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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各自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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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诚立在“九头鸟”上，望着渐行渐近的许婷，微微翘起嘴角，戏谑地说道：
“这是我那迷失的羔羊，终于得到上帝的指引了么？”
对于西斯会选择谁，其实他也没有太大把握。
不过，以他的自信，相信倘若此次西斯舍弃程威，带着许婷成功脱逃。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他设有后招。
于他而言，只可惜要多花一番心思，再费一波周折而已。
可如今，居然初战告捷。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即便老于城府的他，也会不由自主心头大快。
“是啊。加百列的福音。神使告诉我，”许婷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但坚决地念道：
“你必坚固，无所惧怕。“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成吉诚唇角的浅笑凝固。
他皱着眉头望着她。在他对原生人所有的一切资料里（包括他违反国际法偷偷输送精英特工穿越时光机去一千年前的世界搜索她的资料，所获得信息，无非是这个原生人贪生怕死，好吃懒做，喜欢睡懒觉，喜欢发白日梦，好色，没有交过男朋友情商低，头脑思维反应既不缜密也不敏锐等等），但是这种莫名其妙地信任，诡异的是非正义观，又笨得简直匪夷所思的一厢情愿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究竟是从何而来？
表面上，他是地球顶尖大人物的细胞所培育的克隆人，几乎就和程威一样。但实际上，只有国家高层几个要害人物才心知肚明。那位大人物死后，国家其实依靠他的未死细胞培育了一万名外形一模一样的克隆人。从出生起，就给予他们同样的环境，待遇和教育。他的幼年、童年、青少年、乃至成年，都是层层选拔而上。被淘汰的那些，早已化作了焚尸炉里陈年旧灰。
幼年的他，其实也是无知的。可能真的有所谓的上帝，神的偏心，使得明明大家都是同一人的细胞，可是作为克隆人，智商与领悟力，包括肢体神经反应力，居然还存在一定差异。他天生就求知欲旺盛，天生就领悟力过人，使得他总是第一个得到授课老师的表扬，第一个得到棒棒糖。那些和他外形相似，却在学习方面不如他的小儿童们，他虽然是有时会觉得怪怪，但依然会不知不觉和他们混熟，在一起玩得开心。然后就会一块儿上课，然后就会有测试。测试完后，老师总会从六十个孩子中选出前十名，其余的孩子，老师笑容可掬地解释说，他们不适合学习，需要送往别的地方。
本来他也以为，他们只是去往了另一个，他想像不出，但也许更美好更不一样的地方。直到有一天半夜，他突然莫名地壮起胆子，想见一见那个白日里永远都是一把锁的房间。他一向都是乖孩子，所以并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他踮起脚，悄悄地穿过长长的走廊，突然发现锁不见了。房门露出一条缝，似有红红的火苗在颤动闪耀。他听到小孩子清脆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透过门缝看见全身防护服的大人们。那些小小的孩子们，虽然也挣扎，也撕咬，也叫喊，可是在训练有素、孔武有力的大人手里，就像一些小小的布娃娃，“扑通、扑通”地丢进火炉，发出不像人所能发出的这世上最凄惨的叫声。
他吓得呆若木鸡。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回去的，躺在床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恶梦，尿了床。毕竟，他那时只有四岁。后来他就拼命地学啊，拼命地学。只有比别人强，比别人好，胜过其它人，他才可以被允许活下去。他所学的知识也越来越杂，越来越多，包括阴谋诡计，包括谋算人心，包括杀人灭世。他所打败的人也越来越多，欣赏和臣服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说，不愧是大人物的细胞，这样的优秀，这样的出类拔萃，简直就是大人物的翻版。只有他自己知道，纵然自己再怎么努力怎么优秀，在他们眼里，他仍然还只是培育人。他还得需要竞争。直到杀死这世上最后一个除他以外的大人物细胞培育人，让他们不得不承认他是唯一而无可替代的人，他才能爬得更高——高到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认真想起来，他也并不悲伤。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几千年以前的远古时期，就有一个叫达尔文的人说过至理名言：“物竞天择。”人性这个东西，也并非只是他没有。这个时代，大家普遍都不知道“人性”是什么了。生存至上，利益至上，一切的残忍血腥，早就司空见惯，大家都习以为常，直如家常便饭。正义和道德，那是大家都无法理解的，最蒙太齐最乌托邦的一种东西。两百年前，曾有一个永生人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嚷嚷着要正义，要公平，要道德，然后被人抓了起来，再被研究和解剖，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大脑染上了未知病毒。
只是不知为何，他明明并没有染上任何病毒，也并非不谙世事，年幼无知。可每次见到许婷——这个明明一无是处的古人类，他心底里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是温暖？是爱恋？好像都是，但又好像都不是。可能，这就是原生人天生固有的魅力吧。
黑暗会渴望光明吗？也许吧。即使是深沟里的老鼠，即使是黑夜里的明星。
可是——那老鼠若出了洞，必有人将它消灭；那明星若出现在白昼，必将失尽光芒。
再说，金星会比水星更公正？金星会比水星更光明？
他想到了以独裁和残暴闻名于宇宙的金星格门尔家族，不由得失笑。
就是西斯，这个人为了维护家族门誉，为了保证统治牢固，手上的血，也不见得就一定比他少。
“傻孩子。”他叹息般地说道：“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