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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触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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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四人便一直坐在饭桌前聊天，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岩中才让独孤熠回屋休息。当然，岩中也知道雪儿和独孤熠之间必然还有话要说，所以说是休息，其实是也是把时间留给雪儿。
“咚！”
独孤熠前脚才踏进房间点上灯，雪儿后脚便出现在门口。
“进来吧。”
雪儿轻轻点头，带着一脸忧郁走进房间。
“熠哥哥还会回到这里来吗？”
“会回来的……”独孤熠走到床边并躺了下来，双手抱着头说道：“这世间能让我容身的，也只有你们这里吧。”
天地如此宽广而容身之地却只有这一座小小院子，虽然独孤熠这话说的很悲哀，却化开了雪儿脸上的愁容。
“要是能早一点遇到熠哥哥就好了，那样就……”雪儿在独孤熠旁边坐了下来。雪儿已经知道了独孤熠和秦琴关系，所以她此时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认为只要在秦琴之前认识独孤熠，他就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永远留在这里；然而，她也只能这样在心里想想而已。这也算是命运吧？时间仅仅只相差八天，而摆在独孤熠面前的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嗯？雪儿说什么？”独孤熠偏头看着雪儿的后背，她刚才的声音太小使得独孤熠没有听清说了什么。
“没什么。”雪儿摇头。事到如今，再去想那不可能的事只能徒增烦恼而已；她还清晰地记得一年前独孤熠在武器店里说过的话：他终究只是一个过客。
“对了！”独孤熠坐了起来，并从床边矮柜里拿出一叠整齐的纸张。“这是我们修炼的功法，我把全篇都抄下来了；既然都已经练了，那雪儿也把它练到最后吧。”
雪儿的目光随着独孤熠的声音落到了他手里的纸张上。看墨迹，这功法至少在半年前就已经抄下了，这是不是说他从那时起就已经决定离开了？
“熠哥哥！”
雪儿轻轻的叫唤了一声后视野慢慢地变得朦胧起来，随后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早已经习惯了的像这样坐在一起，早已经习惯了的形影不离都只能到今天了；雪儿无法挽留；即使挽留，他也不会停留！
在雪儿轻若哽咽般的声音响起后，整个房间都沉浸在悲伤的离别里。
看着无声地落泪的雪儿，独孤熠的内心也阵阵发痛，但他却没有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宽慰的话语都没有；因为他知道任何话语都无法安慰雪儿，她想要的，是他无法给予的，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两人无言地坐在房间里，任凭即将离别且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的悲伤一次次袭上心头。
“你们是什么人……啊……”
院子里，岩中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前面还是含着怒火的质问，而后面却变成了痛呼。这一夜的悲伤下的宁静终于被打破了。
“爷爷！”雪儿担忧地站了起来，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往院中跑去。
独孤熠自然也不会落后雪儿分毫，顺手抄起桌上的重剑跟了出去。两人才出房间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惊呆了！
淡淡的月光下，岩中平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腹间染上的红色还在不停的扩大着，一个独孤熠很熟悉的身影就在岩中旁边，而且这人手里还拿着染血的匕首。
“我不是说过不要闹出人命吗？”
赵浩在独孤熠惊愣的时候，一巴掌甩在胖子脸上，虽然岩中现在还有气，但到了岩中这个年纪任何病痛都可能随时带走他，何况是刀剑，就如现在，他的生命气息已经在不断的衰弱。
原来，今天打输之后赵浩就被胖子拉去喝酒解忧，席间胖子不停地对独孤熠的事添油加醋，几杯酒下肚之后，头脑发热的赵浩也想好好教训独孤熠一顿，于是就带着一直陪在身边两名家丁和胖子兄弟两找上门来了。
胖子是第一个翻墙进入小院的，可脚刚落地就被在院中消愁的岩中发现了，而胖子想也没想就捅了岩中一刀。
“小人一时惊慌就……”胖子捂着脸慌张地解释道。
胖子嘴上虽是这样说，但他的瘦猴弟弟却也非常清楚，胖子哥哥是想将独孤熠和赵浩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然后借赵浩之手杀死独孤熠，所以这一刀明显就是有意为之。
听到赵浩两人对话，独孤熠和雪儿也终于回过神来，也不再迟疑急忙跑向岩中。
赵浩一开始就不想闹出人命，所以此时也没有阻拦独孤熠二人；硬要说的话，他自己也慌了神，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人流着血倒在面前，虽不是他下的手，但也没差多少了。
“爷爷，爷爷……”雪儿扑在岩中身上，娇小的身体颤抖非常厉害。六年前，父母离世时她并不在旁边；但是现在，岩中就躺在眼前。
独孤熠无法开口，自责已经将他整个身体填满，哪怕是一个音节都无法从喉间发出，沉默着将岩中搂坐起来，右手重重的压着岩中的伤口，哪怕只是一点一滴也想阻止鲜血往外流。
“小…子……”
岩中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对独孤熠强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雪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独孤熠一张口眼泪也随着流了出来，这眼泪是悔恨、是愧疚、更是将要失去重要之物的不舍与悲伤！这个一年里始终挂着微笑的老人，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惨遭如此横祸，今后，还有何颜面面对雪儿？
岩中艰难的偏头向雪儿，道：“…雪…雪儿…今后…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再…变…回…一年…前…那样……”
“……”雪儿早已泣不成声，脑中更是一团乱麻，为什么一切都发生这么突然？为什么只有她傻傻的认为一切都保持原来的样子？独孤熠早已决定要离去，而她却直到昨天才知晓；以为能和爷爷相依为命下去，而他现在却正在慢慢……
“……把…雪儿…交给…你…我…很…放…心……”岩中一边说一遍用最后的力气缓慢地抬起了手臂，苍老的手一直到了独孤熠耳边才停下来，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扯下了独孤熠的眼罩。
“啊！”独孤熠苦痛的叫出声来，遂即用沾满岩中血的手快速地蒙住了右眼。
虽然仅仅只有一瞬，但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的岩中也看到了独孤熠的右眼，就连双眼里满含泪水的雪儿也看到了，只是现在根本没有给她震惊或疑惑的时间。
“…原来…如此……”岩中终于在生命的最后解开了困扰了他一年之久的心结。“…原来…真…的…存在啊！诅…咒…之…子……”
留下这样一句雪儿听不懂的话后，岩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爷爷……”
雪儿青涩却凄厉无比的哭喊声冲天而起，随后整个人扑在岩中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上。
几分钟前，雪儿还在想等独孤熠离开后要与岩中好好生活，而现在他却先独孤熠一步离开了，而且他的离开还是永远不会再回来的那种。
独孤熠依旧傻愣在原地。岩中最后的声音微弱的连就站在几步外赵浩等人都没有听到，可对独孤熠就如一道晴天霹雳、轰天炸雷般打在头顶，直接击中他内心最脆弱也是最黑暗的地方。岩中也不会想到他一句没有恶意的话却将独孤熠推进了孤独寂寞的深渊。
独孤熠的脸上覆盖着痛苦而扭曲的笑容，失去血色的双唇也在激烈的颤抖着，不过却是连近在身侧的雪儿都无法听清他喉咙传出声音：“诅咒之子？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背负这种东西？”
独孤熠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他虽见过不少死人却从没有杀过一人，但现在胸中燃起了一团火焰，一团想要杀尽眼前之人的黑色愤怒。
“赵三少爷！”胖子不自觉的想赵浩身后躲去。要说白天见到的独孤熠像一只露出利爪的小老虎，那么此时站在眼前的他就是一头被各种负面情绪占据心灵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