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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大婚〉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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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大婚翌日，按传统，夫q须在清晨入宫向帝后敬茶。
面见帝后，身上自不能有任何味道，方不至於犯上失敬，於是天一亮，nv婢已烧好了好j桶热水为皇子和皇子妃净身，浴罢敷上香身粉末，驱遍身口齿之气。
姚慧嫁入皇子府，从公府带来了j个侍仆，当中有陪嫁丫鬟藿香，自然由她来伺候皇子妃。藿香捧着匜盉和铜盘入内後，并没有听见任何暧昧的声响，掀开红帐时，六皇子正站在床缘，打开双手由着皇子妃伺候更衣、簪冠结缨，气氛宁静和谐。
「辛苦夫人了。」明进客气地道，脸上虽仍有些僵y，谈不上柔情蜜意，口吻却也是温和的。
「伺候殿下是妾身该做的，怎麽会是辛苦呢。」
明进没说甚麽，眼角瞥见姚慧的丫鬟来了，便道：「来替皇子妃梳洗，动作快一点，进宫的时辰不能误了。我去外面等着。」说完取下了佩刀，大步走出了房间。
穆冬躲在一旁，一见明进出来，便小步跑了过去，叫道：「殿下。」
明进按着穆冬的头，单膝跪着与他平视，玩闹地弹了弹他的额，「怎麽连你也叫我殿下了。昨日瞧见皇子妃了没？喜不喜欢她？」
穆冬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果断地摇了摇头。
明进知道这小孩儿的x情，想起对方的身世，心里全是同病相怜的柔软，安道：「是不习惯吗？你跟了我这麽久，一直都只有你我二人，突然来了平城，你肯定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不过没办法了啊，今後我都要在这里，现在还多了个皇子妃，也不知她好不好。」
穆冬低着头，也没说好或不好，却闷着声吐出没头没脑的一句：「我不走。」
这句虽有些前言不对後语，明进却是听懂了，那是说不管明进在哪里、府里又住了甚麽人，穆冬都是不要走的。明进叹了口气，对这孩子的感情，就像疼ai年y么弟一般，他从来不把对方当成普通的侍童看过。
房门一拉上，藿香福身上前，手脚伶俐地替姚慧梳洗绾发，不再作从前的少nv髻，挽了贵f隆重的双刀髻，看起来高贵大气，十分适合皇子妃的身分。瞥见姚慧脸上久久不褪的羞红，藿香跟随主子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新婚夜必是过得称心如意的。
藿香一边梳着发，一边小心地观察姚慧映在镜中的神情，「皇子妃的气se真好，想必六皇子对您很好呢。」
姚慧睨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嘲讽，「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莫想打我夫郎的主意。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是兄长安排的人，不管出於甚麽目的，准是不安好心。」
「皇子妃怎麽会这麽想呢，婢子不敢啊。」藿香像是被吓倒，整个人跪在地上不住摇头。
「方才六皇子吩咐你的时候，我看见你瞧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不是动甚麽心思了？六皇子说了，这辈子都不会纳妾，别以为他对你客气一点就有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言及此，姚慧娇柔的神情不见了，眼里全是紧张的防备。
「婢子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就最好，手脚快些，别让六皇子等我太久了。」
姚慧由藿香扶着出门时，明进已在正门前方候着了，神情一贯平淡静默，动作轻柔地将姚慧拉上马车，便由马夫策马，往宫门而去。
帝后二宫并列而建，皇后的胧泉宫位於皇帝的泰阿宫东侧，守卫森严不亚於泰阿宫，过殿门时，同样受到胧泉宫禁卫的一番搜身，明进把佩刀搁在宫室外的刀架上，方拉着姚慧的手双偕而入。
空气中隐隐带了清新的麝香，只见两排宫nv静立，帝后坐於上席，台高一寸，上辅厚毡，四角立栋，雕栏精细，丝帘勾挂，台下置了凤鸟灯，烛火明亮，足显宫室雍贵高雅。
「儿臣携f、向父皇和母后请安。」明进按礼跪下，向帝后执礼。
帝后的装束明显比昨日大婚典礼上来得随意，就像是平常与子nv闲话家常时的样子，跪礼虽不可免，距离却是短了许多，由明进的位置抬头望去，j乎可见帝后的每一个表情，包括明皇明显y沉的脸se，和颜后温慈中带着漠然的微笑。
明皇的心情显然比昨天差了许多，整个人气压低沉，这从他身旁近侍战战竞竞的态度可见一斑。起初明进不原以为明皇本来就是这个y沉严肃的模样，後来听到明皇面对颜后的贴寒喧时近乎迁怒地呵斥对方多事，才後知後觉地发现黑着脸的明皇是确确实实心情不好。
陵人传统习俗，媳f须亲手煎茶，宫中规矩森严，茶房的宫人早早备上了数种茶叶，善意提醒了颜后偏好清甜之茶，姚慧便选了以清新着称的上等月光白。姚慧在偏殿倒了新茶，然後由总管苏括取了银针试毒，确认茶水安全，才让宫人捧茶进了二门，低着臻首半跪在六皇子身侧。
明进替姚慧拿了一杯，向明皇敬上，却见明皇接了茶，却不立即喝，望向明进的眼神挑剔不悦，冷哼一声道：「你该感谢穆国公府。」
这是明皇对明进说的第一句话。
自回平城以来，明皇以各种理由拒了他的求见，不曾关心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也不过问他现在的起居生活，就像完全没有他这个儿子似的。如今终於见到了人，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无视了他的遭遇，不可不说冷漠到令人心寒。归根究底，真要说出原因的话，那就是明皇对明进完全不上心，对明皇而言，明进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陵皇朝的一个皇子。
明进本来就对明皇无有任何对父亲该有的孺慕之情，也不曾期望过明皇会表现出嘘寒备至的慈父姿态，可他怎麽也没想到他的父亲竟是半点愧疚也没有，就像打发着一个毫无紧要的臣子。若说明进来时还有着一分期许，这时也是甚麽都不剩下了。
「穆国公祖上是本朝的大功臣，到了这一代嫡nv出嫁朕的皇子，也是美事一桩。赏h金万钱、丝百匹，还有云中上贡的那一支赤玉箫，都赐予六皇子府了。」明皇仍是打发似地道来，仰首喝了茶，下首的侍官随即领命，一旁候着的宫人低头捧着空茶盏退下。
姚慧当即拜道：「妾身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安。」
相比之下，颜后比明皇圆滑多了，虽然态度不怎麽热切，却终究有j分nv子的温婉，不似明皇那般淡漠无情，也算得上和颜悦se，同时给最贴近的宫婢打了眼se，後者进了内间复又走出，捧着铺了红绸的盘子向明进递上红绸，下面是一串血珊瑚。
「本宫也没甚麽好东西赏你的，这血珊瑚是国舅早前送给本宫的，听说是边关独有的s产，如今转送给你了，望你喜欢。」颜后柔声道，依旧柔滑的手伸了出去，亲手为姚慧戴上，显出了她的重视，只是不知是重她的人，还是重她背後的家世身分。
「多谢娘娘赏赐，妾身很是喜欢。」姚慧接过血珊瑚戴上，不管自己是否真心喜欢，总得把话说好听了。然而颜后出手自然不会吝啬，说是边关独有的s产，那可真是稀世名贵之物，戴在手腕上让姚慧整个人显得高雅了j分。
「那就好，你出身公府世家，自小见识甚多，六皇子初回平城，多有不熟悉之处，你从旁也得给提点他一二，这才是皇子妃当有的贤德。」
姚慧福身，偷偷觑了身旁的明进一眼，接着取来另一杯茶盏，向颜后敬上，「儿媳敬皇后娘娘千岁。」
颜后的语气温慈，听上去全是谆谆善诱之忠言，可明进愣是听出一丝不对味，偏偏颜后的表情太完美，让他丝毫觉不出任何违和之处。如此想着，就见颜后从姚慧手里接过茶盏，将之抵近唇边时，她忽然脸se刷白，纤手一颤，差一些就要翻了茶水。
姚慧不明就里，望了一眼宫nv手里的茶se，似乎有些不解的惊诧，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所幸颜后很快就回复了笑意，脸se虽有些许苍白，却看不出有丝毫异样了，仰首便缓缓把茶饮尽，双手却隐隐颤抖着。
皇后失态，身旁的明皇却是无动於衷，冷眼观赏了半天，无有半句软语安，略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想必姚慧也累了。明进随朕来，朕有话和你说。」
明进心中一突，便有些不好的预感，「是。」
明皇命令起驾，由苏括而起，一路延绵了十数人。明进跟在明皇身後，眼见面前的背影威武雄伟，颇有凛然不可违拒的巨大压迫感，明进只觉浑身不自在，哪里有亲生父子的感觉。
一行人行至连接到泰阿宫的宫廊，明皇止步相睨，目光森厉。
「记住朕现在给你的警告，不要和穆国公府走得太近了。」
明进蹙着眉抬头。
「切莫妄想从穆国公府得到甚麽，记住你的身分。」
明皇说完，人已先行，列队把一脸铁青的明进留在後头，宫墙之下，y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