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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分节阅读_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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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在韶亓荇那里,恐怕就只是一只聚宝盆而已。即使他为了他这个“兄弟”,违背了母妃的临终遗言。
韶亓箫面上不动声se,哑声说道:“请五皇兄放心。今后,我会保重自己,不会再让母妃九泉下不安的。”
韶亓荇听着这话,莫名觉得他义有所指,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略想一下也就放下了。他知过犹不及,又宽了他j句,便告辞离开。
☆、第4章 韶亓荇
韶亓箫在韶亓荇临出门时又喊住了他:“烦劳五皇兄,帮我把刚才在外多嘴的那两个小太监喊过来。”
韶亓荇讶异,随即便笑道:“七弟,按说我不该多嘴,只是如今皇贵妃新丧,正是为皇贵妃积福德之时,不宜见血,还请七弟看在他们从前也是伺候皇贵妃的份上,从轻发落他们吧。”
他本以为从殿门口到灵堂这距离,韶亓箫虽然不会听不到动静,但他正在悲痛中,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宫人的闲言闲语,这才轻轻放过不提,这也算是施恩于那两个宫人了。没成想,他这七弟却似乎已经振作起来了。
韶亓箫不动声se的说:“五皇兄的话,我记下了。五皇兄慢走。”
韶亓荇行至门外,平子与安子正诚惶诚恐的候着,他们今日本就被分到值守灵堂,方才候在门口,自然把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见他出来,赶紧上前行礼,又谢过他的求情。
“你们殿下的话,你们也该听到了。进去吧,好好伺候!”
平子与安子再次谢恩之后,忐忑不安的踱进殿中。
韶亓箫正静静看着韶亓荇愈行愈远的背影,心中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两世的情形来。
韶亓荇行事谨慎周全,前世里母妃的葬仪,他刚开头j天只按规矩来为母妃上炷香,只略宽他j句便会走;后来每日便多留些时候,与他多说些母妃生前的好处,又从自己生母早逝这一点出发,与他惺惺相惜一番;到了灵柩入了襄京城郊外皇陵之后,韶亓荇也没放弃,每隔两三日便会快马加鞭出城来看望并宽他。
到母妃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下葬之后,他已把韶亓荇看做难得亲近的好兄长。又因这以后,两人是这大兴宫中唯二没有母妃的皇子了,他便日益觉得与韶亓荇同病相怜,愈发亲近起来。
而今生,前j日他还未回来的三天,大抵也是如此。只是前j日他中暑昏过去之后,内里的魂魄就换成了前世本该病逝了的他,这j日他搞清楚情形还来不及,自然对韶亓荇的搭话视若无睹,才让韶亓荇的计划停滞不前了。直到今日……
但是前世里,韶亓荇却成功接近了他,在母妃薨世之后的开头两年里,成了他在宫里最亲近的人之一;另一个最亲近的,是他的父皇--大兴宫之主承元帝。
到后来,他听从母妃临终前的叮嘱,“不去争皇位”、“不去争帝宠”、“渐渐做些让父皇不喜的事”,最终从“承元帝最心ai的儿子”变成了“大周朝众多皇子之一”,还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就这样,韶亓荇成了他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了。
再后来,韶亓荇跟他说他要夺太子之位,只是他没有母族,也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持,请他援助。那时他已经连朝议大夫的散官都辞了,只专心在行商上,父皇大骂了他一顿之后也随他去了。
大概是他母族祖上的血脉相连,他虽政事上不得力,行商上却如鱼得水,不到十年便攒下万贯家财。争储这事,他答应过母妃不会掺和进去,只经不住韶亓荇的恳求,才提出折中之法--他会领着韶亓荇j个门人行商,以便那些门人得利,用以韶亓荇行事之资。
想到这里,韶亓箫苦笑。这完全是他自欺欺人罢了。其实他还是违背了母妃的遗愿。
平子和安子望着韶亓箫一会儿出神、一会儿苦笑的样子,心里没底。平子率先跪下请罪道:“请殿下恕罪,奴婢和安子并非有意揣测殿下,而是……”他偷偷抬起头来望了望韶亓箫,见他并未b然大怒,才接着说,“殿下最近的言行着实奇怪了些,奴婢们既是怕陛下怪罪,也是担心殿下您……”
“好了,”韶亓箫打断了他,“我并未怪罪你们。”
他从病榻上溘然长逝之后,原本以为可以去y曹地府与阿禾请罪了,却未想到再次醒来,会是自己少年时在珑翠宫的寝殿中。珑翠宫在母妃薨世之后就再没有妃嫔住进来过,他前世一直在这里住到了大婚前;即使后来,父皇仍然叫人完整的保存下了这珑翠宫中的样貌。因而即使个别小地方有差,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随后,到处是素se的灵幡、年轻的康平、年轻的林嬷嬷、母妃的灵柩,还有年少模样的自己……他费了一番功夫才确定自己回到了母妃刚薨世的时候。
这志怪一般的经历让他这j日有些浑浑噩噩,只有皇父的问询他才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j句。
今日,他听到韶亓荇在殿外施恩于珑翠宫的宫人,他才出言一试。--前世里,他完全不知韶亓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叛他的信任和兄弟之情的?还是说,从一开始,韶亓荇就是有目的地接近于他?
而试探的结果--韶亓箫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失望的是,韶亓荇的确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的接近他,他选了母妃薨世、他正脆弱的时机,把与他j好当做一项难关来攻克着,而非出自真心的关怀他。其实也不难理解,此时他还是父皇最心ai的儿子。此时与他j好,透过他与父皇多亲近些,何乐而不为呢?前世里,即使后来他故意惹了父皇厌弃,韶亓荇不还照样得了兄友弟恭的美名。
而松了一口气的原因,则是在他还未想好今生如何对待这个前世的“好兄弟”的时候,韶亓荇也算帮他做出了选择。前世他们之间的恩怨,他前世已经报f过了;今生,假如韶亓荇一开始的确是真心对待他这个弟弟的,那他还真无法决定要怎么对待韶亓荇了。
如今也好,韶亓荇既不择手段的利用母亲之丧来与他接近,那他也不必在乎他们之间那虚假的“兄弟之情”了。
韶亓箫又看了一眼母妃的寿棺,心中戚戚。他遗憾自己即使重活一世了,也未能再见母妃一面,但也知母妃这些年来活的其实很辛苦。就像她自己临终前所说的,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解脱,只她放心不下自己唯一的儿子才是。
如今,他表面还是十二岁的孩子,内心却是经历过承元朝后期那残酷的夺嫡之争、又从地狱里爬了回来的长庆朝璟王了!
就如他前世一般,除了不屑于暗中耍手段的三皇兄,其他j个成年皇子谁都可以来踩他一脚,直到后来他成了韶亓荇的钱袋子,才被他暗中护入羽下。
说起来他也真傻得可以,竟丝毫没觉出韶亓荇对他的态度上,前后竟是如此的不一致。他保持中立的时候,韶亓荇只会言语开导他j句,遇事从来袖手旁观;到他带着韶亓荇的门人赚钱了,韶亓荇却会让他手底下的人为他挡开些不必要的灾祸。真是迟钝得可以!
但这一世,他不会这么傻了!这一世他会好好的活着!
韶亓箫思忖之间,习惯x的把手伸入怀中,入手却是空空如也……
韶亓箫随之一怔,暗笑自己糊涂了,今年他才十二岁,他与阿禾的初遇还要等到七年之后,那荷包也是那时候被他捡到的……
只这一次,一切都还未发生,他就是抢,也要把她抢过来!
韶亓箫再一次看向母亲的寿棺。平子见自家主子说过一句话,又是恍惚起来,这恍惚也不是他这些天第一次见着了。他犹豫一下,出言道:“殿下,您千万保重自己呐。不然就像五殿下说的那样,皇贵妃娘娘可怎么安得了心。”
韶亓箫定定神,说道:“平子,五殿下可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的。你与安子一起,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去跟林嬷嬷说一遍。她自会告诉你厉害。”
林嬷嬷前世里,眼看着他与韶亓荇j好,曾多次劝诫过他,说他一个出生就没有母亲、宫外也没有母族的皇子,却可以在宫中混的无人小瞧,心机必定不小,让他慎j。却被当时正感动于“兄弟情深”的他认为林嬷嬷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后来渐渐疏远了她。最后林嬷嬷可能是心灰意冷,才在他表进门、府里有人管理之后被独子接回去养老了。
且不说平子与安子两人如何满头雾水去寻了林嬷嬷,又被林嬷嬷如何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之后又陈述种种利弊。
单说韶亓箫在两人恭敬退出后,又默默坐在馆前的垫褥上发起呆来。直到殿外代表着圣上亲临的击掌声响起。
前朝虞朝时期的皇帝喜以百人鼓乐为号,以示帝皇至尊。大周太|祖嘉元帝不喜这一奢侈作风,在登基之初便改了这一规制。除了驾幸宫外彰显皇家威仪之时,在大兴宫中只以简单的击掌声为号。太|祖之后,历经j朝,及至承元帝,都作风简朴,沿用了这一规制。
韶亓箫耳听着承元帝在殿外问了赶来的林嬷嬷这j日儿子的饮食起居,过了一会儿,听得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起身,行到头戴金龙玉冠、身着藏青团龙连珠纹对襟长袍的承元帝面前,下跪叩首。
☆、第5章 承元帝
十二岁的韶亓箫已是少年模样,身量开始拔长却身板单薄,这些日子来他伤心过度,脸上更是添了一份消瘦苍白。
承元帝见此,心中不免酸楚,立时上前亲自将他扶起。
“这样的大热天,怎么手还这么凉?”承元帝蹙眉,就要问责于宫中下人。
韶亓箫赶忙阻止道:“父皇,是我昨日未睡好。今晨林嬷嬷已经传太医来看过了。”
承元帝面se稍缓,又问起林嬷嬷太医的说法。
年过五旬、近来因皇贵妃过世而愈加苍老的林嬷嬷上前,嗓音嘶哑地上前答话:“请陛下安心,太医看过,说小主子乃是夜不能寐,身疲劳才致虚。太医已开了安神的y,老奴已命人熬上了。”
承元帝一听,更加忧心忡忡:“你母妃还要停灵四十多日,你再这样该如何是好,日子还长着呢。”
他拉着韶亓箫径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跟儿子絮絮叨叨地说着。
韶亓箫看着这样的父皇,心中不禁茫然起来。前世他听母妃的临终之言,行事渐渐不羁又不f管教,让他的父皇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沦落为一个爹不喜娘已死的纨绔皇子。如今父皇这样温和的神se,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偶尔,他也会后悔,为何一定要惹父皇失望,可一想到母妃临终前的殷殷期盼,他又觉得他完成了母妃的遗愿,也算值得。
见儿子又一次开始发呆了,承元帝心中叹息,不免又想起他的母亲在得知当年自己进宫真相时的伤心yu绝,也时常像这样发呆。
直到后来他派人在她耳边提醒儿子的存在,才让她稍稍振作起来,但无奈心结已经种下,那个原本温婉柔和的nv子渐渐在这个庄肃的皇宫中渐渐凋零,直至薨世,他即使身为帝王,心中也是对她愧疚的,对这个本就长得像他真正所ai的nv子的儿子,自是更加怜惜。
承元帝与韶亓箫如平常人家的父子般,s语p刻之后,就有帝王身边的内侍总管冯立人匆匆而来,稍稍见礼之后,他便凑到承元帝耳边轻声说了j句话。
承元帝听罢,眉峰渐渐拢起。
韶亓箫知道冯立人必是有要事才会这般急匆匆地过来,再见承元帝的脸se,便知是要紧事,当即便说道:“父皇日理万机,儿子这里有林嬷嬷照看,父皇便安心去处理政事吧。”
承元帝拍拍韶亓箫略显稚n的肩膀,道:“不是朝上的事,是凤儿。”承元帝忍着怒气:“她听到了j个宫人嚼舌根,竟说她是个……”
承元帝说不出口的话,韶亓箫思索p刻,便恍然大悟了。
韶玉凤,福仪郡主,她是……先太子的遗腹nv。
承元帝目前共有八子三nv,其中三人已逝,大公主和六皇子都是因出生时弱,早早便夭折了。剩下一个则是英年早逝的孝文太子。
那时他已经八岁,早已记事,这个太子嫡兄为人很是温和谦逊,得满朝文武的赞许。如果说承元帝对他韶亓箫是如平常儿子般的溺ai,对孝文太子便是对国之储君的器重和期盼。印象中先太子对他们这些皇弟也不错,是个好兄长。可惜他在承元十九年时突发疾病过世,太子之位至此空虚。前世里,承元帝也一直未再立太子。
这个他唯一的嫡兄过世时,其嫡q太子妃杜氏已有y在身,经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腹中的孩子也险些流了。后来杜氏生下的,便是韶玉凤这个nv儿。可惜她自己却血崩亡了。
韶玉凤在母腹中时失父,又在出生时失母,且出生前一夜一阵冬雷劈着了皇陵附近的一棵百年大树。自此,韶玉凤便有了一个克夫克母的名声,加之韶玉凤的亲祖母——先皇后也在连续打击之下日渐病重,韶玉凤更是有了克绝六亲的名头。
宫人嚼的舌根,说的大抵就是福仪郡主不祥、天降灾星云云了。
“玉凤才四岁,她……”韶亓箫本想说她才这么小,如何听得懂那些话,却在一瞬间想起来他这个侄nv因父母早逝,即使承元帝有心疼ai,也架不住他身为帝王,闲暇时间本就有限,如何能时时亲自照看一名小nv娃。没有后台的照拂,韶玉凤这个侄nv自小就早熟,心思又敏感,长大后还有些怯懦。如今她已四岁,的确已是开始知事了。
承元帝黒沉着脸怒声道:“凤儿身边都是朕派去的人,可架不住有心人算计,她好好去园子里玩儿,都能遇到这种事!”
韶亓箫知道,承元帝恐怕怒的并不只是这一条,还有因当初先太子亡故时,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
承元十九年时孝文太子过世,太子妃腹中却有着身y,彼时是男是nv还未可知,但这个孩子克父的流言却已如喧嚣来袭。待到承元帝警醒过来有心压制,已是为时已晚。
如果是原装十二岁的韶亓箫可能还无法彻底明白过来,但内里已是四十四岁的韶亓箫,却已如明镜照心般敞亮,一点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