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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

作者:陈新丹        书名:荒镇岁月        类型:都市言情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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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鳞般密密层层的屋瓦,在紫色窗帘的缝隙间跌宕,素日里端然的斜坡屋顶奇异滑稽地颤动起来。娅凝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个。

    不咸不淡的聊天陷入了静默,娅凝走去山水挂历的下方,伫立在一月红黑相间的日期前。开年站在小板凳上把它高挂起来的认真劲历历在目,当时,“郑重对待以后每一个日子”的决心像挂历上的瀑布那般汪洋汹涌。

    现在,生活为她变出了新花样。

    挂历的侧方是卧室,喻示着进阶的通道。娅凝满含晴欲的步点,导向了不言而喻的捷径。

    她和陶煜之间,必须由她打开一个个的步骤。因为时光易逝,所以她采取了主动。像爬到山丘的最后一段,娅凝预先知觉了山顶的清风,仿佛这清风是她一手操纵的。

    从背后下手的拥抱如期而至。缠磨柔动出推搡的力量,像清晨的雾纱越来越浓重,驱使他们移步。

    棕榈床的软底兜着娅凝,使她感受到来自童年的细微荡漾。小孩子常拿它当蹦床,在上面活蹦乱跳,被祖辈呵斥的情景也浮于眼前。

    纯真的欢乐和二十多年后降临于此的仪式,似乎有着本质上互通的快感。如果后者称得上快乐的话。

    以娅凝受者的角色,历来的经验乏善可陈,看做仪式比较恰当。

    卫生、妊娠的担忧干扰娅凝的体验,她也不能将就、忽略疼痛,美妙的兴奋点总是被纷乱涣散的精神状态虚度肃杀。但这事却非常必要。她挽留深爱过大学恋人唯有此道。

    她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肉感的废弛和时断时续的药物有关。

    她施展着一套表演功夫,相信那不会被陶煜察觉。

    “不配享受快乐”,同时,娅凝用固有的观念惩罚自己,暂时获得了赎罪的解脱。

    陶煜是一知半解,根据记忆里的影像情节有样学样。娅凝每每于心里揭穿他的拙劣模仿、刻意伪装的熟稔。

    否定他是为了断绝依恋。即使在这时,娅凝仍不放松戒备,害怕对方自负。

    她盼望陶煜泄露狰狞,快速地回归凡庸与鄙俗,令她能够涌起厌恶、排斥,以铺垫那个分崩离析的结局。

    但陶煜眼中放射的光芒,像浪潮般一**地咬住了岸,清澈地荡涤着形体的不堪。

    无论英俊与否,此刻理应丑恶和扭曲。而他黑曜石般晶亮的明眸,和从不离开嘴边的一丝笑,所奔放出的明快活力,在她眼中逐渐加深,那张并未震颤痉挛和锁眉焦躁的脸,流泻出晶体的明媚光泽。虽说撼动不了,却轻轻触弄着娅凝僵硬麻木的内核。

    这件事忽地展现出薄如蝉翼的美,就连那些娅凝心知肚明的模仿都变得有趣了。**本想是油滑的小鱼行踪不定,情感则像一只白鹭准确地叼走了它,然后,高雅地停栖在枕边。

    她也是第一次于此刻正视异性,而完全看不出丑陋来。

    他面目的柔和是打心底善待她的温情的折射。她只要一蹙眉,他就顾虑重重地顿挫,眼睛微露不安地在她脸上观察。迥然于老道的自私鬼,对她的尊重贯穿始终。或者说,他把她当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来小心呵护。

    娅凝无法挑剔他。这点令人错愕和沮丧。

    窗帘轻轻飘拂,将割定的天蓝闪烁地送进视线,多少次,娅凝锁定那格天幕描画未来,现在,她觉得是高高在上的未来正凝目注视着自身。那里有一双无形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

    它摇晃得快要崩碎。

    素淡的静物,被颠荡的视觉亵渎,亵渎它们的过程,娅凝也愈发强烈依靠它们。因为时间一长,好像情感的白鹭也飞走了,打不开**的阀门,烂熟的事物化身为了安慰,使娅凝偏转的目光有处可落,思想有处可绕。

    娅凝纵容自己分神了。她微妙地自我克制和调节,拒绝让陶煜从她的表现里看出迷恋。

    有的状况在预料之外。

    陶煜羞恼地趴伏下来,一声不吭。

    就算是认为可爱而笑,也会被理解为嘲笑,伤害到他的自尊。娅凝绝不会把一贯讽刺陶煜的腔调施用于此。况且,她根本无视这种挫折。反而喜欢青涩。太熟练的折腾是枯燥的,那种自以为是,层出着折磨的花样,使她像个奴役。她很高兴能发挥一次自己的世故。用一副见惯不怪的态度,拿大学恋人、前夫都曾有过的类似状况宽慰他。

    不过,三两句离口,她发觉这对每一个人都不妥当。

    果然,陶煜侧过脸瞪眼看着娅凝。

    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有点凶恶。

    “我好久没有……”凶恶从他眼睛里一闪而逝,旋即,他又无颜以对地埋下了脸。

    背朝上的铜色躯体泛着汗水的油光,缓缓起伏着。娅凝对健壮的体型生发了感觉上的回甘。她的手搭向他的背,像洁白的烙印。

    她不由想,女人很少对男性的体型存在鉴赏力,显然是社会教唆的结果。她凭着天性对优美的姿态产生遏制不住的怡悦,这种低级的怡悦像烟一样氤氲了整颗心灵。

    对待性的态度,正是所谓的“补偿的自由”。似乎性把娅凝的无力感变成全能感。

    陶煜头顶的床栏上有一幅漆印的图画,印着草屋、稻田、弯腰插秧的农人。

    娅凝小时候喜欢盯着它看,让自己浮想联翩,比之现实的家庭,她很渴望走进画里的村庄。

    画面残破不全,孩子们的手不自觉地扣掉了漆片。

    在两具身体分离的刹那,娅凝如释重负。似乎听到爱情落地踩实的声音。

    陶煜像背负沉重的石头端端正正的面朝下趴伏,他的精神是懒散的,而身体里似乎穿行着钢筋铁骨,即使躺倒也不会垮塌。岩石般的肌肉紧紧绷着。

    上帝把幻想的东西给了娅凝,她双手捧住,至少,有一秒的时间是满怀感激的。但不得不说,她的幸福感稍纵即逝。

    因为她这样的人,总是一只手掐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极力挽救。

    娅凝靠上陶煜的脊梁,意欲支开他的羞赧,“你喜欢这样吗?”

    他下巴磕在竹席上点点头,声音闷浊地问:“你呢?”

    “我也喜欢。不过,我只喜欢和你这样。”

    陶煜有所触动地翻转过来,眼白里缠着红血丝,他一手撑起头,一手去摸娅凝柔嫩的脖颈,“我也喜欢和你。”她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记得,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喜欢我。”

    崩碎的天空在娅凝心灵里返照。强烈的爱的表达欲,加重着语言的悲壮色彩。她分不清眼眶的湿润是撞击疼痛的残留,还是被深沉或肤浅的爱愿催生而出的。

    她尚且把爱理解为一种虚荣,为以后制造回忆。

    等到将来老迈,暗暗有份缅怀事迹的亢奋,告慰恒久的孤独。娅凝的爱不需要仪式的巩固。即使语言上的回应,也能成全她对他的全部幻想,换来她永远的追忆。或许,追忆才是爱情的最大价值。

    人生尽管落败,一辈子还出现过一两个她爱的也爱她。回忆往昔,浮出的面孔,都是喜爱过的,不会为此后悔羞恨,便是对得起自己。

    这份虚荣的最大缺憾是绝不能跟人透露。所以,娅凝在陶煜耳边尽情地表达变态的爱愿。

    陶煜的手滑到她的脖侧,按摩似的捏了把。沿着细弱的肩轻柔地漫向她的胳膊,不停摩挲着,肤触逐渐令她麻然。

    “没病吧?张口胡说。”

    “有病的。”

    “我来帮你治好呗。”陶煜“哼”了声,拽住她的胳膊摇晃了下,“振作点,别他妈想不开。多想想我。”

    说着,他枕着胳膊躺下了,面朝着天花板漫然说道:

    “我成天混日子,有什么将来,但我一点也不操心。你上次说想死,我吓了一跳。我还不认识想死的人呢。奇怪,别人说想死我都当玩笑,爱死不死,你说,我就当真了。”

    娅凝沉思了会儿,问:“后来……后来你为什么不来了?是不是怕我?”

    “怕你什么?我招你讨厌差不多。我太笨了,是不是?你给我的书我一行也看不进去,我只会打游戏,你好像对我很失望,看不起我吧?”他长叹口气。

    他的回答松解了她施于自身的酷刑。她为之前想坏了他而歉疚。

    严格的心理防范像残酷的绳索把她的心勒出了血痕。

    “怎么会,我又没本事,能看不起谁啊,再说,”她的手指在他腹肌跳跃,如同敲着键盘,她喜欢这结实温热的触觉。“人笨点,也是给自己省心。”

    陶煜猛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捏住,她挣脱不了,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觉得这能岔开玩闹。便问了他和他女朋友的情事。

    他果真松了手,头一歪摊在床上。合着眼叙说,跟那位小女朋友,发生在前年的暑假里。中考毕业,女孩考上了重点学校,以此作为告别。

    陶煜不提初尝进果的欢愉,重点回顾了少男少女害怕怀孕的诚惶诚恐。

    前年……

    娅凝未免骇异,那时,他还住在没什么隔音的平房里。在父母严格的管教下瞒天过海,太莽撞了。

    但是,听到这些,娅凝的罪恶感剥去了一层,愈发要问他们之间的事,越详细越疯狂越好。

    两个人都16岁,女孩子毫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那时算了算,等我上大学,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缅怀往事,陶煜找到了最深刻的阴影。

    还好是虚惊一场。女孩子莫名推迟的例假像是对两人的惩罚。她住进高中宿舍后,几乎每天打个电话来问陶煜怎么办,让陶煜也六神无主。那段时间,他第一次跑去工厂图书馆翻看健康类的杂志。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楼上高亢的歌声突兀地插进来,打断了陶煜。

    陶煜睁开眼,压低嗓门朝天花板低吼。“五月都过了,唱六月雪吧。”

    娅凝笑了。

    他问娅凝:“那个女人天天唱烦不烦?”

    娅凝摇头。

    这时,她发现房间暗沉得跟傍晚似的。刚才谈话中夹杂着混沌的雷鸣没有被他们察觉。她起身挨向窗前,稍稍掀开窗帘的中缝窥看外界。天变得真快。中午路过艳华家,高空的阳光还灿烂刺眼,眼下,浓厚的乌云遮盖了楼与楼之间那泳池大小的长方形天空,团状的墨色不断地浮动深重。

    娅凝觉得眼前闪了一下。原来,前方正对她的窗口亮起台灯的白光,显现出少女托腮凝眸的姿影。娅凝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想象少女的桌前放着一本敞开的书,却许久没翻动一页。打开灯茫然不知该做些什么。这和她骑车的笨拙相保持着某种一致。

    少女伏案写作业,趴在桌上哭泣,捧着一本小书绽开笑靥,以及表情扭曲地和厨房里的大人吵架,拍桌子扔笔……这些画面几年间透过那扇窗口递送到了娅凝的眼中。她无意间欣赏了少女的生活情景,觉得她是个亲切的陌生人。

    呆呆出神的少女突然抬起了头,那目光如同照向了娅凝。娅凝连忙并拢好窗帘,躺倒下来,倾心于黑暗。

    黑暗抹杀了万物的差异,与梦境相连。娅凝沉溺在阴天的消沉里。

    “如果阳光明媚,总觉得自己辜负了什么,阴天就过得心安理得……”

    惊雷截断了娅凝的话语。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屋檐、地面、违建的棚顶,异常响烈,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让人不由得为之恐惧。

    白昼如夜,天轰然坍塌。黑暗淹没了一切。

    雨丝穿过纱窗潲了进来,从窗帘飘动的间隙打向娅凝的脸庞,她感到眼睛、鼻子、嘴唇像宣纸上的水墨画,被水慢慢泡化了。

    娅凝贪恋凉爽的风,任窗户大开着。一阵猛扑进来的狂风掀起了窗帘,她的身体被凉爽包裹。

    这是夏天的第一场暴雨。

    庭院中吹翻苫布的哗哗响,像雷雨和鸣中兀自抗争的走音。

    他们背底的床如同一叶游船漂浮在自然狂怒的表面,船客肯定自己是安全的,那么狂风暴雨就很合人心意。因为它打乱了一切不安的节奏。

    靠近危险而毫发无损的心理体验是寄存在人性里的乐趣。

    暗无天日的景象迎合娅凝惨淡的精神世界。天崩地裂的破坏力是她自我毁灭的倾向在外界的投射。

    躲进黑暗的温床里,就跟睡进棺材里一样踏实。

    娅凝向下挪了挪,脚底踩到床栏,像阅读盲文,她触感到每一小片脱落的漆位于靠板图案的何处,那是百看不厌的图案,草屋、秧田、弓腰的农民。

    “我小时候,睡在这张床上,枕头里好像住着很多人,他们在吵架……我听到他们吵架……长大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她嘀咕道。

    陶煜的手轻轻放在她散开的水藻般的头发上,他的身体在这之前往床边移了下,以免压到。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娅凝说了几次:“不要压到我的头发。”仿佛对的所有困扰都涵盖在了这句话里。

    陶煜每每张口,就被滚动的雷声阻止。好像老天在耍什么恶作剧。他问了两遍,娅凝皆未听到。于是他的嘴唇凑到娅凝脸侧:“你会嫌打雷吵吗?如果是晚上,你能睡得着吗?”

    娅凝转过脸随即把回答丢进他的耳底:“不会,因为雷不是人打的。”

    一会儿后,陶煜像抱一只小猫那样把娅凝拥进怀里,吃吃地笑起来。他为何而笑她,娅凝不作追究。她想起某个下午,他和同学在家里无聊的笑声。

    一小时后,雨骤然停了,云缝间露洒炫亮的光,渐渐耀目。

    白昼重整旗鼓地返场,满堂升腾起的明亮带来刻不容缓的闷热。

    娅凝滑动着从有些窒息的拥抱里抽身。沾粘的汗液使分离伴随着皮肤轻微的撕裂。

    一直被暴雨填充的缄默逐渐在寂静中拉长。娅凝想,应该跟他谈点什么,比如她的婚姻、恋爱,引以为快乐和痛苦的经历,就像电影里的男女在关系升级后,坦诚相见,互诉衷肠。

    这时,座钟响了一声,像病痛的深吟,陶煜转着好奇的目光寻找,瞅见了站橱上端放的木匣子似的座钟。

    “你还用它?我家原来也有一个,早扔了。”

    他走过去端起钟,打开玻璃罩门,拨着里面的指针,随后拿起一旁的发条钥匙对着孔插进去摆弄着。

    “帮我把它弄坏。”娅凝说。

    比落雨前更热了。娅凝打开吊扇。

    风呼呼灌下来,重新回到床上的陶煜,直望着它,忧虑地说:“会不会掉下来?”他解释上课不能够专心听讲,全因为坐在吊扇的正下方,提心吊胆,害怕它即将脱离天花板砸在自己身上,绞得血肉横飞。

    娅凝于是不厌其烦地下床关掉开关。她是耐热的。而且,跟他共处一室,她的身体对其他刺激都变得不怎么敏感了,热也被轻易忽略掉了。

    但陶煜却不是这样。

    风一停,他又抱怨:“不行,开着吧。”

    娅凝从小房间搬出铁扇叶锈迹斑斑的立式风扇,用抹布擦拭落灰的网罩。擦着擦着,手背在慢慢变暗,她转过头,隔着窗帘,只见阳光收敛了。

    骤阴骤晴耍弄了她。再度掀起窗帘,天边厚重立体的灰云缓慢移动,像拖拽着重物。

    窗帘如果大开,躺在床上的陶煜便被对楼的某双眼睛一览无余了。

    她对跷起腿等待的陶煜柔声说:“去客厅吧。”

    娅凝拉开站橱门,翻出一沓席垫,去给沙发铺上。

    陶煜将自己放倒在沙发。娅凝打开了阳台和小房间的窗,让穿堂风一扫闷热。但阳台上感受到的风进了室内就大大减弱了。

    他翻了个身,一副差使的口吻说,“给我拿电扇。”

    “有风的。”娅凝将从衣柜里找出的崭新毛巾折叠着搭盖在他的腰上。

    他一甩手掀掉毛巾。

    娅凝捡起来重新给他搭上。

    他蒙眬合眼,眼皮的缝隙里,现出一丝闪烁不定的微光。娅凝坐在沙发扶手上,像检查体温那样,手掌抚贴他的额头。

    陶煜扬起嘴角,如猫在接受舒适的抚摸。

    一连串讨好他的多余的举动令娅凝像一位温顺的总是把丈夫当孩子伺候的妻子。她有点喜欢扮演跟自身南辕北辙的角色。她发现在这样的扮演中,自己本性里的浑浊的渣滓可以暂时的沉淀下去。

    阵风送来浸肤的畅爽。吹得茶几上的塑料袋“刺啦”地响,娅凝欠身把它们揉成一团塞进了抽屉。

    陶煜换成平躺的姿势,胳膊叠在胸前。他那俊逸的脸庞上神态安详,长长的睫毛耷拉着,眉心舒展开,伴随胸口的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鼻息。娅凝蹲在沙发前,两只手胶合着他的一只手,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像是对待一个临终的人。

    她喁喁低语:“你胆子不小,带她回家,万一撞到你爸妈。”

    陶煜和女友的事迹勾起了她猎奇的兴趣。娅凝纯粹像个局外人,探听起少年破戒故事,并寄生于此来充实自己的遐想。用渲染他的历练的方式,来减轻自己的罪责。

    而且,心田泛起淡淡的嫉妒会像一眼泉那般美妙,或许能提升她的兴致。

    “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而且,我也不想听到你和别人的。”

    陶煜闭着眼睛,用冷冰冰的告白,粉碎了娅凝卑俗的梦想。他看不到娅凝被打击的表情。娅凝脑中的某种激情像关掉火后的沸水息止了。然而,被戳到虚处的她却对陶煜产生了一丝决然不肯明说的敬意。

    想来,这其实是两人交往中,陶煜表现最为稳重的一刻。

    他那对幸福直率的接受力,根本无需旁借他物来达成。

    娅凝丢下他的手,起身信步到电脑边的白墙前,把全身的重量通过背部往墙上一靠,怔怔立着。面露微笑。

    那个位置相对凉快些。正好处于房间窗口和阳台门的直线上。

    陶煜温驯地让毛巾护住了腹部。他的手一度拽起毛巾,但又放下来,这时,他可能想到冷与热由不得自己。

    娅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望着陶煜,品味着他身上浮动的男子色香,被后知后觉的欣然围绕着。她想推翻书籍中对所谓**的描述。肉身的触点,和一种遥望中的想象填实的满足,应该是平等的。

    陶煜纹丝不动,头压着手膀,一会儿后,他翘腿晃来晃去,在窄小的沙发里摸寻最舒服的姿势。

    健康,清澈,身无赘肉……娅凝用那种容易被压抑纯然女性的角度去欣赏着他。

    那浅薄姿势,挑衅着相亲时“条件”一词的恶俗释义。

    他是悠游于框架之外的,框架里的内容再丰富,也只显得笨重,被他少年的洒然踢翻碾碎。

    汽笛声横贯小镇,绵长萦回。如突然响起的警报,让人既莫名紧张,又精神一振。

    半睡中的陶煜也听到了。他软绵绵地爬起来,仰脖子靠上背垫,半张嘴喘着粗气,“热死我了!”

    他睥睨娅凝站立的姿态,“罚站呢?”

    娅凝拔脚回到卧室,捡起掉在地上的t恤翻理,走出来扔给了陶煜。他在沙发上站起来,拿着t恤的手向上够了够天花板,然后两三下把衣服穿好,双脚跳在地上。走向镜子前。一旁的娅凝,初次从他身上,对比出这扇镜子把人照瘦了几分。

    陶煜一手搂起娅凝的腰,揽过来让自己的前胸压向她的背。那坚实的臂弯枷锁一般套住她的脖子。娅凝被硬拉进镜子里,面对着他们偎依的人像,觉得那仿佛是无言的嘲讽。她下意识地低垂头,全无勇气欣赏。陶煜完全不了解娅凝的心思,他悠闲地哼歌,扭晃她的身躯,逐渐让她感到吃重。

    娅凝解开胳膊,转身向阳台走去了。

    他照了番镜子,定了定神。佻达地磨蹭着。

    “走吧。”娅凝抱臂伫立于阳台上。

    门被他小心翼翼的关上,又豁开了,他不得不重新用力一关,发出砰地一声响。

    小街的食摊风风火火地炒起了菜,农民蹲在箩筐后顾盼买主。

    简易楼的黑瓦顶被雨水冲刷一新,街面的水洼在强弩之末的夕阳辉照下泛着亮光,身着水泥色工作服的工人于狭路屡屡停下脚踏,控制行驶,车龙头挂着被副食品撑鼓的网兜,有的里面也只竖着两根黄瓜。他们疲惫而轻松,猛摇车铃驱散路中央游戏的孩子。

    娅凝脉脉含情地俯瞰他们。觉得他们笼罩在美好的光环里。连大人的吼斥,孩子的锐叫,在耳中都变得温柔了。

    她揪下一片长进阳台内的香椿叶,嗅了嗅。

    因为摘了它家的叶子,底楼的小白狗抬起了头。庭院里的老夫妇正在弯腰收拾风刮翻的砖块。只有小白狗见到她摘了叶子,伸舌头拿眼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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