼的美。”
“呵。这倒有意思。不知乐山楼的题字是?”
“翁所乐者山水也,客所知者夫风月乎。”
“那桃园楼又如何?”
小二笑道:“太和楼只有望江、乐山、碧玉三楼有题字,本来东家只是兴起为望江楼题了一幅,谁知写的好,那些看官便纷纷要求他在其它三楼也题上。我们东家熬不过,就又给乐山楼题了一联,却不肯再写。东家说了,谁能以桃园、碧玉二楼的景致为题写一好联,他便亲自提笔给那两楼写上。到如今也只有碧玉楼让人做了一联,桃园楼却是无人能道出其中精妙。”
萨朗耶道:“哦?这倒稀奇,你东家究竟为何人,他的字竟受到如此追捧。”
“这我不知。只是听少东家称呼他做主子,姓甚名谁无人知晓,但也有一些好事之人称其隐公子。”小二老实答道。
萨朗耶想想却想不出这号人物是谁,便问:“那你说说碧玉楼的题字又是什么?”
“短墙披藤隔闹市,小桥流水连酒家。”小二答。
“好意境。”萨朗耶笑道,转而对玄澈说,“这东家非凡人,小二也不简单。”
小二在一边接话:“大人这话可折煞小人了,小人哪称得上这等评价呀!”说是这么说,但小二早已笑得满脸开花。
萨朗耶道:“怎么够不上?我倒不知道哪家小二像你知道这么多,是读过书吗?”
束缚东宫(bl)_分节阅读_11
/ 小二害羞道:“小人哪读过什么书啊。只是东家规定了,要在这儿做小二就要把太和楼的各种情况都记清楚了,若是有客人问绝不能含糊,不然要扣工钱的。”
萨朗耶抚掌道:“这东家有趣。”
玄澈淡淡一笑,不作答。
小二在一边适时问:“j位客官可要点什么?”
“你这儿有什么?”
“这位客官可为难小的了,我们这儿东西多的数不过来,您让小的怎么给您说呀!”小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子递到萨朗耶面前,道,“不过我们这儿有这玩意儿,这里面记的都是我们这儿的好菜,您尽管选。”
萨朗耶打开册子,里面以楷书工工整整写着各se菜名,菜名后还跟着价格。荤菜、素菜,蒸、煮、烹、调、炒、拌、爆、烧、熘、烩、炸,饭、粥、菜、汤各自分开,一目了然。萨朗耶赞了声妙,转而问:“这‘炸’是什么?”
小二道:“这‘炸’是我们东家新发明的一种煮法。热上一大锅油,把食物裹了面粉放进去滚一滚,出来时就是金hs脆、鲜香re,是我们这儿的特se菜,客官要不也来一份?”
萨朗耶合上菜谱道:“你自己看着办吧,特se的上一份就好了。”
“好叻,客官稍等。”
小二带着菜谱下去。萨朗耶对玄澈说:“这太和楼妙得很。”
玄澈抿一口清茶,道:“大人来临澹也有数日,不曾来过么?”
“在下初到临澹就病了,躺了两天才好,毫无胃口,怎么会来这里。”
玄澈听了这话神情怪异地看了萨朗耶好半天,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萨朗耶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玄澈说:“我以为大人是不会生病的。”
“这是什么话,在下生病又有什么奇怪。”
玄澈歪头道:“阁下健壮如牛,凶猛似虎,气势磅礴,中气十足,真不像会生病的模样。”
萨朗耶这话听了不是滋味,说是夸奖偏偏不是那么个味道,说是贬损可又都是好词。萨朗耶只能闷闷坐那儿不开口。
小二端着菜上来,两人各吃了j口。短暂安静之后,玄澈放下筷子认真道:“说实话,你真不像会生病的人。”
被这双水晶雕成的眼睛定定看住,萨朗耶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慌,不等他想清楚,身已经开始辩解:“我也不是生病,就是……”说到这里萨朗耶猛然清醒,住口不讲。
玄澈却很奇怪,追问道:“就是什么?”
萨朗耶稍稍犹豫后,缓出一口气,淡然道:“没什么。”
玄澈盯着萨朗耶静静看了p刻,吐出一个词:“王之争!”
“是……你怎么知道?!”
萨朗耶从椅子上弹起来,他身后的侍卫立马握住剑柄,但却被林默言按住了动弹不得。萨朗耶意识到不妥,又坐下来,声音却压得很低:“你知道了什么?!”
玄澈端着茶杯目光落在杯中那p上下沉浮的茶叶,淡淡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雄单王年迈衰,又听说他有三个儿子,同时也听说雄单有一种易容术可以改变人的瞳se。”玄澈又看向萨朗耶,似笑非笑,“当然,我还听说那三个儿子中有一个特别坏,ai欺负小孩。”
萨朗耶本是y沉着脸,听到最后一句却哑然失笑。
“你真是……”萨朗耶哭笑不得,平复了情绪,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
“破绽?”
“没有。”见萨朗耶不信,玄澈很认真地说,“只是听?说。”
玄澈将“听说”二字咬得极重,萨朗耶一愣随即明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要说什么却被玄澈打断:“你带我去另一个地方可好?”
“什么地方?”
“月露坊。”
萨朗耶正要说什么,却被旁边一个声音打断了:
“咦?太子殿下!”
霎时间,整层楼的客人们都将目光投到了玄澈这张桌子上。
注1:“炸”这种烹饪方法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的(不好意思,具哪个朝代我不知道,暂时也没去查它),这里姑且算它没有或者说没有发展完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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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
玄澈无奈回头,这个声音,这种语调,这么不知收敛——
“郑大人。”玄澈对一脸灿烂的郑关颔首,目光落在郑关身后的青年身上,视线j错,玄澈微微点头致意。
那青年显然想不到当今太子会主动和他打招呼,面露惊异,但神se倨傲,只是拱手道:“殿下。”
郑关便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吴耀。”
萨朗耶也转过头来,郑关脸se一沉,闷闷地道了声:“萨大人。”
玄澈觉得郑关这脸变的有趣,将ai恨情仇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即使是武将也是少见。
玄澈道:“一道过来坐么?”
郑关看看青年,见后者淡然,想了想便摇头道:“不了,在下和友人约好……”
“哦!这不是太子殿下么!”
一声高呼打断了郑关的话。
寻声望去,但见一美貌少年打着扇子从楼上徐徐走来,不过十三四岁,却是秀眉飞扬,一双桃花眼弯成一轮玄月,秋波dangyang,鼻梁英挺,薄唇呈现出诱人的桃红,完美的脸部线条在下颚勾出一个尖角,引得人想伸手去挑逗。
美貌少年一拢扇子拱拱手,道:“太子殿下,小人真是失礼了,竟没认出您,这会儿才来见礼,真是多有得罪!”
美貌少年吐字若珠,却是句句带刺,听得旁人都皱起了眉头。
玄澈不温不火地点点头:“好久不见,锦飞。”
来人正是严锦飞,j年前的小男孩如今长成少年,小小璞玉已成和氏璧,其间变化之大令人惊叹。
严锦飞似笑非笑:“确实是好久不见,这j年小人可是度日如年,日日夜夜不敢忘记太子殿下当年的恩德呢!”
玄澈微微蹙眉,并不接话。
萨朗耶听出这美貌少年似乎与玄澈认识,便问站在一边的林默言:“这少年与你家主子熟识?怎么好像来者不善?”
林默言瞥一眼玄澈,见主子没有阻拦的意思,便道:“严锦飞当年也是东宫的侍从,因为犯了错,被殿下赶出了宫。”
嫉恨?萨朗耶看一眼美貌少年。
桃花一般的人物,美的带上了妖气。
萨朗耶想起大淼的那位皇帝,天人一般的人物,相比之下,眼前少年美则美矣,但眉眼带笑,内敛不足,轻佻太多,远不及那位来得雍容华贵。萨朗耶忍不住朝身边人看去,虽是孩童,但眉目间已有那位天人的八分凤姿,少一段高不可攀,多一分淡漠缥缈,长大之后又是一名绝se。
萨朗耶胡思乱想间,锦飞又说了一句什么,玄澈仍旧面无表情毫无反应,锦飞不悦,撇撇嘴,道:“既然太子殿下喜欢我家公子的美食,那在下就不打扰了,还请太子殿下好好享用。”说罢便转身下楼,离去前只看了一眼林默言,竟完全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萨朗耶皱眉道:“这人怎么这样无礼?他家公子是谁?”
“他家公子应该就是太和酒楼的东家隐公子了。至于他,大概是跟了一位好主子,打磨成器了。”
这话是玄澈说的,口气淡淡,却让人觉得他的心情未必如此淡淡。
冷冽的气息蔓延开,二楼陷入一p压抑之中,没人敢大口喘气。
郑关似有觉察,抓耳挠腮,迟疑p刻,道:“殿下……不如和我们一同游湖?”
临澹有一山一江一水,枫山秀美,澹江壮阔,秦湖妩媚。
开春时节,京城贵族皆以游湖为乐,此时虽说时节尚早,但为了一个月后就要返回边疆的郑关,出来验一次料峭春风的滋味也不错。
玄澈的玲珑,萨朗耶的伟岸,林默言的冷漠,郑关的明亮,吴耀的沉稳,五般模样,五种风情,竟引来不少风流人士青睐,不时有游舫靠来似乎是想结识。
玄澈的脸se并不怎么好,他有些晕船。
“郑关,你的理想是什么?”玄澈随意地问,只是想找个话题缓解晕船的痛苦。
“我?”
郑关立于船头,闭目展臂,任凉风将他衣袂吹得猎猎作响,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似乎能化身为鸟,在这风中自由翱翔。
“我要做大将军,像我父亲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玄澈挑挑眉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有些感怀地说:“将军征战百战死呢……”他不希望这个难得的纯粹消失在某ph土之上。
郑关笑道:“那又如何?我父亲告诉我:虽千万人,吾往矣!”
玄澈怔怔:“吾往矣吗?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郑关拧起眉头思索p刻,忽然笑道:“殿下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怎么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会这么想,就一定不会为了自己的syu而穷兵黩武了。”
“哦?是吗?”玄澈微笑,“可是对于大淼来说,成国还在呢。”
郑关认真道:“没关系,殿下等我,等我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大将军的时候,我会用最小的代价为殿下拿下成国!”
一直不表态的吴耀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玄澈一愣,随即大笑。这家伙真可ai,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放在别人耳中他这可是在发誓效忠呢。但玄澈却知道郑关只是有口无心而已,他喜欢的正是这份有口无心。
郑关啜啜道:“殿下应该多笑笑,殿下笑起来很好看……”
“是吗?”玄澈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关的脸慢慢涨红,连耳根都红得发烫,好可ai的人。玄澈忍不住逗他,道:“郑关笑起来也很好看。”
郑关害羞地笑了笑,却说:“可是我不喜欢好看,我希望能像父亲那样英武。”
玄澈又笑,笑声引来其他人,萨朗耶好奇道:“不知道殿下为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玄澈笑而不答,一脸“你猜”的神情好不可ai。
一行人说说笑笑,待到游船开到南岸时玄澈却说要下船。
看一眼南岸上的莺红柳绿,郑关尴尬道:“殿下要在这儿下船?”
玄澈忍耐着胃中翻腾,道:“真是抱歉,本宫有点……晕船!”
众人一看果然,玄澈面se灰暗,一双琉璃大眼也失去了神采,显然是忍耐晕眩已久。林默言连忙上前扶住玄澈,低声问道:“殿下,你……”
“没事……下船就好了。”玄澈摆摆手扯出一个笑容让其他人不要担心,转而又问萨朗耶,“萨朗耶大人可要随本宫一同下船?”
萨朗耶脸se也不怎么好看,他这种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潜意识里对水就没有好感,听到玄澈这么也点头:“好,在下送殿下回去。”
无奈,游船只能在南岸停靠。玄澈和萨朗耶四人下了船,郑关和朋友有约便开走了。
一下船便是扑鼻的脂粉气。
萨朗耶微微皱眉:“这里……”
玄澈道:“你可知这条街叫什么?”他指着由北向南的道路,自问自答:“这条街叫小秦淮,是临澹的hongdengqu。”
“hongdengqu?”萨朗耶不解。
“就是勾栏院。”玄澈露出一丝自责解释道。
萨朗耶举目看去,莺花队、罗绮丛;玉软香娇、翠翠红红,入目皆是滑脂凝肤、朱砂绛唇,一条街里美se浮动,nv香蠢蠢,不时有穿着袒露的年轻nv子抛来媚眼。
不等萨朗耶发问,玄澈又说:“萨朗耶大人可记得本宫在太和楼时曾和大人说过什么?”
“什么?”萨朗耶灵光一闪,“月露坊?”
“正是。”
玄澈笑得很狐狸。
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
萨朗耶看看月露坊门前的联子,笑道:“这话真是直白。”
“若是来的人能做到这个境界,这月露坊就算成功了。”玄澈说。
束缚东宫(bl)_分节阅读_12
一名g公看见二人,虽然惊奇玄澈的年龄,却还是尽职地迎上来:“二位公子第一次来么?可有相好的姑娘?”
萨朗耶看向玄澈,玄澈微微一笑,林默言便递上一物,道:“我家公子来看弄影姑娘。”
“哎哟,这位公子可说笑了,弄影姑娘今儿休息,不待客呀……”g公一边接过那物一边招呼,然而他一嘴的说词却在看清手上那物之后全吞回了肚子里。
这只是一方琉璃板,比掌心略小,边角圆润,通透明犹如水晶,却又缠绕着丝丝幽绿,最奇特的是绿丝纠缠之间构成了一个秦篆的“颜”字。
g公瞪大了眼将手中之物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终于确认了,将琉璃板j还给林默言,谄媚笑道:“不过弄影姑娘的事小的做不了主……”
“你带我们上去便可。”
“那二位公子请。”
玄澈对有些发愣的萨朗耶做一个请。
萨朗耶疑h地随玄澈跟着g公往里走,穿过前庭,又过了后堂,顺着回廊曲曲折折,行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不知怎的绕到一座小楼后院里。将二人领到院门前那g公就匆匆退了下去。
眼前是座二层的精致小楼,后园内藏有一波清池,两只鸳鸯在上缓缓游动,池边是一株桃树,风过之际暗香浮动,如同楼中幽幽传来的琴音,通过飘荡的苏幕隐隐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玄澈上前逗弄其屋檐下的一串挂物,指尖拨过叮咚作响,也不知有什么韵律,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只等了p刻就有一红衣少nv来开门。
红衣少nv开门先是看到玄澈,面露疑se,紧接着看到林默言,面上一喜,笑道:“默言哥哥今儿怎么来了?还带了人来?”
林默言道:“我家公子来看弄影。”
红衣少nv显然是一惊,看看玄澈,又看像萨朗耶和那名年轻侍卫,疑se更重,但仍然对二人一福,恭敬道:“二位公子请。”
萨朗耶随玄澈进入二楼暖阁中,那名年轻侍卫却被林默言拦在外面,红衣nv子也不知去了哪儿。
房内摆设很简单,一道白纱苏幕将房间隔作两半,纱帘那边一个窈窕身子影影绰绰,酒香弥漫,氤氲寥寥。听到人进来的身影,沙帘那边的人影似乎是站起来福了一福,道了声:“颜公子。”
“弄影姑娘。”玄澈淡淡地回了一声。
萨朗耶怔了怔,道:“想不到临澹最大的青楼竟是……颜公子的产业。”
玄澈看他一眼,道:“大人不必改变称呼,我的身分她知道,只是习惯了‘颜公子’这个称呼而已。至于这产业——雕虫小技而已。”
“殿下的雕虫小技很不少。”
“虫子多,没办法。”
萨朗耶哑然,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小孩。
沙帘后的nv子轻笑出声,玄澈也笑笑,说:“技多不压身,我若没有这些小技如何帮大人您?”
萨朗耶不动声se:“此话怎讲?”
玄澈道:“莫非大人想一辈子游荡在雄单之外吗?”
萨朗耶警惕地看看玄澈,又瞄了一眼隔着纱帘温酒的nv子。玄澈笑道:“大人尽可放心,没有她今日之事还不好谈下去。”看萨朗耶疑h,玄澈便问:“你可知月露坊管事的是谁?”
“不是老鸨吗?”
“这么说也没错。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坊里的闲杂琐事自然是她管着,然而真正重要的事却是由这位——”玄澈对白纱后绰绰身姿努嘴,“弄影姑娘管着。弄影,你来。”
萨朗耶这才认真注意看向那层纱帘。
只见一只玉白的手从帘中伸出,纱帘缓缓撩开,一抹雪se身影随之出现,一步一莲步之间,罗裙轻动,摇曳生态,仅是这么一个身姿已然让人留恋不肯离去,目光落在裙摆之上便似陷入了柔情绵意之中无法自拔。再看一缕青丝滑落,随着腰肢盈盈舞动,慢慢地,轻轻地,风过似乎有幽香袭来,那发便化作了雾化作了青丝,将人身子连着心一起纠缠在了一起。
看到这里,萨朗耶有些不愿去看那张可能倾国倾城的脸蛋。裙摆已如此缠绵,乌丝已如此动人,又有如何一张面容能配得上?
弄影露出真容,凝脂滑肤自不必说,明眸善睐只是普通,唇不点而红也不过是年轻nv子的通貌,说是美丽却非祸水之se,眉宇间从容娟秀,如同春日里的碧螺春,幽香淡雅又令人酣然沉醉。
弄影款款而来,行至玄澈面前,福了一福,声若出谷h莺:“见过公子,见过大人。”
萨朗萨看的呆了、听的痴了,直到玄澈轻咳连连才猛然惊醒,对上玄澈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得红了脸。
“弄影,你过来坐。”玄澈招呼弄影坐下,又对萨朗耶说,“殿下,耽于美se可不好。”
萨朗耶居然一扫羞愧,理直气壮地说:“ai美之心,人皆有之!”
玄澈算是f了他的厚脸p,也不逗他,说:“弄影姑娘虽然名义上是月露坊的花魁,但她更是我的得力助手——大人可明白?”
萨朗耶知道这是玄澈在警告他:不要对弄影玩什么手段。
萨朗耶收敛心神,正se道:“明白。”
“两位公子请。这是月露坊有名的‘佳人’,温润不伤,小公子也可尝一点。”弄影为二人斟上酒,盈盈笑语缓解了稍有凝固的气氛。
玄澈举杯:“大人请。”
“请。”
萨朗耶抿了一口,道:“好酒,不过比不上我c原佳酿的浓烈。”
玄澈道:“家乡酒再好,回不去又有何用?”
萨朗耶肃然道:“公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本宫助大人回去,帮大人掌权。”
“你能帮我什么?”
“人,钱,情报。”
萨朗耶沉默不语,似在思忖,又似在打量眼前人是不是有能力做到这三点。
玄澈挑挑眉ao:“我相信,本宫是大人最好的选择。”
萨朗耶大笑:“殿下口气真大,真要选择,我不可以选择大殿下吗?!他的势力并不比殿下小吧!”
玄澈淡淡道:“我相信大人不会那么愚蠢。我与二哥孰优孰劣大人应该看的很清楚。”
萨朗耶默然。
“条件?”
“三个。”玄澈展颜,举起他baen的小手,漂亮的指头一根根竖起来,“停战,通商,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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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侑
玄澈回到宫中已是掌灯时分,森耶为玄澈换下衣物,待他出去后,林默言问:“殿下,今天夜鹞……”
“我知道。”玄澈知道他想说什么。
林默言便不再多言,但过了p刻他又忍不住道:“殿下,属下有一点不明白。”
“关于萨朗耶?”
“正是。就算他是雄单的王子,殿下这样做……”
玄澈玩弄着手中茶杯,看杯中清茶映照出因为心机而狰狞的脸,自嘲地笑笑,道:“你觉得如果我帮他,雄单这场纷争最后结果会怎么样?”
林默言不解。
“大王子心狠手辣,二王子……呵,”说到这里玄澈轻蔑一笑,又说,“不过二王子有‘狼牙’帮忙倒是略胜一筹。父皇没有赶尽杀绝的心,雄单经过小小混乱后又是一只骁勇的恶狼,到时只怕大淼边境要告急了。”
“殿下……”
“萨朗耶虽然才智过人,论手段和心机还是差了点,不过我们可以帮他。让他胜出不难,难的是不能让另外两只老虎都死了……”
林默言打了一个寒颤。
玄澈垂下长睫,又有些黯然:“战争还是少点好……”
林默言想了想:“所以要提那三个要求?”
“你明白那三件事的意义吗?”
“……不明白。”
“呵呵,以后你就明白了。”玄澈轻轻一笑,“这是后人的智慧。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林默言还想再问,却听到窗外发出j声轻响,告了罪出去一趟再进来手上多出了一卷小纸。看一眼纸上落痕,道:“是夜鹞。”
“哦?我看看。”
玄澈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便勾起嘴角,将纸条送入火烛中,道:“夜鹞来哭诉了。”
“嗯?”林默言只发出一声简短的回应,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他的好奇和谨慎。
“说是他不要再演今天的戏。”玄澈轻轻地笑,孩子气地歪歪脑袋,“就如他的愿,下次换个戏。默言,你帮我回信。”
翌日,山子落入宫看望玄澈。
“山先生。”玄澈睡眼惺忪,小孩的身需要比较长的睡眠,昨夜睡的晚了,山子落来的早,他还没起床。
说起来也奇怪,山子落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太子昨晚没睡好吗?”山子落笑眯眯地说,“看来我来早了。”
玄澈道:“山先生有事吗?学生记得这j天不用上课。”
“和上课无关。”山子落还是笑笑的。
玄澈想了想,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劳动这位传说中的国舅大人前来,不过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山先生那天怎么没来赴宴?”
“你说除夕?有事就没去了。”山子落说的轻描淡写。
玄澈笑道:“山先生不来,学生可被人欺负了。”
山子落大笑:“殿下不欺负人就不错了,怎么轮得到别人欺负殿下?殿下的《夜宴讽成王》早已传遍京城,殿下还要抵赖吗?”
“哦?一天就传遍了啊……”玄澈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前人的智慧而已。”
山子落微微眯起眼睛,道:“我还不知道前人有这等智慧。”
“先生今天是来和学生论史的?”
“呵呵,当然不是。”山子落笑笑,道,“昨日殿下和锦飞发生冲突了?”
玄澈面se微沉,淡淡道:“算不上冲突。”
“呵,我知道,他挑衅,殿下没回应就是了。”
“所以?”
山子落眯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摇摇头道:“当年竟没看出他是个心x狭窄的人……”
玄澈冷冷一哼。
“不过当年的事确实闹得挺大的……”山子落想起现在凄情冷落的云霞宫,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他那位新主子隐公子似乎不简单。”
玄澈垂目沉默p刻,抬眼时愤愤之se已去,又是一p清亮的黑眸,道:“学生知道了。”
山子落微笑道:“哦?知道了什么?”
“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哦,我的学生很聪明。”
山子落笑着说,但玄澈却从这双深不可测的目光中看出一些不满足。不待玄澈再说什么,山子落又开口道:“殿下见过许侑先生吗?”
“书家许侑?不曾见过。”
山子落道:“我曾拜师许先生门下学书,过j日就是老师的六十大寿,殿下愿意和在下一起去吗?也让老师看看我的得意弟子。”
玄澈看他一眼,却道:“学生算什么得意弟子。”
山子落但笑不语,一双墨黑的眸子盯着玄澈瞬也不瞬,像是要从中看出个窟窿。
玄澈道:“先生这般看我又如何?”
山子落道:“你当然是我的得意弟子,三岁便能写一手漂亮的正楷,四岁习得c行书,六岁能识大小篆,不久前似乎还对鸟虫文也多有涉猎。陛下虽精通书法,只可惜兴致缺缺,我相信这些陛下是不会有兴趣去教的……”
玄澈一愣,随即垂下眼帘,掩住眼中异芒。
此刻玄澈脑中转过无数念头,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竟在不经意间露出了诸多破绽,他前世好书法,来到古代这个纯纯正正的书法时代自然忍不住就练上了,却忘记了一个六岁孩子写得一手老练籀文有多可怕;其次便想到这山子落城府如此之深,三岁所见之事竟然忍到现在,而且若不是他主动说出,自己至今未觉;最后玄澈心中竟动起一丝杀念,只是立马就被他给摒弃了。
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只觉得是个意外,玄澈虽有太子之名却无争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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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保留前世记忆之事虽有掩饰,却没有刻意隐瞒,故而经常显露出了一个孩子所不应具有的心x。但现在陷入了这个政治的泥沼,这些不平凡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便会成为一个把柄。古人对于鬼魂之说多有忌讳,若是自己“孤魂野鬼”的身份被揭穿,只怕……
空气陷入一种奇怪的泥沼中,粘稠得不能动弹。
千万思绪转过只是一瞬间,玄澈缓缓抬头,眼中异芒已逝,空气也恢复了流动。
玄澈面se如常,淡笑道:“先生缪赞了。”
山子落盯着玄澈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过,见玄澈如此只是微微一笑:“好说,好说。那许侑先生的寿筵……”
玄澈勾起嘴角:“先生不怕学生献丑,学生去便是了。”
山子落点点头:“好,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玄澈送山子落出了东宫,回头只看到森耶和戎席跟着,便问:“默言呢?”
森耶回话:“刚才林大人来了,见主子在和山先生说话,就和默言说话去了。”
森耶正说着,就看到林默言从拐角走出来。林默言看到玄澈也是一愣,随即上前行礼:“殿下……”
玄澈微微一笑,只问:“林大人呢?”
“在偏厅。”
玄澈应了一声往偏厅去,进偏厅看林功坐在那边便施礼道:“外公。”
林功连忙起身不敢受礼,笑道:“哦,殿下回来了。山先生可好?”
玄澈道:“还好。先生邀请孙儿后天参加许侑先生的寿宴。”
“咦?许侑先生?”林功很是惊奇,“许先生邀请的?”
“不知道,只是山先生说要孙儿去。”
林功捋着胡子思忖一二,道:“也好,许侑先生可是书学派的领袖人物之一,若是能得到他的认可,也是一桩美事。不过这许侑先生向来认字不认人……”
玄澈道:“外公多虑了,澈儿只是一介孩童,凑个热闹罢了。”
林功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张口却是问:“殿下……昨天去了小秦淮?”
“月露坊。”玄澈g脆点名了准确去处。
林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殿下你这是!唉!”
玄澈道:“萨朗耶大人要去,孙儿只能奉陪。”
“这……话是这么说……但你要知道昨日一事引来不少非议啊!”
“外公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好容易打发了因为逛j院一事而来说教的外公,还不等玄澈缓个一缓,森耶就来通报玄泠来了。这边森耶话音刚落,那边又是一个尖细的唱声:“皇上驾到——”
玄澈心说今个儿怎么都赶一块了。出门接驾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玄泠,另一边玄沐羽大步而来,面上表情说不出是急还是怒。
“玄澈!”
还没等玄澈行礼玄沐羽就是一声大喝,真把玄澈吓了一跳。听出话音中饱含的怒气,玄澈只觉一头雾水,不等他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引来玄沐羽这么大怒气,就感到身子一轻,再看已经被玄沐羽抱着进了书房。
可怜的大门被大力甩上,声音之大j乎要让人以为它要丧生在玄沐羽的怒气之下了。
门外三宫人马战战兢兢,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门内一p寂静,玄沐羽与玄澈大眼瞪小眼。玄澈是不知要说什么,玄沐羽却好像是不知该如何说。最后还是玄澈打破了沉默,他被困在玄沐羽怀中,勉强整了整被拉扯歪斜的衣物,道:“父皇,可是儿臣做错什么了?”
玄沐羽像是强压着怒气说:“你昨天去了月露坊!”
肯定的语气。玄澈略为惊奇: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传到宫里了啊,这消息传播速度比之前世也无不及。看来这个父皇对自己还不是一般的关注呀。
“正是。”
“弄影姑娘好看?”
“好看。”
“你!”
面对玄澈的直言不讳玄沐羽神se复杂。
玄澈揣测着玄沐羽为何如此生气:恨铁不成钢?怕儿子骄奢y逸?
玄澈便说:“父皇请放心,儿臣对风月之事并无兴趣。”见玄沐羽依然面se不豫,又说,“昨日只是陪萨朗耶大人去,听了一段曲子喝了j杯茶就回来了。”
玄沐羽听了似乎有所消气:“当真?”
“当真。”
玄澈坦荡荡:就算有什么非份之想,一个八岁小孩的身管什么用?
玄沐羽盯着瞅了半天,终于叹出一口气,搂紧了玄澈,想说什么又没说。玄澈心知此刻不宜招惹玄沐羽,虽然不愿被人这么抱着,但还是顺从地伏在身后人怀中。
其实玄沐羽的怀抱还是挺舒f的,玄澈这么安自己。
玄沐羽靠在玄澈耳边轻轻说:“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说话间热气呵在耳垂上痒痒的,玄澈的小脸上不禁飞起两道红霞,像只可ai的小苹果,美味诱人。
玄沐羽心里一跳,忍不住在小苹果上轻轻啄了一口。
三十三岁的男人亲昵一个八岁的儿子会奇怪吗?理论上是不奇怪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八岁男孩身里住了一个三十三岁的灵魂。
玄澈唰地从脸红到脖子,连锁骨都泛起了粉红,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沐羽。
“怎么了?”玄沐羽捏捏玄澈的鼻子,失笑道,“眼睛瞪得这么大,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玄澈连忙埋下头,扭捏地动动,心说:两个大男人的哪能乱亲呀!就算我现在看起来是个小孩也不成啊!
玄沐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欢愉地笑道:“澈儿难道是在害羞?有什么关系,你小的时候朕还不是总抱着你,那时候你的小脸可n了,亲起来真舒f!”
“……”
玄澈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看到刚才气势汹汹闯进东宫的皇帝在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后就言笑晏晏走出书房,三宫人马都对太子殿下露出了高山仰止的钦佩。
目送玄沐羽离去,玄澈一抹因为害羞而热出的细汗,余光却看到玄泠垂首立于廊柱下,黯然失se。
“怎么了?不舒f?”
“不……”
玄澈不解地看着玄泠,忽见后者低头掰弄着手指眼睛不时往宫门方向飘,心下登时雪然。
玄沐羽啊玄沐羽,你的心里究竟装着什么……玄澈望着那抹俊美背影消失的方向,幽幽叹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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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筵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多是当世大儒或书画大家,自诩清流,美名曰不g政,却在政坛之外用自己的声望聚拢了一g不大不小的势力,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政坛走向,更在士子中产生广泛的影响。于是就有人称这些人为“书学派”。
书家许侑就是书学派中领袖人物之一。
雄单使臣走的那天许侑过六十大寿,玄澈上午参加完送别使臣的仪式,下午就参加宴席。
许府寿筵请人不多,基本就是书学派中的名人及他本人的得意学生,但送礼来的人却不少。玄澈与山子落到达许府时,许府外已经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相比那些拎这大包小包礼物的客人们,手上拿着一方锦盒的玄澈显得很不起眼。
“老师!”
山子落上前行大礼,玄澈也跟着深深一揖。
许侑是个瘦瘦小小的老者,留着一撮小白胡子,看到山子落立刻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哦,子落,你来啦!呵呵,来了就好,好久不见,为师很是想你。”
山子落介绍道:“老师,这是我的学生,玄澈——也就是太子殿下。”
玄澈再次行礼道:“晚辈拜见许先生。”
许侑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一道精光,悠悠道:“太子殿下光临寒舍,令敝府蓬荜生辉啊。”
玄澈不理会许侑话中的刺,只说:“先生称呼晚辈澈便可。”说着奉上锦盒,道,“听闻许先生对秦皇刻石很感兴趣,特找来一本先秦刻石拓本献与先生为贺,区区薄礼还请先生笑纳。”
许侑面有疑se地接过锦盒打开,柔软的丝绸上平坦着一纸卷轴。许侑展开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峄山刻石!”
众人大吃一惊,大堂内数十双眼睛都落在了许侑手中的卷轴上。
峄山刻石又称峄山秦篆碑,乃秦皇时李斯以小篆所书。原碑立于峄山书门,但因李斯小篆闻名于世,慕名前来摹拓的文人墨客、达官显贵络绎不绝,导致当地官民常疲于奔命送往迎来。后世南国立国皇帝便将其焚毁,从此不可摹拓。
峄山刻石在焚毁前的完整拓本如今仅存三份,其中大淼皇室藏有两份,其价值不可估计。
玄澈这份心意岂是“区区薄礼”!
这礼太过贵重,玄澈身份又敏感得很,许侑收也不是,可不收心里又实在痒痒,还是山子落在一旁说:“先生尽管收下,只是徒儿心意而已。”山子落将“徒儿”二字咬得颇重。
许侑还是有些犹豫。玄澈便笑道:“前辈若是觉得太过贵重,不妨改日也送晚辈一幅手书,百年之后其价值比之这拓本也不遑多让,我皇室更多一份珍品。”
许侑听玄澈这么一说就笑了,想想也觉得是,他本就是随x的人,坦荡不拘,便笑呵呵地收下拓本,再看玄澈更觉得这小子可ai得紧。
大堂突然安静下来,玄澈回头看去,不期然看到严锦飞翩然而来。
锦飞换了一身青se衣物,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少了外露的妖娆,他更像一块真正的美玉,光华内敛,秀美卓然。他姗姗行来,引得人移不开眼。
锦飞一路与旁人微笑致意,却看也不看太子,径直走到许侑面前,深深一揖,道:“我家公子行动不便,无法亲自前来贺寿,特遣锦飞前来拜见,还请许先生见谅。”
“无妨,无妨。”许侑捋着胡子笑说,眼中透出一抹关切,道,“你家公子身子可好?”
“家中公子……”
锦飞并不把话说完,只是露出些许悲戚与无奈之se。旁人见了都不禁扼腕,都想好好一个才华横溢的公子却不知身患何疾命运多舛,便都不再多问那位隐公子的消息。
许侑一直想看看究竟是何等钟灵毓秀的人物能写出那样一手好字,他虽与着隐公子神j已久,也时有书信来往,却始终不得一见。此次亲下请帖本想结识一番,却不像听到如此噩耗,心中不免惭愧。
许侑道:“可惜,可惜……老夫唐突了……”
严锦飞道:“许先生切勿自责,并非什么大事,我家公子自小如此,早已习惯了。只是锦飞见公子平日出门多有不便,不免疼惜而已。”严锦飞说得似是而非,更引人往深处想。
许侑点点头道:“是了,是了,你家公子x怀宽广非一般人可比,倒是老夫世俗了。”
锦飞微微一笑,双手送上一幅字画,道:“公子说,许先生高傲自洁,一般金石玉器只能是污了先生的眼,可传世至宝公子又拿不出来,只好自书一幅字画聊表心意,还请先生千万不要怪他小气。”
许侑大笑:“怎么会,你家公子的字现在可是奇货可居!”说罢展开画卷,但见其中竹枝迎风而立,工笔精妙,栩栩如生,清高韵味流卷而出,果非凡品。又见画中题字——
淡烟古墨纵横,
写出此君半面。
不须日报平安,
高节清风曾见。
诗书之以狂c,洒脱自然,飘逸不羁,自有风骨,恰如诗中意境,又似写出了许侑的为人。
“好字!”
“这诗正如许先生!”
旁人纷纷抚掌叫好。许侑乐不可支,捻着胡子直说:“你家公子有心了!”
锦飞道:“先生喜欢就好,先生喜欢锦飞这趟也算不辱使命了。只是锦飞俗事缠身,这便要离去,还请先生恕罪。”
“呵,锦飞无需这般客气。”许侑道,“锦飞这就去吧,代老夫向你家公子问好。”
“锦飞一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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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飞拱手退下,经过玄澈身边时却停住,敛去笑容平平道:“太子殿下。”
玄澈微微颔首算是受了锦飞的礼。
锦飞冷冷道:“太子殿下,前日锦飞多有得罪,还望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无妨。”玄澈回以同样冷淡的声音。
锦飞又说:“那日回去我家公子便责怪小人,说小人不应该小心眼挠了太子的虎须,小人心想也是,给公子添了麻烦甚是不妥,j日来心中惶恐,今日特向太子殿下告罪。”
“无妨。”玄澈还是这两个字。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j错,嘴上怎么说都可以,眼神却骗不了人,傻子都看得出这两人间气氛不对,想起这j日的传闻,更加肯定了太子与隐公子得力助手不和的消息。
许侑看这二人,锦飞桃花眼被怨恨蒙上了灰se,反倒不美,而太子虽冷漠却也淡然,神se坦然无畏。不论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谁对谁错,就此刻看来心境上锦飞差之太多。
这太子倒也不凡……许侑心想。
名人办寿筵就跟演戏一样,许府成了一个大舞台,你方唱罢我方唱。
锦飞才走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先后有人来报安王和大皇子到。
安王只是派人将礼物送来,送礼的人进来拜见了一番便匆匆离去。看来这安王也知自己在书学派上下再大功夫也没用,g脆做个表面人情就算了。
另一边玄沃富丽堂皇地就进来了,在看到玄澈时只是微笑点头。他给许侑作揖,一旁有人捧上一盆玉雕的竹子盆景。比巴掌略大的竹子以墨玉雕琢而成,通灵光流动,雕琢精巧,纤毫毕现,竹下又以h玉作土,红玉为盆,当真是稀世珍品。然而这份礼比之拓本不显其贵重,比之字画又输了风雅,加之许侑虽ai竹却不ai这等金玉之物,玄沃这份礼送的真是不讨人心。
玄沃才亮出礼物就听到旁人议论,他是特意来讨好许侑了,却不想精心准备的礼物竟然落了下乘,恨得咬牙切齿,怪玄澈出来搅场,又怨玄沐羽偏心,居然把仅存的大内藏品给了玄澈送礼,却也不想根本不是玄沐羽不给他,而是他没这份心思而已。
不过人发怒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玄沃是不请自到,按照计划只是来送个礼表个态就走人了,他才走到堂门口,那边成国使者又到。
顾隆与玄沃迎面撞上,二人颔首致意擦肩而过。顾隆进了大堂也看到玄澈,眼中光芒闪了闪,仍然是微笑拱手。玄澈自然也回以善意。
这次顾隆没带着绛莲,他倒也知道这种场合带个男宠是要坏事。顾隆送上名家张芝的手书,没想到许侑竟连字也没展开一口拒绝,正se道:
“老夫身在淼国,不便受大人的礼物。”
玄澈听了悄声问身边的山子落:“许先生一向如此刚正?”山子落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不然你以为呢?”
玄澈知山子落心中想什么,轻轻摇头,道:“太过刚直反倒不好。”
又听顾隆道:“在下今日便要回国,仅送一幅字画以表心意,请先生千万不要推托。”
许侑道:“顾大人乃是成国的一品大将军,位极人臣,哪怕是s人的礼物在下也不便收取。”
“这……”顾隆面露难se。
这时玄澈起身道:“许先生,可愿听晚辈一言?”
许侑看看玄澈,吃不准这小孩要说什么,迟疑着点点头。
玄澈这么说着,顿了顿,又提高了音量大声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举座皆惊,嗡声迭起。
顾隆惊异且不解地看向玄澈,许侑却是若有所思。许侑是书家和杂学大家,对于佛教不说精通起也是粗通。此时听到玄澈y出这四句诗,心中明悟,霎时一p雪然。
看一眼玄澈,许侑对顾隆拱手道:“老夫执着了。顾大人的心意老夫在此心领,字画老夫收下了,日后定当日日挂于堂前,时时提醒老夫,还有半壁江山沦于大淼之外!”
许侑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只听得顾隆瞠目结舌,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很多年后,当真实被时间冲刷了无数遍只剩下一个个闪着光辉的形象,太子澈和许侑的这段话仍为文人所传颂,人们记住的便是一个少年的智慧和一名老者的风骨。
“主子,您怎么知道许侑大人会作出那番反应?”
“呵,你主子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不过他若不那样反应,日后我也没有必要和他来往了。铮铮铁骨并非不好,不过竹子么,能弯才不倒。”
注1:峄山刻石,原秦峄山篆碑,立于峄山书门。唐《封演闻见记》云:此碑后被北魏太武帝登峄山时推倒。但因李斯小篆盛名遐迩,碑虽倒,慕名前来摹拓的文人墨客、达官显贵仍络绎不绝。当地官民因常疲于奔命送往迎来,便聚薪碑下,将其焚毁,从此不可摹拓。到了唐代,有人叹惜秦碑被毁,便将流传于世的拓p摹刻予枣木板上。因此,杜甫《李c八分小篆歌》中有“峄山之碑野火焚,枣木传刻肥失真”句。所以现在看到的峄山刻石早已失去了最早的古韵了。
注2:说一下,先前忘记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首诗是出自南北朝时期的佛教故事(神秀和慧能),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佛经里的典故,所以拿出来用了。虽然淼的时代设定大概实在隋唐时期,不过历史变化之后这首诗未必会出现。但我既然写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说法,所以就不改了,就当这个时空也出现这个典故了吧。请大人们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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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夜
玄澈卖弄的结果就是被许侑拖住直到深夜才脱身回宫,困得他哈欠连连。森耶提着风灯为主子照亮道路,林默言和戎席跟在玄澈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行到某处御花园外时,林默言的脚步突然顿了顿,他与戎席j换一个眼se。
玄澈看了一眼林默言,道:“怎么了?”
林默言犹豫了一下,道:“在下好像听到哭声。”戎席也在一边缓缓点头:“似乎是从御花园中传出。”
玄澈停下脚步,看一眼黑乎乎的御花园d门,垂目不语,似在倾听。
森耶紧张地看着主子,又看看御花园,又对着林默言chouchou嘴角。
玄澈注意到森耶的小动作,便道:“森耶,你在g什么?”
森耶身子打抖,颤声道:“我、我……我怕……”
“怕什么?”
“怕、怕……鬼!”
玄澈看着森耶,微微一笑,白皙的脸蛋在摇动的烛火下明明暗暗,十分诡异。森耶吓得腿软,差点就要坐到地上。还是玄澈扶了一把才没摔。玄澈说:“怕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殿、殿下要过去看?”森耶似惊似怕。
“你不走就留在这儿,灯笼给我。”
玄澈说罢便往御花园里走,森耶连忙跟上,
静谧之中,嘤嘤泣声随风飘来,让人ao孔悚然。玄澈没什么表情往前走,饶过假山,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蜷在一株桃树下轻轻颤动。
玄澈静静看了p刻,周围人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哭泣的黑影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借着烛光玄澈看清了黑影的模样。一个小家伙,只有三四岁,瘦小的身躯包裹在不合适的宽大衣物下显得更加孱弱。摇晃的烛火照不亮他的样貌,但那双眼睛却比繁星还要璀璨!世间万物此时此刻竟抵不过这双眼睛的光芒!
玄澈微微一滞,暗暗倒吸一口气,好容易回神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小人的衣se竟是黑se。
大淼国以水为德,黑se最尊,只有皇族才能身着黑se,其他人衣f颜se越深则地位越高,虽然民间对此管的不严,但在宫中颜se等级是绝对不能乱的。眼前这孩子居然穿着一身黑衣……
“你叫什么?”
小家伙的身子一颤,往后缩了缩,神se畏惧不敢说话。
玄澈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子让视线与小家伙持平,轻声道:“我没有恶意,你叫什么,为什么在这儿哭?”
小家伙璀璨的星眸定定看着玄澈,又慢慢将头低下去,j乎要埋到x膛里了,才从嘴里低低溜出一个声音,“我叫玄浩……”
身后传来一声chou气声。玄澈回眸看了一眼,发现是森耶。玄澈微微皱眉,森耶忙上前附耳低语道:“是六殿下……”
玄澈愣了一下,回头再看,就觉得这孩子和玄沐羽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儿相似。
“六弟?”玄澈试探地唤一声,看到小家伙身子一顿心知自己猜的不错,便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我……”
玄浩声音哽咽地说不出话,似乎也不愿意说。玄澈不忍看到这双美丽的眼睛再被泪水蒙上,掏出丝绢为他拭去眼泪,安抚道:“来,不哭了,你住哪个宫,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谁知玄浩慌张地摇晃起脑袋:“不不不,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说着他伸手要推开玄澈。此时玄澈已借着森耶手中靠近的烛火看清小家伙的唇角、眼角分明带着瘀青,心中一紧,连忙将他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
“好,好,我不送你回去,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好不好?”
玄浩还是摇头,隐约听到他呜咽:“我没有地方去……我要在这儿……”
玄澈听到这里不禁心疼,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其裹紧,道:“那你去哥哥那儿好不好?”
好不容安定一点的玄浩听了这话却是极惊恐地大叫,手脚并用大挣:“我不要!我不要!”
玄澈一时不察被玄浩抓了一下,脖子上留下四道红血印,冷风吹在上面呲呲生疼。
“主子!”
“殿下!”
森耶和林默言在后面同时发出两声惊叫。
森耶在后边看的真切,吓了一跳,忙上前说:“他……主子将这孩子j给小人吧!”说着他就要伸手将玄浩抱过去。玄澈看森耶一眼,屈指点了玄浩的昏睡x,任森耶将小家伙接过去。
“森耶,将他带回去。”
玄澈又看一眼森耶怀中已经昏过去的小家伙,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寝宫,森耶为玄澈换下出宫的衣物,看到主人脖子上的四道血痕,眼神不禁闪了闪,偷看一眼太子,见对方似乎没发现什么,连忙低下头整理手边的衣f。
森耶忐忑地做完一切,正要退出去时却突然听到玄澈叫了一声:“森耶……”
森耶吓得整个人都是一跳,见玄澈背对着他,心稍稍回位,连忙应道:“主子!”
玄澈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森耶变幻不定的脸上,微微一笑却是寒气浮动,轻声道:“你知道什么?”
森耶腿一软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得连话也说不清了:“主、主子……”
玄澈依然是轻声问:“你知道什么?”
森耶连连叩头道:“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小的、小的是……”
森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玄澈看着他仓皇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可怕。笑容稍展即逝,坐在床榻之上,他对角落无人处道:“林默言,你来说。”
林默言鬼魂一般从角落里转出来,跪在玄澈面前,低头道:“对不起,殿下……”
玄澈摆摆手:“直接说原因吧。”
林默言这才道出原委。
玄浩,六皇子,今年三岁,生母是从民间选秀选上来的采nv,生得国se天香,偶然被玄沐羽看到就被临幸了,也因此怀上了龙种,封了婕妤。这nv子仗着身y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弄得后宫那帮寂寞的nv人很是怨恨,竟下毒害她们母子。nv子拼死护住孩子,只可惜最后孩子健康出生,她却死了。后来这孩子就按着宫里的规矩给了个名字,名浩。
玄浩的出生对于整个宫廷就好像一p枯叶落在水面上,荡出轻微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了,以至于玄澈对这位弟弟一点印象都没有。
玄浩的身世和玄泠有些像,不同的是郁美人认识了一个尚有同情心的nv人,那nv人又不巧正是太子的r娘。而玄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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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比当年的玄泠还要卑微,在潇雨宫倍受欺辱,不但大大小小的主子们欺负他,连那些太监嬷嬷也看不起他,只有一个名叫绿尘的小宫nv护着他。但绿尘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使唤丫头,玄浩还是逃不出被欺负的命运。
前j日夜宴,按旨三岁以上的皇子都要出席,绿尘好容易挑出一套最上得了台面的皇子礼f希望主子能把握这次机会翻身,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玄沃和玄涣。这二人极尽冷嘲热讽之能将玄浩弄哭,又弄花了他的礼f,玄浩不愿再去跑回了潇雨宫。这j天潇雨宫的太监就着这件事明里暗里地说玄浩无用,玄浩又委屈又气愤。
绿尘心疼主子,听说过玄泠和玄澈之间的事,就抱着一线希望来找太子。但那天玄澈和萨朗耶出去了,绿尘只找到森耶。森耶年纪不大,还带着j分热心和童心,听绿尘说了事就承诺一定会将这事告诉太子殿下。
那天玄澈从宫外回来已经迟了,森耶想这事最好找主子心情好的时候提,那时就没说。接下去两天里森耶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却一直没有找到。而那边绿尘已经急了来c,森耶便和林默言说了这事,希望林默言能帮帮忙。
林默言并不表态,他认为这事如何全在玄澈态度如何,他无须多嘴。
于是这事就拖到了今天。
至于玄浩怎么到了御花园,又引来了玄澈j人,森耶和林默言却是不知的。森耶在于花园看到玄浩的时候是因为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让这对兄弟见面了,这才有些失态,以至于让玄澈猜出端倪。
而戎席则完全不知情,只是身怀武艺也听到了哭声而已。
林默言说完这一切,一伏到地,道:“属下擅作主张,请殿下责罚。”
玄澈没有说话,房间里静默到了极点,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一长一短。
如此的安静让林默言想起三年前,第一次遇见太子,也曾有过这种或许只是一瞬间却在每个人心中映s了宛若百年之长的沉默。
三年来太子不曾发过怒,也不曾无故责罚过下人,而自己敬畏之心却越来越重,也许是被他的手段震慑住了,更也许是慑于他那双始终不离淡漠的眼睛吧……
林默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快,手心也变得s冷。
就在林默言以为心跳激烈的要停止的时候,玄澈开口了,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为什么不早说呢?那个孩子挺可ai的。”
林默言惊讶地抬头,却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第一次染上温暖颜se,不同于看向玄泠时淡淡的温柔,而是让人会跟着微笑的陶然笑意,似乎整个世界都被装在那颗心里,幸福和富足满满的要溢出来。
林默言看呆了。
玄澈看他一眼,难得见到这个冰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