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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中文网->荒镇岁月TXT下载->荒镇岁月

正文 十八

作者:陈新丹        书名:荒镇岁月        类型:都市言情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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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常理,高中部的节奏应该紧张忙碌,但今年为了响应减负,学校取消了一切补课,每周有两天的下午课很少,其中一个下午还是两节选修课。

    本来郊区的学校和市区就不能相提并论。优秀的生源通过中考的筛选流向市区的重点高中,本校的高中都是淘汰者才上的。校长因此着意于打造初中部。高中生但凡能有两三个考上本科就值得开庆功宴了。

    陶煜报选了人数最多的音乐选修课,趁音乐老师弹奏钢琴,他果断地从后门溜走了。像戒了毒的人又有机会复吸一样,他从早上的课开始就满脑袋燃烧着打游戏的**。眼前也全是游戏的画面。

    娅凝答应了他。他开口央求她的时候,他就胸有成竹地能得到她的应允。

    他的车从来没蹬得这么快。

    一步跨进娅凝家,他滑肩抖落下书包,撒手扔进沙发。然后几步冲到主机前,打开光驱,把手里的碟片装进去。

    陶煜很满意,他发现从上课铃响到现在坐在娅凝家里,一共只过去了20分钟。他向娅凝夸耀自己的神速。

    当整洁的屏幕变成打打杀杀的一片蓝绿,他那躁动的表情归于平静,展现出娅凝未曾见过的专注。

    娅凝近来给自己发展了一项爱好,写豆腐块文章投去报纸的副刊,这是买电脑的原因之一。也是她所定义的“交流”,和陌生的编辑之间的交流。

    键盘的敲击声督促她的思维活动,她依赖打字的方式,不习惯用笔书写。

    独坐斗室专注于胡编乱造,时间过得如同止水,又确实把大把的时间打发掉了。

    对于偏爱数学的娅凝来说,她从小就头痛作文,写作处处滞碍。为难自己的事也比干得顺畅的事更加地修炼身心。

    即使文思泉涌了,只要陶煜来敲门,娅凝便关闭正在写的文档,把电脑让给他。

    娅凝厌恶暴力游戏,尽量不去看它。却不计较由他瞎折腾。

    她站在阳台的门边,可以注意地看看街上,他的父母有没有提前下班。

    充耳嘁嘁喳喳的鼠标点击频率在通常情况下令娅凝烦躁。他破坏了下午的宁静,可是,娅凝拿不出行动赶他走。

    她清楚,这并非碍于情面,和艳华来借书时心里的别扭截然不同,这是真正的宽容,令她费解又容易明白的宽容。

    独处的时间像汪洋一样漫过了娅凝。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令娅凝眺望到了之前的寂寥是多么的深重。

    他那敲打键盘的手指,纤长而有些秀气,与娅凝的非常相似。

    当暮色迫近,室内渐渐薄暗,闪烁不定的荧光在他脸上五颜六色变幻着。那张脸即使被晦暗笼罩也现不出一分疲塌的憔悴之相,依然保持着明朗、清爽,皮肤下埋伏的每个细胞都积极向上。他在不驱动表情的时候,静息的五官有着塑像般的精美和端肃。

    这位肤浅男孩无意识的沉着甚至让娅凝产生了敬畏。

    娅凝意识到这是对美的敬畏。她只能逡巡在他的四周,逡巡在美的四周。

    时间不可能把他雕琢得再好。娅凝想。

    再过几年,更换了生活环境和生存状态,这张脸会随之变形,或许变得更符合世俗审美标准的成熟,但永远不会重现此刻的生动质朴,流溢着此刻辐散四周的朝气。

    他是否有娅凝曾经爱恋过的人的面影?她构想过相仿的形象吗,在青春期的幻梦里?记忆力里找不到确切的佐证,却又好像被这形象勾动了记忆。他或许像某一位演员?

    陶煜一开口说话难免傻里傻气的,但比之在小镇听到的其他闲谈,又好像一股清流。

    两人的共处让娅凝紧张,即使不在他的视线里,娅凝也不敢以随随便便的姿态坐在沙发上。

    因为异性而增添的紧绷,也许是含有正作用的压力。否则,娅凝便像废掉的弹簧了。

    那天下午,娅凝为短文作最后的修改。她对几百字的谨慎态度是严重的优柔寡断性格的缩影。她每天都会惊觉昨天写得不堪入目,蠢钝无比,编辑会一边审阅一边嘲笑她。然后删掉重写。

    这份甜蜜的苦恼给茫乱的精神思维搭建好了活动场。既然思考往往不可避免地滑向庸人自扰,不如将它变成以挣取稿费为目的的功利行为,这样,娅凝的思考被控制住了,在原本可能用来胡思乱想的时刻,它会在一个生产文章的模具里有规范地四溢。

    白底文档上一连串迅疾敲打而出的宋体字,寄存着微妙的谎言。娅凝清楚地知道,凡能够表述出来的精神活动,已经过了加工和粉饰,离实际相去甚远。这正好适度地满足了娅凝的撒谎欲。虽冠以散文,但她常常编织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经历,在哪一个旅程中看到了什么风景见到了什么人有了什么感悟。自己是一位母亲。

    从中获得了极大的自由。

    同时,虚荣心在作祟。娅凝给一份品味低下的报纸副刊投稿,力图把情感克制得恰到好处,比呈现于版面的矫情小品文胜出一筹。为此,她才思枯竭时,就把那些瞧不上的文章拿出来稍微读一读,寻找比它们高明的入口。她使用最稳妥的数学思维来推敲那些逻辑上有毛病的文字。

    每周一篇的文章就这么写成了。一切世俗的情操都像宝石那么珍贵。娅凝为重新拥有这些东西而觉得无上的体面。

    听到敲门声响起,她匆匆修改完几个五笔制造的错字。跑去拧开门扭看都没看就放人进来。

    她连忙回到电脑前,关照来者:“等等啊,我再用一下。”

    仿佛她一直占用了别人的电脑,而他才是真正的拥有者。

    娅凝点击发送,迟迟没有反应,死机了。她慌了神,一通乱点后,气急败坏地质问陶煜:“你装了什么,带病毒的吧?”

    她第一次对他生气。

    那个悠闲的身影毫无愧意地在房间里晃动着。

    发向自己的火,在陶煜眼中和常见的女同学闹脾气没什么区别。他在厨房里拉冰箱门拿可乐,晃了几下,撕开拉环,让泡沫溢出来一些,啜饮了一口。然后不慌不忙地过来了。

    “我看看。”

    娅凝的急躁被他的从容损害了。明显对比出了她的不成熟。这时,娅凝倒希望他拿死机没办法,好支撑着她的怒气。

    同时,她又觉得这份所谓的怒气带点借题发挥的意思。

    陶煜把可乐罐放在显示屏边,顺势隆起手背快速敲击键盘、移动鼠标。他的胸腔贴着椅背,双臂环住了娅凝。就像骑车时把她放在了前杠上。

    这个非常随意的姿势令娅凝的心脏擂鼓似的跳动。他们一同朝向屏幕而错开的脸颊间只隔着鬓角细碎的发丝。

    娅凝不再关心文章的存亡,欠身欲离座。

    “你坐下弄吧。”

    “不用,马上就好。”

    陶煜按了按娅凝的肩头。

    娅凝顺着他指腹的力量坐下了,蜷缩在胳膊围成的圈里。她一边如坐针毡,一边鄙夷自身。因为极度的别扭中夹杂着令人羞耻的惬意。

    陶煜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颦紧了眉头,他没察觉动作欠妥。

    一个孩子的磊落让人望尘莫及。

    等桌面恢复初始,他散开双臂。拿起可乐喝起来。

    娅凝羡慕地看着他脖颈间的喉结上下滑动。在酷热的夏天,娅凝只喝得下两口可乐。他却有着健康豪爽的胃容量。

    那篇文章找不到了。“写的东西呢,刚刚写的东西呢?”娅凝语气又着急了。

    这么一发慌倒让红烫的脸颊显得自然了。

    “你没存啊?”

    “没有,就复制黏贴到邮箱里,没存。”

    “那就没了。”

    娅凝消沉地往桌上一趴。

    “你发送的什么?信吗?”

    “嗯。”娅凝脸埋在臂弯里点着头。

    陶煜半晌不出声,然后说:“是我东西装多了,对不起,你口述,我代你重打?”

    “你知道什么是信吗?”

    娅凝不再生气,辛辛苦苦修改了三天的文章此时也不值一提。她只能原谅他。

    “要不,我再帮你看看。”

    警觉到那双胳膊拢了过来,要将她再度裹进不成形的环抱里,娅凝“霍”地起身,淡笑道:“没事,几百字而已,你打游戏吧。”说着离开了椅子。

    她依然在笑容里保留着愤懑的影子,让他清晰地看到。

    陶煜没有立即坐下,他往桌子边沿半坐半靠,边喝可乐边仔细瞅着她。

    娅凝站到窗帘下的藤编书架前,百无聊赖地翻检书籍杂志,依次查看紧密书脊上的书名。乱莽莽的心意逐渐地平复,从左往右或是从右往左扫视,书名拼接成了一句荒诞的话。

    “你看那么多书。”他想确认她是否在生气,小心地凑话。

    娅凝抽出一本,翻了翻,“买得多,一半都没看到。你是不看书的吧?”

    一旦调侃起来,尴尬的气氛便如幔纱被抽去了。其实,尴尬是与陶煜绝缘的。仅仅娅凝,在憎恶自己脸颊上消退不去的潮红,她从镜子里瞥见了她最痛恨自己的模样。

    “看啊,课本,体育画报。”

    “哦,那也算的。”

    “什么叫那也算的?你看的就是真的书?”

    娅凝笑着用脚踢了踢书橱下方的小门,扬起欢乐的音调,“里面是我小时候看的。”

    陶煜把喝空的可乐瓶往桌上一顿,走过来俯身拉橱门。门一拉开,就释放出了陈旧的带着霉腐灰尘的气味,这样的气味让娅凝产生几秒钟的舒适。

    里面塞满杂乱的儿童杂志,封面皆是小朋友的圆头圆脑。娅凝又踢了踢门底,“能看懂吧?”

    陶煜听了直立起来,横眼瞪向娅凝。娅凝却不屑与他较劲。

    讽刺挖苦陶煜的乐趣,就像盘子里的糖果吸引小孩伸手去拿一样,吸引着娅凝。她感到这是在享用他们之间的智力差。

    突然,陶煜抬起手,作势要掐娅凝的脖颈,娅凝急忙挡掉他伸来的手,眼明手快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说,塞给他:“推理喜欢吗?帮我看看这本,我看不大懂。”

    陶煜被封面阴森森的棺材转移了视线,中止进行到一半的举动,

    “看不懂?你不是很聪明吗?这书哪年的,都黄了。”

    “比你年纪大。后面价格写的才几分钱。”

    说着,娅凝从接过书来翻看的陶煜面前抽身,走去沙发中央落座下来。

    她仰头枕sh绵靠背。日落前的强光涌进来,厅堂里蓬荜生辉。陶煜一腿伸直一腿屈曲地坐于地,背靠书架的橱门。他的目光正从搭在腿上的那本书的字里行间近于静止地缓缓移动。

    书橱的影子斜切在陶煜的条纹衬衫上。领口第一粒扣子因为嫌热解开了,颈窝处一团漆黑。他一放学,就忙不迭脱下校服塞进了书包里。校服里面的这身衣服才是他愿意示人的。

    他的半边脸被阳光照得灼亮,眨动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暗影。娅凝看到侵略少年的奇异光线似乎愈加地强烈起来。

    打趣的节奏终止,拉锯般的沉默托起轻飘飘的暧昧。他们身处于家庭才有的静息的默契里。

    陶煜倚靠的书架曾经多么地让艳华羡慕。两人相伴成长的过程中,艳华的书都是找娅凝借看的。每次来访,她先径直走去书架前上下扫视,不征询娅凝,动手抽出几本她喜欢的书摞起来,回家时抱走。这是艳华给“亲密”的注解。娅凝阻止不了她,有次娅凝刚买的辅导书借给了艳华,还回来时上面的空都填满了。所以艳华来借书,娅凝是很不情愿的,一个人的书架其实就代表了一个人的秘密,她不愿意和艳华分享任何一本书籍。她不接受和艳华的亲昵。

    而现在呢,明知道陶煜不喜欢看书,却很想让他看。刚才又要让他看一眼自己的童书,这种迫切的分享心情是种什么样的心理?

    娅凝涣散地念想着,朦胧欲睡……

    过了一会儿,娅凝渐渐听到鼠标急促的敲击声。睁眼见陶煜已然坐回电脑前,背对着自己。

    摊开的书反卡在桌边。他的上身向前佝偻着。

    “好看吗?”娅凝懒洋洋地问道。

    他忙于手上的任务,漫不经心支吾了声。

    娅凝注视着他那被右手带动,而处于微微摇颤中的背部。比起正面来,他的脊背比较让娅凝感到安宁,因为她大可以尽情地欣赏他。

    这样的时辰,娅凝脱离了办公室里那个郁郁寡欢的自己,摆脱了对各种落入耳中的纷杂的信息不知作何反应的迷茫。

    陶煜不知道,与他交谈的娅凝,表现出了在别人面前难以施展的开朗。

    一局终了,陶煜长舒口气,转过头说道,“你书架上居然还有文言文的书!我最恨文言文的课文。”

    “并非所有文言文都难懂。读文言文就不敢分神了,不会想别的。”

    “不会想别的,不会想别的,你整天瞎想什么了?”

    “想死。”

    娅凝干笑了两声,凸显这不过是玩笑而已。

    陶煜却默然地盯着她。

    严肃的审视落在娅凝脸上,她感到自己造次了。但被误解的满足又令她不禁浮起微笑来。

    陶煜放下手中半拿的鼠标,从椅子站起来靠近她。

    “让开,让我坐下。”

    自认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关注着娅凝。他收束了嬉皮笑脸,但他的皮相还支撑不起什么严肃来。反倒让娅凝产生了特别想笑的冲动。她强忍着。

    娅凝慵倦地迎视陶煜,懒得开口再说什么,也坚决不让出沙发正中位置给他坐。两人开始了孩子气的角力。

    娅凝误判了自己的目光,她以为正像看着换上大人装扮的小孩那般看出陶煜的滑稽。但她越是无畏的望着陶煜,就越发对自身唾弃。

    此刻她的心底就如灌装的碳酸饮料经不起摇晃。

    像刺猬临危应激地竖起刺一样,当目前的处境让娅凝预感到会留下创伤,她便有种本领让浑身涌现消极的疲倦,确保对引诱的无精打采。

    “让我坐下。”陶煜重复道。

    娅凝纹丝不动,她促使自己犯困。

    陶煜叹气摇头,突然绕过茶几,双臂分别伸进娅凝的肩胛和膝弯,横抱起她飞快地挪放到沙发边沿。

    这个动作像闪电一样快,娅凝来不及反应。

    但她彻底清醒了,脑袋轰鸣。

    她的智慧令她没有对此流露出丝毫的吃惊。

    陶煜视若无事地在沙发另一侧坐下。

    原来,他并不是要坐在沙发中央,而是要与娅凝分坐在沙发两侧,拉开距离,保守地巩固男女间的界线。想来他们还从未一起坐在这张沙发上过。

    但是,与横抱起娅凝的举动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娅凝第一次发现,眼前肤浅的男孩难于琢磨。

    想得复杂话,就将暴露自己的低级和被动。

    于是,娅凝迫不及待的自我嘉许,她超然地经历了一个意外的肢体接触,为表现出的淡漠而欣慰起来。

    “为什么想死?别人的话影响你了吗?”

    陶煜郑重地问道。

    在令人反感的混乱两者资历的成熟腔调里,娅凝抓到了可以点燃愤怒的重心。

    “别人说我什么了?”

    “没有……没有说你什么。”

    精神疾病?不能生育?等等。

    一定有人非议过娅凝,能被他听见,莫非是他的母亲?

    娅凝没有追问。在这个破镇,再怎么降低存在感,也逃不过市井的言网。别人虽然不把她当做议论的主角,但话风也能扫到她。

    辛苦建立起的隔绝依然消除不了自己的弱者印象。还是她本就是个弱者而不自知呢?或是她一直在刻意扮演弱者而不自知呢?

    她促使自己不断地揣度着,怀疑着,仿佛陷入了这个下午新晋的苦恼里。她一定得投进另一个苦恼的怀抱。

    接着,她怨恨起了陶煜。他的愚蠢可以被原谅吗?他提到别人,他认为别人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他也该受到她的厌恶。

    他给了她厌恶的理由。

    娅凝脸上又泛起激动的潮红,她软弱而悲哀地想到,之所以未能对物议报以冷眼置之度外,是一年来,隐隐地害怕陶煜从别人口中听到她。

    她在乎他如何看待她。注意着在他心里的体面。就像她化妆也好,不断买衣服也好,皆是由于内心还在乎着什么。每周爬山,写文章,一切想要重新塑造自我的举动,说白了,若不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人,恐怕都沦为三分钟热度。

    为了这点杳渺的在乎,娅凝不得不承受起情绪暴动之苦。那么,她到底爱不爱自己呢?陶煜使她又回到这个问题。

    一个多小时之前,她还在为写完一篇文章感到精神上的满足。现在呢,陶煜轻易摧垮了她对自身的肯定。

    她决计好好报复下陶煜。于是,向他投去了一瞥:“我不觉得自己过得差,对不对,我是不是比你自在?”

    “是的,是的,”他迭声附和,“你能这么想很好啊……那你刚才说什么想死,你这个人也许不是喜欢胡思乱想,是喜欢胡说八道吧?”

    娅凝笑了。她眼睛惺忪地看着地面,落日的辉煌把窗格画在了那里,正方的光亮像是舞台的追灯打下来的。有一位透明的天使或许在这方光亮上跳舞。

    幼时的弛想,即对普通的景象、器物的泛灵化,解决了童年部分孤独,如果人的性灵能保持孩童的通透,整日忙于想象,是不会结出厌世的恶果吧。

    “我还没有想到死的万全之策。”娅凝又说。

    “你又来了。你开心点。”

    娅凝吟哦片刻,抬起脆弱的眼帘,注目着陶煜。在沙发的另一端,他正坐在立灯那像水桶倒扣一般的灯罩下。

    她盯着他黑亮的瞳仁,那是一个贮满了引力的黑洞,唤醒了娅凝的情感,却又把它吞灭。

    “我听你的。我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的话,但是我听你的。”

    娅凝说。如果这时,娅凝看一眼侧方的镜子,她将要为里面照见的前所未有的温柔表情而大吃一惊。

    温柔化身为内心万分残忍的反映。

    用动情的语言的触须抚摸他,跳荡在暧昧的边缘,这便是娅凝所定义的报复,与那个短促的拥抱扯平。她希望少年也对这样的言语琢磨不已。

    “是啊,听我的没错。”陶煜伸过胳膊捏了下她的肩膀,起身返回到电脑前。那副样子就像一个做完思想工作如释重负的长辈。

    耳畔重新响起快速的点击。声音的频率折磨着娅凝的神经。

    倚在沙发里的娅凝,她的羞耻的源泉在于,隔着单薄衣衫,手臂的坚硬感和热度瞬间传给她的脊背时,她刹那间对进一步举动产生了期待。

    一年多里,娅凝未与异性有过肢体上的触碰,性的情愫,她以为即使不是彻底断念,也被近来改变的生活方式冲淡了。

    他懂吗?对他又意味什么呢?

    娅凝不认为他会懂。在他的年纪,娅凝仅仅略知皮毛。

    和同伴张口就来的下流玩笑,并不能说明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那是天真使然。是自来熟性格的随便流露。无知者无罪。

    目前为止,他们的交谈是健康、积极,不含任何暗示的。

    硬要做个比较的话,她的行为更加地无可指摘。

    娅凝松了口气,情绪的疾病也有好的一面,让她发挥出超越正常人的理性。

    他刚才若是抱了涉世未深的女孩,将会引发绵绵不休的自作多情吧?

    娅凝倒开始为他身边的女孩担忧起来。

    她瘫在柔软的靠垫里,真的感到疲倦了,也被沉重的轻佻给彻底击败了。败得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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