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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选择与不选择的那两个人

作者:黑波斯 (白猫子)        书名:靠!爱上麻烦精 (BL)《不校园攻宠受系列》        类型:其他类型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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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等舱内一p寧静。张震霖自上了飞机就不再说话,一个人沉默地凝视着窗外。程子言窝在一旁,拿毯子盖着肚子,时不时扭头偷看张震霖。

    他从没见过张震霖这个样子。

    在里斯本下船后,他们迅速赶到当地的机场搭机返台。祁欣本来要为他们準备s人飞机,却不知为什麼被张震霖拒绝了。魏冠恩见张震霖魂不守舍,於是也跟着两人回台。但他现在也不似往常那样吊儿啷噹、放荡不羈,反而兢兢业业,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据荣秘书说,祁董事长在某天中午突然一觉不醒。原先以为只是过度劳累,所以在休息室睡比较久,傍晚时秘书们觉得不对劲破门而入时,人已经昏迷不醒。之所以没有立即通知他们,是因为荣秘书深知祁董事长的个x,不敢贸然动作。

    张震霖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那是继圣诞节那次衝突之后,程子言第一次看张震霖如此震怒的样子。只是相较於张震霖的愤怒和忧虑,祁欣则显得过度冷静了。

    程子言不是很明白,为何两人的反应会差这麼多。而且张震霖不只愤怒忧虑,还立即掉头回台湾,倒是祁欣不仅什麼也没表示,还完全没有回台看一眼的意思。

    ……是冷静吗?

    他有些不敢确定。

    此时,外头传来空姐敲门的声音。程子言蹦下椅床,拉开拉门,从空姐手中拿过水果沙拉,然后又把拉门拉上。

    「张震霖~」程子言爬上椅床,将水果拼盘推到张震霖旁边。「这个水果切得好漂亮,陪我吃。」

    张震霖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吃吧。」

    程子言失望地低下头,将盘子拉回来,拿起叉子刺水果。孤孤单单吃了j口后,才发现张震霖没有把头转回去,而是静静地盯着吃水果的自己。

    「……你想吃吗?」

    「……」

    张震霖没有回话,只是继续盯着。程子言看不清那双眼裡的情绪,只好放下叉子,又把水果推到张震霖手边。

    但张震霖还是没反应。

    程子言思索了一下,伸手拿起叉子刺了一p水果,递到张震霖嘴边。

    「……」

    「我觉得你一定在想很多事,多到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爸爸怎麼了、姊姊为什麼不回来,或是公司怎麼办。」程子言凑到张震霖身边,仰着小脑袋,「可是你一定要先把自己放在前面,因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沉静无波的脸终於有了一丝动摇。张震霖垂下眼帘,掩饰瞳孔中一闪而过的苦痛。然后低下头,喀哧一声,咬了一口水果。

    程子言见张震霖终於吃东西了,高兴得就要跳起舞来了。等张震霖吃完后,他又喜滋滋地刺了一个给他。

    他终於了解祁董事长在张震霖心中的地位。张震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从茫然失措到魂不守舍,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祁欣明明也是祁家的一份子,他们的反应却是南辕北辙。他不是很明白他们过去会过什麼、感觉到什麼,只能大胆猜测,绝对不是个充满温情的家庭。

    『他只是希望被ai而已。』

    程子言正愣神时,张震霖突然推开水果盘靠了过来,然后将脑袋侧枕在他的肩上。程子言吓了一跳,赶紧坐正。

    他看不到张震霖的表情,只听得耳边传来略为嘶哑的声音,「……借一下。」

    「……」

    他头一次感受到张震霖的重量。过去不管什麼时候,张震霖都不曾将自己的重量j给他。

    他们的大床正对着嵌在机舱裡的y晶萤幕。纯黑的面板倒映出张震霖疲惫的面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眉间深锁,脸se看上去还透着惨白。他不禁又想起祁欣说的话,以及祁欣的态度。

    难道祁欣完全不想得到父亲的认同吗?为什麼?

    为什麼只有张震霖……这麼在意呢?

    『如果我不想当张震霖呢?』

    『我们母亲在世时,最常对leo说的话不是『我ai你』,而是『你要努力,爸爸……才会ai你』。』

    『一个被亲人们恨了十j年的人,怎麼也无法习惯吧。』

    程子言到现在才明白张震霖并不是真的理x。真正理x的人会懂得ai自己、会懂得讨公道、会懂得据理力争,也不会像这样为了谁的一句话就如此努力,还认为理所当然。

    就算理智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但张震霖并不曾真正放过自己。

    他还是十j年前那个不被ai、渴望ai,将母亲的话奉为準则的孩子。而且十j年来……都不曾变过。即使长大了,能力变好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他还是被紧紧囚禁着。

    程子言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拨弄张震霖垂在额前的瀏海。

    『如果是张震霖的话,我保证会让他很开心,很幸福。』

    张震霖曾经说过有他在就很开心,但程子言自己却不这麼认为。

    在他眼中,张震霖根本是个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幸福的人。什麼拚事业,博版图,张震霖的确很优秀,但野心并不是在商场上。

    为什麼张震霖自己都没发现呢?

    ──因为把自己b得太理x了。

    程子言心裡鬱卒,偷偷摸了摸张震霖刀削般的脸,然后拉起被子把自己和对方盖住。

    回到台湾之后……他一定要煮饭给张震霖吃。

    ……那个祁董顺便好了。

    回到臺湾,刚从海关出来,叁人就看到荣秘书领着两个人在入口处等候。那两人身材高大,西装笔挺,但一看就知道是保鑣。他们随着荣秘书上前来,接过叁人的行李。

    「父亲的状况怎麼样了?」张震霖连一步也不停留,示意荣秘书带路。

    一行人脚步极快,程子言还必须小跑步才跟得上。

    「董事长他醒了。」

    张震霖脚步一滞,继续走,「什麼时候?」

    「今天凌晨。」荣秘书跟在一旁,「董事长知道您他。」

    「……」张震霖神se一凛,无数思绪迅速飞过。「嗯。」

    急步出了机场大门,就看到有两辆黑头车列排,各有一名司机和撑着黑伞的保鑣。天sey暗,正微微飘着小雨。程子言本来跟着张震霖要坐后面那台,却被魏冠恩跩着走往前导车。

    「你是什麼身份?搞清楚状况!」

    「什麼?」程子言自然不明白魏冠恩的意思,下意识瞥往张震霖的方向。却见张震霖对魏冠恩的举动毫无异议,仅是看了他一眼,就在保鑣的示意下坐进主车。

    魏冠恩将程子言塞进前导车,自己绕过从另一边上车。荣秘书则跟着张震霖坐进主车后座。

    「为什麼不让我跟张震霖坐同一台。」程子言不满地皱眉。

    「人家要讨论家事,你在旁边凑什麼热闹。」

    「你怎麼知道他们要讨论家事?」

    魏冠恩一脸看到脑残的嫌恶表情,「想想祁董和张震霖的关係,他没拒绝张震霖的探视,想也知道是要j代什麼,说不定他就快掛了呢。」

    「靠!你说什麼啦!」程子言狠狠捶了魏冠恩一下。

    「说他快掛了!」魏冠恩无视司机冷冽的眼神,「掛了也好,省得张震霖永远走不出来。」

    「你怎麼可以这样?好歹他也是张震霖的爸爸,张震霖一定不希望……」

    「管他希不希望,那个臭老伯怎麼n待张震霖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他掛了,张震霖说不定就能活得更自在。」

    程子言完全不敢相信,「……如果你是张震霖,也会这麼想吗?」

    「这麼想有什麼错?你看他姐姐,不也没什麼反应吗?多半也是这麼想的吧。」

    「可是、这样很怪……」

    「一点也不怪。强噬弱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强者尚力,弱者尚情。」魏冠恩摇摇手指,「等你有权有力了,想要的东西都信手捻来时,你才不会在意身边的人是否真的有情。你瞧古来帝王家,手足相残、弒父夺权的事情还少了吗?」

    「……」程子言不是第一次听不懂魏冠恩在讲什麼,这一次也不例外。

    「所以我跟你说,你可别觉得我们怪。我才觉得你们怪呢,有没有被ai真的这麼重要吗?」

    「……」

    程子言张了张口,无法跟上魏冠恩的思路。魏冠恩的话既矛盾又无情,但又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想了很久,最后只能不确定地回魏冠恩一句话。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不只魏冠恩愣住了,连在前座的司机和保鑣都微微抬起眼廉。

    「我是不知道你们怎麼想的……不过张震霖给我的感觉是不希望祁董事长出事。既然这样,我就也不希望他出事。」

    魏冠恩用耻笑掩饰尷尬,「喔?所以如果张震霖希望他老爸掛掉,你就也希望他掛掉吗?」

    「……」程子言不知怎麼回答,「我还是不会吧……毕竟是亲人啊。」

    「呵,亲人算什麼?就因为留着一样的血,所以做什麼都无所谓吗?」魏冠恩冷笑,不再看程子言,逕自翘起二郎腿,「收起你的天真吧,这世上也有不值得原谅的『亲人』。」

    程子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偷看魏冠恩的侧脸,「你是不是很讨厌你家人啊?」

    魏冠恩瞪了程子言一眼,忽然坐正,欺身到程子言面前,「何止讨厌,我恨,恨透了。」

    「……」

    「那个臭老伯以前是怎麼对待张震霖的,你一定也听过不少。祁夫人的死是意外,就算称不上意外,也是张家人b的,根本不是张震霖的错。你能想像自己一出生就受最重要的父母嫌弃吗?嫌弃也就算了,至少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得挺爽,但那个臭老伯为了公司继承的事情搞得他们姊弟相争,感情破裂。好不容易争到了,就因为那个长年卧病的祁夫人掛了就丢掉张震霖,丢了就算了,还改了名改了姓,你知道这代表什麼吗?」

    「……」程子言试着想像,如果自己是祁董,那一定也是很恨张家人的。把张震霖改名换姓丢到台湾,这……

    「这已经不是弃养这麼简单了,根本是把张震霖完全当作仇人。你知道那时张震霖有多痛苦吗?他那时只有八岁!呃不对,还是九岁?」

    「……」

    「总之,最可恨的是臭老伯生意被y回来台湾后,又为了公司而把张震霖捡回去。c!你有听过弃养后又捡回来养的吗?好,养一养就算了,后来又是说丢就丢!」

    「……」程子言实在承受不了魏冠恩的怒气,把人推开了一点,「可能祁董事长自己也很矛盾吧,他……」

    「他矛盾关我p事!自己过不了关就拿别人开刀?开什麼玩笑!他有种丢了就不要再捡,把人当什麼了!狗都不如!」魏冠恩气愤难平,狠狠踹了椅背一脚,「也只有张震霖那个白痴到现在还渴望这种父亲!」

    程子言缩了缩脖子,他很难会,虽然穷,但父母都很疼ai他,除了吃不饱穿不暖,倒也没吃过其他苦。相较於他的生活困顿心灵富足,张震霖则是完全反过来的状态。

    ……魏冠恩也是反过来的吧。

    程子言又偷瞄魏冠恩,「你说不定也很渴望亲情啊,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你心理系的?」

    程子言被冷箭s到,打了个机灵,「不是。」

    「哼。」

    「……」

    飞车来到医院,程子言正打算跟着下车,就又被魏冠恩拉回来。

    「人家要讲遗言你凑什麼热闹?」

    程子言又揍了他一下,「你闭嘴!」

    坐在后车的张震霖和荣秘书也匆匆下了车,完全没有回头看前导车一眼。程子言刚揍完人要下车,就见张震霖一行人早一步步上医院门口的台阶。他正要开门的手霎时止住了,直直盯着张震霖的背影。

    魏冠恩凑了过来,「喔喔,人家完全没有要你进去的意思呢。」

    「……」

    程子言知道这时不是多想的时候,他缓缓鬆开门把,眉尾垂了下来。

    没关係,没关係,正常来讲,也没有任何情人在这种状况y要凑上去的。迴避还来不及呢。

    没错,贴的情人此时应该要站在适当的距离等待,等着对方需要时再出面才对。

    程子言边安自己边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魏冠恩的调侃。然后再抬起眼,打算给张震霖默默打气。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张震霖的背影时,却看到张震霖身形一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视线投往前导车的方向。两人四目相对,程子言瞬间有被电到的感觉。

    张震霖脸上尽是刻意压抑过的慌乱,眼角泛着红,那是极力抑制情绪所造成的气血脉衝。看到这一幕,程子言忽然有了反驳魏冠恩的理由。

    就算被残忍对待,这世上也还是有心思至诚的孩子。就算被说傻、被说蠢、被说天真可笑,但……张震霖还是ai着自己的亲人。

    程子言一咬牙,开门下车,j步就奔到张震霖身边。张震霖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腕,往医院裡头跑去。

    魏冠恩傻了j秒,才碎念着跟着下车。

    由荣秘书领路,四名保鑣以菱形将叁人围在中间快速移动。在转进癌症重症病房时,程子言明显感觉到张震霖的手颤了一下。程子言也跟着紧张起来,回握张震霖的手,给予无言的安。

    只是到了专属单人病房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大家都傻了。

    祁董正一派悠閒地靠坐在病床上,一旁还有那位洋人nv秘书抱着电脑、正在对他汇报公司的月营业额。而他的脸se也不如想像中糟糕,虽然有些苍白疲惫,但一双狮目依然深邃凌厉。

    张震霖愣了愣,对一样愣住的荣秘书投以疑h的眼神。

    「怎麼?这麼希望我死?」

    「……」张震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诡异的感觉,一方面庆幸父亲没事,一方面又有一种风雨yu来的危机感。「……是我想多了。」

    祁董苍白凉薄的唇冷冷一勾,黑洞般的瞳孔缓缓移动,落到程子言身上。

    程子言整身寒ao都竖了起来,有种被诡异的娃娃盯上的感觉,偷偷往张震霖身后挪了一步。

    「……你还在?」

    「……」程子言又挪了一步。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是不屑的冷笑。「倒是出乎了我意料,你们竟然还在一起。」

    「父亲……」

    男人没有回应。

    张震霖咬了咬牙,「董事长。」

    「你们都出去。」男人说完,将目光定在相依的两人身上,「你们留下。」

    连荣秘书也出去了。整个病房内只剩下叁个人。

    祁董冷峻的眼神扫了一旁的椅子,「坐。」然后对也想跟着就坐的程子言吐出j个字,「你站着。」

    程子言又缩了缩,感觉后颈整个凉了。

    张震霖开口,「父亲……」

    祁董又示意,「坐。」

    不只程子言,张震霖也备感压力。作为魏冠恩口中的傻子,张震霖实在难以与父亲违抗,於是自己坐了下来,但还是拉着程子言的手。

    祁董也不在意,只是撇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说,「你回来接公司吧。」

    张震霖心裡一惊,「父亲,你……」

    「我需要休息。」

    「……」感觉到父亲刻意拉开距离,张震霖心裡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谁知下一秒,祁董忽然看向程子言,「你没有异议吧?」

    「我、我怎麼……」程子言一个「敢」字迟迟说不出口,被祁董黑洞般的眼睛盯着,更是慌乱无措。

    他可没忘记那时的经歷,换作是他人,也会打从心底惧怕这个男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哪像意气风发的企业菁英,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只有绝望和可怖。程子言实在无法想像张震霖以前是怎麼与父亲相处的,以及……这个男人是怎麼对待张震霖的。

    祁董又冷笑一声,「一点长进都没有。」

    「父亲,子言他生活单纯,与我们不同,现在大学生都是这样的。」

    「所以只是一般人罢了。」祁董终於转眼看张震霖,「你要找伴侣,是男是nv我不过问,但你却选了一个这样的人。对你有什麼帮助?」

    程子言低下头,偷偷从张震霖手中chou出手掌,藏到背后。

    张震霖有怒难言,又抓回程子言的手,揉在手中搓了搓。许久后,才沉声道:「父亲言重了。」

    「我是不是言重了,你以后就会了解。你们本就是不同的两种人。」

    「……」

    气氛陷入诡譎的沉默。程子言看看这裡再瞄瞄那裡,突然好想靠在张震霖身上蹭一蹭。

    又是很久很久之后,张震霖才先说话了,「关於接公司的事,可能需要择日确定并公布代理董事,父亲您觉得……」说到一半,张震霖发觉男人神se有异,「父亲?」

    「……」祁董深沉地凝视张震霖p刻,转移目光,往窗外看去。

    心中不安的黑se迅速蔓延。「父亲,难道不是代理董─…」

    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荣秘书略显慌张的呼喊,「董事长,急事。」

    「进来吧。」

    荣秘书进来后,正要汇报事项,魏冠恩却像跟p虫一样也窜了进来。他犹豫地望了魏冠恩一眼,魏冠恩以白眼回敬。

    「有什麼不能说的?这种事看多啦。」

    「……」

    祁董神se自若,像没看到魏冠恩一样,「荣秘。」

    荣秘书深吸一口气,「承恩建设那个政府案出了问题。之前他们提出工程可能延宕,而我们提高违约金价,他们就b着底下的人赶工,现在……可能又会延宕了。」

    祁董一直没什麼表情的脸裂了一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荣秘书,你跟了我这麼久,说话还是这麼没重点。」

    张震霖也略带责怪之意地瞥了荣秘书。

    荣秘书似乎在做什麼心理準备,眼神飘移,说道:「承恩建设为了赶在与我们签好的日期时j案,今天违反上工条件坚决作业。然后……出了点意外。」

    祁董、张震霖和魏冠恩都往窗外看去,的确下着小雨。只有程子言x口微微紧缩,心臟漏跳一拍,「什麼意外?」

    看向窗外的叁人像是意识到什麼,也纷纷望向荣秘书。祁董则是看着程子言,嘴边勾起浅浅的笑。

    荣秘书目光闪烁,「工安意外。机具打滑,四名工人从鹰架上跌下来。其中一个落地后还被倾倒的钢筋砸伤腿,右大腿也被一支钢筋穿过……现在正送往这间医院。」

    程子言听得心有餘悸,光想像就是不忍目睹的恐怖画面。他道:「那、那我们该去下面看看吧?应该是先送到急诊室……我记得急诊室在南栋……」

    荣秘书心有不安地瞄程子言一眼,然后看向自己的老闆。相较於程子言的忧虑与心惊,另外叁人的表情毫无变化,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祁董没有下达指令,示意张震霖说话。

    张震霖点点头,对荣秘书说:「让专案团队找出切结书和合约,将工程条款调出来,然后拟一份卸责声明,二十分内準备好j给我。先按兵不动。还有告诉公关部,主动向媒告知这件事,然后先压下来,不管花多少钱。」

    荣秘书頷首,「是。」

    「叫专案组长叁十分鐘内到这裡,去急诊室转转。」

    「好的。」

    程子言愣愣地看着两方一来一往,荣秘书退出去后,才不可置信地问,「我们不用下去看看那些工人吗?」

    「晚一点。」

    「为什麼?」

    「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张震霖话还没说完,魏冠恩就cha嘴道:「下去看g嘛?l费时间。」

    程子言傻了,发现自己好像这裡的异类。「可是、可是他们受伤了……」

    「他们受伤也不关公司的事啊,是承恩建设自己的进度管理出包了,急着去看是心虚吗?等等承恩反咬怎麼办?」魏冠恩揉了揉程子言的小脑袋,「哎呀~好傻好天真呀~你这种人注定当小职员~~~」

    张震霖打开魏冠恩的手。程子言甩了甩头髮,「可是他们是为了赶工程才受伤的,就算不全是我们的责任,至少也要去关心一下……」

    「就说了现在不是时候你听不懂啊?朽木不可雕也。」

    程子言不解地望向张震霖。

    张震霖同意魏冠恩的话,「我已经派专案组长去了。」

    程子言摇头,「我不懂,什麼是『现在不是时候』?」

    「……」

    魏冠恩大翻白眼,同情地瞅张震霖。却见张震霖颇有深意地与程子言对视,沉默半晌后,站了起来。

    「我下去看看。」

    「啊?什麼什麼?你傻啦?喂!」

    祁董对魏冠恩道:「别拦他们。」

    看着张震霖带着程子言走出病房,魏冠恩颇不同意地恼道:「祁老伯,您脑袋chou风啊?虽然我不喜欢您,但我也不希望您儿子g蠢事啊。不久后张震霖就是代理董事,被拍到很麻烦啊。」

    「我倒希望他做点蠢事。」祁董眼神深邃,犯白的薄唇扬起淡笑,「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彼此是完全不同的人。」

    张震霖带着程子言下电梯,两人一路沉默。到了一楼,门叮的一声开了,他率先走了出去。

    前往急诊室的路上,程子言不开心道:「你们冷淡得太不像人了。就算不是你们的员工,但好歹……」

    张震霖握了握程子言的手掌,「我明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程子言哼了一声,让张震霖牵住手。

    一路来到急诊室,即使现在病患不多,护士和医生却手脚快速地忙活,比平时更迅捷。想必是接到了消息,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重伤病患做準备。程子言跟张震霖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被压抑的气氛感染,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等等看到的一定是血r模糊的画面。

    十分鐘后,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而进,j错不止。四组医疗人员早已待命,其中一组走出玻璃门,第一辆救护车在门口急停。才刚停稳不到半秒,救护人员就衝上去打开后门,将病床拖了出来。

    「hree, &nbo,   one!」

    副驾驶跳下车,随第一组人员推着病床奔向急救室,边快速匯报伤患情况。

    第一名才刚送走,第二名就来了。一时之间,紧急的气氛渲染整个急诊室,红se的闪灯旋转环绕。

    自看到第一名伤患腰间和脑袋一p血的状况,程子言就有些受不了了。他不自觉地捏紧拳头。第二名下来的伤患被推了进来,一名医护人员抓紧时间实行cpr急救。

    那个人整个右臂都变形了。

    程子言脸se惨白,拉了拉张震霖,「我们还是……」

    张震霖搂着他,摸了摸头,「先等急救完再去关心吧。」

    「嗯……」

    程子言乖顺地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第叁名病人被推进来了。

    那个人下半身j乎全毁,右腿还cha着一根超长的钢筋,整个画面惊悚恐怖,血流了满床。

    程子言忽然觉得躺在床上的身影有些眼熟,不经意地多瞄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原本转了方向的脚定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张黝黑的脸,不过一秒的时间,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乾呕起来。张震霖吓了一跳,赶紧蹲身查看。病床擦身而过,他也没心思理会。

    「子言?子言!」

    程子言跪在地板上,双手握拳,全身疯狂颤抖。张震霖伸手想抱他,却被用力推开。用力之猛,连张震霖也差点蹲不稳。

    「……?」

    原本温顺可人的圆眼佈满血丝,张震霖看程子言瞬间扭曲如厉鬼的脸,心裡霎时冰冻。

    「难……」

    程子言咬得贝齿喀喀作响,嘴唇因为过度用力而併裂出血。一双血红的眼瞪视着病床离去的方向,声嘶力竭地狂吼。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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