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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冰与火之歌 权利的游戏 下部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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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公主殿下。”乔拉爵士说。

    “不,”丹妮说:“求求你,求求你。”

    “一定要。”他为她盖上丝被,也不管她浑身发烫。“卡丽熙,好好睡,赶快好起来,回到我们身边。”接着,那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出现了,她拿着一个杯子靠到她唇边。她尝出里面酸牛奶的味道,还有另一种浓而苦涩的东西。温热的Y体流过她的下巴,她麻木地吞了下去。于是营帐渐渐黯淡,她再度入睡,这回没有做梦,而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上漂浮,恬适而安宁。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晚上,一天,还是一年,她不知道——她再度醒来,帐里

    一片漆黑,外面劲风吹拂,丝质帷幕有如飞翅般啪啦作响。这次丹妮不再挣扎起身。“伊丽,”她叫道:“姬琪、多莉亚。”她们立刻出现。“我的喉咙好干,”她说,“好干、好干。”于是她们拿来了水。这水温热而无味,但丹妮却饥渴地喝个精光,并差姬琪多拿一点。伊丽浸湿一块软布,擦拭她的额头。“我生病了么?”丹妮说。多斯拉克女孩点点头。“病了多久?”湿布很舒爽,但伊丽的神情却无比哀伤,她不禁害怕起来。“j艮久,”女仆小声说。姬琪拿水回来时,睡眼朦胧的弥丽·马兹·笃尔也跟着来了。“喝吧。”她边说边再度抬起丹妮的头就着杯子,不过这次杯中是葡萄酒,好甜好甜的酒。丹妮喝完以后,躺了回去,听着自己轻柔的呼吸,只觉四肢沉重,睡意又袭上心头。“我要……”她喃喃道,声音含混而模糊。“我要……我要抱……”

    “要什么?”巫魔女问,“卡丽熙,您要什么?”

    “我要……蛋……龙蛋……麻烦你……”她的眼皮沉重如铅,而她太累太倦,再没力气张开它们。

    待她三度睁眼,一缕金色的阳光正从帐顶的排烟口直S而进,而她的双手环抱着一颗龙蛋。是R白的那颗,奶油色的鳞壳,有金黄和青铜的螺旋条纹,丹妮可以感觉到龙蛋所散发出的热度。在丝被之下,她全身覆满一层晶莹的汗水,这就是龙露,巴,她心想。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蛋壳,沿着缕缕金黄挪移,感觉到石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跃动着、伸展着遥相应和。她并不害怕,所有的恐惧都已经随着高热焚烧殆尽了。

    丹妮摸摸额头,汗水之下,皮肤凉凉的,高烧已退。她*自己坐起来,虽然有点短暂的晕眩,两腿深处还很疼痛,但她觉得体力已经恢复。女仆们听到她的响动,急忙跑来。“我要喝水,”她告诉她们,“帮我拿瓶水来,越凉越好。再拿点水果,我想吃枣子。”

    “遵命,卡丽熙。”

    “我要见乔拉爵士。”说着她站起来,姬琪拿了一件纱丝长袍给她披上。“还要洗个温水澡。把弥丽·马兹·笃尔也叫来,还有……”回忆突然同时涌现,她讲不下去。“卓戈卡奥。”她*自己说出口,惊恐地看着她们的脸庞。“他是不是——”

    “卡奥他还活着。”伊丽静静地回答……但在她说话的同时,丹妮却在她眼中察觉了一抹黯淡,她话一说完,就连忙跑出去拿水了。

    于是她转向多莉亚:“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我去找乔拉爵士。”里斯女孩说罢鞠了个躬,逃离了帐篷。

    姬琪原本也要跑,可丹妮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扣留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定要知道。卓戈……和我的孩子。”为何她现在才想起孩子?“我儿子……雷戈……他在哪里?我要看看他。”

    女仆垂下眼睛。“孩子……没活成,卡丽熙。”她的声音只剩惊恐的呓语。

    丹妮松开手腕,任姬琪逃出营帐。我儿子死了,她怔怔地想。不知怎地,她好像早就知道,在她第一次醒来,看见姬琪泪流满面之前,不对,还没醒来前她就知道了。梦境突然袭上心头,历历如绘,她想起那个高个子,有着古铜色皮肤和银金色发辫,轰地葬身烈焰。

    她知道自己应该哭泣,但双眼却干如灰烬。因为她在梦中已经哭过,泪水一碰两颊便化为蒸汽。所有的悲伤,已在我体内蒸腾干净,她告诉自己。她虽然哀痛,可是……她只感到雷戈渐渐离她远去,仿佛从未存在。

    须臾,当乔拉爵士和弥丽·马兹·笃尔走进帐篷时,丹妮跑去查看另外两颗龙

    蛋。那两颗蛋还在箱子里,却和她睡觉时抱着的那颗同样发热,实在很奇怪。“乔拉

    爵士,请你过来。”她执起他的手,将之放在那颗有鲜红条纹的黑色龙蛋上。“你有什

    么感觉?”

    “蛋壳,硬得像石头。”骑土的神情有些谨慎。“还有鳞片。”

    “热么?”

    “不热,冷冰冰的石头。”他抽开手。“公主殿下,您还好吗?您的身体还这么虚弱,现在起来好吗?”

    “虚弱?乔拉,我的身体很强壮。”为了让他放心,她在一堆靠垫上坐下。“告诉  .

    我,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公主殿下,他根本就没活成。那些女人说……”他止住不说,丹妮这才发现他

    整个人已经垮了,移动时跛着脚。

    “告诉我,告诉我那些女人说了些什么。”

    他别过头去,眼里仿佛有些愧疚。“她们说那孩子是……”

    她耐心等待,但乔拉爵士说不出口。他的脸色因羞愧而黯淡,看上去活像一具

    行尸走R。

    “那孩子是个怪物,”弥丽·马兹·笃尔替他说完。骑士虽然武艺超群,但丹妮明

    白此刻巫魔女比他更有力量、更残酷,更是难以想像地危险。“整个人畸形扭曲。我

    亲自帮他接生,他像蜥蜴一样全身长满鳞片,眼睛是瞎的,P股上生了条短尾巴,还

    有一对像蝙蝠一样的小翅膀。我一碰他,他的皮R就从骨头上脱落,里面满满的都

    是蛆虫,散发出腐烂的恶臭,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就是那股黑暗,丹妮心想,就是那股紧追身后,想要吞噬她的恐怖黑暗。假如

    她回头,一切就都完了。“乔拉爵士把我抱进这座帐篷时,我儿子还健康强壮。”她

    说,“我感觉得到他不断拳打脚踢,急着要降临人世。”

    “或许如此,”弥丽·马兹·笃尔回答,“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东西就是我刚刚

    说的那样。卡丽熙,当时这座帐篷里充满死亡。”

    “不过是些影子,”乔拉爵士嘶声道,然而丹妮听得出他话中的疑虑。“我亲眼看

    到了,巫魔女,我看到你独自待在这里,和影子跳舞。”

    “铁大王,坟墓洒下的影子是很长的,”弥丽说,“又长又暗,直到任何亮光都无

    法阻挡。”

    丹妮明白了,是乔拉爵士害死了她儿子。他出于对她的敬爱和忠诚,将她抱进

    了一个任何活人都不该进入的地方,把她的宝贝喂给了黑暗。对此,他自己一清二

    楚d张灰白的脸庞,那对空D的眼瞳,那双不便于行的跛足,实实在在说明了他的

    悔恨。“乔拉爵士,你也被Y影所害。”她对他说,但骑士没有答话。丹妮转向女祭司,

    “你警告我:惟有死亡方能换取生命,我以为你指的是那匹马。”

    “不对,”弥丽·马兹·笃尔道,“那只是您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您很清楚代价是

    什么。”

    她知道么?她当时真的知道么?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我已经付

    出了代价,”丹妮说:“我付出了那匹骏马,我的孩子,还有魁洛、柯索、哈戈和科霍罗,

    付了好多好多倍。”她霍地从靠垫上站起。“卓戈卡奥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不管你

    是女祭司、巫魔女还是血巫,总之我要见他。我要看看我用儿子的性命换来了什

    么。”

    “如您所愿,卡丽熙。”老妇人说,“请随我来,我带您去见他。”

    丹妮远比自己以为的虚弱,乔拉爵士伸手环抱住她,支撑她站立。“公主殿下,

    以后有的是时间。”他静静地说。

    “乔拉爵士,我现在就要见他。”

    习惯了帐篷内的昏暗,外面的世界亮得吓人。太阳如融化的黄金,烧灼着大地,

    炙烤的地面干裂而空D。女仆们端着水、酒和瓜果等在一旁,乔戈走上前来,协助乔

    拉爵士搀扶她,阿戈和拉卡洛则站在后面。烈日照在沙地上,反S的强光使她很难

    视物,直到丹妮举手遮眼,这才见到一团营火的余烬,几十匹马无精打采地走来走

    去,寻找那一点点青草;此外还有少数的营帐和睡袋。一小群幼童围聚过来看她,更

    远处还有些妇人做着日常琐事,几名佝偻的老人,睁着疲倦不堪的眼睛,痴痴地望

    向湛蓝的天空,虚弱地挥赶血蝇。仔细一数,大约只有百来个人,就这么多。原先足

    足四万战士的营地,如今只剩风沙和尘土。

    “卓戈的卡拉萨走了。”她说。

    “无法骑马的卡奥没有资格当卡奥。”乔戈道。

    “多斯拉克人只追随强者,”乔拉爵士说,“公主殿下,我很抱歉,我们实在留不

    住人。波诺‘寇’第一个离开,并自称波诺卡奥,不少人跟了他。没过多久,贾科也如

    法炮制。剩下的人则趁着夜色,大群小群地,一天一天走光。从前多斯拉克海中只有

    卓戈的卡拉萨口今却有了十多个新的。”

    “老人们留了下来,”阿戈说,“还有胆小鬼、弱者和病夫,以及发过誓的我们。我

    们决不离开您。”

    “卡丽熙,他们带走了卓戈卡奥的牧群,”拉卡洛道,“我们人手太少,阻止不了

    他们。抢夺弱者本是强者的权利。他们还抢走了很多奴隶,卡奥和您的都有,只留了

    几个下来。”

    “埃萝叶呢?”丹妮想起自己在羊人城镇外拯救的受惊女孩,连忙问。

    “马戈把她抓走,他如今是贾科卡奥的血盟卫,”乔戈说,“他先将她大骑特骑,

    然后把她给了他的卡奥,之后贾科又把她给了其他的血盟卫,而他总共有六个卫

    士。完事之后,他们割了她的喉咙。”

    “卡丽熙,这是她的命。”阿戈道。

    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这是她悲惨的命运,”丹妮说,“但马戈的命

    运将更悲惨。我以新旧诸神之名起誓,以羊神、马神和世上所有神灵之名起誓,向圣

    母山和世界的ZG湖起誓:在我处置他们之前,马戈和贾科将会哀求我按照他们对

    待埃萝叶的方式赐给他们慈悲。”

    多斯拉克人不安地彼此对视。“卡丽熙,”女仆伊丽像对小孩子解释一般地跟她

    说,“贾科现在是卡奥,身后有两万名骑马战士。”

    她昂首道:“我呢?我是‘暴风降生’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家族的丹妮莉丝,我是

    征服者伊耿与残酷的梅葛的后裔,血缘可以上溯至古老的瓦雷利亚民族。吾乃真龙

    之女,我向你们发誓,这些人将会尖叫痛苦而死。现在,带我去见卓戈卡奥。”

    他躺在光溜溜的红沙地上,睁眼望着太阳。

    他的身上停了十几只血蝇,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丹妮挥开苍蝇,在他身边跪下。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却视而不见,她当下便明白他双目已瞎。可当她轻声说出他的

    名字,他似乎仍旧充耳不闻。他胸口的伤已经完全愈合,结成的疤又灰又红,看来十

    分狰狞可怕。

    “他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晒太阳?”她问他们。

    “公主殿下,他似乎喜欢阳光的温暖,”乔拉爵土道,“他的眼睛会随太阳移动,

    虽然他根本看不到。他能走路,只要有人带着他,他会跟着走,但仅止于此。若把食

    物放进他的嘴中,他就会吃;若把清水滴到他唇上,他就会喝。”

    丹妮轻轻吻了她的日和星的额头,起身面对弥丽·马兹·笃尔。“巫魔女,你的法术可真是代价高昂。”

    “他活了下来,”弥丽·马兹·笃尔说,“您要的是他的生命,您也支付了生命。”

    “对卓戈那样的人来说,这根本不是生命。他的生命是开怀大笑,是火炉上烧烤

    的R块,是双腿间骑乘的骏马。他的生命是手握亚拉克弯刀,骑马迎敌,铃铛在发际

    作响。他的生命是他的血盟卫,是我,以及我原本要为他产下的儿子。”

    弥丽·马兹’笃尔没有回答。

    “要多久他才会变回以前那样?”丹妮质问。

    “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弥丽·马兹·笃尔说,“等海水干枯,山脉像

    枯叶一样随风吹落。等您的ZG再度胎动,您再次怀了孩子。到了那时候,他才会变

    回以前的模样,在那之前绝不可能。”

    丹妮朝乔拉爵土和其他人打个手势。“你们先退下,我要单独跟巫魔女谈谈。”

    莫尔蒙和多斯拉克人随即离开。“你明明知道,”等他们走后,丹妮开口道。不论她的

    内心和R体有多么痛楚,愤怒却给了她力量。“你明知我会得到什么,也明知代价为

    何,却依旧让我付出了代价。”

    “他们烧了我的神庙,这是不对的。”肥胖的扁鼻妇人平静地说,“他们触怒了至

    高牧神。”

    “神灵才不会做出这种事,”丹妮冷冷地说。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你

    欺骗了我,谋害了我体内的孩子。”

    “是啊,骑着世界的骏马没有办法烧毁城市,他的卡拉萨再也无法令其他国度

    灰飞烟灭了。”

    “是我替你求情,”她痛苦地说,“是我救了你。”

    “救我?”拉札林妇人啐了一口。“我被三个男人侵犯,那不是男女正常结合的姿

    势,而是从后面上,好像公狗和母狗交配一样。你骑马经过时,第四个男人正C入我

    体内。你要怎么救我?我亲眼见到我所信奉之神的庙堂遭到焚烧,而我曾在那里医

    治过不计其数的善男信女。我的家园被他们烧毁,街上随处可见堆堆人头,人头堆

    里有给我做面包吃的烘焙师傅,有罹患死眼热病,好不容易才被我救治的小男孩,

    而那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我至今还能听见骑马战土挥动皮鞭,催赶孩童离开,他

    们震天动地地哭泣。你倒是说说看:你救了什么?”

    “我救了你的命。”

    弥丽·马兹·笃尔冷酷地笑笑:“那就好好瞧瞧你的卡奥,让你明白当一切都消

    失的时候,生命究竟有何价值。”

    丹妮唤来卡斯部众,命他们逮捕弥丽·马兹·笃尔,将她五花大绑。然而当巫魔女被带走时,却对她露出微笑,仿佛两人间共享某种秘密。丹妮只需一个字,便可让她人头落地……但她又能得到什么?一颗头?假如生命都没了价值,死又何妨?

    他们领着卓戈卡奥来到她的帐篷,丹妮命令他们将浴缸装满水,这次不是血水。她亲自为他沐浴,为他洗去手臂和胸膛的尘土,用软布拭净他的脸庞,为他长长的黑发抹上肥皂,将纠缠打结的地方梳理柔顺,直到头发如她记忆中那般乌黑发亮。完成之后,夜幕早已低垂,丹妮只觉筋疲力竭。她停下来吃东西,却只能吞下一颗无花果,喝了一口水。睡眠或许是种解脱,但她已经睡了很久……睡得太久了。为了从前和将来每个他们共有的晚上,她应该为他奉献今夜。

    她领他走进黑夜,初次结合的回忆伴随着她。多斯拉克人相信,所有的人生大事都应该让苍天作见证。她告诉自己,这世上有比仇恨更强大的力量,有比巫魔女在亚夏习得的妖术更古老更真切的魔法。夜空沉暗,明月隐没,头顶只有百万颗星星熠熠发光,她把这当作吉兆。

    这里没有柔软的草坪欢迎他们,只有坚硬飞尘的沙地,L露的岩石。虽然没有微风吹拂的树林和潺潺溪涧温柔的水声抚平她的恐惧,但丹妮告诉自己,只需天际点点繁星便已足够。“卓戈,请你想起来,”她悄声说,“请你想起我们结婚那天晚上,我们的第一次结合。想起我们孕育雷戈的那个晚上,整个卡拉萨看着我们,而你的眼中只有我。想起世界的ZG湖,水有多么清凉澄澈。请你想起来啊,我的日和星,请你想起来,回到我身边。”

    由于刚生产完毕,伤口未愈,她无法如愿与他结合,不过多莉亚教过她其他方法,于是丹妮用上了她的手、她的嘴巴和她的胸R,她用指甲抠他,在他身上印满吻痕,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向他祈求祷告,说故事给他听。未了,她用泪水淹没了他。

    然而卓戈没有知觉,没有说话,更没有勃起。

    当空D荒凉的地平线上露出凄凉的曙光,丹妮终于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他。“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她哀伤地说,“等海水干枯,山脉像枯叶一样随风吹落。等我的ZG再度胎动,我再次怀了孩子。到了那时候,我的日和星,你才会

    变回以前的模样,在那之前绝不可能。”

    回不来了,那股黑暗喊道,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丹妮在帐篷里找到一个装满羽毛的柔软丝枕,将枕头紧抱在前胸,走回到她的

    日和星卓戈身边。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她走起路来觉得好痛苦,心中只

    想就此长眠,并不再做梦。

    她在卓戈身边跪下,吻了他的双唇,然后用枕头盖住他的脸。

    提利昂

    “我儿子在他们手上。”泰温·兰尼斯特说。

    “是的,大人。”信使的声音因疲累而呆滞。在他破碎的无袖罩袍前胸部,干涸的血渍遮住了克雷赫家族的斑纹野猪。

    你两个儿子中的一个,提利昂心想。他啜了口酒,一言不发,心里想着詹姆。抬手之时,剧痛从肘部直冲脑际,提醒着他战场的滋味。他虽然爱哥哥,但就算给他全凯岩城的金子,他也不想和哥哥待在呓语森林。

    父亲召集的诸侯和将领纷纷安静下来,听信使陈述事情经过。宽敞通风的旅馆长厅里,只有火炉中的柴薪在劈啪作响。

    经历了长途的急行南下,想到可以在旅店稍作歇息,虽然只有一晚,依旧使提利昂大为振奋……只是他暗暗希望别要又是这家充满回忆的旅店。父亲严令他们以耗尽体力的速度行进,结果损失惨重。战争中的伤员如果不能跟上,就落得被抛下来自生自灭的下场。每天早上他们动身之时,总有些人倒在路边,睡着便再没醒来;下午,又有另一些人筋疲力竭地瘫在道旁;到得晚上,更有些人当了逃兵,遁进夜色之中,连提利昂本人都很想跟他们一起走。

    片刻前,他人还在楼上,躺在柔软舒适的羽毛床上,怀抱雪伊温暖的身体。然而他的侍从匆匆跑来把他摇醒,报告说有人骑马带来奔流城方面的重大消息。他立刻明白他们是白跑了一躺。往南急奔,无止尽的急行军和弃于路边的尸体……全成了空。罗柏·史塔克早在好几天前便解了奔流城之围。

    ‘‘这怎么可能?’’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呻吟道,“怎么可能?即便在呓语森林之战以后,奔流城依旧为大军团团包围……詹姆爵士到底在想什么,怎会把部队分为三处驻扎?他总该清楚这样会有何风险吧?”

    他比你这没下巴的懦夫清楚多了,提利昂心想。纵然詹姆丢了奔流城,然而听见哥哥被史威佛这种人毁谤,依旧令他怒火中烧。吏威佛是个厚颜无耻的马P精,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他那个同样没下巴的女儿嫁给凯冯爵士,借此与兰尼斯特家族攀上亲戚。

    “换我也会这么做,”叔叔应道,提利昂若是开口,绝不会如他这般冷静。“哈瑞

    斯爵士,您没见过奔流城,不然您一定会清楚詹姆别无选择。奔流城座落于腾石河

    汇流进三叉戟河的支流红叉河的三角洲尖端,河流构成了三角形的两边,而一旦遇

    到危险,徒利家便打开上游的闸门,在第三边造出宽阔的护城河,将奔流城变为河

    中孤岛。城墙自水中高高拔起,守军自塔楼上可以看清对岸数里格之内的所有事

    物。若要切断各方支援,攻城方必须在腾石河北岸、红叉河南岸以及护城河西岸,亦

    即两条河之间,各放置一支军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诸位大人,凯冯爵士说得没错,”信使说,“我军已在营地周围密布削尖木栅,

    但在没有任何预警,河水又把我们的营地互相切断的情况下,这样的准备远远不

    够。他们首先袭击北方的营地,时机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先前,马柯·派柏不断S

    扰我军的补给车队,但他手下只有五六十人。遭受攻击的前一晚,詹姆爵士亲自带

    兵去对付他们……唉,当时我们以为目标就是派柏那伙人。我们听说史塔克

    军还在绿叉河东岸,正朝南而去……”

    “你们的斥候呢?”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的脸活像石雕,火光为他的皮肤罩上了

    一层Y森的橙色,在他的眼眶底投下深深的Y影。“莫非他们什么都没看到?没给你

    们任何警讯?”

    满身血污的信使摇摇头。“我们的侦察部队最近不断失踪,我们以为是马柯·派

    柏搞的鬼。而偶尔回来的人又说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也发现不了表示他用不着眼睛,”魔山宣布,“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交给

    替补的斥候,告诉他:希望四只眼睛可以比两只眼睛看得清楚……如果他还是不

    行,那么下一个人就会有六只眼睛了。”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转头审视格雷果爵士,提利昂看到父亲瞳中金光一闪,但

    他说不准那是赞许抑或嫌恶。泰温公爵在会议上通常保持缄默,宁可在发言前先倾

    听别人的意见,提利昂一直很想仿效他这个习惯。然而就算是父亲,如此沉默也很

    不寻常,他连酒都没碰。

    “你说他们发动夜袭?”凯冯爵士提问。

    来人疲累地点点头。“前锋由黑鱼率领,砍倒我们的卫兵,清除栅栏,以利主力

    攻击。等我们的人醒悟过来,对方骑兵已经跃过沟渠,手执刀剑和火把冲进了营区。

    我睡在西寨,就是两条河之间的地方。我们这边的人听到打斗,看见帐篷着火,布拉克斯大人便领着大家上了木筏·,想划到对岸去援救。然而水流湍急,直把我们往下游冲,徒利家的守军发现后,便用城墙上的投石机发动轰击。我亲眼看到一艘木筏被砸得稀烂,另外三艘翻倒,上面的人都被卷进河里淹死……而好不容易过河的人,却发现史塔克军正在对岸等着他们。”

    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穿着一件银紫相间的罩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父亲,我父亲大人他——”

    “大人,我很遗憾。”信使说,“布拉克斯大人的筏子翻船时,他穿戴着全身铠和锁甲。他是个勇士。”

    他是个蠢蛋,提利昂心想,一边摇晃酒杯,朝杯中的漩涡望去。大半夜的,全副武装,乘着简陋的木筏穿过急流,朝对岸严阵以待的敌人扑去——假如这叫做勇士,他宁可每次都当懦夫。不知布拉克斯伯爵被沉重的盔甲拖进漆黑的深水时,有没有觉得特别英勇啊?

    “随后,两河之间的营地也被敌人攻陷,”信使续道,“我们忙着渡河时,史塔克军的重骑兵排成两个纵队,从西边杀出。我看到安柏伯爵的碎链巨人旗和梅利斯特家族的老鹰纹章,但最可怕的却是那个带头的小鬼,他身边跟了一头怪物似的狼。我没和他们交手,听说那只怪物杀了四个活人,咬死十几匹马。后来我军的长枪兵组成盾墙,挡住他们的第一次冲锋,谁料徒利家一看咱们无暇他顾,便打开奔流城门,由泰陀斯·布莱伍德率军渡过吊桥出击,偷袭我军后方。”

    “诸神保佑。”莱佛德伯爵咒道。

    “大琼恩·安柏放火烧了我们辛苦建造的攻城塔,布莱伍德大人则找到了被我们锁起来的艾德慕·徒利爵士以及其他战俘,并将他们通通救走。南寨由佛勒·普莱斯特爵士指挥,眼见相邻的阵地纷纷失守,他便率领手下两千枪兵和两千弓箭手井井有条地向西撤退了,但那掌管自由骑手的泰洛西佣兵却砍断旗帜,投靠了敌方。”

    “该死的家伙,”凯冯叔叔的口气不仅惊讶,更加愤怒。“我早警告过詹姆别相信这混蛋,为钱而战的人只会为自己的腰包卖命。”

    泰温公爵十指交叉,顶着下巴,倾听时只有眼睛在动。他两颊的金黄短须围出

    一张纹丝不动的脸,活像一张面具。然而,提利昂注意到父亲的光头上密布细小汗

    珠。

    “这怎么可能?”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再度哀嚎。“詹姆爵士被俘,围城军队又遭击溃……简直是大难临头!”

    亚当·马尔布兰爵士道:“哈瑞斯爵士,我们都很感激您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还能怎么样?詹姆的军队不是被杀、被俘就是逃散,而史塔克家与徒利家的部队正好扼住我们的补给线,我们与西边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他们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军凯岩城,谁又能阻止他们呢?诸位大人,我们战败了,应该立刻求和。”

    “求和?”提利昂若有所思地晃着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往地上一掷,摔成千百碎片。“哈瑞斯爵士,这就是求和的结果。打从我那好外甥决定拿艾德大人的头来装饰红堡的那一刻起,所有和谈的机会都粉碎了。眼下要跟罗柏’史塔克求和,比用地下这破杯装酒还难。占上风的是他……难道您没发现?’’

    “两场战役的胜负并不能决定整个战争的成败,”亚当爵士坚持,“我们还远远没有战败。我很乐意跟这史塔克小鬼在战场上亲自较量较量。”

    “或许他们会答应暂时停战,以便双方交换人质。”莱佛德伯爵提议。

    “除非他们愿意三个换一个——这样我们都嫌不够咧。”提利昂尖酸地说,“再说了,我们拿谁去换我哥哥?拿艾德大人烂掉的头么?”

    “听说瑟曦太后手上握有首相的两个女儿,”莱佛德满怀希望地说,“假如我们提出把这小子的妹妹还给他……”

    亚当爵士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疯了才拿詹姆·兰尼斯特的命来换两个小女生。”

    “那就把詹姆爵士赎回来,不管花多少金子。”莱佛德伯爵道。

    提利昂翻起白眼。“史塔克家要真那么缺钱,把詹姆的盔甲拿去熔掉不就得啦。”

    “我们求和,他们就会看轻我们。”亚当爵士争辩,“依我之见,我们应该立刻进兵。”

    “嗯,想必我们宫中的朋友会乐意提供补充兵力,”哈瑞斯爵士说,“同时也应当派人回凯岩城组织新军。”

    这时,泰温·兰尼斯特公爵霍地起身。“我儿子在他们手上!”他重复了一遍,

    声音穿透众声喧哗,宛如利剑划破油脂。“退下,统统退下。”

    提利昂向来习于听命,于是他立即起身,准备和其他人一起离去。但父亲看了

    他一眼,“不,提利昂,你留下。凯冯,你也是。其他人给我出去。”

    提利昂坐回板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凯冯爵士穿过房间,走到酒桶边。“叔叔,”提利昂叫道,“可否麻烦您——”

    “拿去。”父亲把自己面前那杯一动未动的酒递给他。

    这下提利昂真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有喝的份。

    泰温公爵坐下来。“关于史塔克那边,你的判断没错。假如艾德大人还活着,我们可以用他当筹码,与临冬城和奔流城达成停战,如此一来,便有时间全力对付劳勃的两个弟弟。眼下他死了……”他的手紧握成拳。“胡来,完全是胡来。”

    “小乔只是个孩子,”提利昂解释,“我在他这年纪的时候,也干过不少蠢事。”

    父亲目光锐利地瞪了他一眼。“是么?好在他没娶妓女为妻。”

    提利昂啜着酒,心想他若把酒杯朝父亲的脸上泼去,泰温公爵会是什么表情。

    “目前形势比你们所知的更糟,”父亲继续道,“我们有了个新国王。”

    凯冯爵士浑身一震。“新国——是谁?他们把乔佛里怎样了?”

    一抹极细微的嫌恶扫过泰温公爵的薄唇。“没怎么样……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外孙依旧坐在铁王座上,但那太监收到南方的消息。两周前,蓝礼·拜拉席恩在高庭娶了玛格丽·提利尔为妻,并登基为王,新娘的父亲和兄长都已向他下跪宣誓效忠。”

    “这真是坏消息。”凯冯爵士皱眉时,额上的沟纹深如峡谷。

    “我女儿命令我们立刻前往君临,协防红堡,抵御蓝礼‘国王彳口百花骑土。”他嘴唇一抿。“注意,她是以国王和御前会议之名‘命令’我们。”

    “乔佛里国王对此事有何反应?”提利昂带着某种黑色的兴致发问。

    “瑟曦认为现在还不宜告诉他,”泰温公爵说,“她恐怕他会坚持亲自出兵征讨蓝礼。”

    “出兵?哪来的军队?”提利昂问,“你该不会打算把这支军队交给他吧?”

    “他曾宣称要率领都城守卫队出征。”泰温公爵道。

    “他带走都城守卫队,城里势必防御空虚,”凯冯爵士说,“那么龙石岛的史坦尼斯公爵……”

    “是的。”泰温公爵睥睨着侏儒儿子。“提利昂,我原以为你生来只有杂耍的份,不过看来我是错了。”

    “哟,老爸,”提利昂说,“听起来好像赞美哩。”他笑着往前靠去。“那么,史坦尼斯方面有何行动?他才是长兄,蓝礼只是三子。对于弟弟称王一事,他有何反应?”

    父亲皱眉道:“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史坦尼斯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危险,但他却毫无动静。嗯,瓦里斯是有些情报,比如史坦尼斯正在建造船只,史坦尼斯正在招募佣兵,还说史坦尼斯从亚夏找来一个缚影师,可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其中又有多少属实?”他有些恼怒地耸耸肩。“凯冯,拿地图来。”

    凯冯爵士即刻照办。泰温公爵展开皮地图,将之摊平。“詹姆留给我们一个烂摊子。卢斯·波顿及其残部在我们北方,我们的敌人还握有孪河城和卡林湾;另一方面,罗柏·史塔克坐镇西边,除非开战,我们无法退回兰尼斯特港和凯岩城。詹姆既已被捕,他的军队便也不复存在,密尔的索罗斯和贝里·唐德利恩将继续S扰我们的征粮部队。往更远的方面看,东有艾林家族和盘据龙石岛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南边的高庭和风息堡也已经整兵待发。”

    提利昂狡猾地笑了笑。“父亲,su担心,至少雷加·坦格利安还没死而复生。”

    “提利昂,我希望你能提供一点有用的建议,不要只要嘴皮子。”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说。

    凯冯爵士看着地图皱眉,额头又挤成条条深缝。“眼下罗柏·史塔克得到艾德慕·徒利和三河诸侯的支持,他们的总兵力超过了我军,我们后方还有卢斯·波顿……泰温,留在这里,只怕会被三面夹击。”

    “我不打算留在这里。我们得在蓝礼从高庭出兵前解决掉小史塔克公爵。波顿那边我不担心,他是个谨慎的人,想必绿叉河之战只会使他更谨慎,因此他的追击不会很快。所以……明日一早我们便朝赫伦堡出发。凯冯,命令亚当爵士的斥候掩

    蔽我军行踪,他要多少人就给他多少人,四人为一小队,不准再发生失踪的事……”

    “遵命,大人,可是……为什么去赫伦堡?那是个Y森不祥的地方,听说还受了

    诅咒。”

    “让他们去说,”泰温公爵道,“把格雷果爵士放出去,要他领着那群屠夫四处劫

    掠。把瓦格·霍特和他的佣兵以及亚摩利·洛奇爵士也派出去,让他们各带三百骑

    兵,告诉他们:从神眼湖到红叉河,我希望河间地带化为焦土。”

    “大人,请拭目以待。”凯冯爵土说罢起身。“我这就去传令。”他鞠躬离去。

    剩下父子俩之后,泰温公爵瞄了提利昂一眼。“你的野蛮人可能也喜欢来点掠

    夺,你去通知他们:他们尽可以随瓦格·赫特出动,任意劫掠——不论财货、牲口还

    是女人,喜欢的就抢,不中意的就烧。”

    “教夏嘎和提魅如何抢劫,就跟教公J怎么报晓一般多此一举。”提利昂表示,

    “但我宁可把他们留在身边。”他们或许粗鲁难驯,但终究是他的手下寸目较于父亲

    的人马,他宁愿信任自己的人。他可不想就这么将他们拱手让人。

    “那你得学会如何管束他们,我不想见到他们在城里打家劫舍。”

    “城里?”提利昂糊涂了,“哪个城?”

    “君临。我要派你进宫。”

    这是提利昂·兰尼斯特最没预料到的事。他举起酒杯,边喝边想,“派我进宫做

    什么?”

    “管事。”父亲唐突地说。

    提利昂哈哈大笑。“我亲爱的老姐对此恐怕有意见哟!”

    “随她去说,总得有人管管她儿子,以免他把我们全部搞垮。我认为这都是那群

    三心二意的重臣搞的鬼——我们的朋友培提尔、年高德劭的大学士,还有那个少了

    老二的活宝瓦里斯大人。乔佛里做出一桩又一桩蠢事时,他们都在干什么?到底是

    谁出的馊主意,竟把这个杰诺斯·史林特拔擢为贵族?这家伙的父亲是个屠夫,而他

    们竟给了他赫伦堡,赫伦堡!那是国王住的城堡!只要我一息尚存,他就别想踏进

    去。听说他挑了一支染血长枪作家徽,假如我在,非*他改成染血的菜刀不可。”父

    亲并未提高音量,但提利昂从他的金黄眼瞳里体会得出他的愤怒。“他们还赶走了

    赛尔弥,到底是哪根筋有问题?没错,他是一把年纪了,但‘无畏的巴利斯坦’光这名号在王国就很有份量,他服侍谁,谁就跟着沾光,猎狗起得了这种作用?狗是在桌子底下啃骨头的,不是拿来平起平坐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提利昂的脸。‘‘既然瑟曦管不了那小鬼,就由你来管。倘若那几个重臣胆敢跟我们耍两面派……,,

    提利昂太清楚了。“砍头,”他叹道,“枪尖C着,挂上城墙。,,

    “你总算还从我这儿学了点东西。”

    “父亲,我学的可多了。”提利昂平静地说。他喝干了酒,若有所思地把杯子放到一边。一方面,他很高兴,高兴到自己不敢承认的地步;另一方面,他又想起了不久前在绿叉河上游打的那场仗,不知自己是否又被派去防守“左翼”。“为什么派我?’,他歪头问,“为何不派叔叔?为何不派亚当爵士、佛列蒙爵士或沙略特大人?为何不派……个头大点的人?”

    泰温公爵陡地起身。“因为你是我儿子。”

    他这才明白。原来你已经放弃他了,他心想,你这天杀的王八蛋,你认为詹姆与死无异,所以你只剩下了我。提利昂想一巴掌掴去,想朝他脸上吐口水,想抽出匕首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如老百姓所说的用黄金铸成。然而最终,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泰温公爵穿过房间,碎酒杯在他脚下喀啦作响。“最后一件事,”他走到门边时说,“不准你带那个妓女进宫。”

    父亲离去之后,捉利昂在旅店大厅里静坐良久,最后他终于爬上楼梯,回到钟塔下舒适的阁楼房。房间的天花板虽矮,但对侏儒来说并无妨碍。从窗户看出去,他见到父亲在院子里搭的绞刑架,夜风吹起,绳子上老板娘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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