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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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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童恢复了从前的生活。(w-w-w86zhongwenc-o-m)江洪波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彻底到有时候邹童会忍不住质疑他们一起的那年,是不是他的臆想症编造出来的梦境。偶尔午夜冲动起来,会情不自禁想象他的身体,正在自己每寸皮肤上耕耘,邹童只好冲进浴室,唯有冰冷的水才能浇灭纠缠着他的火焰。
有时候,他希望自己的“忘性”和记性一样好。
好在大二的学习忙碌起来,教授给了他些零活儿,能赚个零用钱,这是其他同学从来没有的待遇。春天快要到的时候,导员再次找他谈话,督促他多写思想汇报,积极入党。其实,大一的时候,他就已经给邹童好多机会,但邹童都没有当回事儿。思想汇报,是他写不来的东西。他有什么好汇报的呢?难道说自己跟大款男友分手两个月,晚上还是会想他;说自己租的房间,小到门几乎要开到床上,大的房间终于空下来,他却舍不得租;说他讨厌别人边抠脚丫子边打电话,讨厌别人拿勺子刮饭盒?深思熟虑之后,邹童决定继续不把导员的提议当回事儿。
这天周书博和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又问起他入党的事:“你怎么也不给导员儿面子啊?他去年都问你好几次呢”
“我这么没有群众基础的人,怎么入?不是等着被揭发,到时候还不得更难看?”
“谁说你没群众基础?你在女同志里那是相当有基础啊”周书博吃饭“呼哧呼哧”地,特象孙悟空的二师弟,但很奇怪的是,他什么坏习惯,邹童都可以忍耐:“我那天去学生会画海报,那帮女的还在议论你呢,嘿嘿,说我们这届金融系的状元,帅得无法无天了。”他说得美滋滋,好像她们夸得是他自己,“只要女人占一半选票,哪怕算是竞选,您的光荣当选也将是毋庸置疑的何况,何况这事儿,就是导员一句话,你管寝室那几个怎么想?他们想入,党还不给他们机会呢”
这一年多来,他们几乎从来不提当初寝室打架的事,邹童吃着饭,突击问道:“老三说我那个,你信不信?”
“老三说你啥?”
“装傻?”邹童瞪着他,“你们不可能没在寝室说这事儿吧?”
周书博给他突击得一口饭没咽好,呛着了,咳嗽着,小眼睛滴溜溜转,琢磨着怎么从这尴尬的问题上脱身。他们事后确实在背后谈过邹童性向问题,老三坚信,他这模样,一看就是,根本不用事实证明,而且看他平时穿用,就跟被人包了似的,那个经常在学校外面等他的大款,肯定就是金主儿。
“没有的事儿,有啥好说的?他们都挺后悔的……”周书博胡乱地讲,有点支持不住。
“还没寻思出怎么搪塞我吧?”邹童太了解他,“继续编,继续忽悠啊”
“啧,看你说的……”周书博只好跟红烧蹄髈拼命,今天是他俩月末改善,饭卡又光了。
“我要是说,我就是呢?”
“是啥?”
“同性恋啊”
周书博终于扔下筷子,恨不得伸手捂他的嘴:“嘘瞎说什么?这么多人呢”
邹童脸色一冷:“怎的?我要是,还丢你的脸了?”
“不是,不是,”周书博连忙解释,又说不清,怕给人听去,干脆收拾东西,拉他走:“外头说去,走,走。”
清明前后,时不时下场短暂的春雨,林荫路两边高大的乔木在湿冷的空气里,逼出鹅黄色的嫩芽儿来。邹童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烦躁的周书博,反复走来走去,似乎斟酌着怎么把这事和自己说明白。可他却没有什么心机,只要他一张嘴,邹童就能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于是,邹童只好引导:“你不信老三说的话?”
“不信。”周书博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我承认呢?”
“傻啦,是不是?”周书博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承认我也不信,你就是为了吓唬我。”
“你凭什么不信啊?”邹童反倒给他的固执气到。
周书博终于坐下来,手撑在凳子上,脚不老实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你又没交过女朋友,你怎么知道不喜欢?”
邹童楞了下,他对女生从来没有产生过交往的想法,每次他们在寝室谈女生的时候,他都觉得那些事与他无关,从来也没有加入讨论过。他的神态给了周书博乐观的提示,赶紧抓紧机会,据理力争:“看,我就说吧你还忽悠我呢亏大家都夸你聪明,哪有聪明人往自己脑袋上乱扣这种帽子的,你当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虽然早知道周书博单纯的世界观,他的态度还是让邹童失望:“就是说,你瞧不起同性恋呗”
“我什么时候说过?”周书博对他,摆出无辜的脸:“你就是化身猪八戒,我都把你当好兄弟的”
“我才不会为了和你当兄弟,沦落成你的同类呢”
邹童伸手揍他一拳,这个让他们不愉快的话题,不了了之。他并不想把周书博逼进死角里表态,那时候的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就像周书博说的,他从来没有和女人交往过,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的什么?经过实践,才有发言权吧可他在女生身上,从没有产生过江洪波带给他的那种强烈的欲望,既然想都不想,又怎会喜欢?邹童在这个问题,象疯狗转着圈努力去咬自己的尾巴,越想越糊涂,去他妈的,是直是弯,关他们屁事?我自己又不在乎。
四月中的一个星期三,下课后,教授叫住邹童,说有事跟他谈,周书博只好先走,去图书馆占座。如今邹童不住宿舍,在学校的时间,他们都在图书馆三楼学习。教授见其他的同学散得差不离,才边往办公室走,边和邹童说:“我最近在编本教材,有个助理是博士生二年级,但是他最近也是做个项目,很忙,需要再找个人,帮忙校订书后作业题的答案,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报酬也不多,但应该比家教稍微好一点。”
“当然好啊,”邹童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功课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他也不爱参加课外活动,空闲时间很多,成天净指导周书博作业,快成他的家教了,“谢谢教授。我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可以开始啊,”教授正和他说着话,突然对他身后喊了句:“毕家声,正好你在,来来,我给你介绍帮你忙的小师弟”
那并不是邹童和毕家声第一次相遇。
差不多两年前开学的时候,毕家声恰巧在火车站迎接新生,一眼就看见人群的拥挤下,现身“出站口”的邹童,虽然瘦小,却无比地醒目。他那时还在甜蜜的恋爱期,漂亮邹童带给他意想不到的心动,还曾让他心里稍微泛起那么一点罪恶感,好像是对不起家里的爱人。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纯属多余,邹童并没把他,或者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般新生的表现,或者热情,或者害羞,有的会体现出想要和师兄师姐打成一片的积极,有的比较被动,却显得乖巧和随意。邹童和他们不一样,冷着脸,不太爱笑,非常独立,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帮忙,他自己可以照顾。也不怎么说话,从车站到学校的通勤,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谁都不搭理。
开学不久,邹童就成了系里的一号人物,名气很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新生状元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帅哥。教授们很喜欢邹童,哪怕他不象其他同学那么花言巧语,却聪明安静,细瘦苗条的身量,让谁看了都忍不住疼爱。因此,毕家声见过邹童的寥寥几次,都是在教授的办公室。但明显,邹童对他完全没有印象,态度一直显得疏远。之后在男生寝室听说很多关于他的,不太好听的流言,便忍不住觉得美人大概都是如此,不管男女。
自从他们合作帮教授编书,相处的时间渐渐多起来。邹童不是个勤奋的人,但他有个了不得的脑袋瓜,对数字有着惊人的天分,难怪才二年级,就被教授挑出来培养。毕家声和他各自分工,即使在一起,邹童也很少跟他说任务以外的私事,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毕家声偷偷观察过他和周书博的关系,有那么一段时间,误会过他俩的亲密,可仔细想想,以邹童的条件,不至于喜欢呆头呆脑的类型吧?况且传言他背后有金主儿,但也没见他用过传言里什么高级手机,名牌衣服什么的,当时只觉得邹童很神秘。
毕家声对他暗中的观察,邹童心中有数,但他没有点明。不知是他触角过于灵敏,还是这位师兄表现得实在明显,邹童一开始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才跟周书博讨论性向选择不久,毕家声的突然出现,不知是不是真如那天所说,就是老天帮助他认识自己,而专门设置的考验。
说实话,毕家声的条件,是相当优越的,他家里肯定不错,特别讲究穿着,爱打扮自己,长得白白净净,高大斯文,有点象八十年代师奶们都很钟情的奶油小生那一款。但不管他有意无意的殷勤,或者明里暗里的提示,邹童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有时候他们坐得太近,都让他浑身不舒服,他对距离观念很强,讨厌别人离自己过于接近,而且毕家声身上的香水,闻起来也只是昂贵而已,气味并不讨邹童喜欢。
这天,他们一起编到晚上九点多,因为没吃晚饭,收拾完以后,毕家声问他:“饿不饿,一起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邹童看看表:“太晚了吧?”
“怕什么,你又不住寝室,不会被锁外头。”毕家声随口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住寝室?”邹童立刻追问,语气里捎带不悦。
“呃……”毕家声尴尬起来,其实这种事基本就是公开的,和寝室的人打到搬出去,在男生里肯定会传,何况又都是一个系的,“我也是听人说的。这没什么吧?出去租房子的人很多,我大一就在外头住,还是回来念博士,才又住回学校提供的宿舍呢。”说到这里,他连忙调转话题:“走吧,我知道一个小馆子,就在附近,我请客。”
邹童想起白天周书博警告他的话:“你是需要付房租的人,别又得罪师兄,砸了饭碗哦”也就没有再多想,况且,毕家声对他算照顾,有时邹童生病,他都是自己把当天的任务都完成,从来也没抱怨过。
“让我请,我也没钱呢。”邹童拎起书包,和他一起去了。
吃饭的地方,是个日本小馆子,确实挺别致的,东西不算便宜,而且清单可口,邹童还是挺喜欢的。不过这种简单的手卷寿司,他自己也会做,而且会比店里的更漂亮。他给江洪波坐过一次,那人竟然很自大地说:“看起来跟情书一样热情啊”然后,他们吃着吃着,就吃到床上去了。
晚饭以后,已经快十一点,毕家声坚持要送他回去,邹童觉得这种“关心”很无聊:“我又不是女的,还怕别人劫色吗?”
毕家声却说:“如果流氓是女的,怎么办?”
邹童给他逗得笑起来:“我再不济,还打不过个女的啊?”
“那可不好说,”他煞有介事地威胁:“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万一对方是女篮中锋呢?”
“那就算咱俩一块儿,也保不准都赔上了”
但是邹童也没有拒绝到底,和毕家声两个人,沿着绿荫夹道的小路走去。五月槐花开得正热闹,迎面而来的晚风都是香的,他们边走边说着学校里的事儿。毕家声在这里学习工作,断断续续快十年,对每一位教授的风格都了如指掌,说起些往事来,邹童也听得津津有味。
说着说着,不知怎的提到了周书博,毕家声问道:“你俩经常一块儿,好像关系很铁?”
“我在学校就他一个朋友,大家都受不了我。”邹童说完,扭头问他:“你别跟我装蒜,这些糗事,你还能没听说?我在外头租房,你都知道。”
“听倒是听过一些,谁让你名气大啊不过我也不至于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都听过什么,说来听听,我帮你判断真假。”
毕家声停住脚步,看着他,好像忽然就不太一样,眼睛里怪怪的。邹童租的房子就在不远的前方,他心里确实后悔,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其实在他看来,并非想表达什么,但毕家声好似当真,怕要多想,他赶紧把势头遏制住:“就送到这儿吧,我到了,今晚女篮中锋看来是比较忙,没空骚扰咱们。”
“哦……”毕家声想了想,“行,那,咱明天见吧,四点半,就这么定了啊”
邹童点了点头,丝毫不停留,转身就走。路灯的柔光居高临下,从他的额头倾斜下来,他清楚地知道,毕家声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此时此刻,邹童殷切地希望,周围所有的光线,都瞬间熄灭,让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没人追踪得到。
“你还傻站着干嘛?”他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冲毕家声高喊,“别扭死了,走吧”
待他看着那人终于离开,才转身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他特讨厌没有必要的暧昧,既然没感觉,就不要让对方误会。邹童紧走几步,一边借灯光,从书包里往外掏钥匙,旁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怎还是那么凶啊?”
他的脚步被地面粘住似的,慢下来,终于停住:“江洪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