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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真正坚强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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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董靠坐在枕头上,腿上放着财经杂誌。翻看了j页后,终於对一旁坐立不安的荣秘书说话了。
「不过是件小事,却让你同情心氾滥了。」
荣秘书回过神来,歉然道:「抱歉。」
「说吧,什麼事?」祁董闔上书,「我想你也不是特别有怜悯之心的人。」
「……受伤的工人裡,其中一名是那孩子的父亲。」
祁董眼神一凛,「现在如何?」
「听说伤得很重……」荣秘书:「估计会终身残疾。」
祁董沉yp刻,面se无一丝动摇。他将杂誌放到一旁的桌上,声调平板无波:「拟照公司全权负责的规制,该赔多少就赔多少给他吧。」
「是。」
荣秘书正要下去办,却又被唤住。
「等等。」祁董犹豫了一下,「其他伤患也照办,就说是公司为他们的际遇表达遗憾,这笔钱是精神问金。那孩子的父亲就多给叁倍吧。让我的孩子去办这件事。」
荣秘书脸se一变,「这件事让少爷去办恐怕不太妥当……」
「不妥当?」祁董黑洞般的瞳孔毫无生气,却锐利无比,「怎麼不妥当?」
荣秘书噎了一下,才道:「董事长,他们、他们是……」
「他们是什麼关係我会不清楚?」
「可是……」荣秘书脑中灵光一闪,「您难道……」
「如果那孩子对成就有所追求,我并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但很明显地,他是个无yu无求的人。他不会让我的孩子成长,甚至一点忙都帮不上。」
「……」
「他们的美梦也该醒了。我不能让他毁了我的孩子。」
「……」荣秘书低下头,捏了捏衣角。
祁董淡淡地凝视着他,抿唇轻语:「你懂我吧?」
「是的……我懂。」
祁董移开视线,转而看向窗外,目光深沉悠远。
荣秘书跟着往窗外看去,他知道男人在看什麼。这男人看的从来不是眼前的一景一物,而是至今仍鲜明清晰的记忆。
那时……也是像这样y雨绵绵的天。
「她希望他能成为最优秀的孩子,我不能让她失望。」
「董事长,我觉得少爷已经很好了。少爷最需要的也许不是能让他进步的人,而是……」
「别说了。」
「……是。」
男人凝视着窗外一p被雨水打落的枯叶,似乎在回忆着什麼。许久后,才淡淡地问:「你说,她是ai我多一点,还是ai他多一点?」
荣秘书愣了愣,j秒后才明白男人的意思。「自然是您多一点。」
「……是吗?」
「是的。」
祁董摩娑着腿上的被子,很久很久都不说话。雨一滴一滴打在窗上,凝聚滑落。
「如果她ai他多一点……我也无所谓了。」
「董事长……」
男人疲惫地掩上眼帘,「他毕竟……是她和我的孩子。」
情况在瞬间全然失控,往看不清结局的方向发展。
自签下重大手术同意书后,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等候室裡头非常安静,明明空位非常多,程子言却选择坐在离张震霖最远的位子。他安安静静地凝视着掛在墙上的y晶电视,萤幕上显示着自己的爸爸正在手术中。
他泪水流了满脸,呼吸不顺,一chou一chou的,浑身发颤,眼神却冰冷异常。所有病患亲属从外头进到等候室,第一个注意到的都是他。医院中气氛最为压抑的莫过於手术等候室,不论手术大小,亲友一律在此等候。好消息与坏消息,欢欣雀跃与绝望一生,都在这裡决定。
有些人神se压抑,有些人故作从容,但却没有人像他一样,无神地流着泪。
张震霖坐在靠近进出口的门边,时不时偷瞄程子言。他从未见程子言如此反应,他以为不管遇到什麼事,程子言都会在他怀裡痛哭。
因为程子言说过,他只在他面前流泪。
这时,魏冠恩从外头进来,手上还拿着铝箔包喝着。他瞥了瞥坐在远处的程子言一眼,咬了咬吸管,大剌剌地坐到张震霖身边。
「又不是你的错,你一脸要切腹谢罪似的。」
张震霖头疼地捏着鼻樑,「别吵。」
他当然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公司的错,但要怎麼让他毫无愧疚之情?更何况程子言还亲眼见到他们的处理态度。若是无关的人倒也罢了,偏偏程子言就是当事人之一,让彼此的关係无比尷尬。
程子言并不是个理x的人,这小人儿向来都是以情用事。没有是非对错,不注重理与情的平衡,要他把情绪和事件分开讨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张震霖深知这一点,所以无法在这个时候靠近程子言。
就像程子言现在也不能靠近他一样。
魏冠恩用力吸铝箔包,吸完后用投篮的姿势扔到远处的垃圾桶裡,毫不在意周遭打量的目光。同时,荣秘书走了进来,环视一圈,对程子言留意了j眼。然后走到张震霖身边附耳轻语。
「承恩建设派人来了。专案组长在外头等您。」
魏冠恩竖起眉,「欸,你们比我还没良心啊,现在是什麼情形你们会不知道吗?不会让那些老头去处理?」
程子言似乎听到声音,冷冷地往这裡看来。
张震霖被那眼神盯地坐立不安,心情更加糟糕,不悦道:「照刚刚吩咐的下去办,别来打扰我们。」
荣秘书面有难se,决定无视魏冠恩吃人般的眼神,悄悄对张震霖说:「少爷,您现在不是代理人。」
张震霖神se一变,不可置信地望着荣秘书。荣秘书朝他点点头,证明他的猜想没错。张震霖的脸se更加难看,腾地站起来,吓了魏冠恩一跳。
「靠,你去哪?你要丢着穷矮子不管吗?」
「我没有不管他。」
「那你要去哪?你──」
「闭嘴!」
张震霖冷声喝斥,儘管声音不大,气势却吓到在场的所有人。他瞪了不明所以的魏冠恩一眼,重新整理表情,往程子言走去。
程子言安安静静地别过脸。
张震霖在他面前蹲下,犹豫p刻,轻轻牵住他的手,温声说:「我去处理一些事,有什麼事就打给我,我会马上到。」
程子言冷冷地看着他,「马上?」
「对。马上。」
「那现在不要走。」
张震霖一愣,还不知该如何反应,程子言就撇开眼,将手chou了出来。「算了,我想自己待着。」
「……」
张震霖心乱如麻,他寧愿程子言大哭,寧愿程子言不明究理地狠狠揍他,也不愿像这样一声不吭,令他无所适从。
他望进程子言被泪水浸s的瞳孔,只瞧见让他不舒f的情绪。
「你乖乖待着。我处理完就回来。」张震霖从一旁唤来一名nv保鑣,递出一张卡p给她,「好好照顾他们,有什麼需求立即去办。」
「是。」
张震霖又转头看程子言,却见对方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他收回想摸摸那顶小脑袋的衝动,转身离去。出了等候室,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想靠到墙上,却又想到旁边有人看着而作罢。
荣秘书见他脸se略显苍白,忧心不已,「您还好吧?」
张震霖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不应不答,兀自沉浸p刻,强打起精神说:「走吧,去见他们。」
「是。」
「吩咐下去,后天召开董事会。」
「……是。」
张震霖回头望了等候室一眼,程子言冷漠抗拒的表情歷歷在目。
『你觉得子言是小老虎还是小绵羊?』
戴立天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环绕,如雷作响。张震霖只觉得喉头发紧,鼻腔裡再次瀰漫着血腥味。他深呼吸j口气,努力忽视心裡的慌乱和忧虑。
他知道程子言现在一定是恨他大於ai他。否则那个只会在他面前哭泣的人儿,绝对不会在遇到这种打击时拒他於千里之外。
但是,他能做什麼?又该做什麼?他理应陪着他,与他共渡生命中的难关,但是他却因为身份尷尬,成了程子言第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程子言说他冷血无情,是,他承认在处理事情的当下只考虑公司的立场。但哪个人不是依自己的立场行事?何况,他们的每一个行动都决定公司的走向,而公司的每一个选择,又会影响到公司名声和所有员工的生计。公司不能担别人的过错,也没理由担别人的过错,但这不代表他完全没感觉。
只是那小傢伙完全分不清公事和s事。程子言的世界就是这麼单纯,思考就是这麼直线,没有立场之分,没有不同的面向,将所有事情混为一谈,认为一个人的行为就代表着这个人的c守。
他实在不敢想像现在的程子言在想什麼。同时,他也为自己所在意的事情感到羞愧。比起心疼程子言的际遇,他似乎更注重程子言对他的看法。
他该怎麼做才能让程子言不迁怒,他该怎麼做才能维持两人的感情,他该怎麼做才能让程子言明白错的不是他,他该怎麼──
「少爷?」
张震霖回过神来,发现荣秘书正紧张地盯着自己。
「少爷,您有听到我说什麼吗?」
「……什麼?」
「组长他们就在后花园等着。」荣秘书指了指空中花园的玻璃门,「我看您似乎有些不适,问您需不需要先休息……」
张震霖略为迷茫地看着荣秘书j秒,才意识到现在是要去处理公司的事。他烦躁地揉了揉太yx,「不用,直接去见他们。」
「……是。」
荣秘书当然知道张震霖不对劲的原因。但就像以前一样,不管张震霖正遭遇着什麼,他到底只是他身边的僕人,什麼忙都帮不上。看着此时的张震霖,就像看到多年前的祁董。那时祁董也是如此,面对ai人的死亡这种重大打击时,却有公事搁着,必须强打起精神。
他实在担心。担心张震霖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可是他阻止不了,什麼都做不到。
他能做的,只有推开后花园的玻璃门,让这个能顾全大局的人往最不想前往的方向走去。
魏冠恩自张震霖走后就坐到程子言身旁试着搭话安,但他毕竟不是好脾气的人,被忽略j次之后也有些气恼了,直接扳过程子言的肩膀b他看着自己。
「本少爷跟你说话,注意你的态度!」
nv保鑣动了一下,却顾虑着什麼,最后没有上前阻止。
程子言静默许久还是没有说话。张震霖离去后他便不哭了,连眼泪都没有流。脸庞上的两道泪痕已经乾枯,只有泛红微肿的眼角诉说着脆弱。
他只在张震霖面前哭。不管是以前还是未来,都不会改变。
只是现在的他无法坦然面对张震霖。就像张震霖也无法自在地面对他一样。
「喂!你说话啊!」
「……」
程子言慢慢转动眼珠子,冷冷地瞪着魏冠恩,「你要我说什麼?」
「靠!你该不会黑化了吧?为什麼啊!」魏冠恩用奇怪的音调大叫,「这只是一场意外!谁也不想看到的意外!你应该像以前一样找张震霖哭诉耍废才对啊!」
「……为什麼?」
「什麼为什麼?你脑子真的坏了?还是你是在怪张震霖?这又不是他的错!」
「我知道不是他的错。」程子言一个用力挣开魏冠恩的手,抚平自己的衣f。「但我感到噁心。」
魏冠恩脸sechou搐,「什麼?」
「好日子过惯了,的确会忘记自己是谁。」
魏冠恩用力蹙起眉,「你到底想说什麼?」
程子言神sey冷,眼神裡带着不屑,「我刚刚在想,我的爸爸在为家庭拼命,我的妈妈在为未来烦恼,我的弟弟只能吃着隔夜饭,但是我呢,我却在张震霖身边过着好日子,还到全世界最贵的邮轮上玩乐。真是太噁心了。」
「……我c,这根本是两子事。」
「我不管是不是两子事。不过倒是让我清醒了。」程子言指向开刀房,「这才是现实。我家依然贫困,而我浑然不觉。我是长子,却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魏冠恩不太明白,「呃,有张震霖在,他会让你们饿到吗?」
「……」
气氛瞬间凝结,魏冠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哪裡不妥,又逕自道:「你跟他说一声,他一定会把最好的全部奉上。」
程子言安静j秒,直直盯着魏冠恩,忽然讽刺一笑。「是吧。」
「你这什麼反应?你有什麼不满吗?」
「没有。我觉得好极了。」
程子言别过眼,盯着显示着手术中的大萤幕,嘲弄地勾起嘴角,「他随便刷卡就能给我极好的生活,不知刷个卡能不能把我爸爸的双脚接回去?」
「……」
魏冠恩的脸se瞬间黑如碳墨,连一旁的nv保鑣都皱起眉头。魏冠恩狠狠地瞪着程子言,程子言也不甘示弱,微扬起下巴与他对视。
气氛诡譎紧绷,彷彿下一秒这危险的平衡便会崩盘。连从门口经过的护士都注意到等候室裡暴雨yu来的气息,留意地看了两眼。
魏冠恩怒极反笑,满眼戾气,「你嘴上说不怪他,其实心裡并不是这麼想。这种事怎麼能怪他?刚刚跟你说了这麼多,你他妈一句都没听进去。」
程子言沉默半晌,忽然站了起来,站到魏冠恩跟前,「其实我一直想说一件事。」
魏冠恩瞇起眼睛,他感觉到程子言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里傻气的笨蛋了。眼前的这个人就像被b急的畜类,完全没有在思考,一点点刺激都会引起猛烈的反击。
程子言缓缓弯下腰,微微歪着头,眼神像在看有生命的垃圾,「我他妈为什麼要听你的话?」
魏冠恩被程子言的话和神se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那个穷矮子!
「其实,从认识开始我就挺讨厌你的。你怎麼能这麼自以为是?开口闭口都说我穷,每个眼神都像在睥睨别人,每次说话都高一个音阶,还有,明明nv朋友是你自己选的,却说顏玲彧是个婊子。自己选婊子当枕边人,却又嚷着为什麼身边的人是婊子。你的自负和愚蠢让我很惊讶,我从没看过有人可以这麼招人厌,却又讨厌别人。」
「……」
魏冠恩瞠目结舌,无法想像以前嘴这麼笨的人骂起人能一个脏字都不带。
他一直以为程子言是个不懂得思考和观察的笨蛋,但没想到程子言不仅将周遭的每个细节都放入心裡,还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还是这麼犀利尖锐的想法!
「你说,我为什麼要听你这种人的话?你说我不该怪张震霖,这我知道,但我无法不悲伤,也不愤恨。我不仅恨透了,你们的态度更是让我觉得心寒。」
魏冠恩努力找回自己的舌头,「我们的态度?你是说处理态度吗?我靠,那我们要表现什麼态度?这明明是承恩建设的错,难道还要公司来担?这不公平!」
「公平?」
程子言像听到了笑话,笑得讽刺极了,「你对我说什麼公平?我爸双脚废了,其他工人也重伤,可能留下终身的伤疾,这就是公平?」
「我c!这是两子事!」
「对!两子事!」程子言突然发难,对着魏冠恩大吼,「你要我对着张震霖笑,你要我放下仇恨,但论起责任、论起对我爸的伤害,就说是两子事!我们受了伤害还要学着理智,你们毫无同理心却要我们理清是非!你们自s透了!」
「……」
魏冠恩无言以对,他无法反驳程子言,却也无法全盘接收。
他只是想要告诉程子言张震霖没有错,他只是希望程子言不要是非不分,他只是想要程子言毫无芥蒂地继续ai张震霖……
不要像祁董那个男人一样。
面对程子言愤恨悲伤的双眸,魏冠恩终於有些理解当年的那个男人了。他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一段感情的崩裂是注定的,谁也救不了……
魏冠恩张了张口,他想说的话太多了,多到他不知先说哪个才是对的。最后,他只能看着程子言的瞳孔,气弱地吐出j个字,「算我求你,别恨张震霖……」
程子言眼眶酸涨,摇了摇头,直起身子,慢慢后退,「我不恨他。真的不恨。」
「你说谎。」
程子言笑了笑,瞳孔又红了,「现在什麼是真心话……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魏冠恩瘫在椅子上,思绪续乱,闭口不语。
等候室又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半个多小时后,有j个人从外头急匆匆地奔进来,毫无方向地乱看,也许是nv保鑣的装扮太明显,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进而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程子言。
「小言!」
程子言抬起头,他的眼睛已经不红了,泪痕也经过擦拭,完全看不出来刚哭过。他冷静地看着那j个人,淡淡地唤道:「妈,你们来了。」
f人带着两个孩子跑过来,神se匆忙慌张,止不住颤抖,「怎麼了?你爸爸现在怎麼了?啊?」
「哥哥──」年纪最小的子妍害怕地哭了出来,扑到程子言怀裡。
正在就读国中的子硕还算冷静,定定地站在一旁,但苍白的脸se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情。
程子言站了起来,一手抱着,一手牵过母亲,安抚地揉了揉手背,「医生正在给爸爸开刀。只要截肢就没问题了。」
程母愣了愣,眼眸瞬间失去生气,「……截肢?」
程子言不露痕跡地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无惧,「对,两脚。」
「我的天哪……我的天……」
程母不住地呢喃,完全不能接受,j秒后突然崩溃,「我不!我不要!他是我的丈夫啊!他是叁个孩子的爸!我们怎麼办!怎麼办!我不要……!」
nv保鑣靠了过来,想帮忙扶住崩溃瘫软的f人,却被程子言轻轻推开。她疑h地看向他,程子言淡淡地对她点头,「谢谢。」
程子言将j给程子硕,也不拉起歇斯底里的母亲,只是蹲到地上,抱着她发软颤抖的身躯,一下一下温声安抚。程子妍被吓到了,哭得更大声,躲在程子硕的怀裡,不敢看发狂乱叫的母亲。
魏冠恩也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两叁步。他注意到这叁人陈旧的衣衫,特别是f人沾着油漆白点的工作k和杂乱的髮丝,让他无法抑制地想要远离。但他又忽然想到自己也许该帮些什麼,不安地望向冷静自持的程子言。但除了轻声安母亲,程子言谁也不看。
「怎麼办……我们该怎麼办啊……我的先生……我的孩子……」程母哭得声音嘶哑,虚软地搥着x口,「为什麼会这样……为什麼是我们……!」
是啊,为什麼是他们?
程子言垂下眼帘,像雕像一样抱着母亲,凝视着工作k上一处明显的油漆白点。
他父母的一生都吊在危险的鹰架和梯子上,为了养育孩儿而命悬一线。他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从不觉得少了什麼,因为父母用了全部的心力ai他们。
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他们没有钱,却有满腹的ai;与张震霖和魏冠恩有钱无ai的情形完全相反。他拥有的,是张震霖一直追求的;而张震霖拥有的,是他渴望的。
他们应该是能完全互补的类型。张震霖渴望ai,他能给;他渴望安稳满足的生活,张震霖也能给。可是他现在寧愿推开张震霖,只求有人能还他健全快乐的父亲和母亲。
可是没人能还。
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却要学着接受,学着忍让,学着宽容。他不能恨,他要充满ai,他要勇敢而理智。
否则就会被贴上不明事理、不懂是非的标籤。
好不公平啊。
真是……太不公平了。
程子言抬起头,牵过不知所措的弟,大张双手,将叁名家人抱在怀裡。
「哥哥,怎麼办……」
「别担心。」他捏了捏弟弟不安的麻糬脸,回以温和的微笑,「哥哥……会照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