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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阳炎问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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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沙、沙，沙……”
微风轻拂，比成人还高一倍的草丛轻微晃动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把自己小心藏在其中，手中拿着一只弓，用力拉开，搭箭，箭头微微探出面前的草幕。
时间渐渐流逝，身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任由额头汗水滴落。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锋锐的箭头轻轻颤动时，前方草丛传来细微的动静。
那双专注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二十丈外的草丛晃动的幅度变得更大了一些，顿时精光一闪。
“一、二……”他心中默默数着，箭头一边轻微移动着方向。
“三！”当心中默数到这个数时，他一下子放开紧紧拉着弦的手。
顿时，利箭飞射而出！
“咻！”
携带着可怕穿透力的一箭洞穿所有挡在前面的草，发出厉啸之音，眨眼间消失在草丛中。
远处传来痛苦的哀鸣声，接着是物体落地的声音，尘土飞扬。
“中了。”瘦小的身影眼眸一亮，从草丛中起身，竟是一名约莫六岁大的小孩，拿着与身形极其不符的长弓，背着箭篓，拨开前面的草幕。
小孩的动作很是熟练，若是忽略他的年纪，比一些老辣的猎手也不遑多让。
小孩很快跑到猎物旁边，通体雪白，身躯娇小，很可爱的一只小白兔。
可惜这只可爱的小白兔却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一支长长的箭矢将它的一条后腿死死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小孩一把提起小白兔，脸上却是没有欣喜的表情，反而有着淡淡的忧伤。
“一上午才打到你这一只猎物，又要没午饭吃了。”小孩轻轻叹息，白日中天，正是开饭的时候，他却要在这野地里受饿。
“嗯？”这时，小孩耳朵微微一动，立刻捂住小白兔的小嘴不让它出声，凝神静听。
“沙、沙、沙……”长长的草丛晃动得比发现小白兔的时候更大。
“一定是个大家伙。”小孩心中一动，轻轻放开小白兔，张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午饭是没指望了，有没有晚饭就全靠你了。”小孩舔了舔嘴唇，瞄准了方向，便一下子放开了搭箭的手。
“咻！”
离弦之箭破空而出，穿透力比之前射小白兔的时候更强，已经是使足了力气了。
“啊！”一声少女的惊呼声响彻天地，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就连受伤的小白兔都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绝对不是动物的叫声！
小孩十万分肯定，随即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一把拎起小白兔，小孩小心地，悄无声息地，缓缓往后退去。
然而，貌似晚了。
“你还敢溜？嗯？”一道阴影将他全身笼罩，声音在背后响起，如铜铃般悦耳，小孩却是轻轻打了个寒颤。
“……”
他艰难地转过身，看着比他高了大半个身子，双手叉腰，满面寒霜的少女，嘴角微抽：“姐姐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少女面色不善地步步紧逼，小孩吓得步步后退，就像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绵羊一样。
“让你打三只兔子回来，你去了一上午，你还问我怎么来了？”少女美眸一瞪。
一听到这个，小孩一张脸垮了下来，满脸委屈地申冤道：“这不能怪我啊姐姐，你天天要我抓兔子，只限在这片草丛也就算了，还只要全身雪白的，一根杂毛都不许有，有再多小白兔也给抓光了，这不，弟弟我辛苦一上午也就碰上了这么一只。”
小孩将手中提着的小白兔往少女面前一递，希望她看在小白兔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少女一把接过小白兔，却是看也不看地往边上一扔，小孩脸颊狠狠一抽。
“这件事暂且不提，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要射我？”少女美眸一眯，散发出危险的寒光。
“我……”小孩顿时冷汗淋漓，这一关不好过啊。
其实这事真不怪自己，他只是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打算猎杀一只大家伙好将功赎罪，起码别把晚饭也给他减了，谁知道这一射，把她射出来了。
你说你好好地跑过来干嘛？这一声不响的，把你当成猎物也很正常啊，你又不说是你，你说是你我不就不会射了吗？
当然，虽然这是大实话，却是万万不能讲出来的，他有过惨痛的前车之鉴。
“姐姐息怒，我哪敢射您呐，全是误会，误会。”他呵呵笑道。
“原来是误会啊！”少女冰雪消融，眉开眼笑，刹那间天地失色，万草含羞垂头。
“是啊是啊！”小孩连连点头，心中暗呼侥幸，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啊！”绷紧的心刚刚放松，小孩就哀嚎起来，小脸扭曲，原来少女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耳朵，毫不留情地就是拧了起来。
“姐姐快放手，要被您拧下来了。”小孩急忙求饶。
“哼！你求饶也没有用，居然敢射我，反了你了！”少女冷哼着说道，手上越发用力。
“我错了。”小孩认真说道。
“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
少女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饶恕你这一次。”
“多谢姐姐大人有大量。”小孩连忙恭维道。
“那是！”少女得意地一仰头，眉眼弯成了月牙。
“那姐姐您……可不可以把手松开了？”小孩小心翼翼道，心里已经快哭了，哪有这样的，嘴上说着放过自己，一边还在拼命拧他耳朵，疼死他了。
看着弟弟脸颊抽痛的模样，少女心中一软，终于松开了魔手，大方道：“好吧。”
“嘶～”小孩连忙捂着耳朵，后怕地看着少女，真真痛死了，再被她拧下去，非得被拧下来不可。
“好了啦，只要以后你乖乖的，姐姐保证，以后下手一定轻点。”少女秉着“打一棍子给颗糖”的原则，笑着安抚道。
“……”小孩一脸惧怕地看着她脸上“恶魔的微笑”，可以相信，这绝对不是她第一次保证了。
“姐姐给！”小孩捡起被她扔远的小白兔，双手奉上，与其相信她的鬼话，不如来点实际的。
“乖。”少女接过小白兔，温柔地笑着，想摸下弟弟的头以示表扬，结果摸了个空。
“……”
她的脸一下子又拉了下来，她也不想想，有了那么惨痛的经历，小孩看到她伸手还不跑得远远的。
“弟弟～”少女娇滴滴地喊道，已经远远退开的小孩狠狠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姐姐，你好好说话行不？”小孩苦着脸道。
“……”
少女脸色一沉，比冰霜还要冷：“回家！”
小脚狠狠一跺，少女头也不回地甩手走了。
“是。”小孩连忙跟上。
……
少女和小孩回到素心小筑时，一道绝世倩影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一袭耀眼的大红衣裙，毫无悬念地成为天地的唯一。
“回来了？”人如上天的宠儿，哪怕再平淡的声音也如天籁之音，寻遍天下也不可能找到比这更美妙的声音。
“是。”少女和小孩都收起了先前的神色，一脸恭敬，全身立得挺直。
“师尊，这是今天上午的……”少女将小白兔捧在胸前，那支箭矢还原封不动地插在兔腿上。
“先吃饭吧。”绝世女子淡淡开口，打断了少女的汇报。
“……”少女和小孩同时一怔，尤其是小孩，更是受宠若惊，每次吃饭前都要汇报一次成果已经是默认的规矩，如果没有完成预先交代的任务，他是没有饭吃的。
这次，他本也以为像以前一样要被斥责一顿，然后还要挨饿，没想到不但没有斥责，反而还有饭吃，简直……
太恐怖了！
“扑通”一声，小孩直直地跪倒在地，不敢抬头，颤声道：“孩儿没能完成姐姐交代的任务，请小姨责罚！”
“不是的！”少女也是连忙跪倒，为他辩解道：“是弟子胡乱出题，故意为难了他，他才没有完成的，请师尊责罚弟子吧！”
“姐姐你……”小孩一急，连忙道：“不是的，不关姐姐的事，全是孩儿的错，无论您怎么处罚，孩儿都甘愿承受！”
“你怎么……”
“吃饭。”绝世女子再次淡淡开口，语气没有半分变化，让他们二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难道小姨（师尊）转性了？
还是知道今天的题目根本没法完成，所以大发慈悲饶恕他们？
可也不可能啊，依她的性子，结果定是两人同时受罚，不可能会有“饶恕”这两个字。
这……
不过让绝世女子开三次口说同样的话，他们可没有这个胆子。
少女和小孩一脸茫然地起身，战战兢兢地坐在下首位置，低着头，不敢妄动。
绝世女子却似没有看到他们的忐忑一样，自顾自地动起了筷子，一举一动都美得惊心动魄。
“师尊让我们吃，我们就吃吧。”少女轻轻捅了下坐立不安的小孩，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
小孩小心瞥着绝世女子的脸色，但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用餐。
辛苦了一上午，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此时此刻，他倒宁愿像以前一样被小姨责罚一顿，然后饿下肚子，也好过吃得这般心惊胆战的。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却一点享受的心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