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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韩朝林看到这种情形,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便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以前和周德琛一起纵情玩乐,从来没有这种‘周德琛已经坠落了’的想法。
在内心深处,周德琛本应该象乔木,挺直而又俊秀,象楠木优雅而贵重,再加上品性纯良,更适合那种品位高雅的私人会所。
他原以为,到这里遭到羞辱的会是自己,想不到反而连累了周德琛。
当下微微朝邹景衡倾过身,低声道:“我已经来这里了,我们差不多该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了。”
邹景衡嘲弄道:“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告诉你,吴云洲根本就是一个靠家世背景的纨绔子弟,而且已经一命归西。你还想知道什么?富安公司的事?吴云洲活着的时候,可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想必也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你又何必呢。”
韩朝林叹了一口气。
邹景衡果然对他有敌意,不仅如此,对吴云洲也颇有微词。
就算吴云洲死了,也要其加上基佬的名头,甚至不惜拖周德琛下水。
韩朝林想了想,又觉得邹景衡的作法很不可思议,他都有些搞不懂,其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难道是他猜错了?
也许邹景衡知道他是个同性恋,怕周德琛受影响,才会出此下策?
如果真是如此,邹景衡的目的达到了。
很好,这样一来,周德琛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交到女朋友,甚至步入礼堂,否则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很难独善其身。
尤其这些人,甚至可以主导言论,在这个小小的圈子内对周德琛造成极度负面影响。
这一切想法,迅速在韩朝林的脑子里成型,于是他说: “其实刚刚我只是跟大家开个小玩笑,我目前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们都是安全的。”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贺松拍手笑道:“吴云洲的朋友当中还是第一次有同性恋的,不如把你男朋友也叫来,一起玩啊。”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德琛猛然坐直了身体,视线越过邹景衡,紧盯着韩朝林,面露骇然之色。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或许会挑眉,但绝不至失态到如此地步。
可是韩朝林是……是……
他跟那人真的是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耍,长大之后,虽不敢说对那人了如指掌,但是同性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啊!
为什么现在竟然能够说的这样坦然?
当韩朝林说有男朋友的时候,他脑子里立刻蹦出拍卖会上撞见的那一幕——朝林跟那个外国人拥吻的情形。
韩朝林该不会说的就是威廉罢?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一定要阻止,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在这条不归路上继续走下去。
“朝林,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这位朋友喜欢开玩笑呢。”周德琛又将视线看向邹景衡,压低了声音说道:“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如此呢。”
周德琛只想将事态平息下去,谁想韩朝林并不买帐。
“我并没有胡说八道,只不过我男朋友现在在外地,明天会到上海来跟我吃饭。如果有机会,大家会见着面的。还有,德琛是因为云洲的关系,才会对我照顾有嘉,你们千万不要误会他。”
韩朝林站起身,朝周德琛笑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他知道周德琛最害怕的是什么,这人最害怕的是有负面消息传出,以致家声受损。
其实名声这种东西,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的,但绝对没有象周德琛这样夸张。
被这种虚妄的东西缚手缚脚,也算是一种悲哀。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背负同性恋的丑闻。
眼下,也顾不得打探什么,他也只有接受了。
“邹景衡谢谢你千方百计的要带我来,确实我大开眼界,大长见识了……原来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我还以为你们的聚会会是坐着私人飞机到某个海岛别墅跟国际明星共渡美妙时光,又或者到冰天雪地之境享受温泉spa护理,就算豪赌也会坐豪华巨轮去公海肆意挥霍,看来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说到这里轻蔑的瞄了李贺松一眼,目光继而与周德琛对上,在彼此的眼底都看到往日一起纵情玩乐的情形。
“这里不适合我这种穷人来,现在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不打扰大家的好性致。”最后韩朝林朝众人微微一笑,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这种地方,他都快要窒息了。
多呆一秒都是活受罪。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愕然了,尽管时间很短。
周德松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一刻,他似乎又感觉那熟悉的脾性。
这家伙果然还是不服气,非要挖苦一番才甘心。
李贺松涨红了脸,低声咒骂了几句。
“一个穷鬼一个基佬……我看他什么男朋友也是假的,肯定是出来卖的!”
话音落地,却看到周德琛猛然站起身来,沉着脸,目光正犀利的盯着他。
“我希望以后再不要听到这种话!”
周德琛说罢,同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贺松在众人面前接二连三的削面子,脸色忽红忽白,眼中阴霾弥漫。
其他人都知道李贺松为人,而且也有几分恐惧其黑道手段。
没过多久,大多纷纷转移阵地或是告辞离去。
在步出夜总会的那一瞬,韩朝林深吸了一口气。
城市的夜空星光黯淡,寒风冷冽,却也使得精神为之一振。
微微转身,抬头望着金壁辉煌的奢华排场,这灯红酒绿的这一切,奢糜浮华令人发指的。
他轻笑了一声,正待走下台阶,身后却传来周德琛的声音。
“朝林——”
“你出来干什么?美人在抱,今晚不好好享受一下?”
周德琛恼怒道:“你胡说什么,要不是你,我用得着来这种地方么?!……你刚刚在看么?”
韩朝林微笑着抬头望着夜空:“我在看天上的星星,有人说,富豪就象天上的星星,旧的殒落了,又有新的升起来……”
“这世界就是这样奇妙,在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的多的是。”周德琛也下意识的抬头,不过,想用合法手段却是比较难的。”
“今夜的星光都这样黯淡。”韩朝林忧郁的轻叹。
“那是因为最闪亮的那一颗可能被乌云遮住了,不过总有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
韩朝林似笑非笑的,“星星怎么变月亮啦?”
周德琛缓缓低头,视线对上韩朝林的,目光炯然。
“星星有无数颗,可月亮却是独一无二的。”
韩朝林默然无语,静静的与周德琛对视着。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一些陌生的东西滋长着,漫延着,又觉得心潮澎湃,恨不得寻个出口喷涌而出。
可是他清醒的意识到,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妥。
对,不仅不妥,而且极度危险。
他告诉自己要转开视线,可纵然周德琛步下台阶,他依旧怔怔的,视线随其的步伐移动着。
心脏跳动着,一下比一下剧烈。
眼中只觉雾气弥漫,在这一刻有一种强烈的悲伤攥住了他的心神。
……他这是怎么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
“你刚刚说什么男朋友,是故意在他们面前帮我开脱的么?”周德琛站在台阶下,正欲跨上泊车小弟开过来的车子,转头却发现韩朝林依旧站在夜总会大门前,表情茫然,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站着干什么,快下来啊?”
“啊?哦。”韩朝林三步并二步,走到周德琛身边。
“朝林,你该不会真的有什么男朋友罢?你是骗他们的罢?!”周德琛转头望着坐在副驾座上的韩朝林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韩朝林双手合十,搁在膝盖上,垂着眼睫,低声道:“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谁?那个mz公司的威廉?!”
“嗯。”
周德琛倒吸了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象是噎住了,又似什么堵在胸口,直棱棱盯着韩朝林。
“你疯了么?”用力的吼出声来,原本已经驶出去的车子,猛然停在路旁。
因为急速刹车,韩朝林系了安全带,身体还是用力的倾了一下。
下一刻他惊觉周德琛已经抓住他的肩头且厉声道:“朝林,你疯了么?我们不谈以前,不谈吴云洲的一切,就说你现在的父母——”
“他们早已经知道了,德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那一套,我还不了解么?!”韩朝林轻笑一声:“你想我怎么办?努力去跟女人交往么?你以为我没有去尝试么?在mz分公司的时候,有很多女人追求我的。我还试图跟某个交往,没有感觉,真的没有感觉。德琛,我甚至连想跟她们上 床的欲 望都没有,你叫我怎么办?!”
“……”
“德琛,不要太靠近我,这并非是开玩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都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先那个租处,还记得那本杂志么?其实那是一本 色 情刊物,而你还非要跟我同挤一床……”
周德琛瞠目结舌,抓住韩朝林肩膀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整个人坐正了身体,茫然的看向前方。
第 32 章
周德琛回到自己的家里,当三重保险的防盗门合上,再设置好防盗系统之后,他的心却依旧无法安定下来,隐隐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安揪住心神。
他有一间很大的书房,巨大的红木书柜靠着两面墙壁直到顶端,典雅与矜贵。
大量的色泽泛旧的藏书,彰显主人的涵养与阅读广博。
只可惜里面却摆放着大量的金融方面的书籍,显得格格不入。
定制的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以后连带着电脑桌,摆放着手提、台式电脑和几部固定电话,这一切破坏了整间书房独特的古典韵味。
吴云洲总是嘲笑他,说他不该去学金融,认为他更适合去当古董鉴赏家或是专攻书画方面。
纵然夜已深,周德琛却了无睡意,从书柜里拿出自己的影集。
随手翻开,便能找到自己与吴云洲的合影。
一张张在国外时两人的合照,甚至有吴云洲拿着几串大腊肠时,哈哈大笑的独照。
他竟然还有这样的照片……看起来似乎很遥远。
试图将脑中韩朝林的影像与照片上春风得意的吴云洲的身影相重叠,几乎没什么共同点,甚至眼神口吻也逐渐改变。
一个梦想打造自己的王国,一个却挣扎在城市的边缘,这两者之间是如此的不同。
照片当中与自己亲密无间勾肩搭背的吴云洲,坐在副驾座那低着头垂着双肩显得憔悴失意显得颓败的韩朝林,那悲哀的低语,一而再再而三的拉开彼此之间距离的举动,被工作与情感双重折磨着的韩朝林,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周德琛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韩朝林说,他再也不是原来的他,早已变成另外一个人,请不要再将他当作是吴云洲……
是的,事实上他早已感觉到,那种异样……变得完全不同的韩朝林令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两个风格迥异的人却是他旧日的好友,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暗示……喜欢他?!
如果再继续接近,吴云洲会喜欢周德琛?
喜欢,然后变成了爱?
这种爱并非兄弟之爱,而是令人魂销神迷的情爱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可是内心的莫名感觉却不断攀升萦绕。
这感觉捉摸不定,似虚无飘渺。
是失落?是悲哀?是愤怒?亦或是怜惜?
或许是这一切凝固成一股不安之锤,正不停的敲打他的心神。
蓦然睁开眼,却看到书房墙壁上的一幅字画。
清灵却挥洒的字体书写着‘春梦’两个字。
“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不如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他茫然的坐着,视线直盯着照片当中的吴云洲,眼前渐渐的模糊,他的思绪似随着那一缕春梦,渐行渐远,飘忽不定……
翌日一早,周德琛便到了办公室,等了几分钟,韩朝林才姗姗来迟。
“这些都是专业书籍,你好好看一下。”周德琛将几本自己以前学的专业课程推到韩朝林面前。
韩朝林从进来开始,一直没正眼瞧过周德琛。
事实上,两个人都有意避开对方,错开视线。
韩朝林拿起一本厚重的原文书翻了翻,上面有周德琛所写下的注释。
将书页合上,他踌躇着说道:“再过十来天就过年了,新年过后,我会重新找工作,虽然在证券行工作听起来体面,但我还是想做适合自己的工作。”
他本身对股票证券就没有兴趣,尤其在昨晚的事情之后,更坚定了他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继续留在这里,是一件危险的事,无论对周德琛还是对他自己。
此时周德琛才正视着韩朝林的面容,喃喃道:“你真的想好了?”
“是啊,从事金融证券是要资格证的,如果我真要做这一行,就要去考证。”
“这个很简单的……”
“德琛你知道的,我对这些真的没兴趣。”韩朝林将书本搁回到办公桌上。
周德琛黯然道:“我知道,也不会再勉强你,等春节过后,我也会帮你看看有适合你的工作……朝林,或许我可以帮你联系——”
“不用,真的不用。”
他很清楚周德琛想做什么,也很可能会给他从中拉线,到某些他认识的人手底下做事,甚至是父亲的耀华集团。
“你啊,就是太要强了。”周德琛叹息,“不过今天既然早来了,还是再讲一些专业知识罢。”
“好。”
此时中央空调明明开着,室内的温度将近二十几度,就算穿一件毛衣也会觉得很暖和,可韩朝林却依旧穿着大衣,捂的紧实。
周德琛关切道:“你怎么了?都不觉得热么?”
韩朝林目光闪烁了一下,才将衣领打开,露出里面黑色的西装领和金色的领带。
周德琛胸口一窒,沉下脸来。
韩朝林微笑道:“今天威廉会从广州坐飞机过来和我吃饭,相信这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也许在今晚,一切将尘埃落定。
“朝林,这个威廉他是外国人,他们都居心匝测的啊。”
“商场如战场,只要是走进这道门,是人都会变得心机深沉,并非因为他是外国人。尔虞我诈的事,对我们中国人或许更加习以为常,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我有理由相信,mz公司曾经透过财务投资公司对富安有过一些手段,我曾经看到过一份文件,好象mz公司曾经向富安提出控诉,是关于产品专利权。这些外国企业就是这样无中生有,籍着长时间的官司,达到收购目的。我相信,mz公司也曾做过这种事。”周德琛激动不已,忍不住吐露了一些隐情。
韩朝林耐心的等周德琛说完,叹道:“我已经说过,富安公司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管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我觉得威廉人还不错,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德琛,这样不好么?……这样一来,大家都……都‘安全’了……”
周德琛看着韩朝林离开办公室,怔怔发呆。
此时杨希文进来,将今天的工作事宜以及预约的记事本搁在办公桌上。
等着周德琛看完,有进一步的指示。
偏偏今日的周经理神情古怪,脸色异常的阴沉。
“经理——”杨希文不安的唤了一声。
周德琛抬起头冷冷的瞪着他,双眼似布满了血丝,表情狰狞可怕。
“什么事?”连声音都艰涩着,夹带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杨希文有些惶恐,他从未见过周德琛如此模样。
在他的印象中,周德琛代表了低调、稳重、得体,一直不愠不火,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个……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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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下班时间,韩朝林就接到威廉的电话。
“我现在已经下了飞机,等一下就到公司接你。”
“啊?这么快?现在才三点多。”
“我迫不及待的想见你了,可能会比下班时间迟一点,你在公司等一下。”
“……”韩朝林讶然,迟疑道:“在mz上海分公司等?”
威廉似乎在一边走动,那边杂音很大,又似跟某些人在交谈,这边都听不清楚。
“什么?”
“……我现在其实是在……”韩朝林听见威廉飞快的说了什么,然后手机挂断了。
韩朝林瞪着手机,不禁失笑了。
听威廉的语气,竟然不知道他已经辞职?!
难道叶微澜没有向威廉报告这件事?
等到这边五点下班,威廉尚未打电话过来。
韩朝林并没有回公寓,而是在附近咖啡室坐下来,点了一杯咖啡。
将陈旧的外套脱掉,露出里面昂贵的西装,坐在临街的座位,透过玻璃望着街道上的车来车往。
咖啡袅袅的热气混杂着浓郁的香味,令他的心情渐渐好转。
是的,他心里沉甸甸的,有一种难以抒解的情怀。
也许,也许在他与威廉交往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罢。
没过多久,他尚只抿了几口咖啡,就接到威廉气急败坏的电话。
“andy,你辞职了?为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韩朝林低头笑叹,果然威廉从英国回来之后,一直忙于公事,他起初还以为威廉早已知晓却没有打电话来询问,对他的事已经无动于衷了。
一字一字的顿开怕威廉听不清楚似的把所在地点讲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
mz分公司距离这里有点距离呢,一杯咖啡也许不够。
可是这一杯咖啡的价钱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待者已经过来好几次,礼貌的询问他,是否需要别的服务。
哦,他虽然看起来衣冠楚楚,优雅的仿佛可以随时参加舞会,可是兜里干扁,囊中羞涩,连这些待应都不如。
咳,在这样黄金的用餐时刻,点一杯咖啡占据了店里最舒适的位置,想来老板也要吐血了。
唉,他依旧带着坦然的微笑,死皮赖脸的撑到威廉的到来。
威廉终于来了,却没有风尘仆仆的感觉。
韩朝林坐在沙发椅上,抬头看他,觉得有点陌生了。
“andy,我来了。”
威廉的目光似火焰般跳动着,就象一团火划过他的全身,韩朝林被盯的脸上微微泛红,微咳一声。
“威廉……你终于来了,快点单罢!”
第 33 章
威廉的目光从咖啡杯一路上行,最终停在韩朝林的脸庞上。
“我突然很想给你准备很多身礼服,只可惜现在时间不够了。”
“什么?”
“走罢,我想晚宴应该开始了。”
“啊?”韩朝林被威廉拉了起来,“什么晚宴?”
“到车上再说。”
“我还没付钱呢——”韩朝林拿起搁在一边的旧大衣,伸手试图在大衣口袋里翻找皮夹。
威廉已经拿出了信用卡。
付了钱之后,两人出了咖啡店。
韩朝林发现威廉开的车,是上次那辆加长的黑色奔驰,只不过这次是他亲自开的。
这样一来,他更是注意到威廉同样穿着礼服。
“我们只是去吃个饭啊?!”
又不是出席什么宴会,摆什么排场。
他最初遇到威廉的时候,威廉就开了一辆公司的杂牌车。
威廉笑道:“我有几个朋友想一起聚聚,也想见见你。”
“威廉先生的朋友……”韩朝林表情一窒,强笑道:“我怕到时候会出‘洋相’。”
“什么?”显然威廉不明什么是洋相。
韩朝林心里有些不愉快,要他穿得体面,还要摆这种排场,肯定是要去比较贵的地方吃饭,再对着一群陌生人,到时候就算吃鲍鱼龙虾都没胃口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并不喜欢束缚,如今还要换了衣服去吃饭?”
威廉笑了笑,驱车带着韩朝林来到一家私人会所。
韩朝林微一挑眉,想不到威廉竟然会带他到这里来。
这家私人会所绝对具有优雅、大气而不张扬的品质,他以前也是这家会所的终身会员。
看来这次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威廉的朋友们,想必也有些身份了。
“这里非会员是不准入内的。”韩朝林提醒道,“不过确实有很多外籍商务人士出入,做为商务聚会的场所绝对合适。”
威廉微笑道:“你好象对这些比较高档的场合了如指掌?!”
“没有,只是常听同事们提起而已。”
韩朝林透过车窗看到夜色下掩映着法国梧桐的会所灯火璨灿,红绿交相辉映着,光怪陆离,但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显得有几分萧瑟。
然而,在踏足会所的一刻,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这里虽然高档,但没有奢侈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非常适合商务社交活动或平日的休闲活动。
以前他谈生意,也总喜欢将客人带到这里共进晚餐。
威廉的朋友早等在入口处,出来迎接他们的同样是一位外籍人士,而且十分面善。
韩朝林觉得以前肯定多次碰面过,但他本身加入会所不是以社交为目的,因此不会刻意的去结交这些陌生人。
彼此介绍之后,才发觉对方竟然是英国领事馆的要员。
事实上,在这会所里面,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有显赫的身家背影。
完全满足平民对这里的想象,神秘的,奢华的,而且具有传奇色彩……
“你就是andy,我见过你……天哪,我见过你——”那外国人大喊大叫。
威廉连忙提醒道:“paul,不要忘了上次在慈善拍卖会上,你还问我,这小帅哥是谁。”
这paul恍然大悟,继而显得异常的兴奋,和韩朝林亲切的握手,大大的拥抱,恨不得来个贴面吻。
弄得韩朝林哭笑不得,尴尬不已。
他知道有些外国人特别热情,虽然你很难分辩他们是真心还是虚伪。
他以前在国外多年,某种热情奔放也学的十足,但回国多年,一直忙于公司的事,渐渐的,被那种中国人所固有的虚伪的客气客套所同化。
不过,他有时挺羡慕这些外国人的,就象威廉,感情如此外放,又那么自在。
威廉第一次见到他时,就送名片给他,而且直接提出约会邀请。
甚至还想搞个一夜情什么的,对这种想法甚至没有掩饰,那么露骨。
他很难想象,如果换成是周德琛,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在这一方面,周德琛和威廉却是完全两个极端。
感情内敛到极致的周德琛,在国外时,表现的还好,可是回国这几年,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表现出一种模式化,似戴上了一张面具。
……明明是个狡诈而又闷骚的家伙。
却能将为人处世的细节都一一改变,甚至做到滴水不漏……
装罢,装到死为止!
今日与他们一起用餐的朋友只有二位,全都是外国人。
跟威廉似乎关系比较密切,韩朝林忍不住问了许多关于威廉的事。
“威廉先生真的这样做?不会罢?”
“相信我,这绝对是千真万确。”
韩朝林转头看着威廉,而后者无所谓的耸耸肩。
“为什么呢?这样的机会放弃了,太可惜了。”
“因为这个家伙非常喜欢冒险,喜欢征服的感觉,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韩朝林盯着威廉,心中一动。
如果说威廉先生是如此喜欢挑战的人,那么为什么要选择追求他呢?
为什么是他?
他韩朝林,青涩而无男性魅力、落魄而无夸耀的背景,失败而无自栩的成就。
以威廉的性格不是更应该去追求那些傲慢到不可一世的‘高岭之花’,而且无论男女?!
这样,可以彻底满足他的征服欲望?
就在韩朝林端着红酒失神之际,突然听到有个低沉醇厚的声音插入他们。
“嗨,韩林,威廉先生真的是好巧啊,还有paul、richard你们晚上好。”
韩朝林被这熟悉的声音惊醒,抬头只见周德琛正朝他微笑,显得斯文有礼。
而在周德琛身旁,是位比较眼生的女子,但显然并非上次在意大利餐馆的那一位。这女子气质温柔,打扮的时尚而又端庄。
韩朝林下意识的站起身,而威廉先是一愣,而后站起身与周德琛握手。
威廉的两位朋友显然也认识周德琛,甚至熟捻的交谈起来。
韩朝林站在一旁,目光忍不住移到周德琛身边正兀自微笑同样跟众人打招呼的女子身上。
他不禁有些失笑。
在那晚的夜总会之后,他知道周德琛定然要先发制人,在所谓的同性恋谣言传开去之前,会找一个交往对象以防患于未然。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也对,对周德琛有好感,甚至明目张胆的追求的女子大有人在,而且其中无论挑出哪一位来,都足以与之相匹配。
因为对象是周德琛,敢追求他的,全都自持条件优越,有这个资格。
而这个能够与周德琛一同共进晚餐的女子,肯定是被周德琛认同,很可能有机会成为周家媳妇。
韩朝林朝女子笑了笑,目光划过对方精致的妆容、奢华的皮草和名贵的手袋。
而女子也朝他温婉一笑,仿佛在思索他的身份。
韩朝林心叹道:想罢,你想破了头也不会猜到,这年青人会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这个年青人跟周德琛天差地别,说是朋友,而事实上,只不过是……怜悯。
周德琛只是可惜他,才会屈尊伸出手来。
或者,也把这种事,当成一种慈善。
难道不是么?救助落魄的旧日好友,真是大大的善举!
不过他比较奇怪,周德琛若是想跟这女子交往,不是更应该往高雅的带着神秘浪漫气息的场所谈恋爱,而不应该来这种社交型的所会啊。
天哪,看看周德琛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今天上班穿的那身。
……真是要疯了……
啧啧,看来周德琛不仅是脸皮僵了,连脑子都僵化掉了。
视线转到周德琛身上,原本想用一个揶揄的眼神表达他的取笑之意,谁想周德琛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着和那几个外国友人‘叙旧情’。
长时间打扰别人用餐是一件失礼的事,原本象这种状况,只需点头打个招呼即可。
果然,笑语宴宴只是一时,接下来便是短暂的静默,尴尬气氛凝滞着。
周德琛突兀的站了一会儿,蓦然向众人告辞。
除了第一声招呼之外,至此,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韩朝林眉头微锁,转头望着周德琛与女子相偕走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威廉已经向朋友们问起周德琛的事。
那个richard笑道:“他的父亲是慈善总会的会长,在这里曾多次举办过慈善晚会,我们都有受邀参加,james有时是负责场地什么的。而且平时也常见到他,大家彼此都有打招呼的。”
“不过今天他感觉有点奇怪。”
“确实。”
就连两个不相干的外国人都觉得周德琛失态了。
威廉勾起嘴角,“因为andy是他的好朋友,热情一点也是应该的。”
“哇哦。”那两个外国人第二次用热切的目光打量着韩朝林。
周德琛的出现就象一场小插曲,然而在有心人的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韩朝林一直魂不守舍。
他知道周德琛就坐在附近的某一桌跟他的女朋友用餐谈恋爱。
可是他却无法转过头,去看上一眼。
时间似乎过的缓慢,终于那两个外国人起身。
“我们要到楼上健身了,你们两个可以享受一下这里的咖啡。”
……吃完饭就健身,很明显那两人是有意让出空间来给他和威廉的。
他们离开时,甚至拍拍威廉的肩膀,眼里满是戏谑神情。
并且边走边说:“哦,等一下我也要保存体力……”
第 34 章
韩朝林面露尴尬之色,看看坐在旁侧的威廉:“要不要来杯咖啡?”
他现在根本已经没有来时的心情了。
就象心里燃起的微弱的欲望也被一盆冰水彻底的浇灭。
威廉突然握住他搁在桌面的手,凑近了低语:“我来的时候已经订了酒店,我们不要喝咖啡,可以到酒庄买一瓶好酒带回去一同品尝……”
“……”望着威廉灼亮的眼神,韩朝林微微张嘴,却无法说出任何推搪的言语。
一眼望过去,超大的梦幻情侣圆形床上铺着桃粉色的丝被,上面洒了一些玫瑰花瓣。
床前铺着洁白的长毛地毯,让人根本不忍心踩下去。
白色弧形天花板配着金色的意大利水晶吊灯,这假日情侣酒店显得浪漫异常。
看到这一切,威廉哑然,半晌才道:“paul这家伙……”
韩朝林其实已经很紧张了,说实在的,这种情侣酒店他以前也是常客,只不过……他现在根本连把衣服脱掉都做不到。
绝对不是因为对性的保守,而是……而是韩朝林那种瘦不拉叽的身材,根本就见不得人嘛。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他现在再一次想起那个笑话。
“韩朝林,为什么你让我这样丢脸啊!!!!”
双手撑在大理石制成的盥洗台上,对着镜中因为刚刚洗过澡,苍白的脸色泛着红晕的年青人,韩朝林无声的呐喊着。
身上裹着浴袍,没有了冬日大衣的重重装裹,整个身形更显得单薄瘦弱。
原本在家里调养之后长了几斤肉,却因为独自在上海谋生,吃的不是食堂就是快餐,少了汤汤水水的滋润,几斤肉又消耗没了。
韩朝林颓然的垂头,交着双手在浴室里焦急的走来走去。
他知道同性之间怎么搞,但是目前这种状况,他就算想要当男性这一方,也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啊。
“韩朝林,你真是丢尽中国人的脸!”
此时门外传来威廉关切的敲门声:“andy,你没事罢?”
“哦,我快好了——”
韩朝林心道:我现在要是出去穿好衣服回家睡觉……好罢,有些情侣酒店会准备一些情 趣用品,诸如道具之类的,也许他可以用道具把威廉搞定……omg!!!
他自已想想都觉得快疯了。
最后,他还是出来了,看到威廉目光在自己身上四下游走,浑身不自在到极点。
“等我一下,很快的。”
威廉哑声说道,又飞快的亲了他一下,然后进了浴室。
事实上,威廉还一度想两人洗个鸳鸯浴……但被他义正词严的拒绝了。
用手按住那被亲到的地方,目光转到小吧台上搁的红酒。
红酒已经被打开了,看起来威廉喝了一些。
他立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大口灌入,恨不得立刻醉倒当场。
当甘醇的酒液滑过喉间,一股热气立时冲上大脑。
韩朝林试图回想以前自己跟女子上 床之时的情形,只是那些纤纤玉手抚摸着的肌肤是吴云洲长年户外运动所练就的健康的小麦肤色。
如果把吴云洲的身形抽掉,而换成是韩朝林呢?!
……他囧了。
妈的,豁出去了,早死早超生,反正就算不是威廉还会有其他人,这一关怎么也得过。
正哭笑不得之时,从身后伸过一双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身体,有人低头附在他的耳边,呼出的灼热的气息混杂着沐浴后的香气,撩拨他的神经。
“andy……是不是等的很焦急了?”
韩朝林猛翻白眼,低头看到那有着虬结肌肉的手臂,同样是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刺激着他的眼球,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逼得他不得不转头去看。
微侧脸,便看到威廉伏低的脸庞,因为头发湿漉,发色更显黑亮。
那发梢滴下的水滴触动了他内心微微萎缩的萌芽。
猛然转过身,他微微的瞠目。
因为室内温度很高,威廉从浴室出来,只在下 身围了一条毛巾。
那裸 露着的厚实的胸膛尚带着湿意,白色毛巾下矫健的身姿,比那色 情杂志当中的裸 男更具有吸引力。
尤其那高大强壮的体魄带着无与伦比的危险的性 感。
韩朝林只觉浑身颤栗着,呼吸也为之急促起来。
哦,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不禁喉咙发干,下意识的咽起口水。
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男人可以这样性 感,这种经验如此新鲜又充满了危险。
这该死的性 感,似全新的游戏,令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下一刻,威廉已经用力的揽住了他的腰身,将他重重的压在身上,立时两具身体‘亲密无间’起来。
因为身高的关系,韩朝林的头部甚至仅及威廉的肩项处,脸庞贴在对方的心脏部位,一瞬间,他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身体紧紧的贴伏在这样的身躯之上,温热的气息笼罩着,被这样深隧的眼眸凝视着,男人微侧过脸来,伏低身体似要接 吻的状态。
当温热的唇轻触之时,韩朝林猛然惊醒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表现的那样苒弱、那样的无助,竟似毫无经验的处子等待着旁人的采撷。
表情先是难以至信,而后嘴角微漾开一抹笑意,伸手勾住威廉的颈项,将自己的唇紧贴上去。
在激 烈的攥取当中,感觉到浴袍已经顺着身躯滑落在地。
那强而有力的手掌顺着裸 背上下摸索着,手掌心的热度似世上最高的引燃物,在躯体上处处点燃欲 望之火。
他双手同样顺着威廉肩背一路下滑,在抓住毛巾的一刻,用力往旁边扯掉。
…… ……!
韩朝林失神的望着头顶上墙壁上散发着橘色灯光的壁灯。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条搁浅的鲨鱼,只能无助的喘息。
在这张床上,他与对方的实力太过悬殊。
在这里,威廉以并不亚于他的经验与实力掌控了一切。
其实,单凭力道以及身形,他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尽管,威廉试图抚慰他,令他沉溺快乐。
再者,他根本没有这种经验,他只有跟女子性事方面的经验在这张床上,根本无用武之地。
剩下的只有本能,可是这剧痛令他痛苦不堪,他的本能只剩下逃避一途。
可是对方那强横的力道,根本不容许他的后退。
除了无助的承受,他只有破口大骂以减轻身体的痛苦。
他把在美国所听到过的,所有难听的骂人的话,全部无偿的奉送给威廉。
然而,越是骂着‘***!’,威廉却象是吃了兴奋剂一样,似乎永无停歇。
双手用力的揪住威廉的头发,恨不得一口气把对方拨成秃头。
忽而,他感觉心中涌上无限的悲伤。
吴云洲……不可一世的吴云洲怎么可以到这种地步?
怎么可以?!
身体上的痛楚、人生的失意、心中隐隐的失落,交织成难以言喻的痛苦。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微睁的双瞳,只觉眼前血雾迷蒙,灰红一片。
最后,他竟双臂遮在眼睛上,呜呜痛哭。
当一切平息下来之时,韩朝林才感觉到一只手正抚着他的头发,有人轻轻拉下他蒙住眼睛的胳膊。
“andy……对不起……”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威廉搂在了怀里,因为牵动身体,下意识的又哀叫出声。
“andy?”
韩朝林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是惨白的。
他颤抖的说:“快打120……”
“什么?”
“急救电话!我要昏倒了——”话尚说到一半,意识早已经远离,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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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过年尚只不过二天时候,而韩朝林已经将近三四天没来证券行了。
周德琛打电话过去,却是威廉接的电话。
其实那日在会所,他就知道韩朝林跟威廉之间,所到达的程度不是他所估量的那样。
韩朝林是真的想把威廉当成情人了。
竟然真的不顾一切的成为一个同性恋者。
在会所里,他突然发觉,在他跟云洲之间,似乎真的越行越远。
而那个威廉却已经成功的进驻到云洲的内心!
那个时候,虽然跟名门千金一起用餐。
却那样食不知味,他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纵然没有回过一次头,但是却清楚的知道那桌的事态发展。
甚至在韩朝林随着威廉两个人离开之时,他彻底的茫然了。
心底有一股强烈冲动,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究竟想要做什么?怎么做?
他只感觉自己有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即将失去,却没有办法强行留住。
在这最后一刻,他才转头,目光望着那两人不相偕的背影出神。
就在周德琛再一次陷入深思之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而后有人推门而入,并没有等待他的回应。
在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看到来人之时,他的表情冷肃,眼神晦暗,当真似戴了铁面具一般。
韩朝林动作缓忙的走近,神脸苍白憔悴,短短三四日竟似瘦了一圈。
“德琛,我——”
“韩朝林,请叫我周经理。” 周德琛的声音响起,都似带着金属般的刺目与冰冷感觉。
第 35 章
韩朝林神情一窒,苍白的脸色似乎已经呈现一种透明的疏离感。
“周经理……”他低哑的声音有些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何周德琛的态度会变得如此的决然。
“韩朝林,你好几天没来上班,你究竟去哪里了?就算有事情也得先向我请假啊!再过两天便是年末了,你知不知道?!”
韩朝林愕然。
“知道啊……我以为上次跟你谈过了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今天是来收拾东西的。”
在医院里,他发起高烧,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威廉一直陪着他,告诉他不用担心。
还以为周德琛已经知道他住院了,原来威廉根本没有说。
“韩朝林你既然在证券上班,就在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
“在证券上班?”韩朝林轻笑了一笑,眉头微蹙道:“既然周经理口口声声说游戏规则,那么象我这种根本没有资格从事金融证券的人,又怎么可能凭白无辜的入这行当。我之所以在这里,纵然有个名目,也顶多是你周德琛的私人助理或许还是生活助理罢……”
周德琛瞪着韩朝林,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朝林,你现在跟威廉在一起了?”周德琛虽然面无表情,但浑身紧绷着,显出他的紧张,“我打你的电话……结果都是威廉接的。这几天你们……都在一起么?”
“周经理这是我的私生活,你无权过问!”
“朝林……”
韩朝林低着头,微叹了一口气:“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了罢……我是跟威廉在一起了。”
周德琛紧绷着肌肉顿时松懈下来,整个人呈现一种颓然姿态。
他表情难以致信,这几日沉积着的郁结之气感觉已经实质化,凝成巨石压在心头。
声音是低沉的惨然的:“你跟了威廉之后,那以后有什么打算?也许你根本就是韩朝林,我所认识的吴云洲早就死掉了。吴云洲曾经恢弘的理想,远大的志向,那样激昂的青春,都已经在那场惨祸当中覆灭了!”
韩朝林怔怔的望着周德琛,最后叹了一口气。
“周经理,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说罢,目光再一次与周德琛对上,默默的凝视,而后转身离开。
“吴云洲!”
周德琛猛然站起身来。
那表情是激愤的狂怒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嘴巴张阖似有千言万语。
当周德琛喊出那句‘吴云洲’时,韩朝林的脚步就停驻了。
他转头看着周德琛,看到对方几乎算是狰狞的面容,他等待着,因为他深深的知道,周德琛绝对不会失控的。
周德琛自制力过人,很快就会恢复坦然姿态,一贯以世家公子的面目示人。
果然,周德琛长长的吸了几口气之后,把一切的情绪硬生生的压制住。
最后竟平静的说道:“韩朝林,这是你的工资。”
从抽屉当中取出一个信封,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
韩朝林看到周德琛平静的面容,不禁莞尔一笑。
只是这封‘薪水’令他愕然。
“工资?”韩朝林失笑道:“我在这里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提什么工资……”
“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周德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的颤声泄露了他的情绪中的波动:“难道就跟着那个威廉混日子么?!朝林,难道你真的已经没有了理想?”
韩朝林阖下眉眼,轻声道:“理想?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理想。”
“那你以前说过,要凭自己的能力打造一个企业王国,难道这些都忘记了么?”
“凭自己的力量?”韩朝林冷笑一声,“当年的富安公司又有多少是凭我个人的能力?吴云洲根本连罗自新就赢不了,他只有一个优点,就是会见机行事,而你也不是很认同这种观点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做的很对啊,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自己新重开创一片天地,而不是拘泥于那方寸利益。”
“成为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也许是许多年青人毕生的目标呢。”韩朝林失笑道:“德琛,你有没有在夜里亲手洗过袜子?你有没有在买快餐的时候,考虑是买一样荦菜还是买二样素菜?对了,你怎么可能去吃那种东西。”
“我吃过快餐的。”周德琛低声道,“还吃过路边摊……你知道的……”
“当一个人一分一毫计算着过日子,在这种时候,太高的目标,宏大的理想,反而变得可笑,令人发嘘。吴云洲的目标,是想创造一个企业王国,可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实现自我价值的印证。或许对他来说,这根本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只不过这场游戏,他不想输。而韩朝林呢?”他苦笑一声:“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游戏的资格,他玩不起的!”
周德琛走出办公桌,靠近几步,表一付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等韩朝林说完,便冷声道:
“就算如此,难道你为了生活,就可以抛却吴云洲高傲的自尊心和尊严么?!难道为了一日三餐,你甚至可以出卖自己,去委身那个威廉?!”
韩朝林瞪着周德琛,表情是惊骇是难以致信的。
他失笑着,倒退了一步:
“你胡说什么!什么出卖?什么委身?周德琛,你非要说的这么难听么?!我跟威廉是情人关系没错,但我们之间绝对是对等的。周德琛,你刚刚这番话,是把我看成一个男 妓!我虽然穷,也不会去做这种肮脏事。
“还有,你高贵,你了不起,你是上流社会,是贵公子嘛,象我这样的人再呆在这里,恐怕会玷污了你世家公子的名声。周德琛,再见!”
这回,韩朝林甩门出去了。
周德琛浑身颤栗,神色灰白,他微张着嘴,茫然伫立。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再也见不到韩朝林了,也许从此刻开始,将彻底的失去他。
他根本……根本不想那样说的,可是这些话就象失去控制,自动的从他嘴里嘣将出来,化成一根根利刺,根根伤人。
可是自尊心以及心里那股莫名的情感令他强忍着那个念头——想要冲出去揪住韩朝林,向他说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的强烈念头。
周德琛,你一定要克制,一定要……
默默的坐回办公桌后头,看看时间,等一下他还有一个预约,下午还要开会。
他很忙很忙,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
只是当手触及那个封信之时,忍不住捏在手心里。
这里面装着的是他的心意亦或者是某种温暖的想要抚慰人心的情感。
却被人不懈一顾。
信封在颤抖,不停的颤抖着……
吴云洲,你总是这样,总是!
那么决然与不顾一切,完全没有想到旁人的心情会有多么的难受,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会真正关心你的人呢?!
韩朝林收拾了东西,回到了住处。
今天他的心情已经糟到了极点,将东西扔在床脚边,便躺在床上休息。
虽然在医院住了三天,身体的痛疼还是其次,下身流血还有发烧令他很难受,却偏偏还要承受旁人异样的眼神。
因为年关将近,家里好几次打电话来询问了。
他告诉他们自己很快就回去,并且将带一位朋友一起回来。
“啊?朋友?他到咱们家过年?”韩父惊愕道:“他自己家里不过除夕的?”
“呃,不过罢。”
韩朝林不知道该怎么讲,一位外国人要到他们家去。
他不能让威廉住在他们家,就算威廉肯住,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房间。
而他的房间那么小,而且那张床只是单人床而已,以威廉的身高和体格,根本不行。
“爸,你到附近的酒店给订个房间罢,订好一点的,他就住二天。”
“好,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你那个新公司还没放假啊?你做汽车还是火车回家啊?车票买了没有啊?”韩父就怕儿子说要留在上海。
“我朋友有车,到时候他开车过来。”
象外企根本没有所谓的春节这种东西,很多中国员工都是轮休的。
所以象威廉身为总裁的身份,在春节之段日子却是最忙的。
他住院三天,威廉一直陪着,耽误了很多时间,现在已经赶回广州去了。
明晚,再坐飞机到上海,和他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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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对每个中国人来说,那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在这一天里辞旧迎新,将一年之中,所有失望的伤心的痛苦的事统统抛却,在零点钟声过后,全新的一年,人们又将以崭新的面貌面对生活。
穷人们似乎对这一天更加看重。
他们向往美好的生活,他们迫切的想从这贫穷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向往着富足无忧的生活,所以对待这一天也尤为慎重。
从厨房里接二连三的端出菜来,热气腾腾,摆了满满一桌。
韩珊再一次拿出手机,拨打过去。
“你现在到哪里了?快一点啊!”她大声的吼叫,恨不得把小弟的耳膜给震聋了。
“快了,已经到路口了。”
她朝父母叫道:“小弟已经到了大路口了,一会儿就能上楼了。把菜都端出来么?”
当门口传来敲门声时,韩珊已经跳起来,第一个跑到门边,看了看自己的外表,然后快速的打开门。
她正要以‘打是亲骂是爱’的方式招呼小弟,却被站在门口的高大的外国男子给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