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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中文网->重生演艺圈之再造大神TXT下载->重生演艺圈之再造大神

完结

作者:红狸        书名:重生演艺圈之再造大神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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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砚行在床边坐好,猜测了几种可能性后,慎重地问:“苏文,有什么困难你直说,我们也算是朋友,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因为震惊过度,他的语气不够温和,反而有些质问的意味。

    正想弥补,苏文慢慢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目光看着他,眼底的一丝怨恨简直能雕琢成实物出来:“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哥哥撑腰,有名导演偏爱?”

    他这话前者针对裴邵贤,后者讽刺云觞,字字如刺,说得段砚行哭笑不得,也不知自己哪里惹了他:“苏文,我跟你没仇吧,你有困难我会帮你,要是有误会就明白点说,大家都在娱乐圈里混,这行里有些什么规则我们都清楚,运气总有好有坏,你别一上来先讽刺人。”怕话说得重了,连忙缓一缓语气,喝一口茶,“做完那次节目以后,我们就没联系过,我不知道你后来遇到了什么,你家里底子不错,我以为你发展得很好……”

    苏文冷哼一声,阴沉地把头埋下,身体瘦得只剩下骨架,浑然透着死气。

    段砚行没来由地遭到嫉恨,只觉被一阵冷风袭背,凉透了心。他这边一头热,人家却不屑搭理,落得好心没有好报,心情也低落了不少。

    他颇感失意地叹了口气,起身:“名导演云觞,你可好好管管你这位小助理同志,我看他现在浑身都是刺,不分青红皂白谁靠近就扎谁,实在消受不了就把他还给陆澈吧,哪天脸花了我们也别再多管闲事。”

    撇下云觞和刺猬同学,他在酒店花园里绕着泳池转了数圈,又躺在藤椅上打了个瞌睡,无所事事混到中午,饿得头昏眼花,无奈下只好再回房间看看。

    云觞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把苏文哄得睡下了,还吃了盒饭。段砚行进到房间里时只剩下一点渣渣,五脏庙在唱空城计,拿起半盒残渣顾不上是谁动过的筷子,狼吞虎咽地见了底。

    云觞斜坐在床边给苏文盖好毯子,贤惠得让段砚行瞠目结舌,看得两眼发直。

    对上云觞投来的视线,他心里仍有些不快,低头挑饭盒里的米粒。

    云觞莫名其妙冷笑一声,道:“他两天没吃过东西,还被人施暴虐待,想不到陆澈有这种变态癖好。”

    叶慎荣也有变态癖好,你还不是若无其事待在他身边?段砚行脑子里迸出这个命题,视线有意无意瞄着云觞无名指的指环,撇撇嘴。

    云觞过来递给他一包纸巾,面无表情地努嘴:“饭沾在脸上了。”

    四十多岁的段砚行用纳闷的目光瞧着云觞宛如外星生物,这一年到头都要别人伺候的妖孽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对了?

    擦一擦嘴巴,瞅着床上卷了被子熟睡中的苏文:“他跟你招了?”

    云觞点了根烟,站在窗前目光茫茫地看着窗外:“你不能怨他,那些事换了谁都不好开口。”

    “他不是说给你听了?”

    云觞白了他一眼:“我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

    段砚行语塞,回了云觞一个白眼:“你行!”

    云觞对着窗外深深吸一口烟,等烟离开嘴,说:“你想知道来龙去脉,就去问你大哥。”语气淡得像消散在风里的雾。

    段砚行一愣,云里雾里消化不良。

    云觞再加重语气:“解铃还须系铃人,苏文的事你就是想帮也没有那个能力,去问裴邵贤吧。”

    段砚行眨眨眼,没半天功夫,怎么觉得云觞上了苏文的那条船,身上也长出刺来了?

    人扣在云觞这里,陆澈自然没胆子再要回去。段砚行估摸着这事急不得,云觞既然让他找裴邵贤,他便晚上打电话到穆染哪里想先探探口风。

    哪知穆染惜字如金,又言简意赅,什么都能用“不太清楚”堵回来。

    段砚行一急,转而犀利地问:“穆总监,你以前曾说过和我大哥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穆染酥软的温笑声:“裴三公子,怎么突然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你有什么事,直接问你大哥不就好了,你大哥一向宠你。”

    最后一句是关键,段砚行心想自己到叶氏试镜还没向裴邵贤招供,不能中了苦肉计,贸然撞枪口上。

    “呵呵,那我改天再找他问问吧。”

    挂了电话,他又左右寻思。

    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只是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云觞怅然的表情让他很在意。

    苏文醒了以后也依旧不搭理他,反而云觞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两个人还一起进浴室洗澡,云觞说怕苏文被热气蒸得昏倒在洗浴间,有他看着比较好。可段砚行却在门外听见云觞给人家洗头搓背,嘘寒问暖,让他在门外直跺脚。

    洗干净后,昔日俊逸的青年终于回来几分,只是精神还不大好,吃了安眠药又睡了。

    段砚行朝云觞斜眼:“你不是要守床边吧?”

    云觞打量他,挑了下眉毛,勾嘴笑:“我是要守床边。”说罢,搬凳子斩钉截铁坐床头边,再抬眉瞧段砚行,“怎么,你吃醋?”

    段砚行打了个喷嚏,捏捏鼻子:“刚才醋是吃多了点,我想怎么牙酸呢。我去洗洗睡了,等着明天看你变熊猫还是狸猫。”

    云觞的熊猫眼没看着,到反被人家看了熊猫眼。

    香格里拉的“预演培训”虎头蛇尾,云觞忽然在第三天早上让所有人退房解散,然后通知了第二轮面试的日期。

    陆澈的经纪人来接他,离开酒店前问起助理怎么不见了,他冷眼看看云觞,再看看段砚行:“谁知道,估计偷了东西跑了吧。”

    经纪人咋舌:“你丢了什么东西?”

    “管它丢了什么,走吧,我这几天在酒店闷死了。”

    等众人都走了以后,云觞才把苏文带下楼,和等在车库的段砚行会合。

    段砚行看见苏文,面色尴尬。苏文对段砚行视而不见,钻入车内,头还是像铅打造的一样沉沉垂着。

    云觞看看他们两个,道:“我把他安顿好以后和你联系。”

    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面色比前一天又白了些,唇上浮着一层霜白,看来身子很虚,却强打精神,“别忘记来二次试镜,我可能到时候不能到场,你给我争气点。”

    凝住的睫毛下露出呆滞的目光,像是还有话。段砚行看他精神有点萎靡,也想问什么,云觞却已关了车窗。

    后来几天,风平浪静,云觞一直没有来消息。

    裴邵贤休假那天到他白金馆公寓的家来探望,带了盐水鸭和啤酒,说他装病偷懒,快养成懒猫了。段砚行心里琢磨冷大美女似乎没揭穿他偷跑去对家试镜的事,在裴老大面前憨笑,痛快干了两罐啤酒,脑袋又晕了。

    裴邵贤忽然说:“听说,云觞要复出了。”

    段砚行佯装醉倒在地,嗯嗯啊啊敷衍了过去。

    后来,临近试镜的日子,他收到林云衍发来的一封mail,说在日本遇到了云觞,发送地址是日本的ip,mail里说了云觞住宿的旅店名字,还有气色不错之类的闲话,就是没有提及苏文。

    段砚行坐在电脑前,看完后,心里满是疑惑。

    云觞为什么在这时候去日本?苏文和他在不在一起?他说安顿好了苏文就给他消息,为什么消息迟迟不来?

    思绪还未理清楚,不料林云衍竟打了国际长途过来,电话里传来浑浊的呼吸声,声音有点失调:“易寻,你能不能现在就来东京?”

    段砚行听出他话语中含着颤抖呼吸,像是刻意抑制却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来,沉声问:“衍衍,怎么了?!我刚看了你发的mail,你说在日本碰到了云觞?”

    林云衍轻轻嗯了一声:“我这两天都和云觞在一起,你还记得李少衡吗?云觞带苏文来日本找李少衡,然后遇到了点事,云觞,进了医院……”

    “什么!”

    “不过他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应该没事,你别担心。另外……”林云衍深深吸了一口气,段砚行能听出他勉力抑制住情绪,用力咬字说,“你二哥……就在刚才……去了。”

    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勉强咽下后,段砚行才捏紧手机挤出些微声音:“你、再说一遍?”

    林云衍干涩地回他:“你快过来吧,详细的情况等见了面我再告诉你。”

    电话是由林云衍那边先挂断的,大概是不想他在电话里多问。

    这天明明是万里晴空,却如阴霾的暴雨天一样令人讨厌。

    段砚行赶上最早一班飞机抵达日本东京,在机场等候他的正是林云衍,一身整齐的灰色西装,成熟稳重,脸色有些憔悴,充满血丝的眼像是几夜没有合上了,见到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酒店我已经帮你订好了,先去酒店登记,还是先去医院?”

    段砚行两者都不选,反而问:“我二哥的遗体现在在哪?”

    林云衍愣了一下,温润的眼暗了暗:“目前还停放在医院太平间,因为警方可能要验尸,现在还不能安排火葬等事,我还没有通知你大哥,还有……我姐姐。”

    段砚行听了后,神色也灰暗了几许,拍拍林云衍肩头算是安慰,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裴邵仁既是他二哥,同时也是林云衍的姐夫,新婚不出一年,他姐姐就丧夫守寡,实属人间悲剧。

    二少爷身体健朗,身手不凡,做的是黑道生意,林云衍既然提到了警方,段砚行料想二哥死于非命,估计是碰上了黑道帮派恩怨。

    可是为什么云觞会被卷入?

    “那先去医院吧。”考虑之下,他最关心的还是云觞目前的安危。

    市区里堵车,林云衍像是也不急,开着自备车走的尽是最拥挤的路线。

    段砚行正欲催促,他却找了个话头,随后慢慢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他说的只是事情的一部分。

    段砚行没有想到,整件事从头要追溯到他们几个参加的“造星计划”。

    当初节目的承办方虽然是stv电视台,但其实电视台只是挂名,真正幕后的企划人是裴邵贤,节目的形式、内容、人选全部都是由他暗箱操作的。

    率先挑中的林云衍等五人中,苏文和李少衡是内定人选,本来说是星探挖掘,其实裴邵贤早看中了他们两人,林云衍、乐骏以及吴成都不过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苏文和李少衡的情况不同,李少衡是裴邵贤着重要培养的人,苏文其实只是一颗备用棋子。

    林云衍用一个历史事件来说明了这种情况,好比范蠡将向夫差进献美女,如果李少衡好比西施,苏文就是东施。

    裴邵贤自己好比范蠡,夫差是叶慎荣。

    叶慎荣好男风,且喜欢妖娆的男人,裴邵贤将李少衡培养成符合叶慎荣的口味,“造星计划”只是一个让李少衡能接近叶慎荣的摇篮。

    所以,“翩翩公子”组合是无论如何都会散伙的,因为培养新人成为摇钱树不是裴邵贤企划这个项目的目的。

    裴邵贤经熟人中介,把李少衡送进叶氏娱乐公司,刚开始只是在影视部做杂活,偶尔客串剧组场务。但是这样能见到叶老板的机会比那些小透明演员多。

    不过,一介小员工能吸引到大老板的注意,全在裴邵贤对李少衡费尽心思的打造,精心设下这个甜蜜圈套,等着叶慎荣上钩。

    这要说到裴邵贤熟知十几年前的云觞,那时候云觞就给人风花雪月的印象,叶慎荣有感情洁癖,拘谨自律,本来不应该对这样的人有兴趣,可他偏偏钟情于云觞。

    云觞自我风格强烈,一身傲骨无人能降伏,他的喜好、性情、特质,总有一方面是特别吸引叶慎荣的,以致叶慎荣深陷十几年不能自拔。

    “造星计划”以后,裴邵贤先让李少衡整容,而后刻意地培养他成为第二个“云觞”。

    果然,叶慎荣在自己公司几次见过李少衡以后,在他身上看到了云觞年轻时候的影子,后来就把他调到身边当了个小助理。

    中间的过程无非就是西施逐步接近夫差的戏码。

    人生原本也就是一场戏,段砚行和林云衍是在镜头前的演员,演的是荧幕上的戏,而李少衡则是在现实生活中扮演着男版“西施”的角色,只是没有对焦的镜头,没有导演和监制鞭策,没有广为大众传阅的荧幕,而是一场真实的戏。

    裴邵贤是这出戏的总编剧和总导演,李少衡就按照他给的剧本来演。

    可惜叶慎荣与夫差不同,他心里早已占据了一个云觞,对李少衡除了欣赏以外并无其他感情。

    李少衡也不是西施,既没有和范蠡的旧情,也没有和夫差日久生情,只因为他自那次散伙饭被酒醉后色性大发的苏文偷袭之后,不知不觉动了真感情。

    林云衍说到这里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段砚行,段砚行装糊涂问他看什么,他笑笑,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车子继续龟爬中,他目视前方有一点淡淡的惆怅,沉默了一会后,继续说:“后来,李少衡想偷叶氏的内部资料卖给裴大哥为自己赎身,但是却被叶慎荣发现了。”

    叶慎荣识破李少衡的身份以后,把他卖给了新宿的夜店。

    李少衡是被骗来日本的,一开始说是想给他一个到日本发展的机会,李少衡一心想着脱离裴邵贤的控制,忘记对叶慎荣设防,到了东京以后才知道自己被卖了。

    既已深陷风月之所,染了一身污秽便是万劫不复,从那天起,他也断了和苏文的联系。

    叶慎荣在国内是规规矩矩的娱乐公司老板,白道上的生意人,不良记录如一张白纸。可他在日本很有势力,与不少黑道老大有深交,李少衡在新宿插翅难飞,经常被那几个老大们轮用,长期的暴力与性虐,弄得面黄肌瘦,人不像人。

    某次,苏文到日本,在街上认出了他,知道前因后果以后,回国去找裴邵贤对证,裴邵贤承认指使过李少衡做商业间谍,苏文求他救人,他却不肯。

    过河拆桥的事屡见不鲜,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位表面吊儿郎当的老大哥如此绝情。

    段砚行听到这里,纳闷地问:“李少衡和苏文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自己家里想不出办法?”

    林云衍苦笑一下,反问:“好比你在你们裴家,要是你碰到这种事,你们家老爷和夫人会不会出手救你?”

    段砚行张了张嘴,笑得尴尬。

    林云衍无奈叹气:“李少衡和你在裴家的情况差不多,而且他的两个哥哥都被裴邵贤收买了,对他这种情况置之不问。至于苏文,他家里本来是很有钱,但是去年接了笔生意亏损严重,宣布破产了,现在负债累累,他想凑钱帮李少衡赎身,才会去当陆澈的助理。”

    他停下来考虑了一下,才又压低声音道:“云觞说,苏家之所以会破产,也是裴邵贤从中作梗。”

    段砚行用力皱了下眉头,瞪过去,林云衍淡淡地再道:“云觞说,裴邵贤要做这些事,比别人容易,他有这样的背景和条件,只要他想,就可以不仅仅只做个娱乐公司的执行总监。”

    段砚行此刻不得不叹,他身边的人竟个个都心细如丝,深藏不露。

    林云衍处事言论圆润慎密,这种时候知道把云觞搬出来最有说服力。

    云觞察言观色敏锐犀利,这话既然是他说的,段砚行不好反驳。

    至于裴邵贤,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的好友原来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这点,云觞却似乎比他了解。

    裴邵贤对云觞也曾设过同样的圈套,只是那时候扮演“西施”的是林云衍,取悦对象是云觞。

    林云衍初到裴邵贤家时,裴邵贤就说他有些地方像他认识的一个老朋友。

    “我能和云觞走得近,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林云衍低叹着,对往事如释重负般舒一口气,“不过云觞不像叶慎荣那么好应付,裴大哥失策了。”

    云觞一眼就看破林云衍是裴邵贤的棋子。林云衍比较幸运,有云觞不露声色的安排,做个顺水人情推给了段砚行,才不至于沦落为第二个李少衡。

    苏文也是个明眼人,知道云觞是可以托付的人,走投无路下只对云觞和盘托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云觞料想即便马上和段砚行摊牌,也很难解释清楚,于是,他先带苏文到日本来找李少衡求证。

    段砚行忍不住再次干笑:“他喜欢自作聪明不是一天两天。”

    林云衍不以为然:“会产生误会,也不是全在于一个人的过失吧?”

    段砚行摊手,无话可说。

    李少衡那时候陷入一桩毒品买卖中,处境十分危险,云觞和他接触了几次后发现情况刻不容缓,段砚行其实没有说错,云觞自作聪明的毛病又犯了,他不向第三方求援,反而以身犯险顶替李少衡去和买家接头。

    那本来是有去无回的差事,林云衍劝他不要去,他一意孤行,非要深入虎穴不可,结果想不到在交易地点碰上了叶慎荣和裴二少。

    后面半段,林云衍没有说,只让段砚行到了医院听云觞亲口说。

    事情的另一部分,是段砚行坐在医院病床边,静心听云觞娓娓道来,期间没有打断过一次。

    云觞说,裴邵仁和叶慎荣有多年军火买卖的生意往来,一个是需求方,一个是供货商,两个人在国内装得互不相识,却经常在日本接洽交易。

    他撞见的恰巧是两人正在谈判的场面,叶慎荣有这种台面下的交易,云觞心里一清二楚,本来打算不打草惊蛇地撤离,却听到了一个和他有关的惊人内幕。

    当时,裴邵仁抽着叶慎荣递给他的雪茄,笑里藏刀地说:“其实鄙人一直以为,叶老板和我家大哥十几年前的那份交情无人能及,直到今天,叶老板恐怕还记忆犹新吧?”

    段砚行想问,看云觞垂下眼睫,神情蓦然异常的暗冷萧瑟,便忍住没有问。

    云觞缩在厚厚的被褥里,脸色苍白得像个蜡人,被褥扁扁的,几乎看不到他仰躺的身形。

    他视线四处游走了一会,声音孱弱:“我后来一激动,就冲了出去……”

    段砚行注意到他跳过了最关键的问题,但是眼下不方便打断,只好先听下去。

    裴叶二人虽在台子上谈生意,其实私底下两帮交恶结仇已有些日子了。

    叶慎荣埋伏了人手本来打算收拾裴邵仁,而裴邵仁也早就看穿了这点,正好利用云觞的出现混乱局面。

    当时当地,裴邵仁弹了雪茄,从椅子上起身便掏枪指向叶慎荣,叶慎荣注意力全在云觞身上,措手不及下,只大声喝令手下人不准掏枪。

    子弹不长眼睛,两边要是开战,难保不会伤及云觞。

    裴邵仁料到叶慎荣会有这样的顾虑,握着枪也不急于动手,只是嘴角扯出冷冰冰的笑容,残忍而冷酷:“叶老板,我想这样的机会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你欠我一条命,这种残局,你看你打算怎么收场?”

    叶慎荣冷着脸,眼里泛出杀气:“云觞,你到我身边来!”

    他是以命令的口吻恳求云觞,云觞却没有走向他,而是到裴邵仁身边,夺了枪,枪口对准叶慎荣:“这样的机会,确实不会有第二次了。”

    云觞在微笑,笑里藏着十几年来的恨,冰冷而凄美。

    裴邵仁在这时候拣起了地上的雪茄,笃定地置身于旁观者,看看云觞会开几枪。

    一枪是恨。

    两枪是痛恨。

    三枪……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碎尸万段吧?

    可惜,云觞的枪法实在糟糕透顶,三枪只打穿了叶慎荣一条手臂,自己却被叶慎荣的手下射伤。

    裴邵仁死在叶慎荣手里。

    他带着受伤的云觞撤离现场时,被叶慎荣从背后射穿胸骨。

    林云衍带着警方人员来到现场时,裴邵仁只剩一口气。

    背后是萧条的楼道小巷,他跪在逐渐扩散开来的血泊中,怀里抱着面色苍白的云觞,弯弯的眼睛带着笑意:“快把这个连三米内的靶子都打不中的饭桶带走吧,真是枉费我以为他枪法有多了得呢。”

    云觞那会儿已经说不了话,裴邵仁抹去他脸上的一条血花,眉眼如桃花似,温雅馥丽:“长得到真是不错,但不如我家三弟。那小子……应该在九泉阎王殿里等我吧……”

    云觞止住话叙,合上眼,长长的睫毛上竟沾了湿润。

    段砚行看了一阵错愕,犹豫了一下,伸手去轻轻抚摸他的眼睑,细致秀美的轮廓,冰冷的触感。

    他浅浅地笑了一笑,温和而低沉地说:“还好你没有跟着下去,不然我重回人世,不是白走一趟?”

    云觞嘴角勾出一丝苍白的笑容,睁开眼看他:“我宁愿你只是一座墓碑,每年我去祭拜你的时候,可以安静地跟你说说话,也不用受你的气。”

    段砚行皱眉,哭笑不得:“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大活人居然不比一块冷冰冰的石碑?”

    云觞静静注视他,那种眼神像是深深地渴望把他看个透彻,却又若即若离:“至少那样,我知道你一生深爱我,活人会变心,死人不会。”

    这要命的极端想法搅得段砚行头疼欲裂,不知该如何对云觞表白心声。

    他和云觞之间有太多难解的死结,以致时间显得太短暂,不够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

    沉默之中,林云衍忽然敲门进来,淡淡的眼波流转着一道清辉,注视着两人,过了一会道:“裴大哥来日本了,刚才打电话来时在东京机场,现在大概在过来的路上。”

    发现圈入怀里的人浑身僵直一动不动,还有些微的颤抖,像是竭力在压抑,不让自己失控。

    但自始至终没有坚决地拒绝他,段砚行皱了下眉头,一步步深入到里面,慢慢探索,从温柔细腻到轻狂霸道,感情逐步加深,既体贴又非常强硬。

    予取予求,云觞忍着一直到窒息的痛苦逼上胸腔肺腑,再到头晕发胀,迫不得已才把人推开。

    弥留的一丝情-欲慢慢冷却下去,错杂的呼吸交织起伏,分不清彼此。

    云觞低垂下头,散落肩头的发梢遮没几分脸颊,半掩半露间,眼角淌下一道清泪,明晰而深刻地硬在他缺乏血色的脸上。

    他不喜欢流泪,流泪就是承认自己懦弱,他讨厌在别人面前显得脆弱无能的自己!

    于是淡漠地垂着眼,用力咬到牙齿生痛,唇色发白,不小心便破了道血口,染得殷红。

    段砚行用手指最温暖而柔嫩的指腹去拭去云觞脸侧的泪痕,再细致地慢慢描绘着他秀美的唇。

    就连嘴唇的轮廓和弧度也给人以极为凉薄无情的印象。

    段砚行忍不住笑了一笑。

    “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

    云觞甩手想打人,却悬停在半空中,最后又收了回来,转为暴躁地推开段砚行:“妈的,滚开!你们这些流氓!”

    他到两个单人沙发之间的茶几边,拿了打火机把烟点燃后,顺手把打火机扔在茶几上。

    烟圈袅袅盘绕上升,段砚行从背后看过去是一袭清冷单薄的背影,长发绕过了脖子,露出几寸后颈的肌肤,给人冰凉的错觉。

    看那微微起伏的肩膀,就能想象出他用力吸着烟,把烟深深吸到肺里面的模样。

    段砚行一边慢慢靠近过去,一边正想说话,云觞两手扶腰,头也不回地打断他的思路抢先道:“别跟我说那些个废话,我通通都腻了!以为我是什么?人尽可夫的娼妓?”

    冷硬的语气,蛮横的措辞。

    知道云觞一向口不择言,他那脾气放纵惯了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把人气死进棺材,是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低下头来给人赔罪道歉的。

    他那颗脑袋,总是仰得太高了。

    可段砚行听了还是一阵胸闷,打好的腹稿就这么被他吼没了。

    云觞这时候又忽然转过身来,揪住他的衣领拽到面前,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吻我干什么?那天我让你到我房里,你不来,现在吻我想做什么?呵呵,裴少爷,我其实主动向你示好不止一次两次,但是屡战屡败,老子我心灰意冷了。你现在,到后悔了?”

    云觞咯咯地在笑。

    刚才还在彪悍地骂人,此刻又忽然妖娆柔美,柔情四溢起来,上扬的眼梢里露出一股子的妖媚,声音细柔低哑,勾得人魂魄都生生溶化在里头。

    一会刚一会柔,一会凶一会诱,段砚行实在拿他没办法,低声叹了口气,道:“云觞,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云觞挑了一下眉梢,眯着眼继续笑得放荡不羁,“谈情说爱?”

    段砚行再叹一口气:“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问什么?”云觞凑近他,冷笑,“问我能不能跟你狼狈为奸?床有现成的,环境也还不错,要么现在就办了?”

    暖气吹在脸上,透着情-色的气息。段砚行脑袋昏昏胀胀的,只好把视线挪开:“你怎么脑子里竟想着——”

    “我脑子里竟想着这些龌龊的事,几次三番要勾引你上床,屡次被拒绝还恬不知耻?我老了,又有性障碍,嫌我不好用,是吧?”

    云觞阴柔地一直在笑,他的声音尖啸而脆亮,是一种低冷的歇斯底里的感觉,尾音上吊,让人神经麻麻的发痛。

    他步步逼近,把段砚行推到床边,而后蛮横地跨坐到段砚行腿上,按住他的肩头,动作即使不说淫-荡,也足够直白的了。

    段砚行忙阻止:“云觞!”

    云觞媚眼如弯月,满是讥讽:“叶慎荣现在已经没有再派人监视我了,所以我在外头很自由。我们现在同居中,不过暂时还没做什么。暂时。”

    段砚行一愣一愣,没有想到云觞自顾自地说起来。

    那两个重复的“暂时”,隐含着刻骨的苍凉之感。

    云觞的语调慢慢平稳下来,温和恬静,眼底是一汪清水映着明月似的笑容:“我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些龌龊事……是因为我一直真的很想跟你干那事,十几年了,没有人碰过我,我也没碰过谁,可我是个男人。”声音一顿,逸出凉凉的一声轻哼,“你试试十几年不发泄一下的滋味?”

    段砚行面皮上有些热烘烘的,情不自禁,却不得不压抑住。

    他一手托在云觞背后,从云觞的后颈一直撸到腰际,云觞也情不自禁地把头高高仰了起来,露出颀长秀美的颈子,低低发出一声喟叹。

    但是两人依旧什么也没有做。

    在失去控制以前,段砚行的手停在云觞有些微热的脖子上,既而把扯开的领口又束好。

    “你到日本去做什么?”

    段砚行问了以后,或许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云觞微微蹙眉,露出几许不满,但又低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一两句说不清楚。”

    “你告诉我,裴邵仁怎么死的。”段砚行语气加重了些,说得有点急。

    云觞平复了眼角的笑纹,目光清清地凝视他:“叶慎荣杀的,但是你现在不要想着去找他报仇,你对付不了他。”

    话语到了尾音有些沙哑,眼底一片温润的风情,沾湿长睫。

    段砚行暗叹,他确实比当初清瘦了不少,拢在怀里竟没有什么实感。

    在日本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裴邵仁忽然死了,死因是枪伤。叶慎荣曾被拘留,云觞进了医院,林云衍刻意隐瞒事实详情,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这一系列现象,结合上云觞此刻公布的答案,到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裴邵仁经手黑道生意,以叶慎荣的家世背景,和他有生意往来一点也不稀奇。这样一层层推测下去,说叶慎荣杀了裴邵仁,那就是两人在日本有过什么冲突,导致裴邵仁被枪杀?

    那么云觞怎么会卷进去的?苏文的事,有没有了结?

    他最想不通的是,苏文到底告诉过云觞什么,为什么云觞知道后却让他去问裴邵贤?

    “云觞,”段砚行严肃道,“害你进医院的人是谁?”

    云觞定定看着他,却不说话。良久之后,柔而不媚地浅笑了一下,意味深长,轻轻地叹道:“你关心的是我,还是事实真相?”

    “……”段砚行语塞,不禁感叹云觞狡猾,让他答什么都不妥当。

    半晌的沉默让彼此显得有些尴尬,又是在云觞跨坐在他腿上,用全身的重量压住他,两人暧昧地靠近在一起,狎昵淫-靡的姿势下,想谈正经事都显得正经不起来了。

    段砚行于是叹了口气,看着云觞,目光一柔:“衍衍打电话来说你进了医院,我当时……你要是也跟着下去了,我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云觞愣了愣,错愕的表情停留在极致漂亮的脸上,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眼睛里都停留着几丝恍惚,不安地闪烁。

    最后,嘴角勾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我偷偷想过很多次,想着你抱紧我,吻我,抚摸我的头发以及全身,进来时有点笨拙又有点粗鲁,让我又痛苦又愿意承受……”床笫间难以启齿的事却被他说的那样平静自然,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表情,“可我宁愿你只是一座墓碑,每年我去祭拜你的时候,可以安静地跟你说说话,也不用受你的气。”

    段砚行皱眉,苦笑:“我一个大活人居然不比一块冷冰冰的石碑?”

    云觞静静注视他,那种眼神像是深深地渴望把他看个透彻,却又若即若离:“至少那样,我知道你一生深爱我,活人会变心,死人不会。你说我没有害怕的事,其实,我以前最怕的就是你变心,这个圈子里充满了诱惑。”

    他的声音极其细柔又极其清淡,好像只是一种不真实的幻觉,快速地消失。

    恍如一夜梦醒,黑白颠倒,事事非非全部都是另一番景致,另一番滋味。

    段砚行正想开口时,云觞却从他身上起来,背过身去,把手上的烟又含在嘴边:“现在你只要给我演好月梢,别的什么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我是导演,你是演员,我们最该干的正经事就是把《月觞》这部电影拍好,证明给全世界看看!”

    那一刻,云觞只是以导演的身份迸发着满腔热情而重重说道,背影浸在窗外繁华喧嚣的景致里,唤起当年他们年轻时候所有的那片赤诚之心,对他们的事业野心勃勃,毫无迷惑。

    段砚行坐在床边,从背后的视角静静地看。

    云觞,你如花火,燃得太快了……

    ……

    云觞消停了一年多。

    当他再度回到演艺圈,回到他王牌导演的宝座上,引来的不止是狂风骤雨式的波澜。

    媒体、大众、同行,无不对他和《月觞》评说风云。

    诸多话题之中,最具炒作效应的就是他在一次电视节目参访中说到,他认为裴易寻有足够的实力超越电视版的月梢。

    “不仅如此,他还是和我合作过的男演员中,最出色的演员,正因为如此,我才挑中他来主演电影版的月梢。”

    这话可重可轻,只要是了解云觞当导演的生涯,不谈他手里捧红的那些男艺人,就是光与他合作过的,大多都在如今的演艺圈中举足轻重。

    段砚行莫名其妙被扣下了这么个大帽子,某日随剧组拍戏时,干笑说:“云大导演,你可真抬举我了。”

    云觞瞟了他一眼,轻轻冷笑:“我还没说更夸张的。”见段砚行闷不吭声,继续讪笑说,“我本来想说,即使未来二十年,三十年,也没有哪个男演员能超越你。”

    段砚行心里咯噔一下,压着嗓子连连咳嗽:“谢谢,还好你没这样说,不然我老脸不知道往哪里搁!”

    云觞近日的做派是越来越大牌了,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他懒懒横在一张白玉雕成的美人榻上,身周四个助理围着端茶送水。

    他一手摇着竹雕墨绘锦鲤的绢扇,一手扶着脸颊吟吟而笑,说:“昔日的太上皇大人,您老以前的傲气和志气去哪了?”

    边上的人听不懂,只知道云导是在冷嘲热讽。段砚行额头上竖下三道黑线,急忙躲得他远远的。

    电影的拍摄与电视剧大为不同,或者说,根本是两个不同级别不同层面的技术。

    从拍摄器材、胶片规格,到分镜、运镜、艺术手法等,因为设备仪器上都上了不止一个档次,画质的要求以及影院所需要的呈现效果要求也有所不同,全看导演想呈现一部怎样的艺术作品了。

    譬如蒙太奇拍摄手法就与商业娱乐大片的拍摄手法大相径庭。

    而但凡成了名的大师级导演又自成一派,有自己独立的一套表现电影艺术的手法和技巧。

    云大导演的宗旨就是:华丽的、大气的、震撼的,有厚重的沉淀感以及史诗般荡气回肠的感染力。

    为此,他将《月觞》的背景改头换面,时间跨度增大到从民国时期到现代,原本在电视剧中只是以“重生”为构架的复仇故事变成了跨越两个时期的时空穿越故事,多了传奇和幻想的色彩。

    对于如此巨大的改动,本来全心攻克电视版中角色演绎的几位领衔主演演员在研究过剧本以后,纷纷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来表现导演需要的效果了。

    段砚行说:“云导想要的是一次大胆全新的尝试,那么我们也同样大胆地去演,尽情发挥出自己的演技就好了。”

    他心里想的是,云觞在全力以赴,所以,他也必须全力以赴。

    或许此刻,所有的事都没有演好这部电影来得重要。

    只有演戏才能让他们长满茧子的心再次纯洁无垢地联系在一起。

    也许几万次的拥吻过后,才能形成这样的默契。

    用相同的频率呼吸,彼此心灵相系,称霸这个舞台!

    段砚行将剧本放在折凳上,走向拍摄场中的焦点,各组摄影镜头及灯光都对准了他,让他光洁的额角仿佛浮着一层薄薄的莹莹汗珠。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却投向场外暗角处的云觞。

    旁人都察觉不出他此刻嘴角边自信的笑容,而云觞眉头略动了一下,一样是回了个轻描淡写的笑容,如夜色中的湖水,荡起了一层涟漪,不露声色。

    云觞扬手,轻喊:“action!”

    如今,云觞就在不过二十来米外注视着他。

    这种注视竟让他莫名的紧张。

    这一场是男女主角对手戏,由于拍戏的过程并不是按剧情顺着来的,有时候跳跃非常厉害,可能前一幕只是萍水相逢,后一幕就要酝酿出的情绪来。

    饰演女主的茗澜因为之前和段砚行在香格里拉同居一室,近些日子又经常一起出席各类前期的宣传活动,彼此也算是比较熟悉的。

    她看对戏的段砚行脸色有点发白,灯光一打,更是像白纸一样,于是关心道:“你是不是妆有点太白了?要不要再补补妆?”

    段砚行心神刚从云觞那边收回来,因为从未有过的紧张感,使得面庞不由有些僵硬,勉强才挤出一点若无其事的笑容:“可能是角度的关系,镜头里看或许不差。我们等导演指示,准备开始吧。”

    茗澜没什么经验,也不好坚持自己的看法,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她其实不比段砚行好多少,头一次接拍大片,心情又兴奋又忐忑。

    云觞喊了“action”以后,各组摄影器材开始运作,指示灯和提示板错落有致,场务和灯光师在运镜轨道外纷纷打手势,做好配合工作。

    茗澜开始缓缓说出台词,第一句出口以后,感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生涩,温柔娴静,又带了几分羞涩,正符合她这一场向月梢表明心意的情绪。于是,后面的第二句、第三句也就很顺利了。

    云觞在场外静静看着,全神贯注。

    段砚行毕竟是老手,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而且之前也拍过几幕文戏了。

    真正进入拍摄以后,他的情绪也很快调整到一个合适的高度,用“月梢”此刻应该表达出来的热诚而又朦胧的目光注视着“秦觞”。

    他的表演依旧很富有感染力,很快把场外的剧组人员都吸引住了,被他带动着投入到故事剧情中,为他们初次萌芽就要被扼杀的感情而揪心。

    “月梢”深藏着对“秦觞”的爱,却不能真正接受“秦觞”,默默让这段感情停止在他自己的心灵里,为了保护“秦觞”,必须拒绝他深爱的人。

    段砚行的演绎没有什么不妥,情感的隐忍和眉目神情里的细节都掌握得非常到位。

    云觞不声不响地看着。

    然而,当整幕戏共十二组镜头完成拍摄以后,云觞的脸色却越来越阴冷下来。

    “行了,今天‘月梢’的戏先到这里,换人!”云觞点了支烟,从助手手中拿过剧本,在上面涂涂画画,速写几笔。

    场记和编剧都愣在一旁,丈二摸不着头脑。

    原定计划中,今天男主角的戏目前只完成了一半,夜幕正要落下,xx河畔湖光粼粼,正适合开始后半部分夜间的戏。

    本来在做计划表时,几位监制和导演沟通好,掐紧了时间来算的。

    现在临时打破计划,而同一天的拍摄中,另一部分重头戏的关键人物还没到场,助手硬着头皮到云觞边上,低声说:“云导,张茜现在人还在夏威夷呢,她报备过,说要完成那边的拍戏,再赶过来……”

    助手口中的“张茜”是个大牌,而且是薛婧的接班人,脾气到不差,但大牌就是行程紧,神龙见首不见尾。

    即使这样,云觞斜在折凳上,仍像坐在太师椅上一样威风八面,长睫动了一动,眼神只往助手身上瞟了一下,助手立马飞毛腿到十米开外:“我马上打电话联系她的经纪人,让她立即过来!!!”

    云觞一手扶着椅背,侧着身搁着腿,在那独自低低冷笑。段砚行走过去后,他立马一张俏脸冷若冰霜:“你给我回去再修炼个八百年再过来!”

    段砚行已经有预感云觞不满意他的演绎,云觞一进入导演模式,就是个不讲任何情面,严厉苛刻到极点的魔鬼导演。

    段砚行虽然要的不是情面,可是被这样鄙视演技心里总有点不快。

    一下子他也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只好无奈道:“你觉得哪里不好?我回去慢慢再研究就是。”

    经纪人递过来水杯,段砚行心神不宁,连喝一口水的心情都没有。

    他今天算是全力以赴了,自重生以来,没有这么投入地演过戏,也没有这么忐忑不安过,害怕自己演不好。

    现在他的信心被云觞一张冰脸搅得空空的,演戏和立场受到双重打击,原本身为演员的自豪全都一扫而空了。

    在演戏方面,他还没有被人这样质疑过,现在灰头土脸,一败涂地,心里当然很不舒服。

    导演有时候会对自己的作书注入太多感情,而赋予演员过高的期望和要求。

    他在想,云觞眼中的“月梢”究竟是怎样的?他真的能演出来吗?

    云觞把自己手里的剧本替换了他手里那本原始底稿,这份底稿还是云觞最初谈起《月觞》电影版时给他的。

    “你的表演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云觞轻挑眉梢,从低处斜斜睨上来,气势逼人,“可我要的不只是这样。”

    段砚行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先回到z市,因为这天同时还有夏莲那边代言的杂志封面拍摄,一直忙到凌晨1点才回到自己家中。手机用户访问:m.hebao.la

    泡了杯咖啡以后,他在客厅沙发上拿着剧本,呆呆地坐了许久。

    忽然,门铃响了。

    开门以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身西装整洁的林云衍,送来一个他此刻正无比需要的清爽笑容:“我刚好路过你家楼下,看你客厅的灯亮着,就想上来碰碰运气。”

    段砚行看了看他手中的超市塑料袋,欣慰一笑:“所以你也刚好知道,我五脏庙正空着?”

    林云衍笑一笑,自行进了门。

    男人有时候身边真的不能没有一个贤惠持家的女人。

    这话放在目前的情形下虽然不大合适,但是有林云衍在,他今晚总算能在心情不佳的时候大饱口福了。

    正所谓,美食能让人的心情愉快起来。

    罗宋汤、咖喱炒饭加荷包蛋、水果色拉、清清淡淡爽口美味的一桌西餐。

    附加一盘三文鱼蟹子寿司拼盘,不是超市里买现成的那种,这可是出自林云衍大师的手艺,看得段砚行直流口水。

    林云衍不住在这个城市,正当段砚行想问他这个“巧合”从哪里来,林云衍开口的时机把握得正正好好:“我这次是来看我姐姐,顺便留下来吃了晚饭,又不小心聊得完了。没想到机缘巧合,回去时会碰上你正好在家。”

    “是啊,天注定你今天来给我雪中送炭。”段砚行夹起一个寿司来,没心没肺地说。

    林云衍端着碗,姿势何其的优雅。

    年关又快到了,段砚行发现他从政以后,人真的变了不少,越发的稳重干练,也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淡淡的眼注视着段砚行的时候,明明不带任何隐晦的意图,却让段砚行不自禁地心里反复。

    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可惜段砚行心里已有了云觞。

    林云衍不露声色夹了一筷子饭入口,眼睛既而往茶几上的咖啡杯瞥了下,也是不着痕迹的:“你今天怎么会闲在家里?”

    知道他嘴上在问,眼里已经明察秋毫。段砚行瞅了瞅沙发上搁置的剧本,回过头来温和地道:“衍衍,你一会儿陪我对对台词好么,就像以前那样。”

    林云衍笑了一下,低头夹菜时道:“不是又要我演女角吧?”

    段砚行暗自又想了想:“算了,我一个人练习吧,你帮我看看哪里不好。”

    饭后,段砚行把茶几搬走,腾出一块空地来。

    林云衍坐沙发中央,捧着剧本先细细阅览了一番,忽然笑道:“云导真是好文笔。”

    段砚行想起白天云觞在片场时的脸色,心里一阵潮气上涌,苦笑:“我觉得他像是在燃尽生命里最后一点火花。”

    林云衍哭笑不得地皱了皱眉头:“你是徐志摩么,这么诗意。”

    白天演的部分依样画葫芦地过了一遍,虽然是练习,段砚行也一点不敢马虎,神情投入,感情淋漓尽致。

    林云衍微蹙眉头,一手托着下颚寻思:“看起来没什么不好,但好像觉得,确实又有哪里不足,但是……”

    段砚行摊手:“这剧本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上面的批注都能倒背如流。但就算这样,我还是摸不透云觞到底想要个怎样的‘月梢’,只有这个人物在剧本里刻画得很模糊。”

    模糊,即是有更多探索和发挥的空间。

    云觞觉得不够,林云衍也觉得哪里不足,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还缺了点什么,可就是找不出根源来。

    正当段砚行原地踌躇时,林云衍放下剧本,语调一变,细柔而温情脉脉地道:“‘月梢’,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名字虽然叫的是“月梢”,但这句台词剧本中并没有。

    段砚行诧异了一下,看过去时,林云衍直视的目光一片炙热,好像沸水翻腾时的那种高温,但是又沉静、含蓄。

    深深的期盼着,假如被拒绝,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忽然想起,这句话林云衍曾经说过。而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回应时,林云衍从沙发上起来,绕过茶几到他面前,步伐刻意地变得很缓慢,一步一进没有一点声息。

    他到段砚行面前以后,在暧昧不清的距离下,好像很顺其自然地就抬手搭上他的肩头,微微地扬起一点脸,室内普通的灯光中,竟让他的脸色仿佛泛起了些微潮红。

    目光温柔,生涩一笑:“我知道你这人啊,最迟钝的了,不来直的你是不会有感觉。”

    语音未落,嘴已经堵上了,口腔里淡淡的湿润漾开一片甜蜜,和曾经的翻云覆雨比起来,此刻竟是异常清淡的,还带了点涩涩的苦味。

    林云衍终于放开他,他也觉得自己像刚到沙滩上扑腾了片刻又回到海里的鱼,活了过来。

    林云衍退开了些许距离,冲淡刚才彼此间的暧昧。

    淡淡笑道:“我们都是演员,一个吻不算什么。”顿了顿,注视着段砚行又说,“不过你刚才的反应很不错。”

    他此刻的神情,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意味深长,与其说是若无其事,不如说有点余兴未了的讥诮。

    段砚行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正了正眉色:“真吻和假吻我还是分得清的,有没有感情,正因为是演员,一试就知道,你……这算是干什么呢?!”

    重重一叹,心里堵得慌。

    林云衍却一脸不以为意:“我随便试一试而已。”

    段砚行立马肃容道:“这种事不能乱试,试多了会试出问题来!”

    他几乎吼出声来,林云衍挑眉,坦然自若。段砚行无可奈何,低下头去叹道:“你应该有一段正常的感情,我希望你幸福。”

    语声渐渐沉淀,静默之中,林云衍道:“如果我一辈子不讨老婆,你是不是会愧疚一辈子?”

    事后,段砚行才发现自己是剃头桃子一头热。

    林云衍回了沙发那儿坐好,自顾自喝着凉掉的咖啡,说:“其实云觞想要个什么样的‘月梢’,批注里已经写得明明白白。”

    段砚行投去困惑不解的目光,林云衍正好抬起头来,目光温润:“段砚行,算上你的前生,你一直在演戏。虽然这样是没错,演戏的时候,演员总会留一分余地,让自己清醒在现实的世界,因为完全沉浸在戏中,是很危险的。”

    林云衍直视着他,说:“就像刚才我试探你的时候一样,你总会保留一些余地,看起来很投入,但始终是有空隙的。”

    “但是云觞,已经完全沉浸在戏里了。他想要的,是一个最真实,没有保护色,不留余地的‘月梢’。”

    “你的演技,必须要有能够感染人的灵魂的力量。”那天晚上,林云衍看过剧本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以后,才觉得自己应该只是一旁看戏的人,“云觞自己也不知道那样的‘月梢’是什么样子,只有你能给他答案。”

    后来,林云衍做了一件让他们都震惊的事,段砚行那时候因为拍戏奔波,连续熬夜的缘故,潜伏的病症一下子全爆发出来。

    就在《月觞》上映的那一年里,人人都在谈论着那个荧幕上的月梢,而段砚行在病床上度过了这登峰辉煌的一刻。

    [小__燕__文__免费_提供更新_ht_t_p://w_w_w.xia_oya_nwe_nxu_e.c_om] 林云衍这人,若单与他略有浅交,只觉是一派文秀儒雅,地地道道书香世家的少爷,决计看不出他这人深藏着多少城府。8 9文学网 那天晚上,他向裴邵贤曝露自己的计划,裴邵贤手指夹着烟蒂,一股怯意自心底油然而生,不可掩饰地表露在脸上。 林云衍把一份资料铺平在桌上,按着移到裴邵贤面前:“叶慎荣不是个容易敷衍的人,我想我这次深入虎穴,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裴邵贤眯着眼看他,一字字地用力道:“事迹败露,你一定会坐牢。” 他很少这样抑扬顿挫地说话,特别是段砚行出车祸以后,对人便不再放入真正的感情。 不过那时候,他确然有一丝想劝住林云衍的冲动。 只是林云衍当时的表情太过平静,他笑一笑,说:“裴大哥这么多年,肯定试过各种办法,却已然毫无所获。说明要把叶慎荣拉下台,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啊……” 精神萎靡的男人从嗓子眼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共鸣,撕磨着人的神经末梢,笑得有那么点低调的痴狂。 “哼,”冷笑停留在嘴角,裴邵贤点了第二支烟,“你是想他一辈子记住你吧。” “黑刺客”是林云衍私底下养着的一个黑客组织,从半年以前开始渗透叶慎荣的公司。 裴邵仁在日本被枪杀,毫无疑问是叶慎荣雇杀手做的。林云衍刚好是第一目击者,协助警方调查的时候,发现叶慎荣在日本做那么大的地下生意,全靠国内的公司洗钱,但是光他的一家娱乐公司,绝对纸包不住火。 最大的经手人,竟是云觞。 云觞缔造的服装品牌,他在美国创办的国际著名服装公司,之所以会被夏莲接手,是因为裴邵贤怀疑它们都是叶慎荣的资金中转站。 可惜,云觞被封杀前,已经按照叶慎荣的指示,把账目清理得干干净净,夏莲接手后找不到证据能控告叶慎荣。 然后,叶慎荣便在那一年把云觞雪藏了。 虽然云觞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但他早上了叶慎荣的贼船,下不来了。 原本在日本的时候,有机会能扳倒叶慎荣。 裴邵仁被谋杀的那天,云觞和他在一起。他告诉云觞,叶慎荣做了一件他不可原谅的事,因此,他想和云觞联手干掉叶慎荣。 可惜,叶慎荣雇的杀手先一步封了他的口。到底是什么事也没说清楚,人便倒在血泊中。 那时候考虑到云觞如果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卷入案件,他和叶慎荣的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全部都会被挖出来。所以林云衍把他打伤,自己做了第一目击证人。 后来因为证据不足,叶慎荣被无罪释放。 从那时候开始,林云衍决定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和权限,筹备让叶慎荣彻底垮台的计划。 经济盗窃案毕竟是犯法的,林云衍没想过自己能洗脱罪名。 叶慎荣也不是省油的灯,被怀疑涉嫌走私、军火贩卖等罪案同时,不忘把林云衍拖下水。 段砚行和云觞看了报纸上的报道后,和裴邵贤联系,终于了解这半年林云衍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请了国内的名律师为林云衍打赢官司,本来是完满落幕的喜事,叶慎荣虽然是美籍,不能立即定罪,但证据确凿,遣送回美国以后,自有那边的监狱等着他。 但是,几个人走出法院的时候,林云衍脸色不大好看。 “衍衍,你还有什么心事?” 林云衍脱力地露出一丝苦笑:“我没有什么,你别担心我。我只是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叶慎荣家里在美国的背景那么硬,就怕到最后再被他翻身。” “够了。”段砚行眉头紧蹙,严厉地道,“你这半年做的事已经够了,自说自话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好有惊无险,不然你不是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他心里非常窝火,不管是云觞还是云衍,一个个都喜欢隐瞒内情,把他蒙在鼓里,让他莫名其妙就做了无情无义的男人。 “你一直在养病,我不想打扰你。”林云衍看着他的眼睛清澈温润,西风斜阳,还是那样子沐浴在晚霞中,不浓不淡的身影,“我想,你的身边只要有云觞陪着就好了。” “不,衍衍!”段砚行一时激动,握住林云衍的手腕,“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段砚行,新欢旧爱,我看你这辈子活得够滋润了。” 沉厚而冷漠的声音传过来,叶慎荣在一干警员的押送下,走下台阶,停在他们身旁。 段砚行忙把林云衍拉到身后。叶慎荣尽管是丧家全的模样,看人的眼神却高傲而鄙夷:“段砚行,我输给你的只是运气,云觞选择你,不过是因为他先认识了你。”他的视线往林云衍身上冷冷瞥了下,泛出一丝嘲弄的意味,“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是否值得他那样爱?他那么独占欲强烈的一个人,现在却要和别人分享你,哼……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 “但他也没有可能爱上一个让他那么痛苦的混账吧?” “我吗?”叶慎荣满不在乎,“比起你当初怀疑他背叛,带给他心理上的痛苦,我算什么?我只是个他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的男人,一个不会让他放在心上的人,怎么能让他痛苦。假如真的能让他感觉到什么,我反而高兴了,可惜,他对我没有感觉,连恨都没有……” 男人低下头去,脸上泛着冰冷的嘲笑。 警员开始催促,他留下一丝不羁的冷笑,正要走时,段砚行叫住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不管是他、林云衍或者裴邵贤,都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叶慎荣回过头来,视线越过身后警员的肩头,投向段砚行,随后笃定地又到了面前。 “你猜不到?”他微微眯眼,目光意味深长。接着挨近了一些,略微低头凑到段砚行耳边,用旁人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裴三少爷……是被我掐死在床上的。” 段砚行顿时怔住,浑身不自觉地僵直不动。 叶慎荣的手悄悄然地已经伸到了他的脖子边:“就像这样——” “小心!!” 段砚行只听见那一声“小心”是谁叫的,只看见叶慎荣的手里多了把透明的短刀。 他意识上知道要躲开,但是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看刀子扎过来,却觉被人一推,往后跌去。 回过神的时候,叶慎荣被警员摁在台阶上。林云衍面朝他倒了下来,嘴边有一丝笑容,背后扎着那把刀子。 他顺手接住林云衍倒下来的身体,很沉,压在他胸口上透不过气。 “衍衍!!” 血快速从伤口处漫溢开来,染红白色的衬衫。 刀子扎得很深,几乎全部没入身体里,如果刀再长一点,恐怕就戳穿整个胸膛,从前面露出刀尖来。 这时候忽然觉得,怀里的人身体好像跟纸似的薄。 段砚行只觉心房里一下子血液凝固了,说不出话。而林云衍也快速地失去意识,没有发出声音。 只有拥入怀中的那副身体越来越沉重而柔软的感觉。 吓得他手脚冰凉。 到底那时候抱得有多紧,喊了多少声,后来也记不清了。 能记得的就是一群人簇拥过来,七手八脚的闹做一团,而他自己吓得动也不敢动。 唯有烙印在记忆深处,多少年都无法抹消的是那种如潮涌一般覆没心头的懊悔之感。 在周遭一片慌乱吵杂中,他像与世隔绝了似的。 寂静地在思绪里反复想着过往那些悠闲自在的日子里,当他们还能闲暇地喝茶谈天,慢慢絮叨的时候,来日方长,也没有谁想过要郑重其事地说一些中听的话。 总以为,人还在身边的时候,一切随缘,便想不到未来。于是,他也没有真正考虑过,要好好抱一抱这个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忽然再也抱不到了。 林云衍在他耳边说:“你这辈子糊里糊涂的,还能过得这么一帆风顺,万事总有人帮你解决,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你算是有福的人吧。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睛里,有那么一个人,我想,那该是爱到怎样的程度,才能让你的眼睛里全部是那人的影子。后来我明白了。” “爸妈知道我喜欢男人后,歇斯底里的要我马上讨老婆。我跟他们强调,我并不喜欢男人,只是,比较喜欢你。你一开始跟薛婧传绯闻那段日子,我以为你不喜欢男人,心里难过得想死。后来知道你不排斥,到是心安理得的认定你了,也不管你是男的,别人会怎么看我,以为你总会有一点喜欢我的。你看,我这人其实还蛮坏的,这些都没有告诉过你。” “说不说都一样,是我不好。”段砚行愁眉。 林云衍淡淡笑了一下:“不过知道对手是云觞,我就知道我没胜算了。” 话也不知道该怎么顺下去,段砚行抿着干巴巴的唇,眼神有点呆滞。 “段砚行……”林云衍反握住他的手,手指有些发抖,“假如我也能重生,我希望是回到过去,在你认识云觞以前遇到你……你说你有没有可能爱上我?” 救护车的笛声响得刺耳至极,车内微有颠簸晃动。 段砚行苦笑了一下,双手握住林云衍在发抖的手,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应该会吧。” 林云衍弯了眉目,眼底一片温柔水润。 云觞那天不在他身边,大概也就是因为云觞不在,他才敢这么说。 他心里知道,对不起这个人,所以惭愧地吻了对方的额头。 林云衍还是云淡风清的,说他虚假。他干笑,握着林云衍的手一直看着那双眼睛闭上。 时间如此匆忙,转眼间,他光着身子冲出浴室,撞见刚好进门的林云衍,已是发生在四年前的事了。 到那天,正好是四年整。 [小__燕__文__免费_提供更新_ht_t_p://w_w_w.xia_oya_nwe_nxu_e.c_om] [小_燕_文_书_友交流群: 118778997] 小燕文学最新更新,请大家下次直接进入小燕文观看,谢谢配合!

    四年后—— k.s.a会所的年度发表会今年就在“金豫奖”颁发的后面一天举行。[小__燕__文__免费_提供更新_ht_t_p://w_w_w.xia_oya_nwe_nxu_e.c_om]8 9文学网 礼堂里已经群星齐聚,星光璀璨。 颁奖典礼上的赢家们容光焕发,魅力四射,一个个盛装登场,把自己包装得独特而个性,竞相攀比争艳。香槟美酒,一派奢靡之色。 此时,宴会场外的大门口,在寒风里吹了数个小时的媒体们依旧坚持不懈地等着将会是整场发表会的压轴人物,风云全年,昨天刚刚在金豫剧院诞生的新任影帝! 泛着深沉的黑灰色,夜幕中铮亮而贵气的劳斯莱斯古斯特缓缓停在会场门口。 一群记者立即蜂拥过去,镁光灯咔嚓咔嚓闪得把整辆车子好像都照成了银白色。 保镖堵住左右两边,不让记者们冲破护栏。迎宾的人恭候到车门边,娴熟地打开车门。 穿着一袭藏蓝色礼服的男人刚刚踏上红地毯,周围的记者们便不顾一切地开始轮番发问。 “裴天王,您昨天刚刚荣登影帝,成为四年以来影视圈最成功的男艺人。您出道不到十年就有这样的成就,能谈一谈感想吗?” “您的新片《时间旅行》力压好莱坞众多影片,获本届奥斯卡最佳影片,而您本人成为第一个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亚洲男演员,您认为是不是因为和好莱坞导演合作,才让您如此顺利进军好莱坞市场?” “听说迈克尔 贝导演有意让您出演《变形金刚v》的男主角,是真的吗?” “您的新专辑发行不到一个月,就登上销量榜榜首,以后您是否会全心全意进入歌坛发展?还是继续演艺和唱歌双栖发展?” 一大堆问题争先恐后,如潮水般扑来,喧嚣吵杂得不得了。 而如今的裴天王,应该说是有着裴易寻年轻外貌的段砚行又好像回到了从前,面对记者和不断闪烁的灯光从容不迫,微笑着,优雅地走在国际会馆铺了鲜红地毯的台阶上,适当地做出一些回答。 当他快要进入大楼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位记者问:“除了十八年前当上影帝的云觞当时才二十二岁,您是成为影帝的最年轻的男艺人,您认为您的成就是否已超过了当年的云觞?” 就好像忽然有一根针扎进脑袋,刺痛了一下神经,段砚行不由得停下脚步。 在台阶最高处,他回头去寻找,却根本无法在一群记者中寻找到提问的那个人。 他忽然想起,十八年前在这同样的地方,铺在台阶上的地毯也是这么的鲜红刺目,周遭一样的吵嚷喧闹,闪光灯照亮着天空,视野里是一片白亮。 但是会馆门口的那条大街已经变得比从前宽敞了许多,马路对面的建筑物也有些不一样了。 那时候他把云觞拖出会场,门口记者们的嘴脸在夜幕中显得格外狰狞,叫嚣刺激着他当时几近绷断的神经。 一点一滴的细节还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 停在台阶下的跑车,冷冷的街灯。 身边是那个俊美妖艳的男人,手里握着那个男人纤细骨感的手。 他当着众人的面,就在这个台阶上,吻了那个人。 地下恋情变成一段永恒的争议。 已经……十八年了吗? 如果他的车没有被人动手脚,现在,他会在哪?会是个什么样? 落魄潦倒,庸庸碌碌度过后来的十八年吗? 段砚行自嘲地笑了一下。 护在他身旁的“铁腕经纪人”冷僷欣看他神情异样,问:“怎么了?” “忽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段砚行转过脸去,“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他脑子里一直数着,那个妖娆的男人今年四十岁了。 裴邵贤辞职以后,在裴老爷去世的那天正式接手了裴家的生意。这两年也不知混去了哪儿,段砚行只有每年生日的时候收到他寄来的礼物,知道他这人过得挺好。 小侄子养得白白胖胖,每回段砚行回家探亲,都被勒索一大堆国外发行的限量版周边,只要他妈妈一在场,立刻变得乖巧懂事,知书达理。 段砚行看着,怎么都觉得他是缩小版二哥,便不断提醒二嫂要慎重教育他的伦理常情。 唐琦抱着儿子,笑道:“他平常都很乖,不吵不闹,也不要家里佣人伺候。就是喜欢跟你这个三叔撒娇,和你比较亲近吧。” 段砚行瞅着唐琦怀里的小正太一对擦黑水亮的眼睛直直地对着自己扑哧扑哧地眨,额头不禁冒冷汗。 穆染去年做了k.s.a会所的执行总监,也是大忙人一个,和常年飞来飞去的段砚行难有喝茶闲聊的时候。 那天在裴家老宅吃过晚饭后,段砚行准备打道回府时,却没想到穆染会在大宅门外专程等着他。 他吩咐司机把他的车取走,然后坐上穆染的车。 “我以为你这时候应该在公司里开会。” “偶尔也会想偷懒一下,我和你那位工作狂大哥毕竟不一样。” “哎呀,我还以为穆总才是工作狂的典范。” 段砚行刚点上一支烟,穆染马上伸手过来掐掉:“不是让你戒了烟么,对你的身体不好。” “啧啧,这口气让我想到某人,你和他打交道太频繁了吧!”段砚行无奈,一手撑着脸颊靠车窗边,“用得着对我这么严格吗?” “既然受了人家的委托,当然要时时刻刻提醒你,不然就是对人家言而无信。[小__燕__文__免费_提供更新_ht_t_p://w_w_w.xia_oya_nwe_nxu_e.c_om] [小_燕_文_书_友交流群: 118778997] 小燕文学最新更新,请大家下次直接进入小燕文观看,谢谢配合!” “你还是这么中规中矩嘛!” 穆染笑笑,看了看手表:“对了,一会机场接了人以后,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段砚行皱着眉头转向穆染:“我已经在裴家吃过了。” “哎呀,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解风情,他特地转机到z市,恐怕就是为了见你。” …………………… 机场大厅灯光耀目,西装笔挺的男人自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朝他们走来。 到了面前,轻轻地一笑:“穆总也来啦。” 穆染不好意思地说:“看来我不该来做电灯泡。” “您越来越爱开玩笑了。”那人视线转向穆染身旁,淡淡的笑靥如清风送爽,“某人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段砚行上前小半步,回笑:“衍衍越来越有生意人的派头了。” 林云衍转行金融投资,生意越做越大,没两年就成了跨国企业的大老板。 虽然是天天和金钱打交道,本人看上去还是那副不染尘嚣,清清淡淡的模样。 段砚行喜欢他这样始终如一的性子。 三人小聚,聊得十分尽兴。 散席后,林云衍开车送段砚行回家,到门口时,趁他没下车前,忽然问:“云觞有消息了么?” 段砚行看着车窗外,街灯照出的光影让他的脸轮廓冷硬:“只知道他最近在洛杉矶,过阵子谁知道又会飞去哪。” “你没有去找过他?” 段砚行沉默半晌,打开车门:“他的脾气我不了解么,决定了什么事也不和别人商量一下,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林云衍忙拉住他,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在气他忽然不声不响地走了,可是已经过了四年,气也该消了吧?” “我没什么,问题是他的气消了没有。”段砚行胸闷,“那时候你情况那么危险,我不该陪在你身边吗?就算只是朋友,那种情况下担心焦急也是正常反应吧!我就在医院多住了几晚上,他用得着气量那么小么?” 林云衍中了那一刀,三天后才脱离险情。 段砚行当时六神无主,一下子也没想到要给云觞报个信。等回过神来时,穆染告诉他,云觞走了。 留了封信,说,林云衍才是适合他的人,叫他不要辜负林云衍。 那时候林云衍还在昏迷中,他心里七上八下,全无方向。不免责怪云觞小肚**肠,这时候还来给他添乱。 情绪焦躁不安的时候,自然容易觉得,云觞心胸狭窄,到底不如善解人意的云衍。 “他是紧张你。”林云衍微微的一笑,温和地道,“会那样使性子,是因为怕你不要他,其实我觉得他这方面还蛮可爱的。” “都四十的老男人了,还这样……”段砚行表情复杂。 林云衍笑道:“人在爱情面前智商就和三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他跟你计较的越多,不就表示他越在乎你么,反过来你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他就是个性比较要强,很多话拉不下脸来跟你开口,才选择一走了之,做事是决绝了一点,但干净爽气,就是他的作风。” 段砚行无奈:“衍衍,你也很要强,但你不会这样。” “是啊,我这么通情达理,可惜你偏不喜欢。”林云衍说笑,目光明净,看着他,“明天就买张机票飞去洛杉矶吧,就当我求你们了,快点在一起吧,不然我当初那些事就白忙了。” 段砚行思索片刻,摸了摸林云衍的头发:“你就是看得太透彻,让我一直没办法放下你不管。” “说不定这是我的阴谋,所以不要让我有机会趁虚而入。”林云衍浅浅的露出一点邪笑。 如果林云衍再多计较些东西,他心里也不会有那么多愧疚,也就不会对林云衍无法割舍,人之常情便是如此。 想去洛杉矶也不是说飞就能飞,手头上大量的片约和其它工作缠得他难以脱身。 后来也是因为拍摄取景的缘故,才到了洛杉矶。 林云衍碰巧正在洛杉矶谈生意,抽空和他碰了一面,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写着一个地址,段砚行看了后有些意外。 那是郊外的一家乡村酒吧。 “我昨天路过的时候,看见云觞在这家酒吧里。” 段砚行拿着纸条皱眉头:“他还是那么喜欢去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所。” “他是在这家酒吧里打工,做调酒师。” 入夜以后,段砚行驱车来到那家乡村酒吧。 郊外的街道冷冷清清,醉汉倒在路边,唱着不成调的抒情歌。 酒吧招牌闪着萎靡的红光,门上挂着铃,推开时可以听见一阵轻轻的脆响,萨克斯风吹奏出的乡村乐恬静闲逸,黑人女歌手用嘶哑的嗓音唱着情歌,歌词大胆奔放。 段砚行看酒吧里客人不多,约略环顾了一下,坐上吧台。 边上的男人操起浓重乡村口音的美式英语和他打招呼调侃,迎过来的调酒师却用地道的中文说:“先生,想喝什么?” 段砚行抬头看去,一盏霓虹灯正好在那人背后,描绘出那人高挑的身影,清瘦的轮廓。 那人的眼睛里灯红酒绿,面庞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看我喜欢什么?” 那人想了一会,“我们这免费供应啤酒。” 过了会,一只大玻璃杯盛满了金黄的啤酒,摆在段砚行面前。 “你在这干了多久了?”段砚行用闲聊的口吻随意说着,既不像对熟识的人,也没有假装陌生。 那人慢慢擦着透明精致的高脚玻璃杯,说:“三个月左右。” “哦,挺长了。” “还行吧。”那人低笑,嗓音非常低沉沙哑,“时间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快,我以为已经在这家酒吧干了半年了,真想让老板加工资啊。” “呵呵,还是一样老想着钱。” “没办法,想过好日子嘛。” 段砚行忽然抓住那人的手,抬头看去:“我让你过好日子。” 边上的人投来讶异的目光,吧台里的调酒师面色淡淡,把手抽回去:“客人,我们这是正常向的店,您要是有那方面兴趣,请去专门提供特殊服务的酒吧,这附近有能让您满意的店。” 段砚行闷头喝光啤酒,放下玻璃杯:“我还会再来的。” 离开酒吧,他在路边板凳上坐了会,碰上一个健谈的美国农夫。 那农夫经常来这家酒吧,说自己很喜欢那位在酒吧打工的中国人,跟那人学了点中文,在段砚行面前现卖了一番。 后来还一个劲地聊那个中国人的事。 其实云觞是美国公民,不过大家看他会说中文,他自己又没特别申明过,别人就把他当中国人了。 他在这没有对人提起过自己过去的事,谎称是到美国来投奔亲戚,到了这才知道亲人过世了,身上带的钱不够,便只好打工凑钱。住着住着,后来就不想回国了,说自己在这世上反正也是一个人,到哪里过日子都一样。 段砚行惆怅地望着异国的夜空,和农夫瞎扯了很久才走人。 预定行程不会在洛杉矶逗留很久,段砚行拖了几天,到不得不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在酒吧门口等着云觞下班。 他看见云觞肩上挂着一个美国佬,两人一起走出酒吧,那美国佬色眯眯地看着云觞说笑,手上动作很不规矩。 段砚行三两步过去,什么也没问,便一拳揍在美国佬脸上。云觞吓了一跳,忙拽着他跑了好几条街才缓过气来。 “你找死么,那人一拳可以打得你在医院躺三个月!” 段砚行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趁着对方毫无防备,一把搂进怀里:“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云觞一拳揍他脸上:“你喝多了吧!” 自从认识云觞以来,他没想过云觞会住在拥挤的小房子里,窗门都用百叶窗遮挡着,就算到了中午,屋内光线也十分昏暗。 不过这样的环境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暖,狭窄的床铺让人有借口能拥抱在一起睡觉,从百叶窗看出去,外面好像永远是日落黄昏时候的那种宁静。 段砚行将视线从窗户那里收回来,慢慢拨弄着云觞的秀发,把发圈扯松,让他的长发披散下来,沾到自己的肌肤有一股凉凉的感觉。 云觞躺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他憋了半宿,忍不住道:“你在那家酒吧打工,会不会经常被美国佬调戏?” “人家只是开开玩笑。”云觞脑袋动了下,没有睁开眼。 段砚行想了想,“前几天我在酒吧门口和一个美国农民聊了会。你是不是和那人很熟?我看他有点喜欢你。” 云觞轻笑了一声,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他是店里的常客,喜欢坐固定的位子。有一次他问我几岁,我说四十,他偏不信,以为我骗他,还很生气。” “他真的对你有意思?” “或许吧。”云觞抬起头来,调笑着,“干什么,你怀疑我会和这边的壮汉上床?” 段砚行皱了下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云觞撑起身子,终于把包裹在体内的硬物抽离出来,慢慢的爬起来。段砚行看他摇摇晃晃在颤抖,想扶一把,云觞推开他,自葛下了床。 头顶上的吊扇漫不经心地转着,发出轻微的咿呀声,宛如催眠曲。 金黄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少许,云觞光-裸着身体肆无忌惮地站在百叶窗前,轮廓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模糊。 液体的痕迹淡淡地留在他的大腿内侧。 段砚行的视线从他修长的腿,到窄细的腰肢,再沿着清晰的脊线往上看,云觞拨了拨披散的长发,露出纤细的脖子和消瘦的肩膀。 “都快天黑了,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他用手指拨开百叶窗的叶片,看着窗外道。 段砚行看了眼时钟,抓抓头发坐起来:“你是不是快去上班了?” “是差不多快到点了。” 窗边的桌上堆满了杂物,云觞乱捣一气,找出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 段砚行看他一手扶着桌边,背影融在稀薄的烟圈中,好几年过去了,与从前的背影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云觞喜欢的东西,某些习惯却好像一直没有改变。 喜欢留着过肩的长发,喜欢戴金项链和手表,习惯把烟夹在两根手指的骨节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还在。 段砚行拿了自己的外套,下床走过去给云觞披上:“我今天就到你店里去跟你老板说,你辞职不干了。” “不要自作主张。”云觞吸了几口烟,“我干得挺好的。” 段砚行暗自苦笑:“你已经四十岁了,我们还有几年可以在一起?” “我们非得要在一起?”云觞的声音低哑,冷淡,“别对一个老男人的身体那么执着,你还年轻,找别人去吧。” “你还在生气?”段砚行深深吸了一口气,从云觞的背后把他紧紧抱住,“别气了,跟我回去吧。云……我不想失去你。” 云觞的身体在他怀里轻微地一颤。 他手上的烟燃着,积蓄长长的一截烟灰,无声无息地掉落在桌上。 只有风扇缓缓旋转的时候,持之以恒地发出低闷的声音。 “当了影帝,有什么感想?”云觞问。 段砚行七想八想,猜不着他这么问的意思。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哼,”云觞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把烟拧灭在烟灰缸里,“那时候我抢了你的影帝,现在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我在想,还有什么没还给你。” 段砚行心里隐隐作痛,赌得胸口发闷:“你不要说得好像什么都还给我了,我们就一清二白了。你这样让我很害怕。那些虚荣根本不重要,我希望你在我身边,这是最重要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搂着云觞,温柔地咬着他的耳朵。云觞缩了缩肩膀,头往后靠在他颈侧。 “我每天晚上在酒吧里打工,站在吧台里,每次听见门口的铃响,就想着,什么时候会看见你从那扇门走进来……” “于是我来了。” 云觞笑了笑,“你现在是影帝了,国内娱乐圈里多得是美男美女簇拥,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老了,已经没有资本再勾引你了。” “云……”段砚行看着他平淡的神色,自己心里五味杂交。 云觞笑着说:“你不知道吧,当初是我千方百计接近你,引诱你,你才会上钩。你这人脑子不怎么精,很容易被诱惑,没两下就中招了。而且明明是我勾引你上床的,还在你面前装清纯反抗,让你以为你对不起我。” 段砚行哭笑不得:“你装得挺像。” “那当然,这证明我有演戏的天赋。”云觞怅然一叹,“但是,正因为我用了这种方式骗你上钩,所以才老担心别人用同样的伎俩把你抢走。娱乐圈里谁没有两把刷子,我那时候刚刚入圈,又没后台可以依靠,真的很怕你一脚把我踢了。” “所以你每次在做的时候,都装得很抗拒,让我对你的愧疚越来越深,就不忍心伤害你?” 云觞轻笑:“你看我每次完事了缩在你怀里不愿意说话,你以为我是痛得说不出话,其实我心里在想着留住你的办法。” 段砚行叹了叹,搂紧云觞:“我以为你不爱我……要是我知道你当时是这么想的,绝对高兴得快疯了。” “你只会一开始觉得新鲜罢了,时间一长就会厌烦。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会很容易抛弃。” “不会。”段砚行把云觞转过来,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的脸埋入自己胸怀。原本的身高差距好像没有了,忽然可以很容易地做到这件事,把消瘦的云觞完全拥紧。 “如果没有重生,那么当初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弥补,但是我又活过来了,这说明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我一辈子不会抛弃你,你相信我。谁我都看不上眼,剩下的人生,我只爱你!” 云觞身体又是微微的一颤,比刚才剧烈了一些。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段砚行,目光盛了水似的,露出些许笑容:“几年前我查出得了一种病,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病发死亡。” 段砚行愕然:“你走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只是觉得,有我在,你的演艺事业就很不顺。” “瞎说!” 云觞想了想,再道:“你死的那天,我本想跟你摊牌,可是话还没有想好怎么讲,就出事了。我当时心里乱的很,一直被人叫妖孽,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会害人的妖孽,我怕我们八字相克。” 段砚行脑中忽然闪过一念,不禁笑了:“你信这种东西,是受了我的影响吧,以前我很在意风水,但那些和我们的感情没关系。” 云觞轻轻一笑,平静地道:“砚行,我喜欢看你演戏,喜欢你全情投入在戏中的样子。k.s.a会所的第一个字母代表了king,也就是帝王。你能不能在我有生之年,让我看到你成为演艺界的帝王。” 段砚行把他狠狠抱入怀中,压抑而用力地道:“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能做到。我们一起回国吧,我会证明,我的演艺事业是因为你才能走得更一帆风顺!” 六个月后,k.s.a会所为段砚行举办的个人发布会上,宣布昔日的名导演云觞将成为“裴易寻”的经纪人,带他进军好莱坞。 后续由段砚行主演的电影《皇家铁骑》票房令举世震惊,他和云觞一起出席了奥斯卡颁奖典礼。 在发表感言时,他说:“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和最想超越的一个人,是同一个人,他几乎有令我羡慕的一切,天赋、才华以及外貌。我希望下一部电影,能和他一起主演一部同志向的电影,这样大家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他站在华灯璀璨的领奖台上,看向坐在下面的云觞。 云觞朝他昂了昂头,随即别过头去,冷傲不屑的样子,好像在说:我一个老男人了,还好意思去演同志电影? 不管多少年,云觞还是那副性子,那一身傲骨,冷眉淡眼,孤芳自赏。眉目里隐匿着难以发现的笑容,总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注视着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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